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不确定岁荌是不是醉了,毕竟下午还让他不要急的人,这会儿已经吻在了他的嘴角。
岁荌身上带着清浅的酒气,混着药草的淡淡清苦味道,是元宝从小闻到大的安全放松气息。
眼睛被遮住,其他感官随之放大。元宝感觉他的呼吸跟岁荌的纠缠在一起,缱绻缠绵不分彼此。
只是她仅吻在他嘴角,这细细碎碎的亲热很是磨人。
元宝有些急,姐姐莫不是真的不会吧?!
这么一想,元宝耳朵滚烫起来,身子都跟着发热。他大胆地环着她的腰,寻着她的唇想亲上去。
不是这种只停留在表面的亲,而是更深入的吻。
他一动,岁荌就察觉到了。
岁荌觉得元宝跟个小狗一样,闭着眼睛找肉骨头似的,哼哼唧唧往她脸上拱。
她忍了又忍,最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岁荌是彻底亲不下去了,放开捂着元宝眼睛的手,额头抵着元宝的额头,低声说他,“小馋狗。”
元宝这下连脸都红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抱紧岁荌的腰就要亲她嘴巴。
岁荌手掌搭在元宝脑后,将险些恼羞成怒的他摁在颈窝里,紧紧箍住他的腰不让他乱动,轻声安抚,“听话。”
元宝趴在岁荌怀里,身子一下就软了,小声反抗,“不听不听。”
娇娇软软的声音。
岁荌笑,偏头贴着他的脑袋,放松地闭上眼睛,手掌有一下没一下抚着元宝单薄清瘦的背。
元宝正面对着岁荌而坐,近在咫尺的是那缸莲花。莲花在雨后夜里散发着幽幽香味,格外好闻。
元宝嗅着花香,人从岁荌的酒气中慢慢脱离出来,脑子也稍微清醒些。
他猜到岁荌为何亲他,估计是想用这种方式哄哄他。
至于仅仅吻在唇边嘴角,也许是她不会,但更大的可能是姐姐心里还把他当做弟弟,所以没办法像女人亲男人那样,撬开唇勾着舌肆无忌惮地吻。
元宝想,他跟姐姐太熟悉了,短暂的分开或许不是坏事。
“姐姐行李收拾了吗?”元宝轻声叮嘱,“如今都快八月份了,姐姐去的时候带两件秋装,免得突然变天。”
“京城同咱们这边有些距离,姐姐会不会水土不服?”元宝想,“我给姐姐拿荷包装一袋土吧,我记得书上说,这样能缓解乡情。”
他明明不舍,却还是帮她想着出门要带的东西。
岁荌满心享受,拍着元宝后背的手都跟着放缓很多。
瞧瞧,不愧是她亲自带大的人,懂事体贴,温和细心,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合她的心意。
岁荌正舒坦的时候,就听元宝话锋一转:
“我本该亲自帮姐姐收拾才对,”元宝道:“只是明日书院有事,我怕是脱不开身。”
岁荌原本闭着眼睛听他说话,听到这儿才微微皱眉,“嗯?”
她扭头看他,“什么事情比你送我还重要?”
元宝眉眼弯弯笑起来,提着衣裙从岁荌身上起来,弯腰在她耳边轻声缓慢吐字,“不告诉你”
他将石桌上的空酒坛跟蚕豆花收拾了,身子轻盈地像只夜中的月光蝶,翩跹着飞走。
岁荌呆住。
还真不告诉她啊?
书院最近能有什么事情,奇了怪了。
岁荌想了一夜都没想通,第二日吃罢饭索性借着跟周明钰和周萃薇妻夫告别,溜溜达达去了趟书院。
书院里,元宝跟沈曲一早便找了沈木槿,说想借用院中那个最大的台子,当众表演一下。
沈木槿向来鼓励男子勇敢表达自己,闻言自然高兴,找人帮忙清理了书院中间那个三层台阶高的石台。
这石台是书院里专门垒的,一个极大的圆型,中间雕刻的是朵绽开的多瓣牡丹,牡丹中间的花-蕊又是个小小的圆。
当初修建石台,全因书院里有女人为争一个心上人而大打出手,最后周院长想,与其偷偷摸摸打,不如光明正大的比试。
这台子建完,书院里私斗的情况减少了不说,还鼓励了有表达的学生上台演出,彰显自己的能力勇于展示自己。
舞室跟筝室琴室,更是隔三岔五有活动,借用台子汇演。
不然外头的人怎么会知道哪家的小公子德才兼备弹得一手好琴,又有哪家大小姐剑法一流,武得行云流水,全因这石台。
听闻元宝要跳舞,舞室里的几人甚至提出主动帮元宝开场和伴舞。
既是帮了元宝,也是给了自己在人前露脸的机会。
毕竟他们听闻朝大小姐今天要来书院,朝颜啊,这可是书院里多少男子梦里的心上人,受欢迎程度仅仅低于岁大夫而已。
大家甚至在猜测,元宝掐着时间的这一舞,会不会就是因为朝颜要来。
因着这个想法,整个书院一大早就飘着股酸味。男酸女醋,但又忍不住想看热闹。
猜到估计到时候人不少,沈木槿想了想,还带人去摘了不少花瓣,用篮子提着,到时候撒出去用于烘托氛围。
以至于周萃薇端着茶盏习惯性站在窗口赏花看景的时候,望见满院一片绿,瞬间傻眼了。
她花呢,她那各种颜色的花呢?
怎么全是叶了?
不止是元宝,无论哪个学生要站出来展示自己的时候,沈木槿都认真对待,精心帮着布置安排。
表演时间定在巳时。
岁荌来的时候差不多辰时末,也就是点钟的样子。因着离她们县不远就有个落脚点,所以几人打算午后再走,临傍晚正好赶到那个点休息。
“岁荌姐。”朝颜下了马车就看见那抹莹白身影,连忙扬声跟她抬手打招呼。
岁荌刚到门口,于是站在原地等她过来,“你怎么来了?”
“我走之前来看看夫子们,”朝颜左右看,难得见元宝没在岁荌身边,问道:“岁荌姐是来找元宝的吗?”
岁荌有点不太愿意承认,元宝这小狗,一早就不见了人影,她今天要走,他连看都不看她!
果然得到了就不珍惜!男女都一样!
岁荌哼哼,“不是,马上要走了,我来跟周山长说一声。”
两人抬脚进了书院。
才进门,就听到书院里热闹非常,学生们堪比放榜一般,你推我拉你的往前跑,嘴上还说着:
“快些快些,再晚就挤不到前面了。”
“真是的,知道的太晚了,不然我天不亮就在台子前排队。”
她们风一般刮过,岁荌看了几眼,心道莫非书院里还真的是有大事,怪不得元宝不能来送她。
“这是放榜了?”岁荌疑惑。
朝颜摇头,“不像,榜纸一般贴在东边。我看她们都是往石台的方向跑,莫不是今天有人比试?”
朝颜也好奇,蠢蠢欲动地看着岁荌。
岁荌笑,“走,去看看。”
见她同意,朝颜立马跟她一起朝石台的方向走。
岁荌来到石台前,想的是书院里有大事,这才耽误元宝送她。来到后才发现,好家伙,这大事感情就是元宝鼓捣出来的。
石台边的木牌上贴了红纸,上面是沈木槿清隽秀气的字,上书表演者:
岁岁、沈曲。
表演曲目:
《凤求凰(改编)》。
曲:
沈曲。
舞:
岁岁。
朝颜眼睛都亮了,指着那纸说,“原来是元宝跟曲曲要表演啊。”
她看向岁荌,心想岁荌姐怎么还装作不知道,莫不是要给她一个惊喜帮她送行?!
越想越觉得可能!毕竟今年她还要参加秋闱,曲曲跟元宝这是帮她打气啊。
朝颜开心起来,揉着软软酥酥的胸口,美滋滋地哎呦个不停,“元宝跟曲曲也真是的,都不提前跟我说,搞得我都没有事先准备。”
早知道就换身更好看的衣服了,或者把头发换个花样束高点。
朝颜脚步都轻飘飘的,努力压抑着疯狂上扬的嘴角,带着岁荌往人堆里挤,“跟我来,我熟。”
她们来的太晚了,石台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人,水泄不通根本挤不进去。
早实拿自己当肉盾,在人群里跟只泥鳅一样扭动,试图挤出一点空隙掩护朝颜进去。
朝颜闷头往前冲,就快到最前面的时候才想起来岁荌。
“我岁荌姐呢?”朝颜踮脚左右看,试图在身后看见那抹显眼的白色身影。
早实沉默一瞬,伸手扯了把朝颜,示意她别往后找了,往前看看,“在那儿呢。”
朝颜顺着早实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由睁大眼睛,“她怎么过去的?”
岁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稳稳地站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而她挤了半天还没挤到第一排呢。
“岁荌姐。”朝颜来到岁荌身边的时候,衣服皱了,头发乱了,脚不知道被谁踩了几下,鞋子上多了两个鞋印。
昨日刚下过雨,今天地面还有点湿,可想而知朝颜的鞋子被踩成了什么样。
她皱着眉,松开提起的衣摆,堪堪把鞋面盖住。
朝颜看向岁荌,“岁荌姐,你是怎么过来的?”
还这么轻松,衣服没皱头发没乱。
岁荌刚低头收好银针,忽略身后那些哎呦声,脸不红心不慌的表示,“有门好手艺很重要。”
比如:扎针。
朝颜没懂,也没继续去想,因为热场的牡丹舞结束,主角元宝跟沈曲上场了。
筝被两个女学生抬上来,沈曲手往身后轻抚衣裙,动作优雅地坐在筝前圆凳上,将手轻轻放在筝弦上。
他抬眼朝前看,今日来了好多人,而让人一眼就能看到的唯有岁荌。
沈曲开心,元宝果然了解岁荌姐姐,说她会来,她果真来了,时间都赶得刚刚好。
沈曲视线移动,就看见岁荌旁边的朝颜。
沈曲眨巴眼睛,噫?她怎么也来了?
朝颜正好视线跟沈曲对上,疯狂朝他挥臂,满脸欣喜激动,大喊加油。
他们为她表演。
朝颜抽了抽鼻子,他们真是,让她哭死。
沈曲,“?”
沈曲疑惑,她这么兴奋做什么?
看见沈曲出来的时候,底下已经开始沸腾,等元宝端着胳膊,用两只宽大的袖筒遮住脸上台站在花蕊中间的时候,下面的女学生已经不受控制地吹起流氓哨。
岁荌眼皮抽动,听见口哨起哄声微微挑眉,眯着眼睛朝后看。
“铮——”
沈曲垂眸,食指拨动一弦。
筝响,万物静,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筝声移到石台上。
沈曲平时看着像只清澈又愚蠢的贪吃傻袍子,但手搭在那二十一根弦上,眉眼专注小脸认真弹奏的时候,整个人仿佛会发光,让人移不开视线。
前奏开始,沈曲手上不停,抬眼看向台中间的元宝。
元宝穿着橘中透红的长袍,屈膝蹲在花-蕊中间,身边呈圆展开的衣摆上是用金线勾勒出来的凤羽花纹,端在额前的长袖宛如金凤的翅膀,此时正遮住他的脸。
凤求凰,此时的凤,像是羞答答的不好意思见人。
随着筝声缓慢响起,元宝缓慢朝外展开一只长袖,然后又迅速收回来,瞬息之后,他又慢慢展开另一只,再收回来。
筝音提高,元宝忽然站起来,随之双臂朝两边舒展甩开,长袖宛如凤翼振翅展开,露出他戴着金色面具的脸。
台下惊艳声瞬间响起。
元宝本就生得极好,如今戴着半张遮住上边脸的面具,只露出粉润的唇跟白皙精致的下巴,更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韵味,给人留有遐想空间。
岁荌站在最中间,感观最为直面,哪怕知道这是元宝,眼里都没忍住露出一抹惊艳之色。
今天的元宝,藏着半张脸,看不见脸上表情,让她莫名感觉有些陌生,又有股说不出的新鲜。
元宝随着筝声起舞,舞姿不再局限在花-蕊上,他衣摆飘飘,像是俏皮的小凤凰,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看见了喜欢的那只凰。
筝声舒缓下来,舞姿随之收敛羞涩,只是没过多久,这凤便大胆的展开双翅,像是在跟对面的凰展示自己的羽毛多么好看,自己是多么喜欢她。
岁荌看着元宝的动作,莫名有股熟悉感。
直到他忽然欺身过来,岁荌才猛地想起来,她那天来接他的时候,他便看着她跳了这几个动作。
那时元宝问她好不好看,岁荌没看懂。
今日结合这曲跟这舞,岁荌才明白。
原来那天的元宝,便已经大胆又隐晦地向她表明了心意。
像是一个经过好些时日,终于熟透了的甜瓜,香气馥郁,虽没吃在嘴里,但空气中已经充满了清新的甜意。
带着金色面具的元宝脚步轻盈踩着台阶下来的时候,下面的女学生都快疯了。
他像只真正的凤,衣摆被风鼓起时,他踏着风,拖着凤尾飞过来。
离岁荌最近的朝颜瞬间屏住呼吸,眼睛直勾勾看着元宝朝她——
身边的岁荌走过来。
朝颜,“……”
朝颜扭头看岁荌,好像懂了什么。
岁荌莫名呼吸发紧,明明身处人群里,她却感觉天地间好像静下来了,只有眼前的这凤伴着筝声在舞,其余的全然消失不见。
元宝靠近岁荌,又控制着距离,若即若离地在她面前舞动,他离她很近,近到勾着岁荌忍不住抬手去摘他脸上的那半张面具。
岁荌看着那双眼睛,那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
她抬手,很轻松地便把那金色面具摘了下来。
元宝顺势微微倾身贴在岁荌耳廓边,像是凤跟凰交颈一般,轻轻问她,“姐姐,我与当年的周明钰比,舞的如何?”
他问,“可及你初见他时半分好看?”
岁荌偏头看他,元宝却是动作极快地在她耳垂上轻轻一吻,退了回去。
在面具被摘掉后,各色花瓣随之飘落,元宝朝众人羞涩一笑,柔软粉润的唇瓣掀起,踩着花一路轻快地旋转脚步退回台上。
底下的人只看到元宝跟岁荌互动,光顾着激动鸡叫了,完全没看不见他吻了岁荌的耳垂。
毕竟元宝如果要选人互动,想都不用想,肯定选岁荌啊,选她最合理,所以大家都觉得理所应当。
然而就在这理所应当的众目睽睽下,他吻了她。
岁荌还没回过神,垂眸看着手上的面具,以及耳垂上的异样感。
她刚才清晰的感觉到,在元宝抽身回去的那一刻,她心口一阵悸动,竟想拉住他的手腕,将他抱在怀里,告诉他,他跳的最好。
就这种撩拨心弦的感觉,奇异又陌生,绝对不是姐姐对弟弟所会产生的。
岁荌拇指指腹轻轻摩挲面具,抬眼朝上看。
筝声又变了,从轻缓的暧昧变成炙热的爱意,元宝的动作也比刚才要大开大合,所展现出的情意,更为直白热烈。
他在索求对方的爱,努力大胆的展示自己优美柔软的身姿跟漂亮鲜艳的凤羽,企图得到对方的回应与爱意。
最后,筝声竟又慢慢舒缓下来,凤表达完了自己,像是又回到羞涩的状态,慢慢收拢双翅遮住臊红的脸,缩了回去。
筝声停,元宝转动脚尖旋转凤羽裙摆回到花蕊中间,站在最初的起点,又屈膝蹲了回去。
场上静了一瞬,随后不知是谁带头鼓掌,才听到震耳的掌声。
这舞,这曲,绝了!
底下全是喝彩声。
元宝站起来谢礼的时候,岁荌的视野跟听觉好像才从两人间扩展开,逐渐感受到身边的动静。
她耳朵又红又热,脸上也在发烫,垂眸捏着手里的面具,莫名觉得被人撩到了。
岁荌没谈过恋爱,昨天说试着喜欢元宝的时候,心中也是柔软更多,唯有今天是惊艳跟悸动。
她只要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他戴着面具跳舞的身姿,以及面具被摘掉后的展颜一笑。
明眸皓齿,干干净净。
这种感觉,比她赚了银子还要让人上头。
两人亲吻时,岁荌都没觉得心脏跳动的这么快过。
元宝跟沈曲从台上下来,因为沈木槿跟周萃薇都在,学生们也不敢放肆,只能隔着距离看元宝沈曲,不敢轻易凑过去。
岁荌跟朝颜倒是朝两人走过去。
朝颜苦着脸走到沈曲旁边,目光幽幽地同沈曲一起看向对面。
岁荌拿着面具站在元宝面前,要是平时,她绝对大大方方过去伸手抱元宝,因为他跳得太出彩了。
可不知怎么的,现在却有点拘束紧张,等元宝过来后,也只是很正经地将面具递还给他。
元宝接过,拿着面具双手背在身后,俏皮地冲岁荌眨巴眼睛,歪头问,“姐姐,今年这生辰礼物可还喜欢?”
岁荌不知道他指的是舞,还是跳舞的人,抬手挠了下鼻翼,清咳了好几声,才看着元宝。
她抿唇笑,有点不好意思,多情的桃花眼此时却只映着元宝一人。
岁荌点头,“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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