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封信由百花阁代寄去往天下渡,叮嘱颜如玉几件事情,还有那座酆都渡口代的修筑情况。
八月初五,白天刘清去了一趟贠雪悠家中,妇人做了一大桌子菜,饭桌上千恩万谢,说恩公一定要走好。
吃完饭后,贠雪悠先行去了酒仙庐。
她不会做生意,更不会算账,好在酒仙庐不卖复杂吃食,寻常下酒菜还是会做的。可天下哪儿有白来的好事?恩公愿意帮着一家子活下来,那是人家发善心,可这不是自个儿就受着的理由。自个儿还有几十年好活,能帮恩公赚一点儿算一点儿吧。
两个孩子埋着头,近两月相处,这位白衣的品性如何,他们也算是有些了解了。
苏贠问了一句压在心底的话:“刘师傅,你是不是觉得我天赋太差,瞧不少我。”
刘清哈哈一笑,轻声道:“最近那午甲不是常来,教你们读书吗?前几日我听到他给你们说那‘橘生淮南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吗?搞懂是什么意思没得?”
苏冬凑过来,说道:“不是说,不一样的东西,在不一样的地方,所得结果就会不同吗?”
刘清按住苏冬脑袋,笑道:“说的对,但是,多半情况,想种橘子,得到淮南不是?在我看来,某些事请,得寻找合适的土壤才行,明白吗?”
苏贠点点头,轻声道:“刘师傅的意思是,我更适合做谢师傅的徒弟?”
刘清点点头,苏冬又说道:“那我呢?”
刘清起身,拍了拍衣袍,笑着说道:“别着急,能不能收你们做徒弟,还要看你们这些年努力与否。好好练拳练剑,待我来时,考校过后再做决断。”
说罢便缓步出门。
两个孩子齐声大喊:“谢谢!”
白衣青年脸上笑意不断,只觉得春风拂来,生意盎然。
并未返回酒仙庐,刘清打算就此北上,花簿晚那家伙他也不想带。
可出城到了那座如今已经荒废的酒棚,一个身穿红衣,腰悬双刀的女子,就等在那里。
刘清不知说些什么,龙丘桃溪咧出个笑脸,轻声道:“小浊天见?”
刘清点点头,“小浊天见。”
说罢便化虹离去。
花簿晚鬼鬼祟祟走出来,怨妇一般,苦着脸说道:“这就想抛开我自己走?果然,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刘清眯起眼睛,淡然道:“你信不信我两脚踹死你?”
花簿晚讪笑道:“这话说的就有些伤人心了!”
刘清便走去酒棚,落座其中,自取一壶酒水,笑盈盈开口:“你瘦篙洲花氏,打得究竟是什么算盘?别跟我说是为了朋友来的,你花簿晚什么人性我还是略微知晓的。”
瘦篙洲到斗寒洲,你花簿晚真就觉得我傻?
花簿晚笑了笑,缓缓落座,轻声道:“清漓山主、半神、天下渡四处衙门口的魁首,还有未来的封神之人。由不得花家不来攀关系。”
顿了顿,花簿晚笑着说:“只不过所求不多,只需你们那条赚钱路,带上花家即可。作为投名状,我们已经在准备搞一搞天羽宗了。”
刘清笑道:“消息知道的挺快啊?”
花簿晚正色道:“我花家少主,正式做你清漓山供奉如何?”
一袭白衣灌了一口酒,淡然道:“我不要。”
不等花簿晚开口,一整剑光掠过,某人已然北上。
说话留一半,生意便谈不成。
花簿晚苦笑不停,心说又得无功而返了。算了,还是先去一趟清漓山吧。
……
一月前,长安城里有个被逐出族谱的曾经的贵人,被人带着走出,往成州去。只不过一月时间,走了还不足三百里。
尚未走出京兆府地界儿,这位曾经的成王殿下,已然数次想要自尽。
护送之人,是韩济源与朝云,还有一个分神境界的中年人,秦国供奉。
这位供奉姓朱名胜,算是秦国的二等供奉,原来领了这么个活计,以为是好事儿呢!结果瞧见同行者是韩济源,朱胜就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胜神洲年轻一代第一人,不过几十岁而已,已经是神游境界了?这他娘的找谁说理去?更扯的是,他到现在过了几家,才晓得这个成王大人是个什么货色。
先前路过三处地方,看似是偶然碰到,可他朱胜又不傻。
刚出长安,在京西不足八十里,一处小山村里,一行人走到一户人家,想要讨碗水喝,但却被盛情款待。
那次出门之后到无人处,赵桥面容狰狞,指着韩济源鼻子大骂,说你算个什么狗东西?刘清他又算个什么狗东西?这些贱民又算什么狗东西?
结果无人搭理他,朱胜明明看到,半夜三更,露宿林中,那位曾经的成王殿下以头撞树,恶狠狠说道:“凭什么可以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好?一帮穷鬼而已,哪儿来的闲心管闲事啊!”
那会儿,朱胜才觉得,这赵桥,还是有些人性的。
也有些惊恐于清漓山手段狠毒。
杀人分尸,千刀万剐,最解恨。可跟这让人心中愧疚,自责一生相比,好像差了点儿。
离开第三户人家时,赵桥面无表情,跪在那家门前,磕了三个响头,磕破了额头。
可谁也不觉得他可怜。
这天夜里,赵桥独自在一旁,韩济源、朝云、朱胜,三人则是围着一堆火。
韩济源抬头看着天空,嘟囔道:“朝云啊!咱回青唐呗?咱们山主甩手掌柜当惯了,留着不是累的慌嘛?”
朝云只是淡然开口:“要回你回,别烦我。”
韩济源吃瘪,扭头看向朱胜,笑问道:“朱前辈,你觉得咱们这位成王殿下,是真在改?”
朱胜笑了笑,轻声道:“人嘛!知错能改,善……”
顿了顿,朱胜还是打算说真心话。
“狗改不了吃屎,再说了,难道转而向善,过去罪行就能一笔勾销?”
韩济源哈哈一笑,轻声道:“好一个狗改不了吃屎。”
……
扶舟县,道府衙门正在加紧筹建,来了不少大官儿,不少外乡人。修士也不在少数,因为一条雾江通航之后,本就是一条较于江河水,更加平稳安全的水道。且胜神洲百花总阁迁至那座梨茶镇,且清漓山还在筹建一处中型渡口,来踩点儿探风的修士,自然不少。
这段时间,扶舟县酒仙庐生意极好。那些个过江龙,找事儿的,也多的是。可先是一位朝天府首座入住刘家老宅,后来又有两位检点,看见找事儿的就一顿揍。还有那位道府大人,也来过几次。
如今秦国道治,每道都有征兵权力,一道长官算是军政独揽了。其下,有一位主管军事的节度使,一位分揽政务,却有监察之职的观察使。
京畿四道,道府人选都是对赵氏极忠之人。当然秦国也有魄力分权,很简单,随便一尊傀儡机甲过去,你掌兵百万又如何?
有个一身儒衫的中年人,带着一位长相甜美的杏眼少女,缓步走进酒仙庐。
落座之后,有个孩子走来,询问道:“两位喝些什么酒?”
季农微微一笑,轻声道:“你叫客儿?”
张见秋点了点头,笑道:“大名叫张见秋,大家伙儿都叫我客儿的。”
季农点了点头,问道:“想去书院读书吗?”
张见秋笑道:“想是想的,可去或者不去,得问过东家才行呢。”
季农笑了笑,站起身来,说道:“那我就去梨茶镇喝酒了。”
张见秋还没反应过来,季农带着白语已经走出门了。
出门后,白语询问道:“咋个回事儿?你好像挺看好这个孩子啊?”
季农笑道:“你知道才高八斗是从哪儿来的吗?”
白语挠挠头,心说这肯定知道啊?可这与那孩子有什么关系?
季农不再言语,领着白语去往刘家老宅。
一进门,杜亭声躺在藤椅上,挣扎着起身作揖。
季农瞪眼道:“读书人不会打架?你丢不丢人?还是苏先生的弟子?咋不跟刘清学学?”
……
栖霞洲南部,江水中游,浔州林氏,有个背着长剑的绝美女子,再次独身离去,北上去往一座渡口。
林眸三姐妹有些羞愧,当初还觉得刘公子居心不良呢,结果呢?漓姑娘一站到自个儿身边,说是皓月当空,掩去星辰颜色也不为过。
况且,这次漓姑娘还救了林氏呢。
林眸已经恢复神智,此刻笑着说道:“林竹,有没有觉得,漓姑娘跟刘公子,如同一对儿璧人儿?”
林竹撇了撇嘴,笑道:“当然了!只不过我现在更好奇,那个卖刘公子假酒,把刘公子丢在海上的家伙,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漓潇御剑北上,到了一处渡口才缓缓落下,径直走向一座渡船。
有个瞧着年纪不小的管事,连忙走过来,一脸笑意,“这位姑娘,我这是去往青鸾洲的渡船,明天才开船。”
漓潇冷声道:“听说这位管事当年曾在海上大难不死,被一位年轻剑仙救了一船人是吗?”
这管事颇为自得,笑着说:“小事儿尔!那是我命大。”
漓潇眯眼看去,“那你可知道,因为你,他错过了什么?”
话音刚落,数道剑光如雨直落,眨眼时间便将渡船斩成一堆碎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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