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蒋桓笑道：“边军的重枪客，三音阁的长老。这手笔够大的，不过……”他那带着漆黑色手套的左手轻轻地按在了常离刀的刀柄上。
刀上的寒光在无声处亮起。常离刀被悄无声息地从皮质的刀鞘里抽了出来。
蒋桓把刀横在眼前，轻轻一侧，一体成型的常离刀就轻微地震颤着。只不过他握刀的手却是那样的稳。
黑甲青年身上突然一冷，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升起。因为军队常年和人厮杀，他身上慢慢地养出了一种对于死亡的敏感。没有一句废话，他又急速刺向前去。待身形一动，老者的琴声又在不远处跟着响起。
蒋桓则站在原地不动声色。他横刀于眼前，视野被常离刀切割后只剩了上面的一半。在那一半的视野中，他看到银白的枪正在急速靠近，直到他可以清晰地听到长枪移动时带起的风声。
下一刻，常离刀横切上前，刀枪相接，只见刀上嗡嗡作响，“咚”的一声，那六十斤重的长枪便被猛地弹开。
“什么！”黑甲青年惊讶地睁圆了双眼。
那可是六十斤重的枪啊！
他连忙后退几步才握稳了长枪。
原地的蒋桓丹田一沉，聚气凝神，浑厚的内力便疯狂地涌进四肢，他脚尖点地，身体如同离弦之箭飞出。
看着那带着金色龙纹的身影迎面而来，青年连忙持枪招架。他调动起浑身的内劲，肩膀上绷起的块状肌肉瞬间如同钢铁一样坚硬。
枪横刀竖，十字相交。
果不其然，当两个兵器再一次接触的时候，长枪又被猛地弹开。只不过这次的力度之大把六十斤重的长枪从青年手中震飞。
“那把刀一定有问题。”青年凝眉暗道。手里没了兵器，他不敢冒险，身形再次急速向后退去。
蒋桓趁着机会继续追赶，不过这次他连带留心了一下旁边弹琴的老头。
“嗡嗡”，老头儿干枯的手指在琴弦上快速地拨动着，几阵急促的琴音响起，乐声动听婉转，只不过这次没有凝结出音刃。
蒋桓稍稍有些诧异，追击的脚步突然就慢了半拍。他恍惚在原地，手里握着常离刀顿时不知所措。
这种迷茫的感觉仅仅维持了一个呼吸的时间。
待蒋桓回过神来时，黑甲青年已站到白袍老头儿身旁，七尺长枪又重新被他握到了手中。
“擦。中招了。”蒋桓低声骂道。很显然，他刚才的意识是被白袍老头的琴声扰乱了。相比于边军的重枪客，现在看来这三音阁的长老最是让他头疼。若下次两人交战正酣之时，只要意识一乱，眨眼间脑袋就能换地方了。
“该死。”黑甲青年把长枪重重地向地上一杵，遗憾道：“我应该趁他走神时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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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
白袍老者低声道：“你刚才手里没兵器，还是别冒险好。对待此人小心为上。”
青年皱了皱眉道：“一品武官确实有些本事啊。”
“嗯，这有些棘手啊！”白袍老头感叹道。
青年苦笑道：“尤其是那把刀，让我几乎近不了身。”
“确实。而且弥音谱我已经弹了三章半，才仅仅把他的意识扰乱了一个呼吸的时间，此人内功绝非一般。”老人严肃道：“只能取巧了。”
两人略有深意地对视一眼。
“明白。”青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您老人家继续弹，这儿见血的粗活就交给我来。”声落，他便提枪再次迎了上去。
长枪挥舞间掀起阵阵狂风。
兵刃相接。
蒋桓的身形在空中一个反转，长枪就贴着他的腰部左侧过去，银白的枪尖一根根地挑断了编织的丝线。龙纹服上被划出了一个三寸长的口子。
“不好。”青年暗道。
只见蒋桓身体贴着枪尖擦身而过，他的目标其实是那个弹琴的老头儿。
弥音谱是三音阁三大内功之一，此乐谱共有五章，第一章完毕，便可扰乱常人意识，如若不行，便章章递增。此曲一出，武功高强者也得被模糊片刻意识，此功天下少有人可以抵抗，所以对待这种几乎无解的功法，最好的方法就是从根源下手。
蒋桓右手飞快地摸过小腿边的剑鞘，接着一把细长且锋利的匕首便出现在他手中。他毫不犹豫地把匕首抛了出去。
寒光乍现，兵刃临近。
白袍老者猛地抬起头，右手弹琴的指法迅速变换了几下，一阵浑厚的内力在他身边扩散开来。
匕首被阻滞在半空中后缓缓地向下落去。
因为长枪偏重，所以黑甲青年转身的时间相比之下就慢了半拍，趁着这个工夫，蒋桓灵巧地回身一刀。
赤色被划出了一条纤细的弧线。常离刀斜削在了黑甲青年的肩膀上。
当那火烧一样的痛感袭来，青年握枪的手便稍稍松了些许，蒋桓就势一脚蹬在枪杆上，青年又被震得向后退了几步。
妨碍蒋桓的人已经被击退，他现在可以专心地处理白袍老头了。
趁着匕首尚未落地，常离刀一斜猛地拍向了匕首的握柄。两者相接，刀身剧烈地震动起来，半空中的匕首便被击飞，先前阻滞它的内力便如同薄纱一样被穿透。
“小心。”黑甲青年大吼一声，此时的他才刚刚落地站稳。
可惜吼声和寒光同时到达。
匕首眨眼间就没入了老头儿的身体，他低头伸出干枯的手掌下意识地握住匕首的握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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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眼的红花顷刻间就开在了胸口，由浓到淡的嫣红色在胸口的白袍上一圈圈扩散出来。当他再次抬起头时，蒋桓提着刀已出现在他身前两步之内。
老者这才看清那把刀，看清了一体成型的常离刀上刻着的刀铭。他睁着惊恐的双目，嘶哑道：“离……”
下一刻，常离刀轻轻向前一推。这次他不止看清了刀的样子，还感受到了刀上的温度。
如同寒冰切腹，那刺骨的凉意一下子冷遍了全身。
“来不及了。”看到白袍老头儿瘫倒在地，青年就停在了追赶的半途中，手中长枪猛地向着石板地上一杵，随后他双眉一竖闭上了眼，赤裸的上身可以看到青筋在剧烈凸起，这是内力在疯狂运转的结果，那健壮的肩膀和胸肌转眼又变粗了一圈。
内功——绷劲蓄力。这是边军常用的招数，目的是为了提升枪刺和刀砍的力度。搭配着六十斤重的长枪，这一击足以捅穿一个乌犴重甲的骑兵。
而蒋桓对身后发生的一切毫不在乎，他漫不经心地从老头的尸体上拔出匕首，擦去其上的污血后才转过身来。
此时的青年腰背挺得笔直，这场死斗即将迎来结局。他轻轻一跃，长枪竖刺向下，同时也带起了一阵狂风。
蒋桓左臂凝力后挥刀砍出。
“咚”，刀与枪重重地磕在一起，沉闷之声犹如钟响。两人的四周掀起了一阵狂风。
长枪却再一次被震飞。
“什么……”青年不敢相信，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底牌了。
可惜他引以为傲的底牌在别人眼里不过是牲畜在屠宰前最后的挣扎。待回过神来时，蒋桓已挥刀至他面前，他只得把枪横在胸口用以格挡。
常离刀一刀劈下。
枪身猛颤，震得肩膀的伤口喷出了血。青年左手一滑，长枪一下子斜了起来。“不好。”他眼神一慌，常离刀在他的视野里飞快地放大。
刀刃砍在肩膀上，飞溅出的温血犹如翻起了赤浪。
“啊……”青年头发一散，乌黑的发在脑后铺开，那点点血滴便凌乱地点缀在上面。
蒋桓兴奋地睁大猩红的眸子，他的手并未停止而是继续向下用力。
常离刀从黑甲青年的肩膀砍进，从他的胯下走出，沿途骨骼震碎，血肉散开，两半尸体之间拉出了黏黏的血丝。
一分为二，那身体里不见阳光的地方终于是暴露了出来。
直到常离刀的刀刃狠狠地切进了灰色的石板地上，惨叫声似乎才停下，其实，那只是回声而已。
两团模糊的血肉早已摔了一地。殷红色顺着青年鬓角的发丝缓缓下淌，无声，却在哭泣。
暖风，轻柔地吹在他的脸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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