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厅空空荡荡,片刻后,一只猫从地上跑过。族老们松了口气:“虚惊一场,是猫。”
江少辞捂着牧云归的嘴躲在房梁上,牧云归后背僵硬地靠着江少辞,一动不敢动。从牧云归的角度往下看,正好能看到门厅柱子后躲着一个人,刚才的猫就是她放出来的。
桓曼荼也是胆大,竟然躲在这里听长辈议事。刚才场景突然转换,要不是江少辞反应快轻功好,立刻带着她跳上房梁,他们就要被撞个正着了。
下方,小插曲过去,议事厅又恢复严肃。一个白须长老捻着胡子,皱眉道:“休妻之事太过惊世骇俗,容氏嫁给你十三年,育有一女,多年来主持家事、孝顺长辈从未懈怠。无故无错就休妻,恐怕会惹来非议。”
桓致霖说:“她并非没有错。雪堇已十二岁,这十二年来,她再未诞下一儿半女,这便是最大的错。”
房梁上,牧云归惊讶地瞪大眼,江少辞也有些意外。桓致霖十三年前因为白夕颜是凡人而休妻,容晚晴风风光光地嫁进来。没想到才过了几年,竟轮到了容晚晴被休?
显然下方的族老也觉得离谱,有人说道:“不可。容氏是容家嫡女,这些年容家出了一个九郎容玠,在城中颇有声望,你若是在这种关头休妻,置容家的脸面于何处?何况,桓雪堇也到了议亲的年岁,你休了她的母亲,她非嫡非庶,亲事怎么办?你这不是毁了她的一生吗。”
桓致霖站起身,对众位长老行礼,朗声说道:“这里都是自家人,有些话我也不藏着掖着,直说了罢。我休容氏并非因为她犯错或不贤,而是因为她无子。十年来我不是没给过她机会,可是她毫无动静,恐怕很难再生出儿子。如果是普通人家,有两个女儿也就罢了,但我们家不一样。桓家子弟需要熟练凌虚剑诀,将来好收服涅槃剑骨。诸位长辈,你们当真打算将剑诀、剑骨拱手让与女婿?”
这回所有人都沉默了。大夫人一直没发话,听到这里,终于沉沉开口:“老身虽然也心疼孙女,但终究是家业更重要。老身至今还记得,远儿从六岁起,再没有睡过完整的觉,他每日天不亮就起,一直练剑到月上中天,晚上回屋还要修炼法诀。他天资绝佳还如此刻苦,终于被昆仑宗挑中,远赴涿山学艺。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一方面是自身努力,另一方面也是机缘。他成为江子谕的陪练,剑法大为进步,种种机缘下才得到凌虚剑诀。如今江子谕已死,远儿的幸运再不可能重复。他好不容易才将凌虚剑诀和涅槃剑骨带回桓家,走前特意嘱咐,让家族好好保管这两样东西。若桓家没有儿郎能收服剑骨,莫非家族这些年的辛苦,远儿得天独厚的机缘,都要白费了吗?”
议会厅静默,片刻后一个干瘦老人说:“但我们已试了四千年,每一年都挑最优秀的孩子进入剑冢修炼,可是无人能破解凌虚剑诀,偶尔有几个好的,去收服剑骨时,无一例外都死了。这两样东西如此邪门,当真是仙家法宝吗?”
大夫人举起实木拐杖,重重在地上敲了一下:“远儿说是,那就是!你们在质疑我儿?”
干瘦老人不说话了,他当然不敢质疑桓致远。四千年前,桓致远突然失魂落魄地回来,把自己关在屋里,谁去都不理。后来,他不告而别,只留下一封书信,和两样东西。
他在信中说,这两样东西是他在一个古洞府历险时发现的,一份是剑法,一份是在剑气滋养下生出来的骨头。若学会此剑法,可天下无敌,独步大道;若收服剑骨,将剑骨纳入自己体内,可脱胎换骨,获得无上资质。
当时族老们一看高兴极了,立即安排自家儿子学习。可是,一眨眼四千年过去了,没有人能学会凌虚剑诀,更不必提收服剑骨。只要靠近那几节骨头就会被剑气绞碎,桓家为此丧失了好些资质出众的晚辈。正是因为长年学习凌虚剑诀,桓家才会出现这么大的人才断层,要不然,如今殷城中有容玠什么事?
桓家虽然极力保密,但大家住在一个城里,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不漏。渐渐的,殷城其他家族也知道桓家有一本秘密剑法,甚至有人传言,桓致远之所以能修炼到五星,就是因为学了这本剑法。
无数人对凌虚剑诀虎视眈眈,而桓家内部却青黄不接。桓致霖是桓致远的嫡亲弟弟,算是最可能学会剑法、收服剑骨的人了。然而他却因为一次意外,早早折戟。
桓致远至今流浪在外,不知所踪,指望桓致远突然生出子嗣不太现实,桓家族老的视线,只能落在桓致霖的后代身上。
而桓致霖,没有儿子。
牧云归躲在房梁上,真的忍无可忍。她压低声音,悄悄和江少辞说:“给人当陪练,很荣耀吗?”
江少辞噗嗤一声笑了,意识到下面有人,赶紧忍住。江少辞忍着笑意,说:“不荣耀。虚名而已,别说陪练,便是那位正主也打的很垃圾。”
江少辞真的觉得十五六的他又猖狂又愚蠢,剑法烂的不忍直视。牧云归没想到江少辞连闻名史册的江子谕都敢嫌弃,她默默瞥了他一眼,说:“为什么他们非要儿子呢?女子又不是不能练剑,仅因为没有儿子这种事,就要接二连三休妻?”
要不是亲眼所见,牧云归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堂堂修仙世家,竟然如此儿戏。
牧云归怕被下方的人听到,这些话都是贴在江少辞耳边说的。她气息如兰,扑在江少辞耳廓痒痒的。江少辞想了想,嘴边似嘲似笑,说:“可能是因为,写剑法和修剑骨那个人,是个男子吧。”
所以,桓家拼了命要儿子。虽然女子也可以修炼,但桓家压根没人想过,连那么多优秀男郎都做不成的事情,一个女子能顶什么用。
偷听到现在,最后结果已经很明白了。族老以六人赞成、一人弃权的压倒性优势,同意桓致霖休妻,另娶他人。
容晚晴和桓雪堇的幸福世界一瞬间倒了。桓雪堇哭成泪人,直到母亲被带上马车送走,她都没想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母亲会被休弃?为什么父亲要另娶?为什么素来最疼她的祖母,现在连见她一面都不肯?容晚晴被送走那天,桓雪堇冒着雨跪在大夫人院外,坚持了三天三夜。但直到她晕倒在门口,大夫人都没有出来看过。
桓雪堇下跪的时候,桓曼荼撑着伞躲在侧门外,悄悄看着这一幕。她身边的雨水打着旋,连天空都是蓝色的,可见她心情愉快。然而下一瞬间,天色骤然转暗。
桓雪堇晕倒了,容玠冒着雨从外面赶来。他一路疾跑,都将给他撑伞的人远远甩在身后。容玠看见倒在水泊中的桓雪堇,脸色冰冷胜雪。他将桓雪堇抱起来,都没和桓家的人说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容玠将桓雪堇抱回容家,桓雪堇在外祖家养了半年病,冬天才病歪歪回来。经过这一遭,桓雪堇瘦了很多,原本还稚嫩的脸颊瘦出下巴尖,西子扶风,我见犹怜,越见倾城姿色。
这个时候,桓致霖第三任妻子已经进门了。新夫人虽然也出身世家,但教养和容晚晴不能比,心眼狭小善妒。桓曼荼一改曾经和容晚晴较劲的态度,对新继母十分热络,主动帮继母分忧。新夫人投桃报李,连桓曼荼和桓致霖的关系也大为改善。
桓雪堇在这时候回来,霎间成了新夫人的眼中钉。桓曼荼悄悄给新继母出谋划策,将那些年容晚晴母女施与她的苛待,一样一样还给桓雪堇。
原因无他,只因为半年前容玠抱桓雪堇离开,惊动了半城的人。如今所有地方都在传,容家为了保护桓雪堇,会让容玠求娶表妹。桓雪堇只需要再忍两年,就能回外祖家享清福了。到时候外祖母、母亲都在身边,日子不要更舒心。
桓曼荼如何能忍。姐妹两人的争端,就此引发。
第64章喜欢选择你喜欢的人还是喜欢你的人?……
江少辞啧啧感叹:“我曾经觉得话本子胡扯,现在看来,话本子实在讲道理多了,他们家这些事委实精彩。”
牧云归也不知该说什么,唯有叹息。事情发展到现在,谁是对谁是错呢?对于桓雪堇而言,她在众星捧月中长大,忽然家逢巨变,母亲被休,姐姐和继母联合起来排挤她,放在话本中是妥妥的小白花女主。但是对桓曼荼而言,她的母亲抑郁而死,她从小在白眼和冷遇中长大,桓雪堇是没有害过桓曼荼,但桓曼荼童年的悲惨遭遇,绝对和容晚晴脱不开关系。
容玠的存在只是一个导火索,桓曼荼和桓雪堇多年来积累下的隔阂,才是这些争端的真正原因。
接下来的场景飞快变幻,俱是些细节琐碎,比如桓曼荼用最好的首饰,挑完了才送去给桓雪堇;该做换季衣服了,裁缝进府来给桓曼荼、新夫人量体,新夫人从库房里翻出一些几年前的衣料,觉得扔掉了可惜,就顶替月例,送去给桓雪堇;还有桓雪堇咳嗽,去厨房要雪莲羹,厨房百般推辞说没有,一转眼就送去给桓曼荼……
桓雪堇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一次宴会上,桓雪堇终于见到了容家人。她一看到容玠就哭,无论容玠怎么问都不说话。容玠发现桓雪堇居然穿着过季的衣料,大为恼怒,他逼问桓雪堇身边的丫鬟,终于得知了这段时间的始末。
容玠很生气,二话不说去质问桓曼荼。桓曼荼今日也来参宴,她精心挑选了衣服首饰,打算和容玠道谢,顺便问问容玠有没有时间,或许两人可以切磋剑法。
桓曼荼知道自己容貌只是清秀,远不如桓雪堇清纯美丽。她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怎么样都觉得不够。桓曼荼正在犹豫一会见了容玠怎么开口,没想到,她心心念念的人竟然出现了。
桓曼荼惊讶起身,还没说话,兜头就迎来一通质问:“桓大小姐,你若是对容家有怨,尽可冲着我们来,为难雪堇算什么?”
桓曼荼脸上的笑乍然僵住,一点点褪去。最后,她冷着脸,定定盯着容玠:“你觉得是我在刁难她?”
容玠向来君子端方,刚才气狠了,才会直接冲进来质问。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又恢复温雅:“我无意指责桓大小姐。但是,雪堇身上穿着两三年前的布料,旧衣粗笨,都将她的手腕磨红了。她身边的丫鬟甚至说,雪堇连想喝盏雪莲羹都要看人脸色。我们护着雪堇千娇百宠长大,可不是让她受这份委屈的。”
“委屈?”桓曼荼重复一声,咯咯笑出声来,越笑脸上的表情越冰冷疯狂,“你心疼她受委屈,但是你那位温柔娴淑的姑姑在桓家的时候,你们知道我过着什么日子吗?冰冷干硬的食物,永远送不到我手里的灵石,堆积了好几年整个透着一股霉味的布料,任何东西都要别人挑完了,才能轮到我。桓雪堇吃不到雪莲羹就觉得委屈,可当初我母亲死时,谁替我母亲委屈?她被困在没烧炭的偏院里,病入膏肓,抑郁成疾,身边却连杯热水都没有。我只是因为说想去见我娘,就被关在小黑屋里饿了一天一夜,我甚至得换上小厮的衣服,才能见到她最后一面。那些时候,你们在做什么呢?”
桓曼荼说着,眼睛里涌出泪,但她用力睁着眼睛,不肯让眼泪落下。容玠没料到这些,霎间哑然:“桓曼荼……”
“哦,那个时候,你们正在庆祝桓雪堇出生。你恐怕不知道吧,桓雪堇的生日正是我母亲的忌日。这些年因为我不肯参加桓雪堇的生辰宴,祖母、父亲、容晚晴给了我多少冷脸,包括你们容家,私底下也没少骂我吧。”
容玠哽住了,他是容老夫人最宠爱的孙儿,他当然知道关上门,容家女眷是如何说桓曼荼的。容老夫人无数次摇着头,用一种“我早就知道”的语气,说桓曼荼偏激狭隘,上不得台面。
他并不知道,那一天是桓曼荼生母的忌日。
桓曼荼忍了半晌,一不留意,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桓曼荼立刻转身,单薄的肩膀绷得紧紧的,说:“你们眼里她忍辱负重、备受煎熬的一天,曾经是我的生活。她千娇百宠,不能受这份委屈,那我生来就是受罪的?容九郎君,我一会还要去见父亲给我安排的相看对象,麻烦你出去,我要整理妆容了。”
屋内寂静如死,片刻后,后面传来轻微的关门声。牧云归跟着桓曼荼的视角,非常清楚桓曼荼并没有什么相看对象。大夫人和桓致霖提过让桓曼荼成婚,但桓曼荼拒绝了。
修仙界寿命普遍长一点,如果是没有天资也不想受苦的女子,那越早嫁人越好。若如果是桓曼荼这种资质不好不差,自己还想拼一把的女子,耽误到二三十议亲也不算什么。
从小不受重视的少女,内心敏感又好强。她宁愿让人误会,也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落了面子。
和容玠闹了场不愉快后,桓曼荼仿佛受到什么刺激,练剑越来越不要命。桓家再一次提出桓曼荼的婚事,桓曼荼不同意,桓致霖不高兴,说:“曼荼,我知道你要强,但资质天定,要是真有天赋,用不了二十就该打通二星脉了。你至今还是一星脉,就算再练下去,将来成就也有限。不妨早早成婚。”
虽然修仙界的女子四十岁依然是青春妙龄,但要是真拖到四十,该如何说亲?同龄天资普通的男子早已成婚,天资高的男人更愿意找年轻的,若是往下挑,总不能挑二十出头的侄儿外甥辈吧?
历史上自然有大器晚成、厚积薄发的励志偶像,但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二十多岁还修炼不出门道,就该承认自己这一生只是如此了。人要认命,趁年轻赶紧找人成亲,婚后若不甘心,慢慢修炼也使得。
新夫人也说:“是啊,曼荼,你现在还年轻,亲事有的挑。要是再耽误几年,就是别人挑你了。”
桓曼荼沉默半晌,依然摇头:“我不信我这辈子只能这样。再给我些时间,我一定能突破。”
桓致霖沉下脸,说:“够了,不要胡闹。三年前你就是这样说的,可你修炼出什么门道没有?家里是为了你好,你不要眼高手低,不识抬举。”
桓致霖生气了,新夫人有些害怕地看了桓致霖一眼,忙对桓曼荼使眼色:“曼荼,还不快向六郎谢罪。”
桓曼荼抬起眼睛,直直盯着桓致霖,说:“父亲,若我能在家族小比中获胜,是不是就不用成亲了?”
桓致霖一怔,意外地打量她:“你?”
“对。”桓曼荼说,“如果我能打败堂兄,成为这次家族小比的第一名,那么希望父亲不要再逼着我嫁人。以后婚姻,由我自己做主。”
桓致霖都笑了:“好,你要是能得第一,以后你想嫁谁,我再不干涉。”
和桓致霖谈话后,家里果然再没人催过桓曼荼,桓曼荼也像疯了一样练剑。转眼到了家族小比,以往这都是桓家自己的事,但这次容玠也来了。容玠看到桓曼荼,慢慢走近,有些犹豫地说道:“桓大小姐,上次的事是我冲动了。我向你道歉,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桓曼荼再一次看到容玠,他依然穿着白衣,纤尘不染,冰肌玉骨,可是那些欢喜雀跃的心境却一去不复返了。桓曼荼淡淡点头,两人相对站着,彼此无话。
容玠似乎想要说什么,台上正好传来族老说话的声音。该桓曼荼上场了,桓曼荼没抬头,转身走了。
桓曼荼一路走得极快,仿佛怕被什么人追上一般。但直到登台,都没有人叫住她,嘱咐哪怕一句小心、保重之类的废话。桓曼荼没控制住,悄悄调转视线,发现容玠远远站在外围,正和桓雪堇说话。
桓雪堇抱着他的胳膊,亲昵地说什么。容玠低头看她,姿态认真极了。
桓曼荼眼神越发阴沉。族老宣布开始,桓曼荼拔剑,恶狠狠朝对面扑去。
桓曼荼一开场就使出极凶狠的招式,家族小比参赛者都是兄弟姐妹,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分出高低就可以了,一般不会下死劲打。但桓曼荼却相反,招招凶险,不管不顾,像是一个亡命之徒,打不赢不罢休。
台下传来议论声,都觉得桓曼荼太过分了,怎么能对家人用这种招式?容玠和桓雪堇被上方的动静吸引,桓雪堇看到,不由拧眉:“大姐这是在做什么?三堂兄屡次让她,她却恩将仇报,使出各种下三滥招数。一场比赛而已,技不如人就认输,为何要这么坚持?为了获胜不择手段,传出去岂不是给六房丢人。”
江少辞和牧云归伪装成来围观的弟子,悄悄混在人群后。他们距离容玠、桓雪堇不远,正好听到了桓雪堇的话。江少辞听到轻笑一声,连牧云归也颇为无语地扫了桓雪堇一眼。
一看这就是活在温室里的大小姐,眼睛里只有温良恭俭、三从四德,完全没有独立生活的经验。在修仙界中,无论用什么手段,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没人和你讲光彩不光彩。
好胜心强并不是缺点,因为输往往代表着死。
然而实力差距终究摆在那里,就算桓曼荼不要命一样打,还是被对方反制。按理胜负已分,江少辞忽然起了闲心,问牧云归:“你猜谁会赢?”
牧云归想了想,说:“应当是她堂兄吧。”
很明显,堂兄无论是力道、经验还是招式都要比桓曼荼强得多。桓曼荼能撑到现在,一是因为够疯够狠,二是因为堂兄不好意思下狠手。桓曼荼毕竟是桓致霖的女儿,要是打伤了、留了疤,恐怕六叔颜面上不好看。
江少辞却摇摇头,笃定道:“她会赢。只有心里有狠劲儿,才能练成凌虚剑诀。”
牧云归疑惑:“你怎么知道?”
江少辞笑而不语。就凭他是凌虚剑法的创始人,论起辈分来,当他们一句师祖也使得。他自己写出来的剑法,当然明白谁行谁不行。
这时候,桓曼荼忽然冲向堂兄,堂兄的剑本来是刺向桓曼荼心脏的,见她直直撞上来,吓了一跳,不由朝外偏去,重重穿入桓曼荼肩膀。而桓曼荼也借机欺进,剑刃逼住对方喉咙。
内外皆静,最后,族老宣布桓曼荼胜。演武堂顿时喧闹起来,有人抱怨结果不公,有人说堂兄才是实际的胜利者,还有人叫嚣重比。许多人替堂兄打抱不平,堂兄本人看起来却很平静。他将剑从桓曼荼肩膀里抽出来,嘴唇动了动,最终对桓曼荼说道:“恭喜。”
同为剑修,他最能明白断尾求生、孤注一掷需要多少勇气。同样的情况放在他身上,他就不敢。
日常实力并不代表战斗表现,他输得心服口服。
江少辞对此完全不意外,牧云归猜错了,突生感慨:“她这个样子,倒和南宫玄很像。”
江少辞听到这个名字,眉梢动了下,不由回头:“你怎么突然想起他?”
“看到相似的人,难免触景生情。”牧云归想起许多回忆,口吻不免带出些怀念,“那时候我们两人都弱,去海边抓魔兽时常陷入危险。他和桓曼荼一样,宁愿自己受伤,也不肯放走魔兽。我母亲最开始很讨厌南宫家的人,后来见多了他满身是血地回来,才慢慢改观。”
江少辞脸色不好看了,不由怼了一句:“天绝岛内海全是些一二阶魔兽,这也能受伤?”
“不一样。”牧云归虽然和南宫玄渐行渐远,但还是要替少年时的南宫玄说句公道话,“天底下谁是生来就强大的?他弱小时有那么强的意志力,远比强者更可敬。”
江少辞气得不行,他刚才就不应该问,问了之后自找不痛快。牧云归想到从前的事情,随口感慨一句,之后就扔开了。她仔细盯着台上的动静,并没有注意江少辞。
周围人议论纷纷,桓曼荼像是听不到一般,捂着伤口,面无表情地下台。周围人自然而然给她分开路,桓曼荼一言不发,闷声走了。
容玠默默望着桓曼荼的背影,神情复杂。桓雪堇瑟缩了一下,害怕道:“好多血啊。”
容玠回神,伸手遮在她眼前,说:“害怕就不要看了。”
桓曼荼虽然赢的很有争议,但在桓家族老眼里,这些小争端根本不值一提。他们突然发现这个沉默寡言、貌不惊人的女子潜力竟还不错,完全看不出来有一半凡人血脉。桓家试着在桓曼荼身上投入资源,桓曼荼像隐形人一样活了十九年,终于一鸣惊人,真正进入殷城的视线。
桓家两位小姐的地位翻转过来,曾经桓雪堇众星捧月,桓曼荼无人搭理,如今桓曼荼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反而是桓雪堇地位尴尬,不嫡不庶。桓曼荼不喜欢桓雪堇,下面人察言观色,都不需要交待就纷纷踩桓雪堇,以此来讨好桓曼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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