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宣和二年,赵佶遣赵良嗣(即马植)、马政先后使金,金亦数次遣使来宋,双方议定夹攻辽朝,辽燕京由宋军攻取,金军进攻辽中京大定府等地,辽亡后燕云地区归宋,宋将原纳给辽朝的岁币转给金朝。
金军占领东京辽阳府后,迅速率军西进,准备夺取辽上京。
金天辅元年四月,辽天祚帝命秦晋王耶律淳率军向辽东反击,被金完颜忠、娄室、完颜婆卢火和完颜斡鲁古等军击败。
九月,天祚帝为阻遏金军西进,命耶律淳为都统,招募辽东饥民近三万人,编为八个营,号称“怨军”,由乾州进屯蒺藜山进行防御,企图阻击金军直入中京、上京。
十二月,金军西攻乾州东北之显州,耶律淳率“怨军”乘夜偷袭被击败,金军遂拔显州。徽、成、惠、乾等七州相继降金。
天辅四年四月,完颜阿骨打亲率金军向辽都城上京临潢府进发。五月,金军进抵上京城下,派遣使者招降。辽上京留守挞不野自恃上京城池坚固,屯积丰厚,企图据城固守。完颜阿骨打亲临城下督战,大将阇母率军首先登城。不到半天功夫,外城即被金军攻破,挞不野知城难保,遂率军出降。天祚帝逃往西京。
天辅五年正月,辽都统耶律余睹降金。完颜阿骨打得知辽内部空虚,兵员枯竭,于十二月命皇弟完颜斜也为内外诸军都统,完颜蒲家奴、完颜粘罕等为副都统,耶律余睹为先锋,统军南下,攻中京。
辽人毫无斗志,金军未到,即焚烧刍粮,准备徙民逃遁。六年正月,金克辽高州、恩州及回纥城,遂进至中京大定府城下。辽守军闻金军已到,不战自溃,金克中京。然后进据泽州。
二月,金兵占领北安州。前锋进至松亭关、古北口一带。
辽天祚帝见金军有直取南京之势,便命耶律淳等留守南京,自己率军逃至鸳鸯泺。宗翰军出青岭,追击正在鸳鸯泺的天祚帝。
天祚帝闻金军将至,遂率部逃入白水泺。金军尾随紧追。四月,金取西京后,完颜斜也率军直逼白水泺,天祚帝乘轻骑逃入夹山,山西诸城皆降。十二月,金军分两路进攻燕京。一路由完颜忠率领入得胜口,一路由银术可率领入居庸关,恰遇地震,辽军不战自溃,辽知枢密院左企弓、虞仲文等率百官出城奉表投降,金军轻取南京,并命左企弓等抚定燕京诸州。
至此,辽国境土全部纳入了金朝的版图。
七月七日,辽天祚帝率军出夹山,欲收复燕云地区,辽军进至奄遏下水被金军击败,逃往山阴。八月,金太祖病逝,其弟完颜吴乞买继位,是为金国第二位皇帝。
金天会三年二月,金军于应州境俘天祚帝,辽朝灭亡。
反观约定好攻打南京(即燕京)的宋军,在整个南北夹击的过程中,毫无建树,数十万大军两次攻打辽南京(燕京),均被辽守军打败,辽南京还是由金军攻占。
这使得宋在金面前抬不起头来,以每年加付一百万贯钱为代税钱,随同每年的“岁币”交付给金朝。
宣和五年四月,金将燕京及所属九州中的西部六州归宋。但燕京居民大部已被金俘往东北作奴隶,宋所得的只是残破不堪的一座空城。
宋设燕山府路统治新得的燕京地区。云州地区,完颜阿骨打也表示在宋出犒军费给金的条件下归属宋朝。五月,金已许将朔、武、蔚三州先归宋,还没有来得及执行,就因同年六月完颜阿骨打病死而中止。
完颜吴乞买即位之初也是遵守盟约的。宣和六年,当时的主将宗翰、宗望都反对割山西地与宋,完颜吴乞买还说:“是违先帝之命也,其速与之。
然而,此时大方相允,是因金早已看透宋的疲软不堪,以期谋夺整个南方宋境。他们相信给出去的领土,不久就又能拿回来了。在这之前,因连年攻打辽国,金兵再强也需要休整,正好拿取宋给的岁币养军,待兵强马壮之时,再起战事南下。
在宋对辽的战争之中,汤阴青年岳飞第一次上了战场。
宣和四年,童贯、蔡攸兵败于辽,河北官员刘韐于真定府招募“敢战士”以攻辽。岳飞应募,经过选拔,被任命为“敢战士”中的一名分队长。彼时这位青年尚不满二十岁。
参军路上,韩嘉彦亲自送了他一程。作为自己唯一的关门弟子,岳飞的前途她一直非常挂心。这孩子打小就有远大的志向,在这乱世之中,入行伍才能做真英雄。
不久之后,岳飞便打出了自己人生的第一场胜仗。贼寇陶俊、贾进在家乡相州作乱,岳飞请命前去除害。他表现突出,带领百骑骑兵,用伏兵之计,生擒二贼以归。
同年,岳飞的父亲岳和病故。岳飞辞别刘韐,离开军队,赶回汤阴为父亲守孝。
宣和六年,河北等路发大水,灾民遍地。朝廷无力赈灾,饿殍遍野。
韩嘉彦开始有序地转移家眷,此前她就已然将坤育院、讲武堂相继往南方转移,如今相州是待不下去了。韩嘉彦与家人们终于启程,辞乡南下。
岳家生计艰难,韩嘉彦接济岳飞一家,去被坚辞不受。韩嘉彦知晓这家人的骨气,终究只是留下了一些钱财应急。而岳飞为了谋生,决定前往河东路平定军投戎。师徒二人就此别过,约定书信往来。
不久,韩家一家人与已然迁到江西龙虎山附近的坤育院、讲武堂一众人会和,暂居而下。而在平定军的岳飞充当骑兵效用士,不久被擢为偏校。
宣和七年,金灭辽之后,便大举南侵攻宋。赵佶吓得心胆俱裂,慌忙禅位于长子赵桓,次年改元靖康,把一整个国朝的命运都甩了出去,企图推卸责任。
东路金军渡过黄河包围汴梁,赵桓用李纲守卫京城,但最终还是选择求和,供奉了大批金银,许割太原、河间、中山等三郡于金。
金军亦恐孤军深入久战不利,遂许和北撤。
靖康元年八月,金廷以宋不履行割让三镇和约为借口,再次分两路攻宋。完颜宗翰率西路军出西京南攻太原。九月,攻陷太原后,转兵东向,攻东京。金东路军在完颜宗望率领下,自保州出师,在井陉击败种师道军抵抗后,攻克重镇真定府等地。
十一月,金东西两路军进至东京城下,对东京形成合围之势。宋钦宗急遣康王赵构赴金营乞和,许以黄河为界,金军不允,向汴梁发起猛攻。
闰十一月,汴梁城破,赵桓降金。金废赵佶与子赵桓为庶人。
在这一片山河破碎之中,官军的无力让宋民陷入绝望。但也有无数的人仍然在奋勇努力救国,不放弃一丝希望。
相州城里,武翼大夫刘浩负责招募义士,收编溃兵。太原、平定军失陷后,从平定军突围回到家乡的岳飞目睹了金人入侵后人民惨遭杀戮、奴役的情形,心中愤慨,意欲投军,又担忧老母年迈,妻儿力弱,在兵乱中难保安全。
岳母姚氏是位深明大义的女子,积极勉励岳飞“从戎报国”,还为岳飞后背刺上“尽忠报国”四字为训。岳飞牢记母亲教诲,托人送母亲妻子南下与师尊韩嘉彦会和,他忍痛别过亲人,投身抗金前线。
靖康元年冬,康王赵构到相州,于十二月初一日开河北兵马大元帅府,岳飞随同刘浩所部一起划归大元帅府统辖。刘浩为元帅府前军统制,赵构命他南趋濬州、滑州方向以作驰援开封的疑兵,自己则率领元帅府主力北上大名府。
岳飞奉刘浩的命令,带一支三百人的骑兵小队往李固渡进行侦察,在侍御林与金兵遭遇,岳飞杀死敌将,击退金军。在滑州南的遭遇战中,岳飞奋勇当先,又以百骑杀败金军。两次小战,岳飞的勇敢和武艺便得到显露。
刘浩军至濬州渡黄河受阻,只得追随元帅府人马北上。这时副元帅宗泽也赶到大名,赵构不纳宗泽全力营救开封之言,与汪伯彦等又继续向东平府转移,只与宗泽一万人马往援开封。
岳飞随刘浩部隶属宗泽,这是他初次成为宗泽的部将。宗泽率部众进军开德府,与金军十三战,每战皆捷。岳飞英勇奋战,以军功迁为修武郎。
靖康二年二月,岳飞随军转战曹州,身先士卒,直贯敌阵。宋军以白刃近战打败金军,追奔数十里。岳飞因功迁武翼郎。
刘浩的两千兵马进驻广济军定陶县柏林镇后,元帅府又命他改隶黄潜善,不再让宗泽指挥此军。这时黄潜善掌握着三万六千人马,却只知保存实力,按兵不动,使只有二万五千人的宗泽陷入孤军奋战的境地。
宗泽虽取得了一些胜利,队伍却也有不少损耗,难以伤及金军元气。
是年四月,金军从已被洗劫一空的汴京城撤出,满载着金帛、珍宝北上,宋徽宗、宋钦宗和皇室成员、机要大臣、百工等三千余人都做了俘虏。
世人皆传“靖康之耻,千年未遇。”举国上下,沐浴在血海之中,一片萧索。
五月初一,康王赵构在应天府即位,是为宋高宗,改元建炎。赵构虽起用了抗战派名臣李纲为左相,但仍旧对投降派黄潜善、汪伯彦等人颇为器重。赵构采取黄潜善等避战南迁的政策,预备南行“巡幸”,欲退避到长安、襄阳、扬州等地。岳飞得知这个消息,不顾自己官卑职低,披肝沥胆,向赵构上书数千言,力呈当战要义。
然而,他的一片丹心只换得“小臣越职,非所宜言”八字批语,并且被革除军职、军籍,逐出军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岳飞并未灰心,又投军王彦麾下,王彦怯战,岳飞与其不和,最终还是在建炎二年再次投入了宗泽麾下。彼时的宗泽留守汴梁,已然成为了抗战派的核心人物。
建炎二年四月以后,天气开始炎热,金军撤退,宗泽准备北伐。王彦的八字军奉宗泽之命移屯滑州。五马山的首领马扩也携带信王赵榛的信前来东京留守司。宗泽和王、马等人共同制订了北伐的计划。
岳飞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在留守司再次见到师尊韩嘉彦。彼时的韩嘉彦,已过了花甲之年。两鬓斑白,须发如雪,已然是一副避世出尘的世外高人之貌。
然而她显然并不能完全放下家国,此次她是带着北伐策略而来,而宗泽见到这位老友之时,欣喜若狂,老泪纵横。
这年六月止,宗泽上陈述恢复大计的奏章达二十四次,但始终没有取得赵构的支持。年近古稀的宗泽再也支持不住,背疽发作,于七月初一含恨离世。
韩嘉彦、岳飞在他病榻前,听着他临终前仍然高呼:“过河!过河!过河!”哽咽无言。
办完宗泽的丧事,韩嘉彦辞别岳飞南下。这是她最后一次为国朝献策,仍然是不得重用。但她早已能做到心不起一丝波澜。
岳飞依依不舍地送别师尊,在码头登船前,他揖手拜道:
“师尊,当今之势糜烂至此,徒儿惶惑,不知该何去何从。”
“鹏举,坚持做对的事,不要被外界所左右。”
“可今上怯战,重臣怯战,该当如何是好?”
“绕开他们,做你的事。”韩嘉彦淡淡道。
“您是要我……违抗军令?”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可……这岂非不忠?”
“想想看,你究竟忠于谁。鹏举啊,师尊只有一句话送给你,做你认为对的事。有阻碍,便绕开,绕不开便打开,破开,总之做你认为对的事,不择手段地前进。”
“……”岳飞被震慑,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师尊。难道师尊是在要他造反?
韩嘉彦看着他那双清澈的双眼,微微叹了口气:“徒儿,往后都不要再提及为师,就当我从未收你为徒。为师已是遁世之人,外界的一切都交给你了。北定之日,别忘了回来上一炷香,告慰一下我和你师娘。”
“是,师尊。”岳飞含泪拜下。
韩嘉彦不再多言,登船,飘然远去。
翌年八月,正转战中原的岳飞,在军营之中得到了相州传来的消息,他敬爱的师尊韩嘉彦,五月时在建康江畔指挥船只救助南逃难民,船只不幸翻覆,落江溺亡,尸骨无存。家中人已将她的衣冠与安阳长公主墓合葬。
岳飞闻讯恸哭一夜,翌日整顿精神,翻身上马,继续提枪驰骋疆场。
……
建炎三年十二月,蜀地。
已然辞官隐居乡野的谢盛,每日仍保留着前往镇上茶肆,听说书人讲外界情势的习惯。他已年近古稀,如今时局艰险,兵荒马乱,这蜀地却像是一方净土,暂时还无硝烟之争。
只是谢盛也无法肯定,何时蜀地也会再燃战火,他忧心忡忡,不知自己还能搬到何处去?这里才是他的家乡,若真到了那时,哪怕以老迈之躯举着锄头和金人战,他也不愿逃走半步。
今日说书人又提到了朝中君臣怯战,谢盛感到心中窝火。离了茶楼,却撞见了自家年纪最小的小孙子竟然不在书院里上课,居然躲在茶肆不远处的铁匠铺屋檐下读小书。
谢盛气不打一处来,举着拐棍悄声凑到孙子身旁,一把抓住他,用拐棍打他屁墩,怒道:
“你这小兔崽子!又逃学!”
“啊!爷爷,爷爷快松开,疼!”孙儿大叫起来。
“给老夫看看你看得甚么闲书!”
“这不是闲书!这是夫子写的书。”
“甚么夫子还写这种书?”谢盛蹙眉。
“就是夫子写的书,夫子给孙儿看的,孙儿没撒谎。而且今天也是夫子早放的学,叫我们回家看这本书,做读书笔记。孙儿就是怕您不信孙儿,才不敢回家的。”谢家小孙子委屈得眼泪汪汪。
谢盛半信半疑,问道:“董夫子那老古董,怎可能做这样的事,你爷爷我和他是老相识。”
“是书院新来的夫子嘛,尊姓韩,我们当学生的不敢问名讳。”
“韩夫子?何时来了个韩夫子?”谢盛嘟囔着,夺过小孙子手里的书,瞧见书名为《华胥拾遗》,一时愣住。
他随即拽住小孙子道:“你且随老夫去书院,老夫要求证一下你的话。”
令谢盛惊讶的是,自家孙儿确实没撒谎,今日只上了半天课便放学了,放学的正是韩夫子,也是韩夫子给学生们一人发了一本《华胥拾遗》印刷册来读。
而不巧的是,韩夫子也不在书院里,说是家中夫人今日身体抱恙,得早些回去照顾夫人。
谢盛便干脆领孙子回家,他罚孙子去抄论语,自己却窝在书房里挑灯读起这本《华胥拾遗》,当他翻开书页,读到开篇谢无疾赶考病倒城脚下,被韩嘉彦所救时,登时震惊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师茂兄!师茂兄啊!”
他连晚饭也不吃了,不和家里人打招呼便出了门,又跑到书院打听到了韩先生的住址,便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连夜往镇东赶去。
他按着书院的指引,很快找到了一处大田宅,宅院门口没有筑砖墙,只是用篱笆围了一圈,柴门亦未上锁,一推便开。
谢盛喉头哽咽,喊不出声来,只是缓慢地靠近屋舍,便看到南面的轩窗开着,灯火如豆,窗前摆着一方书案,正有一白发老翁在伏案书写着甚么。
隐隐的,似乎能闻见酒香。
他在窗口驻足良久,状若石像,只觉自己恍然如在梦中。直至伏案书写那人身后的房间门被推开,一熟悉的老妪走了进来,为她披上衣衫:
“你倒是加件衣裳,夜里凉,别总开着窗。”老妪叮嘱道。
“无事,我等老朋友呢。”她笑道。
这一抬头,便看到了站在窗外呆若木鸡的谢盛,她不禁笑了,起身道:
“你瞧,这人不就来了?”
身边的老妪见到谢盛,也笑了。
“无疾兄!既然来了,怎么不吱声?我酒都为你温好了。”
她迎了上去,谢盛揖手下拜,泪流满面:“师茂兄,华胥拾遗,还当听你亲口讲述。”
“好,来。”韩嘉彦将他迎进门来,阖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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