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这么久，肖薇薇只来看过我一次。这个状况下，感情是没法谈的，外面的事我又接触不到，几乎是没有什么共同话题。讨论案情的时候，肖薇薇有些咄咄逼人，一提到白日祭她就异常不耐烦，我知道她不相信我，她不像在白日祭里的那样善解人意了，也可能是我没法佐证些什么。

后来肖薇薇也就没来看过我，我也想过，真不如当时就被仇缦杀了。然而，对李紫梦的想念确实越来越浓厚了，这个人的形象在我脑海中每天都会加深印象。经常能想起跟她在河边喝可乐，在港珠澳大桥边看夕阳，还有每次睡醒时，她都在我身边的那份安心。我跟她本不熟悉，却如此地惺惺相惜。想回到白日祭里，至少自由自在，想见谁便见谁，在这里，多正常的人也会受一些影响。

第二天醒来睁开眼，马穗正坐在我的床边，直勾勾地盯着我，病号服的口子系到了最上面，甚是正式。

“什么事啊？”我抻了个懒腰，昨晚竟然没掉转头和脚，就这么睡了。

“你想跑出去吗？”马穗的播音腔又出来了，

“不想。”

“说出你的理由。”

马穗这个问题倒真的让我陷入了沉思，在精神病院呆了这么久，从没想过逃出去。“逃出去有什么用？没有手机，没有钱，没有证件，穿着病号服满街乱逛？而且我身上背着嫌疑，跑出去相当于越狱。”

“跑出去找她，找她。”果不其然，马穗的强迫症又犯了，他以为是在帮我。我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往外走去。

“可以走，我帮过别人出去过。”马穗的语气十分坚定，按照我对他的了解，这句话是有可能是有真实性的。

“跑出去行，钱怎么解决？跑出去干什么？多少天会被抓回来呢？”一边说着，我一边往外走去，马穗也在后面跟着，生怕说话会被人听到，声色慌张地把我往角落里拉扯。

“好了，马穗，你所说的我都懂，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就这样了行吗？我不想逃出去，也不想找那个人。”我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大。

说话这地儿，虽然是在角落，魏大夫正好就在拐角处站着，听到叫喊声他走了过来。魏大夫是主管行为规范的，怕影响其他患者的情绪，他把我带到了办公室。这办公室我还是第一次进，因为我平时很少有不正当的行为。

“唐致勤，我一直觉得你的病情很稳定，但你这两天怎么总是大喊大叫的呢？还有，我希望你跟马穗离得远一点。”

“魏大夫，我这两天心情不好，来找我的人没人关心我的病情和心态，问的都是乱七八糟的问题。还有，您不能总考虑医院的内部问题，患者也需要交朋友不是？我跟马穗也不是有冲突，我只是说话声音大了点，不至于拆散院内的友情吧？”

“我这么说也有有理有据的，刚才你们俩说话我都听见了，实话说，马穗很危险，不是说他会伤害谁。而是他的强迫症非常严重，而且性格执拗，一旦发现谁有需要帮助的事情，就会竭尽全力去做，有时反而给别人增添麻烦，目前来看，他对你简直兴趣太强烈了。”魏大夫说着拆开一包槟榔递给我，

“这个我知道，我也并不是说……”

“我听你刚才喊着要出去，出哪？去哪？出院还是逃院？什么意思呢？”魏大夫打断了我，

“哎，我这个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你也看过我的病例吧。我是有谋杀嫌疑的，所以……”魏大夫的办公室面积不小，四四方方，我们就坐在沙发上，我靠着椅背半躺着，说到自己霎时就没了言语。

“所以？想出去还是不想出去？”魏大夫转过头来盯着我“唐致勤，我可是把你当做正常病人看待，没有给你弄顶楼，你懂什么意思吧？”

“不是魏大夫，你这多少有点小题大做了，马穗说帮我出去怎么了？他有那能耐吗？一个精神病患者说的话您不至于吧？就算我想出去，我也跑不出去啊！”魏大夫的阴阳怪气让我十分恼火，

“马穗真的帮别人跑出去过。”魏大夫说着站起身，走到办公桌拿出一根细雪茄，槟榔和雪茄的混合味道，让甜味变得十分呛鼻，“3个月前他帮一个女人跑出去了，结果现在也没找到，这件事对我们医院有非常大的影响，之后我们也曾经询问过马穗怎么帮她跑出去的，他一直都没说。况且，你还有案子在身，希望你明白我的苦衷，这些话我本来不应该与你说的，但我希望你明白，倘若真的跑出去可不如这里安全，你懂吗？我不想你重蹈覆辙。”

“想不到马穗还有这能耐。”我苦笑道。

走出魏大夫的办公室，马穗正在楼梯拐角等我，他站得笔直，像一颗白杨树。“哟呵，你还能帮别人逃出去？小看你了。”

“也能帮你。”马穗转过身子跟我并排走着，

“放心吧，我就在这里呆着，陪你下棋，我不想出去。”说完，我就往图书馆的围棋盘走去，马穗也跟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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