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句话给漓潇说糊涂了。
老者哈哈一笑,问道:“为了那小子,要去探险地?值得吗?”
漓潇咧嘴一笑,“哪儿什么值得不值得,我想便去。”
傻小子有傻福气,有个这么好看心肠又好的闺女死心塌地,咱刘家祖坟上都冒青烟了。
漓潇试探道:“您是?”
老者笑道:“刘清没带你去过我坟头儿啊?”
漓潇瞪大眼睛,诧异道:“你是爷爷?”
一句爷爷,叫的老者开怀大笑,连连点头。
刘老爷子从袖口摸出一枚模样十分小巧的罗盘,递给漓潇,笑道:“我这半死不活的身子,没啥好东西,一个仙宝品秩的罗盘,没法儿当攻伐宝物,可紧要时刻,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可以指向北方。”
对于刘老爷子的出现,漓潇意外又不意外。
意外是因为,她没想到,老爷子会寻到自己。
之所以不意外,是因为刘清早有预料,爷爷还活着呢。
老人家笑道:“接下来我会去一趟赡部洲,不算提亲,认认门儿,见见后辈而已。提亲一事,傻小子见过他的爹娘之后,我那不肖子会亲自登门,礼数一样都不会落下的。”
顿了顿,老人严肃道:“危险吗?”
结果漓潇咧嘴一笑,英气逼人。
“能进去的,境界最高者也才是炼虚而已,只要不被围攻,谁能经得住我几剑砍?若是有人围攻,我破境神游不就好了。”
刘老爷子一时语结。
好嘛!这孙儿媳妇,真厉害。
两人各吃了一碗麻什,并未过多闲谈,刘老爷子不多久就离开了。
进入那处秘地之前,漓潇气呼呼的看向北方,嘟囔道:“再不给我传信,我就去找你。找到你,打死你。”
……
镜花谷入口,在斗寒洲河水上游。顺着一条唤做汐溪的支流小河逆流而上,三十里处是一幽深峡谷。雪色漫天,白茫茫中,唯独一条不多清的小河,格外醒目。
镜花谷是那仙府被斩落后,在漫长岁月之中,与地势相合而构成的奇特洞天,里头纵横五千里,许多势力驻扎其中,却以三大宗门,占据地盘儿最大。
进门处是一棵干枯无叶,却挂着满枝白霜的公孙树。
一袭白衣踏波走去,过河之后伸手按住那颗公孙树,面前当即泛起一阵涟漪,年轻人迈步走入其中。
一愣神儿的功夫,周遭天地已然变换,再无白雪皑皑,转而变得凉风四起,秋意浓浓。
左右环顾,脚下是一条愈往前愈宽的小道。
迈步向前,约么走了一里路,有一座白玉所铸的冲天式牌坊。牌坊前是泥泞小道,牌坊后,是青砖大道。
四根白玉柱子,靠内两根,各有一行字。
右侧四个大字,“镜中之花。”
左侧是那“水中之月。”
年轻人微微一笑,变作一个佝偻老者,收回青白,背着个大包袱皮儿,于一处三叉路口,径直前行,去往那座双耳城。
司魁宗于这镜花谷中,后来居上,割据千里,乃是这洞天之中,三座顶级势力其中之一。
剩余两个,分别是斗寒洲东北角的望柱山。以及天府落下之后,吸扯进来,得了一番机缘之后,走上修行之路的妖魅们。这些妖修所建势力,直接唤做蹉跎国。
也不晓得哪儿蹉跎了。
城门口是两个懒洋洋的护卫,行人进出来往,他们理也不理。
刘清也没打算久留,打算直接过城,去那仙府遗迹采挖镜花石,挣钱紧要。
之所以选这双耳城,是因为直线,最近。
整个镜花谷,舆图看去,如同一只布口袋,三处城池,就在口袋入口。想要进入腹地,还必须得三选一。
从另一城门出城,三五里后,一处卖茶水的茅庐,一伙儿正干瞪眼呢。结果刘清幻化的佝偻老者缓步走来,几人对视一眼,由其中一个贼眉鼠眼的年轻人小跑过来,眨眼道:“老前辈,想挖镜花石是么?途中凶险,咱们一道儿啊!”
刘清只表露武道三境修为,对着那年轻人张了张嘴,手中比划不停。
那年轻人不敢置信道:“哑巴?”
刘清满意点头,又伸手指了指自己耳朵,意思是自个儿哑巴是真的,不聋。
那黑衣年轻人转过头,眼神苦兮兮,传音剩余四人,“武道三境的哑巴,还是算了吧,这不是给自己拖后腿么?”
刘清笑着摇了摇头,迈步往前走去。
结果不远处那剩余四人,有个游侠儿装扮,满脸胡茬儿的青年,开口道:“老大哥,咱们一道儿走吧?寻宝路上,人多也有个照应嘛!”
刘清点点头,张嘴也尽是些啊啊声音,但众人还是看出来,这是答应了。
大髯青年扭头儿对着自己伙伴说道:“这位老大哥不方便开口,又这是个三境武夫,没法子传音,咱们多担待些。”
还有三人,一个少年人,两位女子。
两位女子还罢了,可那少年人却是一脸嫌弃神色,冷哼道:“带个残废,寻个屁的宝。”
刘清只当没听见,反正自个儿这会儿是个老哑巴,你们爱咋说咋说。
可那剩余两男两女,也不说话,瞧着特别迁就少年人。
估计又是哪个大山头儿来下山游历的二世祖了。
跟着这一行人开始往前。
刘清走在最后边儿,那位少年人走在最前方。一身黑衣的年轻人与那大髯青年靠后些,两位女子跟在少年身后,一左一右。
不多久,一位女子祭出飞舟,几人先后登上飞舟。
黑衣男子见刘清半点儿不惊奇,诧异问道:“咋个回事?老大哥没少坐这飞舟?”
刘清又不懂手语,只得拍了拍自个儿胸膛,伸出一个大拇指。
年轻人笑了笑,自然也没懂。
年轻人变戏法儿似的取出两壶酒,笑道:“喝吗?”
刘清点点头,那年轻人也不吝啬,立马递来一壶酒。
可尚未开喝,坐在船头的少年人便皱起眉头,冷喝道:“渌生,我不喜欢闻酒味儿。”
刘清扮作的老人赶忙放下酒壶,转头看向渌生,眼神似乎在询问,咱们能不能喝?
渌生还没有开口,那大髯青年扭头看向少年人,笑着说道:“姜公子,我们是护卫,可不是家仆,拿钱办事儿而已,紧要时候,是要拿命抵命的,喝几口酒还不行。”
眼看那少年人还要发难,一个面容颇好,年轻些的女子赶忙插嘴道:“福生道友,我家少爷年纪小,还是个孩子,别跟他一般见识,你们喝你们的就行了。”
少年皱了皱眉头,转回头去,再不言语。
只是方才一瞬间,刘清分明察觉到了一股子杀意。
就因为一个喝酒与不喝酒,就动了杀心?
可这杀意,却不像是那少年人发出。
吓死个人,老夫赶紧喝口酒压压惊。
拔开壶塞,刚刚抿了一口,刘清眼中一抹冷意一闪而过。
方才那福生传音说了句:“老人家,落地之后,能跑则跑,别想着夺宝了。”
刘清放下酒壶,一脸笑意,分别看向福生渌生,眼神略带疑惑。
福生灌了一口酒,再次传音,言语有些苦涩。
“本来是想等别人,将其拉入伙儿的,可不知哪里出了差错,那人没来,没法子,为了不露馅儿,只好把你扯来了。落地之后,你只管走,我们兄弟护你周全。”
刘清又灌了一口酒,暗中点了点头。
其实刘清心中在想,这兄弟俩莫不是脑子有病?自个儿都说了不晓得哪里出了差错,居然还敢就坡下驴?该不会是憋着把那讨人厌的小子弄死吧?
他现在是个哑巴,喝了几口酒后,干脆盘膝坐下,入定起来。
渌生诧异道:“不会吧,老哥你还是个炼气士?”
此话出口,连同那少年带两位女子,尽皆转头,还以为自个儿看走眼了。
结果老人一脸自得神色,露出来炼气修为,还不住扬着下巴,似乎在问众人,“怎么样?老夫厉害吧?”
结果没人理他,刘清只得尴尬一笑,闭眼开始修炼。
其实是以那飞剑无名化虚而去,在方圆百里窥探。
能带着两个神游境界婢女出来的少年人,是带不起个登楼修士的人吗?
照理说让那柄暂未命名的本命剑和那柄木剑出去最合适,因为那柄本命剑与天地浑然一体,最不怕被人发现。
可……那姑奶奶,刘清指挥不动啊!
渌生是也是神游境界,可那福生,应该隐藏了修为,实际上该是个炼虚境界。
实在是有些傻,不动脑子的吗?你们想下黑手,不看看人家有没有后手?
冷不丁想起与芦丁城那位天外来客的问答,何谓真人。
其实这题,对刘清而言,并不如何难答。
早在当年重回观水书院,那狗日的副山长就派白语“指点”过刘清。
当时是于人于神之分,而那位天外来客,所问是,真人尔?
刘清答复:“我即真人。”
我就是我,真正的人,自然是真人。
猛地想起个山上惹笑段子,是说,有一位龙虎山天师去了个小国度,与那君主说自个儿是天师。本就是想着替那小国除妖,结果那位小国君主一听来人自称天师,怒道:“天,至尊也,岂有师乎?”命那位天师自称真人。
而那位龙虎山天师,摇头道:“不敢妄称真人。”
多半国君,以身为天子为荣,多少还是有些讽刺的。
难怪那位东明公,死活瞧不上萧磐。
约莫过了三个时辰,渌生伸手轻轻拍了拍刘清肩膀,笑道:“老哥,别睡了,快到了。”
不多时,飞舟落地,所到之处是个幽深峡谷。
福生走上去说道:“姜公子,这就是最次等的镜花石产出之地,古怪禁制也是最少。”
那位姜公子冷哼一声:“要采,自然要采最好的,带我来这最低等采石地作甚?”
一旁的年轻些的女子低声道:“少爷,咱们循序渐进如何?”
少年人不情不愿,冷哼一声,“那走吧。”
刘清心中大呼有趣,哦哟哟,装蒜的不止自个儿一个啊!方才说话的那女子,也是改扮容颜的。
福生哈哈一笑,“锁儿姑娘,说的极是,咱们得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爬呀。”
另一个女子转过头,看了一眼刘清后转去看福生,笑道:“那咱们进去?”
渌生焦急道:“怎么还不跑?拉你进去,是探路的晓得吗?”
话音刚落,渌生只见眼前老者猛地挺直了身板儿,迈开步子就往前跑去,拦都拦都拦不住。
渌生心中大急,忙喊道:“干嘛去?”
可那老者已经跑出去几里地。
福生走来按住渌生肩头,挤出个笑脸,大笑道:“这老家伙,是想吃独食儿啊!蔫儿坏,要遭罪喽。”
果不其然,跑出去将将五里地,山谷之中,猛地大风刮起,那老者瞬间便被消磨殆尽,连点儿血水骨灰都没留在人世间。
福生沉声道:“门已经开了,接下来就看看咱们有没有运气,寻到一两块儿镜花石了。”
渌生看向自己兄长,皱眉不停。
福生硬生生推着弟弟往前走,以心声传音:“要是给寿生报了仇,活着回来,我给他立牌位,当咱爹供着。若是咱们死了,黄泉路上再与他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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