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那位国子监大祭酒瞧不惯刘清,其实之前刘清也瞧不惯他。
可不是因为这位大祭酒,是那胜神洲的姜氏子弟,与姜锁儿应该是一家人。而是因为,他执念太深,在刘清印象中留下来一个腐儒的刻板印象。
返回宅子里,刘清还在琢磨那句话,总觉得耳熟。
“话是拦路虎,亦是叩门砖。”
总觉得在哪儿听过,总觉得自己好像说过。
只是刘清没想到,绿衣湖那个姜璐,居然是姜氏次女。
其实最后姜锁儿还是交了底,说当年松鹤,也就是寿生,就是因为救姜璐而死,姜璐本名是叫做姜黄儿,意同簧,不是锁簧,是巧舌如簧的簧。
可刘清倒真没觉得,那位姜仙子如何巧舌如簧了。
盘坐床头,总觉得心烦意乱,又不想喝酒,便又翻开了那本书。
只是瞧见那句“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便又不想往下翻了。
愁思愁绪,几乎是谁人都有的,尤其是飞思一去便牵扯极多的炼气士。
境界低有境界低的好处,那便是想的多,也只是想多的。一旦境界略微高了,想的多了,就真的想的多了。
合上书,心神杂乱不堪,喝了几口青棠酒依旧没什么用,干脆拿出刻刀,取出一枚青田石,打算给余衫刻个闲章。
年少时在扶舟县学塾,余衫极其受老先生赏识,曾有一段时间,余衫以此为傲。只不过有一次,堂上诵诗,余衫本想卖弄几句,结果不知怎的,出口时成了“长路关心悲剑阁,城阙秋生画角哀。”
当时气的刘先生说道:“诗仙他老人家要是泉下有知,会不会想掐死你这个糊涂后辈?”
结果余衫被那先生罚去学塾中一处名叫风林的树林里,自那儿以后,余衫变得成熟极多,再不行那半桶水晃荡之举,有时会自称风林野老。
脑海中翻腾半天,古印中,这些字本就不少,可拼凑在一块儿,好像就不大对头了。想来想去,还是以那篆体落刀,老字与野字显得笨拙些,便阴刻。风林二字细长,于是阳刻。
刻完之后,还是心绪不宁。
刘清便开始复盘从进入镜花谷到现在所发生的所有事情。
思来想去,最离奇的,还是那个自称刘清的老者了。
按漓潇说,那老头儿应该境界极高,与她说完话便破空而去,一座金霞洞天,压根儿拦不住分毫。
漓潇推开门走进来,轻声道:“说吧。”
爱多想的人,总是容易多想到睡不着觉。
刘清笑道:“那老头曾与我说,自以为玩弄他人于股掌,殊不知自己就在他人五指间。如今复盘,有些后怕。”
漓潇问道:“怕什么?”
刘清沉默片刻,直视内心,沉声道:“确实有玩弄他人之嫌,总觉得自个儿有三柄飞剑一柄青白,还有一柄如雪,即便打不过,跑还是跑的了的,所以半点儿不愁,与人扮猪吃老虎。”
漓潇笑问道:“结果呢?”
“结果,自信与自负,就差了一个字而已。”
漓潇伸手,一股子剑气飞速旋转,当即出现一副画面,是斩了几尊不知名之物后,在那山涧小溪旁,打伤那三个人所用剑术。也是刘清自创的三万六千思。
漓潇神色慌张,沉声道:“刘清,你的心境出了问题。可以自我怀疑,炼气士每一次登高,不就是自我怀疑,然后自证,最后证道吗?我现在甚至觉得,过早的解开与黄芽儿姐姐的心结,不是好事儿。你从小浊天出来之后,就已经心思沉重了起来,先是筹建山头儿,后来变着法儿的招揽人才。可能你最早想的,是给身边人一个安身立命之处,可现在呢?”
刘清苦笑道:“我现在是想自个儿给自个儿搭建一座靠山,因为别人,靠不住。”
漓潇走过去,双手按住刘清肩头,以自己额头抵着刘清额头,轻声道:“山主也好,半神也好,还是什么江湖人,天下渡的伏龙,都来的太早了。你挑不住,就先卸下些担子,没了你刘清,难不成太阳就不升起来了?”
言语有些诛心,可漓潇是实话实说,她觉得真正的爱人之间,不必那么多弯弯绕。
你刘清武道才是神桥,炼气士境界也只是将将结成金丹,如何挑起这么重的担子?除了当好自个儿的山主,一时之间又能做些什么?
天下渡,自拿到伏龙令牌之后,又做了些什么?有什么用呢?那座酆都渡口,勉为其难可以算是一功而已。
半神,那是你刘清自个儿能决定的?难不成因为娘亲是神灵,就不认娘亲了?
封神之人,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成也好败也不罢,只会让你刘清成为众矢之的而已。
小浊天出来的六人,那句几乎等同于吃一口刘清肉长生不老的言语,日后绝不会只是那六人知晓。
刘清抬起头,鼻尖碰撞,两人呼吸气息对撞,气氛怪异。
刘清开口道:“你真觉得,师傅会让你接任守门人,我爹会让我接任江湖人?大师姐与我说师傅时,说的是末代守门人,末代。当年长安破境之时,有个八臂神魔,乔坤为何不给我审问?去了清漓山的樵夫,不砍月桂砍槐树,被温讳捉拿之后,为什么一样不给我?”
顿了顿,刘清说道:“重伤之际,我梦中画卷,那些个真正神灵,一个个看待人间,就如同看待自己的孩子一般,为什么还会有人掀起第一场大战?”
“我们最早时,是真的被被视为刍狗吗?我们的敌人,究竟是那天庭,还是妖族,或者是那六合八荒之外,我上次所拉扯来的气运所在之地?天下远不止十三洲,天人鬼三界。”
刘清沉声道:“我所怀疑的,不是自己,是整个人世间。就说这金霞洞天之中,一个神桥镇,万年前的秦国太子,不知消失多久的天工,光我们知道的,可就这两个。”
说到天工,刘清猛地皱眉,漓潇沉声道:“风泉、青白、竹麓,这三柄剑,都是出自天工之手。”
万年前,有个脊背山,山主姓谢。三把剑均是自此山而出。后天之剑之最,均出于此山中。
刘清沉声道:“我被推来这里,不是巧合。按镜花谷传音,凡事被那风沙席卷而过,连合道都没有生还机会,凭什么我活了?还来到了你身边?”
漓潇皱眉道:“有人想让风泉与青白,两剑合到一处?”
“那竹麓呢?溪盉她……”
……
钟繇每日除了帮着钟灵儿栽花种草,就是辛苦练拳,整个清漓山,最忙的,估计得是钟繇,过来才是乔恒与黄椿。
乔恒所传拳法,主要有两重境界。第一层是象形,什么鸡鸭猪狗,龙蛇虎兔,都可象。
可活物易学,死物难仿。
两年时间,钟繇除了帮钟灵儿忙,就是去山中观看飞禽走兽,学那一举一动,如今已经象得七分,可始终差了点儿意思。
就连这还在年里头,春日和煦是真,可夜里雪尤不止。
人家工部请来的主动能工巧匠也要过年,先前要求正月十五过了才会陆续开工,这点儿乔恒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拿钱办事是拿钱办事儿,公事公办是好,可毕竟不是官场,有点儿人情味,人家干起活儿来,也能够劲儿些。
乔恒见钟繇死活都走不进那象意之境,颇为无奈,可有什么法子?拳是自个儿要教的,弟子,也是自个儿要收的。
乔恒拍了拍钟繇肩头,笑着说道:“歇会儿,聊一聊。”
钟繇点了点头,静待师傅发话。
乔恒无奈道:“你觉得山主学拳多久?”
钟繇不做思索便说道:“自小学拳吧?”
乔恒摇摇头,笑道:“山主十六学拳,同时开始引气入体,今年虚岁二十四,到了九月份才满二十四。”
或许刘清也没算过,他不到二十四岁,十六岁开始学拳,满打满算也才八个年头儿,可已经是六境了。
钟繇苦笑道:“山主资质,我又如何能及。”
乔恒神色古怪,心说那不是资质不资质的问题,他刘清光凭一把子气力,未到山河境,便能胖揍山河境了。不过那个炼气资质,确实是有点儿差强人意,也不晓得归来之时能否结丹。
乔恒笑道:“那你可知道,山主学我拳法,用了多久?”
钟繇想了想,说道:“三个月?”
乔恒摇头。
钟繇又说道:“三天?”
说这三天时,钟繇就差下巴掉地上了。
乔恒虽说不忍心打击钟繇,却还是眨了眨眼睛。
钟繇不解,乔恒便又眨了眨眼睛,轻声道:“就用了这么久,而且人家直入象意,得真意之后,万物可象。”
钟繇面如死灰,只得苦笑个没完没了的。
山主学拳,眨眼而已。我钟繇学拳,两年出头儿,学形也才只是象七分。
乔恒拍了拍钟繇肩膀,笑道:“山主是个爱多想的人,可他练拳练剑之时,从不想着如何破境,多快破境,他只是身处其中,练剑,便行在剑中。练拳,便行在拳中。山有清风水有明月,山水之中,唯山水尔,想什么练拳啊?”
钟繇一愣,好一会儿依旧没回过神。
乔恒都想擦一把辛酸泪。
钟繇回过神,抱拳道:“师傅,我可能悟了。”
乔恒气笑道:“悟了就说悟了,可能是个什么意思?滚去破境。”
自此,清漓山就会多上个归元武夫。
乔恒转头看向寸锦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总不能我去吧?还是喊溪盉去吧。”
有个本以为偷偷摸摸跻身黄庭境界的小姑娘,不知不觉,咦!怎么肚子里多了几把小巧玲珑的飞剑?
溪盉本以为自个儿偷偷摸摸的破境,等过年了大家伙聚在一起,吓吓人呢。结果,大家各忙各的,连做的面都没人吃。
其实只是小丫头不晓得而已,她破境之时,春熙从河水赶来,逼着杨生木夫妇暂借雾江水运,以此遮掩天机。连闭关良久的檐葡仙子都出关,专门替她护道,同时遮掩天机。
春熙就纳闷了,破个黄庭境界而已,至于吗?
等瞧见那小丫头喊了一句,嗖嗖嗖飞出极多飞剑之时,春熙与檐葡仙子对视一眼,少年模样的大河水神,咽了一口唾沫,太至于了。
只不过还是忍不住腹诽一句:“他娘的,飞剑不要钱的?说多来点儿就多来点儿?咋那么听话呢?”
檐葡则是无奈道:“能手都不抬就能遮掩神灵气息的人,不能亦常理对之。”
总而言之,师徒俩,都是一等一的吓人货色。
最后当然不会让柳河与杨生木白白耗费水运,春熙化作真身,从雾江暂时的源头走到了入海口,补全了雾江水运不说,还无形之中给雾江水神庙添了许多香火。
江中有龙,百姓瞧见之后,自然要多多敬香参拜。如此,两人光凭这大批香火,就能抵消许多回梨茶镇看望老娘的弊端。
今个儿大年初三,溪盉临时寿命,要去寸锦峰跟灵儿姐姐聊闲天儿。
入了黄庭境界,想要腾云驾雾自然不可能,可现在人家溪盉剑多啊!喊出三柄即刻,如同踩着过河石一般,在云中蹦蹦跳跳,玩儿着就到了寸锦峰。
自然是背着竹麓的。
小丫头虚岁十一了,个头儿长高不少,反正要比竹麓高了。
落在寸锦峰药田,溪盉见钟灵儿就在不远处,于是故意惊叫一声,吓得钟灵儿飞快跑来,不住询问道:“哎哟!小祖宗你来了不先说一声,这伤到哪儿了啊?”
溪盉抿着嘴,缓缓摇头,眼中含泪。
急的钟灵儿说道:“不行我把柴先生喊来给你瞧瞧?”
溪盉苦兮兮道:“灵儿姐姐,我没事儿,可我把你辛苦重的药踩坏了。”
钟灵儿这才知道,是这小祖宗耍她玩儿呢。于是冷不丁伸手掏向溪盉嘎吱窝,小丫头笑的咯咯哒,母鸡下蛋似的,求饶不停。
钟灵儿放开手,取出一块儿丝帕铺在药田里,示意溪盉坐下,然后问道:“怎么想起到我这儿来了?”
溪盉轻声道:“灵儿姐姐,我想学酿酒,等师傅回来,喝我的溪盉酒。”
在小丫头眼里,什么剑仙不剑仙,才不帅气呢!像槐冬姑姑那样,可以用自己的名字有一种酒,让人开心也喝,不开心也喝,这才最是帅气。
钟灵儿轻声道:“就那么喜欢你师傅呢?”
小姑娘点头如同捣蒜,嬉笑道:“娘亲死于灾祸,师傅从爹爹手里接过我,把我养了这么大,我当然最喜欢师傅了。”
清漓山中,知道溪盉身世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可清漓山拢共才几个人?不知道的,也就钟灵儿兄妹,还在铺子里当学徒的罗杵,还有冷冷冰冰的迦米尔。
反正钟灵儿是头一次听说溪盉身世,所以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溪盉咧嘴一笑,轻声道:“哎呀,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连娘亲长什么样子都没了印象,你干嘛替我难过。”
钟灵儿伸手揉了揉溪盉的脑袋,轻声道:“山主那么疼爱你,我一直以为你家世很好呢。”
溪盉摇头道:“好啥啊!我跟亭声师叔,身世差不多,都一样悲惨。我还好呢,至少娘亲是病死的,爹爹与个大和尚借了一口气,硬生生带着我见到了师傅,若不然,我肯定饿死在街头了。”
钟灵儿笑问道:“杜小先生,也身世不好?”
溪盉点了点头,沉声道:“师叔是外乡人,好像是越人,好像是因为当官儿的,师叔的年轻看着爹爹死的。”
其实溪盉知道,可不想说出来。
杜亭声曾经笑着与溪盉说,当时年轻拿了两个布袋子,一个里面装着吃的,另一个……是师叔的爹爹的头颅。
溪盉其实当时很想问,为什么你还笑的出来,结果杜亭声自己就说了,“我不笑着与你说,难不成哭着与你说?”
接下来一句,溪盉用与跟钟灵儿交谈。
“人世间哪儿有十全十美?举个例子,穷苦人都想成为富人,吃那珍馐美味。可富人,就不羡慕父慈子孝的寻常生活吗?各人有各人的路,我们没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遭受了什么苦难,可以怪世道,但不能全怪世道。有些人很努力很努力,为的只是活着,他们不会怨世道,因为没空,得很忙,很累,很努力的活着。有些人整日无所事事,却能活的很好,可天天埋怨世道艰难。灵儿姐姐,你说这是为什么?”
钟灵儿摇了摇头,是真不知道怎么接话。
溪盉咧嘴一笑,轻声道:“因为我们走在这条路上,被逼也好自愿也罢,都只能往前走啊!总不能世道不好,咱们就躺平了动也不动吧?世道不好,咱们就举起双手迈开双腿,打一个,走一个好的世道出来。”
钟灵儿笑了笑,轻声道:“山主教的?”
小丫头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师傅教过一些,师叔也教过一些的。”
溪盉站起来,开口道:“我们清漓山又不是什么富人家里,只要愿意拿自个儿当做清漓山的人,咱们就都是一家人啊!”
说着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钟灵儿,脆生生道:“咱们是一家人对嘛?”
钟灵儿抱住溪盉,颤声道:“谢谢溪盉,你说的对,咱们是一家人。”
小丫头笑了笑,蹦蹦跳跳的离开,在云上踩着风尖儿似的,快活极了。
山巅之上,柴黄抛去一壶酒,笑问道:“你教的?”
乔恒摇头道:“她也得学才行啊!”
两人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光是境界高有什么用?清漓山上,只要刘清愿意,费电脸皮而已,高境界修士能召来一大把。
重要的是人不多,精与不精无所谓,可一定要心存善念,晓得照顾他人心境。
这一点,山主做的极好,溪盉做的也不赖。
溪盉踩着飞剑去了金萍谷,白蝶手捧一本书,被溪盉老远看到,小丫头只觉得,白蝶姐姐看书,有些费水,也有些费书唉!
不过见怪不怪了,上次来这儿,白蝶姐姐手捧一本书,哭的稀里哗啦的,嘴里默念道:“从此山水不相逢。”
也不晓得看得哪个话本。
溪盉悄咪咪凑过去,轻声道:“白蝶姐姐,又哭上了?”
白蝶擦了擦眼泪,笑道:“你这死丫头,就知道看我笑话。”
瞧见溪盉背后长剑,白蝶笑问道:“老是见你背剑,剑有无名字?”
溪盉最爱聊这个,便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脑儿说了半天。
“我这柄剑,叫竹麓,是师傅的师傅的爹,也就是我师娘的爷爷的佩剑。师傅的佩剑,是我大师伯用过的,叫青白。师娘的佩剑,是我二师伯用过的,叫风泉。三把剑,都是了不得的剑呢。”
说完话,溪盉觉得有些不对劲,猛地往后退了几步,轻声道:“白蝶姐姐?”
可白蝶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缓缓起身,伸了个拦腰,左右瞧了瞧再看向溪盉,露出个诡异笑容,问道:“小鬼,这是哪儿?”
溪盉咽了一口唾沫,不住的后退,心中大喊着老乔。溪盉眼前站着的人,的确是白蝶,可皮囊之下,就是另一个人。
白蝶笑问道:“不说吗?那算了,我把剑拿走就行了。”
溪盉扭头就跑,大喊着:“老乔老乔,救我啊!”
乔恒其实已经拼命往这边儿跑呢。
有个邋遢身影凭空出现,径直去往白蝶那边儿。
余衫坐着酒葫芦随后赶来,跳下酒葫芦,落在溪盉身旁,笑道:“别怕别怕,你师傅不在,你师傅的大哥还在呢。”
先前邋遢汉子,自然是李乘舟。
“白蝶”皱起眉头,沉声道:“南山道士?捣什么乱呢?”
李乘舟灌了一口酒,醉醺醺的,笑而不语。
“白蝶”亮出一柄拂尘,眯眼道:“别自找没趣晓得吗?本座岂是你拦的住的?”
结果下一刻,被一只油滋滋儿的大手叩住脑袋。
李乘舟醉醺醺道:“呦!神灵?怎么到了人间了,不学着做个人呢?”
白蝶面色铁青,“怎么人世间还有这等存在?不对,你到底是谁?”
邋遢道人打了个饱嗝,笑咪咪道:“我啊!真人乘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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