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叫我某某,某个人的某。”
“这果子味道很不错嘛,你还是挺有口福的小子!”
“我的名字听起来很像是个不重要的路人对吧?但你不觉得这名字用在我身上很特殊吗?”
记忆里的那个人似乎在这一瞬间,与眼前的人重合了,她们有同样的名字,同样的口味,同样的烤鱼手法……现在想来,她们连爱财的性子都是那么的相似。
付承楼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干:“你,你有去过高和县的悦峰山寨吗?”
悦峰山寨?某某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住着一伙奇怪山匪的寨子,那个寨子是当地有名的土匪窝,里面的人几乎世代都是山匪出身,其中虽然有身不由己的良善之辈,但也不乏心思狠辣的恶人。
当初好活系统出了点儿故障,没能把她投放到正确的时间,某某只能暂时匹配到一个刚刚死去的姑娘身上。
这姑娘是悦峰山寨土生土长的原住民,只是他们一家都不参与寨子里打家劫舍的伙计。为了维持生计,这个姑娘就从小跟着父母一起去山上采药。
前几天她为了一株很珍贵的药材受了伤,虽然被人救了回来,但还是因为没有钱治病,在家里躺了几天就去世了。
某某成为了那个姑娘后,只能按照她的方式来生活,以等待好活系统赶紧进行自我修复,好让他们回到正确的时间和地点。这一等就是两年。
两年中,某某送走了那个姑娘的父母,一个人守着他们一家的屋子。不过很快,她在一个雨夜救下了寨子里的一个少年。
少年不是山寨里的人,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卖给了人牙子,人牙子带着一群人路过山寨的时候被寨子里的山匪洗劫一空。少年就是他们的战利品。
本来少年他们那一伙十几个孩子也都是要没命的,但是寨子里军师般的人物提出可以拿他们当未来的后备军培养,他们这才活了下来。
山匪们培养后辈的方法某某不清楚,不过后来她从少年的口中得知,自己那伙十几人,如今也就只有两三个活了下来。
其实他也是要死的,他被另一个少年打败了,失败者没有食物也得不到医治,如果没有某某把他硬是拉回了屋子,他也会把命丢在这个地方的。
彼时,那个少年不过才十七岁,脸上全是伤疤,某某连他的样子都看不清。而后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一年半,在那段时间里即便某某想尽了办法,也始终没能让少年的脸恢复过来。
一年半后,她把那个屋子留给了少年,然后脱离了那个姑娘早就没了生机的身体。
想到这里,某某突然发现,自己怀里的青果子,就和当初少年总给她摘的那种一样。实在是她脑袋里的记忆太多了,让她没能第一时间就发现,
“你怎么了?”付承楼略带紧张的声音把某某从回忆中唤醒,“我刚刚叫了你很多声,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某某当然察觉出了对方话里的关切,只不过他的关切来得太突然了些,让某某感到很奇怪。
她避开了对方伸来探她额头的手,敷衍道:“我没事,先填饱肚子吧!”
付承楼虽然还想继续问她,但某某的表情很明显不像多说,他只能暂时作罢,等以后再徐徐图之。不过他至少可以肯定,这个十七和他记忆里那个人一定有所关联。
他还记得对方曾经说过,如果有缘分,他们还能再遇见。所以他一直在等,他重新加入了山匪的行列,打败了之前让他差点儿死掉的那个人,还凭借实力一点一点成为了山寨新的大当家。
他找到了她在世的时候一直都没找到的那味药材,终于用她留下的药方治好了脸。但是对方再也看不见了,他从前是这么以为的。
不过现在——付承楼把目光投向已经吃完了鱼,开始继续啃果子的某某身——上或许现在,她已经看到了。
简单填饱了肚子,某某也终于决定自己开始有力气了,她没有坐以待毙,而是主动去树林里找了些长度合适的树枝,还寻了些结实的藤蔓。
她把树枝和藤蔓编织起来,造了个非常简陋的木排。说是木排,但看起来参差不齐的,也不够大,估计根本不够付承楼躺下,不过胜在结实,也还能凑合了。
“行了,躺上来吧!”某某拍了怕手上的灰,毫不客气的发话了。
“你这是要做什么?”付承楼没有动作。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拉着你从这儿离开啊?”某某见他不懂,只能自己出手一把将人拖到了木排上。
他还挺重的,猛地动作一下,让某某的肩膀那儿又开始痛了:“现在外面情况不明,万一那伙匪徒比侯爷他们先找过来,那咱们两个老弱病残可对付不了。”
某某没说的是,虽然对付不了,但她可以自己跑。
因着某某的猛然靠近,付承楼不自在地红了耳朵,他在木排上动了动,把自己调整到最舒服的位置,然后完全不顾及脸面地仰头对某某说:“那我就拜托你了。”
付承楼的表情真诚又带着信赖,跟从前那副“世上无人可信”的模样简直就像是两个人,某某被他说得一愣,而后立马避开了这人的视线。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人居然长了一双狗狗眼,这么盯着人看也太犯规了!让人根本没办法拒绝嘛!
某某先前在林子里逛的时候,虽然没有发现人迹,但却意外发现了一条小路。大概是很久没有走过了,小路上长满了杂草,差点儿就让她忽视了。
她现在就是拉着付承楼往这条小路上走,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去的路。
付承楼是真的沉啊,当初自己用轻功抱着他离开明明那么轻松,但现在只是拖着他就这么累。某某合理怀疑,这家伙当初做了什么手脚。
林子里除了鸟叫声就是木排在地上摩擦的声音,付承楼闲的没事儿还老爱拉着她聊些有的没的。某某被藤蔓勒的肩膀痛,身体也很疲惫,根本不想搭理他。
但是这人又非常的执着,一个问题抛出来得不到答案绝不罢休,某某只能耐着性子敷衍他。
“哦对了,你之前是暗卫,那你知道怎么治疗脸上的烫伤吗?”付承楼似是不经意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某某一直在留意周边的环境,随口就答道:“会啊。”
“那,治疗的方法是什么啊?”此刻付承楼的心跳得飞快。
“你问这个干什么?”某某的目光掠过一片杂草丛的时候,突然被其中一抹明黄色吸引了。
付承楼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只一心想要知道答案,便继续说道:“我只是好奇而已,听说治疗很严重的烫伤可以用玉子、明耳、芙兰春……这些草药,你觉得呢?”
他满含期盼地望向某某的背影,然而对方根本没有理他的意思,而是动作飞快地丢掉了绑着木排的那根藤蔓,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那样子就好像是要丢掉他这个累赘,自己跑开一样。付承楼不愿相信,但他很快发现某某跳进了半人高的草丛里就不见踪影了!
他顾不得自己的腿伤,慌乱地从木排上爬了下来。他想从地上站起来,但腿伤绑着的木板实在太碍事了,他一把扯断了布条丢开了木板,然后一瘸一拐地朝着某某消失的地方跑去。
林子里的路并不平坦,付承楼只有一条腿跑得很艰难,他被一块儿石头给拌了一下,差点儿就要摔倒了,然后下一秒,一双手扶住了他,熟悉的气息瞬间冲进了他的鼻腔。
“你在干什么,你这条腿不想要了吗?!”某某一转身就看见这人不要命一样地往这边跑,起初她还以为是后面出现了什么猛兽。
结果根本什么都没有,这货还把腿上的木板给拆了,气得某某简直想打人。这可是骨折啊,他真当自己是神仙不成,以为不用治疗腿就能好了?
还想再训他几句,付承楼却猛地抬头,一脸凶狠地问她:“你刚刚去哪里了,你要干什么,你是要把我丢掉吗?!”
这人说话一句比一句声调高,气势瞬间就把某某压住了。
她顿了顿,发现付承楼眼底居然有点儿红!不是吧,这家伙哭了?某某顿时慌了手脚,这种东西不该出现在付承楼身上吧?!
“我只是看到了一种很像草药的植物,想过来一探究竟而已,没有要丢下你的意思。”对方的表情还是很吓人,某某只好勉为其难哄一哄,“那个,你刚刚不是问我怎么治烫伤吗?你说的药方没问题,但要是再加一味虱乌就更好了,那玩意儿对伤口愈合贼有用,还担得起‘肉白骨’的名声呢!”
付承楼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下来,他不像一开始那样有攻击性,只是低着头不说话。某某见他安静下来,就慢慢扶着他坐回了木排上面。
她摸了摸付承楼的腿,发现万幸骨头没有没有,她一边小心地给对方重新把木板绑上,一边继续道:“可惜虱乌太难找了,我当年找了一年多都没找到,本来有一个朋友很需要那东西呢。不知道那孩子现在找到了没有,脸上的伤有没有治好。”
说着说着,某某又记起了当初的那个少年,少年的声音听着很清亮,眉眼生的也很漂亮,如果脸伤恢复的话,应该会是个俊秀的小伙子吧!
“治好了。”付承楼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嗯?什么?”某某没大听清。
“我说治好了。”付承楼抬头,眼睛比之前还要红,简直下一秒就可以哭出来,“你不想看看吗,某某?我的真实样子,你说长得好看的人毕竟容易找到媳妇儿,你觉得我现在算容易的那一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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