狐酒心软了,让它给吟秋当个玩伴也不错,虽然喜欢独处的吟秋可能不会喜欢突然到来的夥伴。
“那你要不要给我重新取个名字?”
星陨镜欢喜地原地打转,它好似全然忘了之前根本没端起来的长辈架子,更没意识到这下直接摔了个粉碎。
“为何?星陨镜挺好听的。”
“可我已经死过一回了,身体和记忆也消失了大半,这就代表,从前的那个背负重罪的星陨镜已经死了,虽然我接受了它的记忆,但现在活下来的是我,全新的小镜片。”
说到最后,星丶不小镜片直接夸张地向上冲刺了一段,华丽地转了一圈后,这才悠悠地落回原处。
狐酒瞧着它那嘚嘚瑟瑟的样子,整就一臭屁的幼稚小孩。
看来,一切说开后,小镜片连装也不想装了,本性暴露无遗。
“那你就叫小星星吧。”
狐酒眉头轻擡,从星陨镜中套了一个字出来,稍加修饰后一个崭新的名字便新鲜出炉。
小星星看了看自己一块碎片的身体,跟原来的时候比确实小了很多,於是欢欢喜喜的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嗯!”
狐酒轻笑出声,她总觉得原来完整的星陨镜肯定不是这样的性子。
它的记忆消失连带着性子也回到了从前,她看着兴冲冲激动不已的小星星,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听到门外传来了走动的声响。
这熟悉的脚步声……
狐酒唇边的笑意微敛,她转眸看了眼小星星,小星星心有灵犀的会意,原地消失不见,隐在了她的识海中。
几乎贴着小星星消失的瞬间,梨花木的大门就被从外向里推开来。
一抹鹅黄的纤影轻然移至洞府内,察觉狐酒投来的视线,手里端着托盘的女子回望过去。
眼尾下垂的狗狗眼澄澈无比,翘起的嘴角还带着软甜的笑意。
鲤无忧巴掌大的小圆脸上是一对细而弯的柳叶眉,鼻子小巧,她脸部的棱角与立体度并不明显。
五官整体偏钝偏缓,这样的长相普遍看起来都人畜无害。
鲤无忧朝狐酒看过来的眼神清澈单纯,不论这是装的演的还是真的,配上她那一副不知世事的神态,更加天真烂漫。
她的模样气质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单纯小公主,从没见过人间疾苦更没亲身体会过。
也是,人生的坎坷还没彻底找上鲤无忧时,她便被狐酒捡回了清涧谷。
从那时候到现在,狐酒一直绸罗锦缎穿金戴银的养着鲤无忧。
她想要什么了,蹭到狐酒的腿边软声撒娇,只要不是无理要求,狐酒都会柔下眉眼,让人去给她寻来买来。
其实,刚开始狐酒对鲤无忧的宠爱不单是对她的怜惜,更像是在通过鲤无忧去补偿幼时连活着都奢侈的自己。
即使狐酒一开始的企图不纯,随着日日相伴,那个小女童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狐酒完全不能通过她看到幼时的自己,但她对鲤无忧的怜惜疼爱却依然在逐渐加深。
到鲤无忧及笄那年,狐酒已经半点没有将她当作幼时的自己补偿的心理,只有真心实意对妹妹的疼宠。
狐酒以为鲤无忧单纯澄澈的模样,是她悉心照料,满心宠爱堆养出来的,因此,她也以为鲤无忧的真实性格就是她所表现出的不谙世事。
狐酒怎么也没想到,在她看来天真无邪的鲤无忧,她视为至亲的妹妹会将她的生命斩断。
呼吸消尽的前一秒,狐酒看到了不远处的鲤无忧痴笑着,那笑声里充斥着报仇雪恨的快意。
就这一眼,直到狐酒的灵魄到星陨镜体内时,她整个人仍像是跌进了满是冰碴的寒水里。
脑子僵冷,无法思考,心里重覆的被一句老套的台词占据。
为什么?
哪怕是现在狐酒也没想明白,为何她死了,鲤无忧会露出那副大仇得报的快意模样。
在尔虞我诈的妖界,往往的局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因为生死存亡的关系,死在狐酒手下的妖并不少,但她努力搜刮脑海里的全部记忆,也没有找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狐酒可以笃定,她绝对没有杀过与鲤无忧有联系的人。
她仔细回忆着之前相处的细节,明明她是对鲤无忧最好的人啊,没有人能做的比她这个姐姐更好……
在捡到鲤无忧的两百年里,狐酒对她付出的感情绝不是虚假的,也不是那么容易消失的。
纵使鲤无忧杀了她,狐酒的理智没有掉线,她能做到毫不犹豫的了结鲤无忧的性命。
但残留的感情上,她不敢保证杀死鲤无忧的时候,自己的手不会颤。
狐酒不是机器,她做不到时刻冰冷。
她有自己的感情有自己的偏好,但狐酒比较特别的一个点就是,即使身体对接下来的事多么抗拒多么心软。
但她既然已经想清楚了因果,大脑下达指令,心就能保持冷静漠然的状态。
只是,身体偶尔不能完全与之匹配,可能会做出些无关大雅的反应。
但,目前能让狐酒这般的只有鲤无忧一个。
“姐姐,你有时间吗?”
鲤无忧脸上挂着的笑就没落下来过,她的声音与相貌十分匹配,软绵绵的调子。
也不等狐酒回应,鲤无忧走进来,边擡了擡手里的浅木色托盘,眨了眨眼,很是俏皮可爱:
“我瞧着后山桃林的桃花开得正好,清早便去采了些桃花回来,给姐姐做了些桃花糕。”
狐酒神色淡淡,视线从她脸上移到托盘上。
上面放着一碟桃花形状的糕点,雪白糕体上错落有致的嵌着碎桃花瓣,细碎的桃花瓣在糕体上浸开浅淡的粉色。
旁边紧挨着浅翡的茶壶和茶盏,里面应当是一壶泡好的春茶。
修炼的人感官就会变得灵敏锐利,而狐酒身为九尾赤狐本就六觉敏锐,在鲤无忧走进来时,她便嗅到了那股浅淡的桃花香以及清新的春茶气。
“桃花糕里我特意放了些甜牛乳和野蜂蜜,比例是按照姐姐的口味去调的,不会很腻。”
鲤无忧将托盘放到圆桌上,低头把青瓷碟和茶壶盏杯挪至桌子上,边语气欢快地邀狐酒下床来:
“姐姐快坐过来,尝一尝味道如何。”
面对将自己杀死的凶手,狐酒唇边的弧度都不曾有变化,从容地落座在圆桌旁的另一个木椅上。
狐酒的神情淡然自若,与平常和鲤无忧相处时没有太大的差异。
唯有一细微的变化,就是她看向鲤无忧的眸子有些冷淡,不似以往那般含有疼爱的宠溺之情。
但太过细微,坐在她对面的鲤无忧并未发觉。
她观察到狐酒不带笑意的眉眼,完全没往自己身上想,只以为她是修炼上出了问题心情不好。
“姐姐快尝尝,哪里不合适,我好改良。”
鲤无忧用手背把那碟桃花糕朝着狐酒的方向推了推,水汪汪的狗狗眼闪着期待的碎芒。
白瓷碟里的桃花糕模样精巧,狐酒两指拿起一块抵在唇边,微张口,咬掉一小块花瓣尖。
鲤无忧的手肘支在圆桌上,双手托腮看着她,她眼里带笑,里面像是酿开了一汪透亮的蜂蜜,甜软的声音透着迫不及待的期待。
“姐姐,如何?好吃吗?”
溢着桃花香的糕点质地细腻,口感绵软,因为加了甜牛乳的原因,桃花的清香里又带着淡淡的奶香。
里面的内陷是饱满的桃花酱,狐酒仅咬了一小块花瓣尖,所以尝到的桃花酱很少也很淡。
总体来说,这是狐酒会喜欢的糕点口味。
狐酒没应声,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
她将口中的桃花糕咽下后,就把缺了一块花瓣尖的桃花糕放了回去。
修长的指间显现出一方丝帕,狐酒眼睫微敛,拇指与食指漫不经心地在天青的丝帕上轻蹭擦拭着。
鲤无忧看着狐酒的动作,莫名觉得她仔细的动作,像是在擦拭什么脏东西。
狐酒的思绪逐渐发散,鲤无忧在修炼上没有多么优越的资质。
再加上,她自己不愿意清修苦学,这多年以来,修为一直停留在金丹初期,进步甚微。
鲤无忧不愿意修炼,狐酒也不强迫她,金丹修者五百年的寿命也不短了,开开心心的就好。
鲤无忧修炼上普普通通,其他的地方也没有什么优点,最出众的技能便是她做糕点吃食的手艺。
前面就说过,狐酒挺重口腹之欲,喜欢品尝多滋多味的食物,所以,谷中有一位竹子成精的厨师。
兴许是因为幼时腹中饥饿是常态,狐酒除了闭关修炼以外,她平日都像要靠吃五谷杂粮维持身体所需能量的普通人一样,一日三顿,按时就餐。
鲤无忧第一次学着做糕点,是为了讨狐酒的欢心。
那时候狐酒刚把鲤无忧捡回清涧谷,鲤无忧心里似乎很不踏实,大概是不想让狐酒认为她是个没有用的小废物,会把她扔掉。
心里吊着块石头,苦恼担忧的鲤无注意到狐酒吃东西时,那双桃花眸就会微微亮起。
从入谷以来,除了跟狐酒一起用膳外,鲤无忧都会安分待在自己的居所,那天她却鼓起勇气,偷偷摸摸的溜去了厨房。
掌管厨房的竹子精不是个严肃的妖,相反,他憨厚温和,偏胖的体型看起来就像是个白胖的开心果。
抓到溜进厨房的鲤无忧,竹叔并没有生气,知道了鲤无忧的企图后,暂且没事做的他教鲤无忧做了些简单的小点心。
恰逢那时狐酒的境界晋升,她心情不错的去了后山的桃林里散心。
桃子的清香萦绕在鼻息,狐酒悠哉地把手臂垫在脑后,风轻云淡地倚靠在一枝粗壮的树杈上。
六七月份的炎炎夏日,桃子正是水润甜脆的时候,茂密的枝丫上挂满了染着绯红的大桃子,硕果累累,远远看去很有丰收的感觉。
微风拂着桃叶,为狐酒送去凉爽的轻风,她眼眸微眯,手里拿着一只干净的脆桃,正“咔嚓咔嚓”地啃着。
“九尾大人,我做了些糕点,您要尝尝嘛?”
忽然听到鲤无忧试探小心的声音,狐酒掀起微垂着的眼皮,循着声源向树下望去。
就见她捡回来没几天的小姑娘,脸上脏得跟个小花猫似的,偏偏小花猫还不自知,双手高高地举着一碟东西,生怕她看不见一样。
那双藏在盘子后的眼睛不安地弯着,忐忑的腼腆里又透着些讨好的意味。
桃树枝间,狐酒瞧着小姑娘紧张到手足无措的样子,轻盈地翻身跳下树。
拿起卖相勉强合格的糕点吃了一个,她那时候心情舒缓,眉眼间都带着笑意,随口给出不错的点评。
那应该是狐酒第一次向鲤无忧展露笑靥,她的模样就像是冰川最深处的寒冰,神秘通透,唇边扬起的弧度很轻也很浅。
但那时极度缺乏安全感的鲤无忧却看呆了,她知识匮乏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一句形容词,明媚似阳光。
寒冰与阳光相驳,但同时出现在狐酒身上,又那么和谐匹配。
自那之后,鲤无忧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厨房里,跟着竹叔学习厨艺,经常做些糕点或小零食给狐酒送去。
可以说,鲤无忧这手精湛的厨艺就是为狐酒练成的。
当时的鲤无忧很怕狐酒会丢下她,弱小的她总会本能的去讨好比她强大的狐酒,期望寻得庇佑与怜惜。
鲤无忧所做的一切都是本能在指引。
就如,小时候什么都不懂的她知道狐酒喜欢精巧的吃食,就鼓起勇气摸去了厨房想要做些好吃的。
说不清是讨好还是什么,小鲤无忧只是想要做出合狐酒口味的吃食,让她看到自己不是对她无用之人,她可以做好吃的糕点给她。
虽然那时候鲤无忧很小,但她明白,没用的就会被丢掉。
如果,她学会了做好吃的点心,像竹叔那样,大人是不是就不会赶她走了。
刚把鲤无忧捡回来的时候,狐酒跟她并不熟悉,也没有从刚开始就跟鲤无忧有多亲昵。
冷淡的性子使然,狐酒需要时间去适应谷里突然多了一个小妖,而且还是她捡回来的小妖。
后来日月重覆替换,狐酒对她渐渐有了感情。
鲤无忧的变化也是一目了然,她不再焦虑没用会不会被狐酒扔掉,而且还会撒娇耍赖整天想着到处玩乐,不愿专心清修,提升自身。
再后来,鲤无忧甚至对狐酒下狠手,害她死在了雷劫之下,身死道消。
鲤无忧的所作所为,切切实实的印证了一句话,被偏爱的永远有恃无恐,有恃无恐到她可以抹去狐酒对她的所有好,下手杀害她。
狐酒的心念微动,沾染了些许糕点渣的丝帕经过清尘术的洗礼瞬间焕然一新,随而消失在她的手上。
继而,狐酒手心里出现一支白羽山茶花的簪子。
簪子通体是细腻的牛乳白玉,顶端雕刻的山茶花上染着朦胧的粉意,软软糯糯的风格,很适合鲤无忧的长相与打扮风格。
“好看吗?”狐酒低垂眼睫,拿着玉簪轻晃。
话题转眼从糕点跳到玉簪上,鲤无忧眼里闪过一丝不符合她甜纯人设的深思。
她观察着看不出情绪的狐酒,心里怪怪的,总觉得狐酒哪里不太对劲,但又琢磨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鲤无忧也只是停顿了一瞬,立刻找回她此时该有的状态。
“好看!”她的嘴角高高提起,露出洁白的贝齿。
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玉簪,狐酒听着她乖巧中暗含期待的声音。
可谓是丝毫不带有表演痕迹,狐酒不得不感慨,鲤无忧可真是个天生的表演家,怪不得能将她哄骗得团团转。
狐酒像是逃避一般,将她对鲤无忧放低警惕性才被鲤无忧得手的原因,全部归到鲤无忧演技的精湛上面。
“这支玉簪早在半月前就到我手上了,是我命人为你寻来的防御法器,足足八品,下月初四是你的生辰,也是你来到我身边的日子,我原想把这玉簪做生辰礼赠与你。”
说到此处,狐酒擡眼,望着鲤无忧的眼睛。
但狐酒的眸光始终平静淡然,让人看不出其中的情绪变化,也无法洞察她心底汹涌覆杂的负面情绪。
刚被鲤无忧杀死的那段时间,狐酒的内心不算冷静,反而波动极大。
但经历那么多事情,狐酒也冷静下来,她稍稍一思索,就能在记忆中找出当时被情绪蒙蔽的漏洞。
根据那些回忆狐酒推断,鲤无忧初次对她下手时,就是在下月初四她的生辰日。
那日深夜,鲤无忧端着一碗红豆圆子羹进了狐酒的洞府,里面很大概率的加了不知名的药粉。
那时,狐酒对鲤无忧完全没有防备心,再加上,鲤无忧经常给她送吃食,她也没多想,拿着勺子就把那碗红豆圆子羹吃了。
现在的那幅场景在脑海中重新上演,狐酒一眼就能看出鲤无忧紧张到不自然的神色。
当时,她是怎么想的来着,自己以为鲤无忧是生辰过得有些累了,所以看着才与平常状态有些不一样。
然后,自己还跟着傻子一样关心地询问鲤无忧,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休息吧。
现在想起来,狐酒都想笑,笑她太高估鲤无忧的良心。
鲤无忧给她下毒时,她关心鲤无忧的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她送给鲤无忧一支价值不菲的八品防御玉簪时,鲤无忧还了她一碗加料的红豆圆子羹。
后来也有几次,鲤无忧来给她送吃食时眼神闪躲,神情不自然。
后来的后来,在狐酒的记忆里,鲤无忧的良心似乎已经耗费完了,她与平常的状态没什么不同,甚至说说笑笑的看着狐酒吃下她加了料的吃食。
狐酒长睫低下,遮掩住里面的轻嘲。
“喜欢这个玉簪吗?”音调淡淡。
“喜欢!”
鲤无忧不假思索地应道,同时欣喜地重重点头。
两眼亮晶晶地盯着那支玉簪,看起来像是喜欢极了,又像收到礼物惊喜雀跃的小孩子,幼稚的可爱。
鲤无忧脸上笑着,心里却纳闷,既然是生辰礼现在跟她说什么?
这般想着,鲤无忧眨着眼睛,故作天真不解地问道:
“可还没到我的生辰呢,姐姐是要提前送我吗?为何不在我生辰那天送,给我个惊喜?”
狐酒平静的眼眸下隐着玩味,视线从鲤无忧弯着的狗狗眼,移到她轻敲着双颊的指尖。
鲤无忧总能把小细节把握得死死的,无论是那好似不自觉轻敲的指尖,还是唇边期待的弧度。
如果不是知道鲤无忧这层皮下的真面目,狐酒看到这些幼稚可爱的小动作,心里定会软上再软。
但狐酒亲眼见过鲤无忧皮下癫狂恶心的真面目,再去瞧她丝毫不带表演痕迹的表演,她只会觉得鲤无忧的一举一动都格外虚伪做作。
就像是小丑穿着华丽的公主礼服,让她觉得滑稽好笑。
当然,对此,狐酒只是不着痕迹,玩味地瞧着她表演。
“不为何,就是心血来潮,想提前赠与你。”
狐酒模棱两可的回答,轻描淡写的把鲤无忧那一大串问题带过去。
她起身,再次见面,狐酒对鲤无忧绽出一个浅笑:
“过来,我替你簪上。”
轻柔的笑意缠绕在狐酒冷然的眉眼间,那一瞬间,似是冰棱逐渐融化作了温暖的春水。
鲤无忧目及这一幕,身体微怔,随即晃过神,走到狐酒面前。
狐酒身量修长,按照现代身高去算,有173cm。
鲤无忧仅到她的鼻尖,这个位置,狐酒一低眼,就能看到她纤瘦脆弱的脖颈,要害处全部暴露在她的眼底。
在旁人面前鲤无忧再怎么“单纯”,她也肯定会有防备之心,不会如此坦荡的把致命处暴露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
但鲤无忧在狐酒面前却很有底气,也不是因为信任,那些底气都是狐酒多年以来的疼宠给她的。
鲤无忧从没想过狐酒会伤害她,至少现在她从没有想过。
狐酒羽睫轻低,借此掩饰着眸中冰冷的杀意。
她拿着玉簪的手擡起,像模像样地在鲤无忧发髻上调整着位置。
无声无息间,暗红的灵力包裹在玉簪周身,红白相衬,看起来神秘又妖冶。
狐酒握着玉簪的手徒然下移,玉簪带着毫不迟疑地力道刺进她脆弱的脖颈,凌厉的手风都带动了鲤无忧的发丝。
玉白的簪身仅馀顶端的白羽山茶花样式在外,但根部的白羽也因为极大的力道,近乎都刺进白嫩的皮肉里几分。
玉簪直接将鲤无忧的脖颈刺了个对穿,尖锐的簪头从对面露出些许,鲜艳的血液不停的汇聚成大颗血珠,顺着玉白染血的簪头往下落。
血珠犹如断了线的珠子,源源不断地往下滴落,转眼间就将鲤无忧鹅黄的衣衫浸红大片。
“呃——!”
鲤无忧双眼猝然瞪大,她平视着的眼神缓慢地向上移,随后,狐酒居高临下的面孔出现在她的视线中,那绝俗的眉眼间无一不透着冷漠的意味。
鲤无忧盯着她那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桃花眸,只觉得后背发寒,整个人都坠入了满是冰碴的冰窟。
心脏传来阵阵说不清的绞痛,甚至有隐隐超於脖颈被捅穿的剧痛。
鲤无忧远没有她的长相那么人畜无害,虽然自小被狐酒娇养着长大,但性格这种东西很难去改变。
鲤无忧很有自知之明,自己也清楚她的骨子里就是自私恶劣的,但这点鲜少有人知道。
鲤无忧很懂得利用她单纯无害的长相,再加上精湛的演技,她把自己的缺点阴暗面掩饰的极好。
好到什么程度呢?
如果狐酒没有经历鲤无忧将她害死的事情,有人对她说鲤无忧远没有表面上那么无害,她也只会觉得那人是在挑拨离间。
鲤无忧在狐酒心里的印象,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到处野……
但就是这样无知懒散的鲤无忧将强大心思缜密的狐酒杀死了。
她用的最根本的武器不是药粉也不是雷劫的威力,只是狐酒对她的疼宠与浓厚的感情。
如果鲤无忧对狐酒只是个陌生人,鲤无忧端着那碗被下了料的红豆圆子羹,她还没到狐酒跟前,就会被狐酒一击毙命了。
说到底,鲤无忧得到的一切疼宠金钱,甚至是她那条命都是狐酒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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