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清楚,这三洞剑迷,多半就是木悲夕长年在此闭关参悟的原因之一,如今她伤势没有完全恢复,便偷偷来到此地,急着参修,无非是不知自己究竟是否妖邪歹人,要将性命握在她自己的手里,可见就算是这等蠢人,面临生死危难,也会明智抉择,这让太叔京的心里还舒服一点。
“她想活,不想死了。呵呵呵呵。”
震灼见他愣愣发笑,还以为自己悟出了什么道理,又冷笑道:“那你呢?你想活还是想死啊?”
“我自然要活,只有留得性命,才有后话可说。”
“那么现在就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你来决定。”震灼又道:“你要想安然无恙,那便放弃参这剑迷,回到外面铸造兵刃,抓紧提升实力,悲夕子藏在这里,起码不会有事,毕竟你要是死在这里,她也不可能活得长。”
太叔京侧过头看她的脸,便道:“那另一件事就是要救人,救人就要冒险,我现在就可能死在这里,那我没得选择。”
震灼听他这么说,便也跟着点了点头,算这小子脑子没坏,无论如何,只要他自己死了,那就万事皆休,根本不必犯险,却见他一只手看也不看,直接摸了过来,吓得她连忙用手一拍,骂道:“混账!你想干什么!”
太叔京闻声一愣,连忙赔笑谢罪,解释道:“得罪得罪,我想着既然无论如何,我要是死了,这木悲夕也不能活,反正都要冒险,不如现在就把她找回来商议,便想先拿上剑再说……。”
震灼一双眉目,俏颜寒霜,警惕地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这才放下疑虑。
“这小子惜命如今,越是在危难时刻越要将剑握在手中,该不会有假。”她想透此理,暂且原谅了她,但依旧脸色含怒,没有好气地说道:“我虽是剑灵,既化人形,你以后便要注意分寸礼数,否则我半分剑力也不借你!”
太叔京连连作揖赔罪,她这才作罢,见她作罢,又要伸手拿剑,然而她人就在漂浮于剑上,几乎一体,自然瓜田李下,被震灼目光一瞪,不敢妄动,震灼冷冷哼一声,又道:“你要进去是吧?我告诉你,这洞府中禁制仍在,我必须在此镇压剑气,免得你被切成碎肉!”
“这……我手中无剑,万一有什么闪失的话怎么办?”太叔京闻听此言面色一白,没有了灵剑倚仗,他不知道这剑迷中有何古怪凶险,也无法安心,一改方才跃跃欲试的态度。
震灼看着他:“你没有剑就参不透剑迷?就不敢去了?那正好,你现在便大退数十步,退出洞去,然后我再出来。”
“修吾剑道,心即剑心,无剑之时,方知其人是卑是怯,是勇是狠!!”
却听那画中老者突然自言自语,洞口传来一阵吸力,太叔京一时没有站定,转眼间便被吸了进去,震灼眼见如此,却也来不及阻止,直叫道:“糟了,没想到我跟这小子言语间提到无剑二字,竟然触发了神念,做了选择!”
她抬头看着眼前这洞,乃是‘心剑斩愿’之门,急的两手握在一起,转来转去,唯恐他有什么凶险,不过后来一想,这三处剑迷既然是这老头儿给他徒弟设的,再狠总不会是悟不出来,便即丧命。
“要真是这样,他就没有危险。不对,这小子被困个一年半载,到时候也是死路一条!”
此时太叔京在一团光华中不知飞了多远,连翻带滚,忽然被一团棉花似的青光拦住,这才停下,倒也不疼,再看周围,已经是另一处景象。
“这……陈设花瓶,古董桌椅,还有这些积满了灰尘的书柜书本?”太叔京左右一看,竟然不知到了哪户人家的书房里面,大门紧锁,窗外则被强光射进,看不分明。
“这是什么地方?震灼,你听得到吗??”没有回应,太叔京又以心念沟通,再度失败,不由眉头大皱,身后不知何时,椅子上坐着一个少年书童,捧着圣贤之书,朗声诵读,太叔京自幼不曾读书,也不爱读书,对于书上的道理也是一知半解,过了一会儿,这小小少年微微一笑:“你倒耐得住性子,不向我发问。”
太叔京吃了一惊:“你是活人!?不是幻象?”
“我不是活人,我是幻象。”少年合本起身,指着太叔京:“不过我是你心里的幻象。”
太叔京面带狐疑,且看这少年还说什么,那少年书童又笑了一声:“你的心里充满了怀疑,怀疑是没有用的。圣人言:“疑者多虑,庸人自扰。”这种心境非但不会让你进步,还要让你后退。”
“圣人??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圣人只是长于思,不能为人用,世上的人类,更多时候都是靠着怀疑彼此,来跨越障碍。”
一个邪性的女人声音从太叔京心里幽幽传来,跟着窗外光芒变得昏暗,阴晴不定,伴随着几声琳琳琅琅的铁索声响,黑衣少女从阴影中现身而出,正是邪罗!
“邪罗?我没有办法感应到震灼,怎么你却出来了?”太叔京惊道。
“这里是心灵世界,我住在你的心里,何必感应?”邪罗黑色的眼睛盯着书童:“怎么进来一丝杂念,在这里谈什么经纶道理,真让我不快。”
她虽然被洗净魔性,归类来说,仍是妖钢邪剑,本质不变,她一出现,便如同墨汁滴入清水,不断异化周遭空间,满屋子书页翻飞,连窗外的光芒也变得诡异起来。
书童丝毫无惧,笑道:“你的心正被染黑,既然你容不下我,为什么还在此地浪费时间呢?”
太叔京想了想,说道:“我来找木悲夕,我名义上的师父。你究竟有什么剑迷,不要故弄玄虚了。”
“心剑斩愿,说来简单,可是你心中住着这等妖邪,近墨者黑,日后便是无心之人,行尸走肉,变成她的傀儡,你要想问我剑迷,则须心如金铁,狠下心肠,斩除一切杂念不净,才能度过此关。”
那书童轻飘飘的几句话,几乎直击邪罗的本质,邪剑妖钢,引人堕落,留此恶灵住心,莫说肉身,就连这心灵世界都逃不过她的掌控,长此以往,傀儡之名便名副其实,他这几句话,确实让人无法忽视。
那少年书童眼见一片墨染漆黑,即将把他淹没,仍无恐惧之色,只笑道:“你的心里有这种邪念不除,如何通明剑心?剑心不明,如何斩却俗愿?可怜你身怀铸造之技艺,一生要受困与金铁炉火之畔,为邪剑驱使。”
“这少年书童,八成就是所谓剑迷本身,要我心无杂念,听他教诲,所谓从剑从心!如果让邪罗就这么将他吞没,污染心境,我还谈什么心剑斩愿?”太叔京不由焦急起来,看向邪罗,沉声道:“退下,此处无须你来插手。”
邪罗对此充耳不闻,她要做的事情,出于本能,绝不会理会旁人的意思,太叔京又叫几声,不见回应,不由想起邪罗剑不受控制,吞噬那两魔道血肉精魂之事,劝告无用。
有一个声音在他心里响起:“心邪不除,难成剑心,心为利剑,斩除诸邪!!”
太叔京心焰一转,哈哈大笑:“剑心通明!?你可知天下难事,最贱最苦,无过于伴炉炼铁,千锤百炼,铸炼之人心智如铁,非此不能铸剑!我太叔家世代铸剑,以镇妖邪,何惧什么近墨者黑?我家传千钰诀第一层要义首重人心剑意,唯我持剑,无剑执我!是以,剑恶则我恶,我心即剑心!这就是我的剑心通明!”
他心焰一变,骤然化作异形剑鬼,几乎顶穿这间幻境书屋,身后黑索飞舞,狰狞恐怖,怪声喝道:“你满嘴圣人之言,手捧圣人之书,教人猜疑自卑,喜诛心杀人,也不看看,你手上之书,圣人至理,是不是那黑墨来撰!邪既是恶?我偏偏要扒下你这道貌岸然的伪善之皮!!”
一时间黑气翻腾,剑气化作黑索,先将假邪罗洞穿,紧接着,黑墨褪去,那书童还道太叔京已然走火入魔,凶孽成狂,不料下一刻,自己也被黑气刺穿,一起消散。
随即,幻境崩溃,冥冥中有一个声音,轻声疑惑:“你难道不想解开剑迷?”
太叔京收回黑气,凛然冷道:“圣人之言,亦可杀人,善也是我,恶也是我,你也是我,而我才是我,我若在此屈从于你,按你的想法抉择才能前进,那么你既是我的所愿,第一个,我便斩你!尽我心意!!”
他早已剑心通明,所谓心剑,抉择,从来不是杀与不杀,心中有邪,才邪念丛生,邪不为邪,邪非邪也,重要的,是做与不做,如果因为这幻象是剑迷所设,而对其有所求,处处为其所制,按他的道理去做,这才是执念之愿,所以第一个便要除他!
如此破解之法,是旁人所做不到的,也是想不到的。
太叔京忽然发现,自己明明手中无剑,而剑气却随性而发,运转起来比先前通顺不少,剑气随心,心剑斩愿!
“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剑道,斩愿即是斩执,倒与千钰诀气剑相合,心剑交感颇为暗合,只不过,我按照千钰诀之法,常年以气养剑,连接反馈才能逐渐达到这种境界,而如今我一蹴而就,直接体悟,更为精妙。”
他心中得悟,大是畅快,紧接着,震灼又看见另一个洞门亮起,太叔京又被转移到了另一个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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