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梦年代

《筑梦年代》

第5章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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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人一生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在治愈童年,前世的夏雨就陷入这样一个怪圈,这从他将各种缺憾在成年后想尽办法弥补就已经深有体会。

其实说到底,夏父只是教育方法有问题,并不代表他冷血无情,无论是对母亲韩秋还是儿子的用心,夏父甚至比大多数男人要更加称职。铁血汉子也有柔情时,这话对于一个即是父亲又是丈夫的夏久新来说,倒可以完全匹配,当然,这一切得抛开他那火爆的脾气。

前世的夏雨在抖音里看到这样一个令人忍俊不禁的段子:我妈已经三天没打我了!我得想想办法,让她记起来!

这样的经历,如果不谈刻意,恐怕大多数人都有着殊途同归的经历。当然,这和夏雨比起来,他的生活无疑更加残酷与真实,而夏父的座右铭:棍棒之下出孝子!

夏父认为,只要是未成人,不管他错还是孩子错,始终都是孩子的错,既然是错,就该打。尤其见到夏雨后来的变化,更是逢人就推荐自己的棍棒之道。

和夏雨一波同龄孩子的家庭,父母大都教育子女比较温和,虽不至于有求必应,却也格外照顾孩子的自尊,怪就怪同龄那些孩子极不争气,无论学习成绩还是做人礼仪都难与夏雨相背,这也间接改变那些父母嗤之以鼻的看法,也滋长父亲的骄傲。

直到上大学,父亲对他那一套和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有着异曲同工的棍棒之道,就这样伴随夏雨整个年少的记忆。

小孩子谈什么自尊?摔倒要爬起,挨打要立正,哭给谁看?自然界以强者为尊,你若弱小谈何平等?你若卑微谈何重视?遇到这样的父亲,骨子里倔强的夏雨也只能韬光养晦,因为不管是从大道理还是大道义,他说的这些,完全挑不出任何毛病。

这点,从他脚上这双令他反抗了无数次的黄胶鞋可见一斑,你难以想象,一个父亲宁可花七八十元买好几双被同龄人耻笑的工地黄胶鞋轮换让儿子穿,也不愿买比之贵不了几块却是时下正流行学生圈的双星或者回力帆布鞋,可以想象,这样的父亲有多任性,而作为他的儿子,该有多崩溃!

中考和高考的结束意味着学生时代有两次短暂的放松阶段,这样的放松也是毫无负罪感的。

只是夏雨的放松和其他孩子不一样,当别家孩子不是下河游泳就是躺在家里玩游戏,而中考后的夏雨则被充当新劳力,不久之后,长达两个月半的暑假生活,每天不是跟着母亲下地修剪瓜蔓,就是被父亲拉在身边打下手。

夏雨的家之所以搬到田野来,主要因为去年秋天打了一口井。

两千年后那段时间,内陆各地经常处在干旱之中,一向穷困潦倒的夏久新难得抓住了时代的脉路,贷了几万元建了村上唯一的水利设施,为方圆十多里的田地庄稼浇水,维持生计。

这两年,这片平原的人们家家兴起了种西瓜的风气,这个叫做渭水的四线城市,也始终流传着一句谚语;白水的苹果香又甜,大荔的西瓜沙瓤甜,华阴华州的水浇田比不上渭水的长寿塬。

夏雨生活的地方便是这方圆几十公里的长寿塬,也被号称西北粮仓的所在地—关中平原。

这片土地之所以叫塬,因是西北黄土高原地区独有地貌,同墚、峁并称黄土高原三大地貌。

塬的形成比较特殊,是通过远古时期的强降雨或流水冲刷形成,呈台状,四周陡峭,顶上如平原一般平坦厚实。为什么会称为长寿塬?因这片土地肥沃,雨量充沛,长年丰收,人们将其塬称之为长收塬。后因谐音变化,演变为长寿塬。

此外这片土地还有一个特点,昼夜温差大,地下水优质,不管再怎么干旱少雨,从夜幕降临一直到清晨破晓,地里的露水浓郁的像是淋过雨,往往前一天庄稼被阳光炙烤的奄奄一息,经过夜晚的滋润挽救,第二天又能生龙活虎生长下去,从而确保了不管气候再恶劣都能有所收成。

种西瓜首先要育苗,大约清明前后,农民将苗种栽进土里,采用透明保鲜膜包裹住苗种,防止土里的水份被蒸发。待到小麦成熟后,西瓜开始拉蔓,一个个坐起来瓜头。

麦子彻底收割后,进入疯长期,此时需要人工逐个修剪多出的头蔓。一到夏季,地表长时间处在高温蒸腾状态,西瓜不比庄稼,自瓜蔓坐果到小碗大时,就得汲取大量水份,而西北地区的雨水本就不如南方,赶上夏热正酣,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落一回雨。

于是,夏雨家这个水利设施,就成了种西瓜的农户们为数不多的救命稻草,自然,在这几年的长寿塬上,夏久新也成了远近知名的人物。当然,他那火爆的脾气和棍棒之道也随之传遍。

就这样,夏雨和父母顶着头上的骄阳似火,从早到晚,又从晚到早,每天三人轮轴转,真是让中考后的夏雨体会了一把农民的辛苦。

人为什么要努力,又为什么要受苦受累,夏雨想不出什么伟大的答案,他只知道,他如果不想遭受这日复一日的苦累,就得不断努力,直到有一天有人可以代替受这份罪。

世间大都如此吧!

不管文明发展到何种地步,至少在不远的将来,工业时代的苦累仍需要大量人力来代替,并不意味着,生活条件转好,就可以跳过这一层直接享受。

后世有句话很流行: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罢了!

建筑工人整日趴在工地苦不苦?环卫工人早起贪黑苦不苦?工厂流水线上的工人苦不苦?实际上,各行各业都有看不见的苦累时刻进行着,只是各自都有人承受了辛苦的环节,才让有的人生活在干净整洁城市,住在宽敞明亮的房子,吹着空调拿着手机,玩着画面炫丽引人入胜的游戏。

正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夏雨的理想并不远大,就是希望有一天通过努力让别人代替自己受这份苦。

夏雨回想过暑假这段忙碌的岁月,最令他痛苦的并非如此,而是一年两季的农忙时节以及日常农家琐事。在这个还是手工收割庄稼的年代,基本全靠人力解决,一季农忙成年人都普遍吃紧,何况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不同于其他孩子那种打酱油角色,夏雨被完全当成一个成年人。

至于说到被训斥或者挨揍,许是重生后,夏雨的心理素质和应变能力已然不是当年夏父一怒就手忙脚乱,心神恍惚的小年轻。

这两天,当夏父再有发怒的迹象时,夏雨总能迅速领悟和了解他的意图,从而都能化险为夷。

夏雨家今年种了三亩地的西瓜,记得这一年,他家收成是历来最差的,那些被瓜贩子后来挑剩的西瓜,一家子兵分两路推着人力架子车在各大村镇街道叫卖,直到他临近高中还没卖完。

当然,夏雨重生过来,要是把时间投入到这无限的农活之中,那也太大材小用了。他必须提早寻个差事,将中考后的那段苦日子胎死腹中。

周末这两天,夏雨难得没有被叫去干农活。于是他一边复习功课,一边抽出闲暇,好好整理了一下后世经历的各种大事件和那些令人难以抗拒的赚钱之道。不为别的,就为重生来过,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荒废下去。

从小的说,他要改变自己,改变身边人的命运,往大的说,作为一个前世八零后最后两个年头的弄潮儿,他要和这个正在忍辱负重的国家一起复兴,为未来令世界都羡慕嫉妒恨的那个强大国度加一把火,当时他眼光局限,处在那个风起云涌的大时代没能改变自己,反而被吹得七荤八素,泯然大众。

这一世,拥有了一副二十多年完整的风口动向图后,他要怀揣远大的梦想,将曾经那些魂牵梦绕的东西一个个都拾起来,包括这个国家曾在发展中留下的太多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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