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刚刚送走那个中年人,主动上门海归山,却给人一记重击。亏的这些年没少挨揍,当即拿出青白阻挡,否则定是身受重伤。
谢落落赶忙跑去刘清那边儿,轻声道:“怎么样?受伤重吗?”
说完便转头,没好气道:“老鬼!你至于吗?我认他做老大了,你下手轻点儿。”
刘清倒是没想到,才认识几天而已,这谢落落居然会护着自个儿。
挺不错的。
将青白背回背后,刘清伸手轻轻拍了拍谢落落的肩头,笑着说道:“前辈出气可以,但总要先聊一聊吧?更何况,我大师姐当年在你这儿没少吃亏,连我师傅都在这儿受了重伤。真要算账,也得是我们找你才对。”
话刚说完,一阵巨力猛地拉扯,刘清控制不住的就被扯去,片刻时间便到了一处山巅。
有个老者板着脸,端坐前方。
谢落落瞪着眼看向老者,“老鬼!你不厚道啊!我都说了这是我大哥,你还下手?我让你老了之后无人送终你信不信?”
刘清则是笑问道:“真就那么想得到那件宝物?”
虽然那老鬼还是没个好脸色,可至少开口说道:“多年前当了一次逃兵,这次不想逃了。有那块儿石头,我至少能勘破一层天堑,日后真有什么纷争,我也能出上气力。”
刘清却淡然道:“前辈放心,有我在,你取不走那块儿石头。”
老鬼大怒,沉声道:“死一城百姓而已,我能救天下无数生灵。”
刘清嗤笑一声,“按前辈的意思,舍小取大而已?那我倒要问问,假若要在前辈的父母与天下百姓之间做取舍,前辈取谁?舍谁?”
老鬼淡然道:“自然是取天下苍生。”
刘清点点头,笑道:“那要是在谢落落与怀休县百姓之间呢?”
老者皱起眉头,片刻后沉声道:“自然是……选落落。”
话说完,老鬼脸色难看至极。
虽说他完全可以扯谎,可他不愿意。谢落落与他的孙儿差不多,他没法儿说出这等狠心言语。
反倒是谢落落十分不解,疑惑道:“老鬼你啥个意思?舍弃父母都行,凭什么不能舍弃我?一命还千万条命,我谢落落划得来。”
刘清扭头儿看去,如同看傻子。老鬼也无奈摇头,心说落落这小子,就是脑瓜子不太灵光。
我归海老鬼是应运而生,八百里海归山成精而来的,哪儿来的父母?可你谢落落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刘清哈哈一笑,灌了一口酒,轻声道:“是不是人之情感,这就出来了?”
若是这归海老鬼说一句可以舍弃谢落落,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是不是真心这么想,刘清都会觉得失望,原本打算与其商议的事儿,也就不打算做了。
“几年前我南下路上,碰到了一个鬼修女子,一番话让我颇有得益。大概就是是,天下生灵各有各的性子,各有各的喜爱。若是非要把鸟关进笼子里,投以美味珍馐,那鸟又能活多久?岂不是应了那句具太牢以为善?”
归海老鬼沉声道:“扯东扯西,欺我读书少?这事儿与我何干?”
刘清笑了笑,轻声道:“据我所知,海归山作为斗寒洲一座宗门,谢落落一脉是宗主嫡传。老子当了儿子当,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轮到我这个小老弟了。而前辈你,作为背后真正的掌事人,有没有想过,一旦你取走那块儿石头,死怀休县几十万人,天下人会如何看到明面上的海归山?会不会有不怀好意的人说,海归山谢氏,通敌、豢妖?而且是你这种岁数极大,所知甚多的大妖?”
归海老鬼皱起了眉头,刘清接着说道:“难不成今日之勇敢,就能掩盖从前之怯懦?”
可以说刘清这句话说的极其难听了。
结果就是那归海老鬼勃然大怒,猛然起身,怒道:“你放屁!我又何曾怯懦?”
刘清继续言语扎心,“举头是天低头是低,行走于中间,你就是人间客,又为何不战而逃?不是怯懦又是什么?”
谢落落心惊胆战,扯了扯嘴角,传音道:“老大!祖宗!你嘴上饶人啊!真把这老鬼惹生气了,你命还要不要了?”
刘清丝毫不理会谢落落,顶着吓死人的杀气,沉声道:“我大师姐当年境界有你高?我二师兄当时能不能一剑砍死你?还有我三师兄,恐怕当时与你境界相差极大吧?他们跑了吗?”
原本只是想着激怒归海老鬼,可说着说着,就想起了那座插满残剑的山头儿。
“死的人很多,前辈。”
老者神色变换,苦笑道:“活着的才最苦。”
刘清缓缓起身,作揖到底,沉声道:“烦劳前辈手下留情,十年之内,我们互相给个答案如何?”
归海老鬼沉声道:“我不愿做神灵,沾边儿都不行。”
一句话,直接打消了刘清所有心思。
刘清无奈道:“可怀休县一地,那枚风属性的石头已经存在极久,几乎已经与怀休县密不可分。如今出世,不过是换一口气便要重回地下,若是被人取走,定会天崩地裂。”
老者沉默片刻,却是问道:“那你先告诉我,那不醉人,究竟什么意思?”
刘清一句话脱口而出,“字面意思,独醒而已。醒能自救。”
老者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你想错了,那皇帝二大爷,可不是防我,是防着莒罗国皇室。石头我不取了,但你能不能守住,是你的事情。我便信你,山中独醒以自救,十年之内,你给我个答案,我也给你一个答案。”
刘清终于松了一口气,一旁的谢落落则是满头雾水。心说你们俩都问了啥啊?我怎么没听到有人发问?
其实,归海老鬼想要的答案,与刘清想要的答案,差别不大。
无非是个,我能如何?
早生者,避而不战却空活万年。如今悔意浓厚,却又能如何?
晚生者,空有意气却拳剑两轻。拼了命的往高处,却来得及吗?
说来说去,还是一句,我能如何?
归海老鬼忽地开口:“年轻人,可以学你那大师姐,心狠手辣一些。万一那莒罗国皇室拼着一地百姓不要了,只为取那枚石头来将自己一国变作风之国,你要如何?”
刘清笑道:“这个好答。”
“纵使刘某境界不高,可拳术尚可。一人灭国不容易,好在我仇家奇多,朋友也不算少。”
离开那处山巅,谢落落直想骂街,没忍住问道:“你是真不怕死啊?不用我说,你也晓得老头子境界远在合道之上吧?”
刘清却笑着说:“不回家看看去?”
谢落落撇嘴,“不去,回去作甚,跟着你有架打。只不过下次别再招惹那种人了,你能不能挑个境界低点儿的?实在不行,找个炼虚咱们也能打一打。你这动不动登楼合道的,我连个出手机会都没得。”
刘清笑道:“先回怀休县,之后咱们去莒罗国京城走一走?”
谢落落疑惑道:“干嘛去?”
一袭白衣笑着说道:“掂量掂量。”
……
先是雷霆涌动,好似有人想要白日飞升,可天公不允,故而雷霆大作。
老百姓还没搞懂昨个儿晚上是咋回事,结果今天一大早,莒罗国二十万大军,已经围住了怀休县。有位中年将军接管了县衙,怀休县整个封城,只许进不许出。若是硬闯,格杀勿论。
消息传开,怀休县内,一时间人心惶惶。
有个一身黑色锦衣的年轻人,带着两个随从,去了城外酒铺。
和尚正在酿酒,天气极冷,和尚却累了一身汗水。
年轻人走去第一间棚子落座,自行取酒,小口抿了抿,然后笑着说道:“二伯倒是悠闲,有酒有佛的。不像我,一年也出不了几次皇宫。”
和尚并未转头,忙着手里的,玩笑道:“皇帝心狠我早就知道,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心狠。几十万百姓在你眼里算是什么?非要夺宝,为何不能先迁出百姓?”
青年哈哈一笑,摇头道:“二伯虽说成了酒肉和尚,却还是心软至极啊!你也不想想,异宝出世,若我以一城献祭,宝物岂不是要威能翻上一番儿?”
和尚终于转头,眯眼沉声道:“就不怕恶报现报?”
青年笑了笑,“你要是不光佛法高深,还有一身修为,我真会怕。可惜,二伯只是佛法高深而已。”
一阵马蹄声传来,有个腰悬长剑的黑甲汉子骑马到近前,翻身下马之后沉声说道:“陛下,神鹿洲的龙丘桃溪,瘦篙洲花簿晚,还有个漳曲园鱼娇娇,此刻都在那座酒铺。都是大户人家,咱们真要与其撕破脸?”
那位莒罗国年轻皇帝哈哈一笑,轻声道:“我只要想,那位远在赡部洲的天之骄女也要与我做夫妻。我只要想,他刘清本事再大,也要身死在我眼前。”
一袭白衣凭空出现,手捻着一柄飞剑,笑意盈盈。
“符纸我已经用完了,你能如何?”
说完又取出个漆黑灯盏,笑问道:“跟那船夫什么关系?搭上一极佳柄飞剑,给我与漓潇身边各埋下一颗雷?你倒是可以试试,这移魂灯与那合欢铃,你能用上哪个?”
年轻皇帝嗤笑一声,口中念念有词。
可刘清看他时,如同看傻子一般。
年轻皇帝还是不信邪,咬着牙大吼着一些隐晦咒语。可对面那道白衣,依旧是笑盈盈看着。
年轻皇帝笑不出来了,扭头看向和尚,沉声道:“二伯!都是一家人,救命。”
和尚笑道:“不醉人。”
年轻皇帝大吼一声:“老祖宗,救命!”
一位老者几乎于一道剑光同时落下。
刘清眯起眼睛,冷声道:“受赠飞剑,还你人头。”
那位年轻皇帝,已然死尸倒地,身首异处。
当年的摆摊老者睚眦欲裂,怒道:“你怎敢?”
刘清只是淡然一句:“换个皇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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