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让仆从军大营残存的士兵倏然紧张起来,自己的突围被无情击退,而远处的喊杀已经平息,山上军寨也没派人过来,这让他们惶惑不安,不道发生什么事,自己又该如何做?
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鼓声传来的方向,他们道,鼓声就是宋军进攻的信号,所有人都不敢怠慢,握紧手中的长枪,全神贯注的盯在那里,生怕一个疏忽就被宋军那可怕的弩箭夺去性命。
深夜的寒风毫不留情的剐着他们的肌肤,像针扎,像刀割,但没有人去管这些,只是紧紧的看着远方黑暗处,有些人的额头上浸出一层细细的冷汗,被寒风吹过,就变成坚硬的小冰珠,冷涔的刺人,极为不舒服。
等了片刻,没有任何事情发生,鼓声仍然是一阵一阵,不徐也不急,像催魂,也像叫魂,更似乎带有一种神秘的旋律,勾引着人的精神,让人不由自主的去注意,去聆听。
“吧!”一个将领忍不住的抹了一把脸,发出轻微的响声,却引得周围人齐齐一震,一起望过来。
“咚咚咚咚咚咚!”
这个将领还来不及解释,鼓声蓦然变的急骤,犹如九天的战鼓被敲响,带着杀伐,带着毁灭,更带着九天雷霆的威势,让人的心猛的提起来,随着鼓声越跳越快,越来越高,似乎即将要跳出来,带动的整个胸膛都是一阵急剧的起伏,平缓的呼吸瞬间就变的粗重,整个人都如同被钢丝拉到半空上,晃晃悠悠,晃晃悠悠,不断的晃悠着,却偏偏没掉下来,到让人的精神高度紧张,全身都像麻痹一样。
“咯噔!”
鼓声突然一停。所有人都似乎听到钢丝绷断的声,没有任何宋军出现,也许是虚惊一场。
刚刚兴起这个念头,顿时一阵虚弱袭来,无力的感觉向全身卷去,前方举着盾牌防御的士兵再也举不动沉重地盾牌,落地放下,原本严密的重步军阵出现极大的漏洞。暴露出后面虚弱的长枪兵,就像瞬间被脱去铠甲的士兵,暴露出最薄弱的一面。
“呼呼呼!”
就在他们刚刚放松不到半刻,黑夜的天空中突然落下一片黑糊糊的物体。让他们又瞬间紧张起来。
“投石,快举盾牌!”
“啊,啊,我被砸到啦。救救我……”
“真主保佑……”
“啊,这是什么?”
“我没死,这是尸体?”
“啊,真主啊。这是蒙古人地尸体,他们也被打败了吗?”
“不,他们是魔鬼。比蒙古人还可怕的魔鬼。真主在上。救救我们!”
……
惊恐和害怕已经不可遏制的在人群中蔓延,无论那些军官和将领如何呵斥和恐吓。督战队拿出明晃晃的钢刀威胁,他们都不敢站起来,只是跪在地上,将希望寄托于宗教,希望信仰地神灵拯救自己脱离苦难。
他们不是没有努力过,他们也拼命过,在宋军偷袭的时候他们疯狂的苦战,没有让宋军击溃他们,当外面传来蒙人的牛角号声时,他们也振奋地突围过。可是,真主啊,这是那里来的这些魔鬼一样的士兵。他们的弩箭比夏日地暴雨还密集还要有力,他们的衣服比牛皮还要坚韧还要难砍,他们的钢刀比自己地要锋利地多,还有那些可以发出爆炸和火光地东西,天啊,这简直就是魔鬼用来屠杀我们的利器,根本不是血肉之躯能够承受和抵挡地。
一次次的努力换来的只是屠杀一般的死亡,一次次的勇敢却是让战友的尸体堆满眼前的雪地。这已经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他们全都是魔鬼,不,比魔鬼还可怕。
真主,求你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吧!
大片的人跪倒在地上,痛哭着,哀求着,祈祷着,整个士气已然低沉到谷底。
“轰隆!”
一片巨大的喧哗声传来,这个声是如此巨大,如此的响彻夜空。无论是在呵斥,踢打,恐吓的军官和将领,还是站在一边惶惶发抖的士兵,甚至已经放弃抵抗,转而向神灵祈祷的信徒,他们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如同频死的野狗,带着无助,带着紧张,甚至带着无边的哀求。
踏,踏,踏,踏,踏
一阵整齐而扣人心弦的声由低到高,由远及近的慢慢响起,一阵赶一阵的逐渐蔓延过来,许多人都觉得在发抖,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在发抖,可很快就道搞错啦,是地面在随着这阵节奏发抖,每一声踏,地面就抖一下,而且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激烈,让人心再度紧张起来。
军官和将领忘记呵斥,紧张的将自己缩到发抖的士兵身后;督战队也放弃拿刀威胁,退到人群中消失不见;牙齿发着轻微响身的士兵觉得全身都在收缩,越缩越小,最后整个都僵硬在那里,怵着兵器,如同一尊石像;那些虔诚信徒的腿已经深深埋在地上,僵冷的脸躲在肮脏的积雪中再也不动弹,似乎连呼吸都已经停止。
无边的恐惧笼罩在整个人群,寒透人心的绝望在心中回荡,还有那冰冷无比的寒风,正将这种恐惧,这种绝望无限的扩张,甚至连躯体都无法容纳,弥散在四周,将自己的全身紧紧捆住,没有一点空隙,似乎马上就要窒息。
踏近的如同在耳边响过,黑压压的一排骑士出现在这群惊恐的士兵面前。
黑,入目就是一片黑。
黑的甲,黑的马,黑的长矛,全部都是黑的,一个个都如同死神,杀气腾腾,嗜血的目光就算隔了这么远,也如同感觉就在眼前。
人披重盔,马穿铁甲。
重骑兵,恐怖的重骑兵,杀戮的重骑兵,无坚不摧的重骑兵!
“放矛!”
重骑兵如同旗杆的一排长矛瞬间就被放平,横排的长矛就像单孔口琴,即将吹响死亡的战歌,而长长的矛尖如同幻化成一个个的死神狞笑。带着不屑,带着嘲弄,更带着恐怖。
“冲!”
在仆从军绝望恐惧地目光中,这支重甲骑兵蓦然动了,速度不快,但却足以让大地发出颤抖,让敌人失去抵抗的决心。
砰,砰。砰,砰
不谁第一个扔下兵器,总之当这群重甲骑兵还未冲到的时候,这群西域仆从军已经彻底崩溃啦。有人逃跑,有人投降,有人发了疯的冲过来,被轻松的挑到长矛上。整个阵地慌乱的如同世界末日。
唰,唰,唰,唰。
此时无边无际的箭雨又从天而降,没人道它是从何处射来,也没人道射了多少。只是看见短短的时间内。地面就插满箭杆。密密麻麻,如同被割了一茬地高粱地。
慌乱的仆从军死伤惨重。大批大批的人倒在地上,鲜血在短短时间内就汇集成小溪,接着又变成小河,最后变成一个水潭,红红的地水潭。
大批的人跪倒投降,哀求着宋军饶恕他们,可回答他们的还是无尽的箭雨。
“向南边跑,回永宁寨我们就安全啦!”
恐惧混乱中,不谁这么喊了一句,还有一些人已经抢先向前跑去,慌乱中,没有人细想什么,跟着前面地人望外跑,越来越多,最后变成一道奔逃的洪流,浩浩荡荡,混乱杂陈的向着前方跑去。
黑色的重骑兵没有加速拦截,只是慢慢地向前推进,只要有人不跑,冰冷的长矛就将他挑到空中,如同驱赶,也如同欢送一般的将这群人赶到南边——那里还有一个被分割地仆从军阵地。
这群逃跑地仆从军士兵没有受到宋军地任何拦截,就这么越过封锁线的跑到相邻地战友阵地。引起这边战友的强烈反弹,不住有人呵斥他们,还有人拿兵器威胁,甚至砍杀他们,意图让他们回去。
可没有人管这些,他们放弃一切的冲过来,无论这些友军军官如何做,都不能阻止他们。逃跑的洪流瞬间就淹没严阵以待的阵地,森严紧密的步兵方阵转眼就被冲的七零八落,指挥崩溃。
宋军的箭雨攻势也在这个时候伸展过来,失去军阵防护的士兵纷纷倒地,大批鲜血越发刺激了人性的疯狂,在绝望中的人们癫狂起来,军官挡我,我砍军官,将领拦我,我杀将领,督战队拿刀子捅穿我,我就一把咬住他的咽喉,两人纠缠着倒在地上。
不到片刻,整个阵地完全被这群溃兵冲垮,此刻就算成吉思汗来啦都没办法。
无奈下,这里的将领也放弃指挥,被这群溃兵裹挟着,向着最后一个阵地跑去。
犹如情况重演,只是这里的阵地更不堪,只是稍微拦截一下就带头跑了起来,一时整个大路都是逃跑的士兵。
沿途一片狼籍,尸体,伤员,兵器,盔甲,军旗,物资,衣服,玩物等等,五花八门,林林总总无所不包,可算一次战败军队的大展览。
一直在驱赶着他们的重装骑兵在追到一个山坡旁就停下来,就这么望着他们向前跑去,看着他们因为踩到铁蒺藜而摔倒,看着他们因为撞到拒马桩而滚跌在地,看着他们抛弃受伤的同伴不顾而去。
就这么看着,直到逃难的大队消失在视线中为止。
良久之后,一名重装骑兵掀开面罩,露出和孟珙|.脸。
注视了前方片刻,又放下面罩,策骑斜向而去,身后的重骑兵紧紧跟随,奇异的踏踏声再度响起,一直走到一处结冰的小河边,才停下来。
“回营地休息!”
一声粗雄的声过后,整群骑兵又转向隐入黑暗中,只留下数名骑兵在原地。
“大哥!”一声欢喜的叫声中,一名年轻的宋军将领径直走到一个骑士的身边。
这个骑士点头应了一下,翻身下马,落地时发出沉重的撞击声。不过却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他落的很稳,身躯也瞬间站直。
掀开面罩,那张和孟珙类似的脸又呈现出来。
他是孟珙的大哥,叫孟璟,是孟宗政的大儿子,深受其父影响。每每作战总是冲杀到一线。并且放弃家传长枪,改用一柄大斧。原本是孟宗政建立的忠顺军中的猛将,孟珙投靠赵昀后,他也跟着过去。不久又进入赵昀的近卫军中,成为一名重甲骑兵将领。
这次西北大战,他是被赵昀特意调到孟珙麾下的,而他所部千名重甲骑兵也随他一起归任孟珙指挥。根据军部私下告诉他的命令,这次西北大战后,他部将不再属于近卫军团的编制,换句话说,他被赵昀划到孟珙这边。
至于过来的这位。是他三弟,叫孟璋,是孟珙的亲军统领,负责统帅骑兵。与负责统帅步兵的四弟孟瑛一起,负责五千马步亲军。这两兄弟原本一直跟随孟珙在青龙军团中效力。孟珙秘密前来临洮的时候,没有带上他们兄弟,这次他们还是和孟璟一起过来的。
孟璟解开头盔。抱在手上,望着孟璋,语气亲热的说道:“你这边没什么事吧?二弟在那?”
孟璋笑着摇摇头:“除了几个不长眼地蒙古蛮子。一直很平静。二哥还在洞里窝着。我在外面看着,安全的很!”
孟璟点点头。招呼手下散开后,和孟璋一边说,一边向着一处河滩走去。
走下河滩,来到一处大石处,孟璋按照一定频率敲击了片刻,大石旁边无声无息的出现一个巨大黑洞,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大哥,三哥!”来人正是孟家老四孟瑛。
孟璟和孟璋点点头,笑着拍拍他,也没多说,举步走进这个黑洞,不久这个黑洞又消失不见,只有河滩的寒风吹过,带起一阵微波。
黑洞中地过道,气味有点沉闷,让人很不舒服,可是通过后就来到一处宽阔的大厅,这处大厅十分清爽,不仅温暖,而且明亮。
大厅中有许多人在忙碌,其中最多的是参谋人员,正不断的按照最新消息,标注地图和沙盘,还有几个十分年轻地参谋坐在一边,拿着一张地图在争执着什么,只是他们的声都十分小,尽量不吵闹到大厅中央的孟珙。
此刻统筹宋军临洮战事的孟珙正低头在沙盘上插着一些标记,刚抬起头,就看到孟璟,顿时露出高兴地笑容:“大哥,能这么容易的把这些人赶走,你应该是首功!”
“自家兄弟,这么客气干什么!”孟璟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接着怎么干,是冲上去消灭这些人?我地儿郎们可打头阵。”
孟珙摇摇头,但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让他在一旁安坐,又低头在沙盘上规划起来。
没多久,一个体形壮硕,神情彪悍地宋将走了进来。他叫江海,本是孟宗政地部下,孟宗政战死,孟珙跟随赵昀后,他就接管了余下的忠顺军,一直在襄阳前线。这次被调到西北,他主动要求到孟珙这边来,手下有两千步骑,都是和金人拼杀过地忠顺军精锐,战力不俗。
江海进来后,和孟家几兄弟只是点点头,然后走到孟珙身边小声禀报起一些情况。
孟珙一边听,一边在沙盘上做了许多标记,最后可看了片刻,点头道:“这里的战事可以暂停,通耶律天石,让他率部按照原定计划去增援巩州,一定要告诉他,适机而动。另外,将明涛,江寒,张顺三位将军,马光祖和向士壁二位大人叫来。”
江海领命,匆匆离去。
没多久,一个穿着万人长军服的宋军将领走了进来,他的个子不高,却十分结实精悍,如同躯体中充满用不完的精力,眼神凌厉却不失灵活,一看就是位智勇兼备的将军。
他叫张顺,是青龙军团突击队的万人长,作战勇猛中透着机变,最先偷袭仆从军大营的部队就是他带领的突击队。
“末将张顺,见过大将军!请大将军示下。”此人一进来,径直走到孟珙身边,敬礼问命,显得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孟珙抬起头看向他,眼中露出不加掩饰的赞赏:“这次多亏你,不然后面的计划都不好展开。此战,你为首功!”
张顺毫无高兴的表示,反到再度请命道:“蒙古蛮子已经被赶到山上,攻坚催锐,正是我军擅长,请派我军为前部,歼灭此敌。”
孟珙笑了笑,神情中透露出一丝神秘:“你不用着急,从仆从军大营中抢来多少马匹?”
张顺这个时候才露出点笑容,有些兴奋的道:“足有二万多匹,加上后来陆续缴获的,总数接近三万,这蒙古人打仗就是马匹多。”
孟珙闻言,越发高兴,将手中的小旗丢到一边,走到张顺身边低声说道:“你将这些马匹全都准备好,伤的,累的都选出来,鞍具有损的也尽快修补好。不能修地就换新的。”
张顺一听就明白还有仗打,兴奋的应了一声,正要出去时,孟珙问了一声:“你部还有多少可战之兵?”
“那些胡人不经打。我部损失不到千人,现在还有九千可战之兵!”
“你将伤兵安置好,剩下的人都召集起来。”
张顺应了声,转身出去。孟珙拿起一支炭笔,在一块小木板上先写下九千,然后又写下五千和一千。这是代表中军和重骑兵。这两支部队没和敌人缠战。编制都是完整的。
张顺出去没多久,又有两个人走进来。一个是满脸书卷气的中年人,最多不超过四十,观其样子应该是书生居多,但他此刻却还穿着宋军旧式戎服,他就是川中宣抚使马光祖,另外一个大约三十左右,一脸威武刚正的武将气派,身上穿的是宋军旧式将甲,他是安抚使向士壁,按照旧军隶属,应该算是马光祖地下属。
这两人是川中将领官职最高者,所带部队也是川军中的精锐。被赵昀派来接应师梦龙,结果在师梦龙的命令下,他们带领部队前去配合师梦龙反攻撤退计划。没想到因为路途不熟,走岔了道,马光祖又有点书生意气,想建奇功,让赵昀另眼相看,坚持不回转要穿山而过。向士壁争不过,只得依他的意思横穿西北群山,结果在山中迷路,又被投降蒙古地西夏步拐子发现。
一场伏击下,所部伤亡过半,若不是向士壁还算良将,临机率部退到山区,只怕所部川军就将全军覆没。虽然如此,因为他们和师部失去联络,导致师梦龙怀疑他们临阵脱逃。在其阵亡前,将此事写成奏折报告给兵部,虽没肯定,但却要求军部惩戒他们。
师梦龙战死后,他们也背负了许多骂名。这还不算,最关键的就是他们的身份,他们不是赵昀亲信,又不属于新军系统。按照旧制关系,他们先归安丙节制,后归桂如渊调遣,但这两个上司全因为赵昀而死,虽说他们不是二人党羽,但这却让他们越发处于尴尬地位。赵昀在川中开始训练新军后,他们就明白,自己被取代是早晚的事情,这次调他们出川,名义上是协助,实际上就是看他们地表现。
当孟珙找到他们后,将情况一说明,久经官场的他们道,这次在劫难逃。本有心自己请辞,可是孟珙却盛意挽留他们,并将其他几支调入西北的川中旧军归于他们麾下,将其装备全都按照新军更换,还言明,自己会和陛下说清他们的事情,保举他们。
这些举措让他们二人感激万分,主动让孟珙派出人员整顿所属部队。经过一番整编,数支川军部队整合成一支二万左右地新军部队,战力虽然比不上几大军团主力,但在地方军中也算前列。特别是玩弓弩,让见过各大军团主力的孟珙都感到震惊,分段射击,反身射击,仰身射击,俯身射击等等,五花八门的射击方法让他看地眼花缭乱。
询问后才得,川中军早在抗金名将吴玠吴璘时期就熟习弓弩,金宋对抗上百年,四川都是前线重要防区,而防守莫过弓弩,更是让川中军队加强研习弓弩。这样一代代地研究熟悉,各种射击方法逐渐丰富,完善,历代川中名将也注意总结传承弓弩射击,有些还另有发展。而马光祖带领地川军,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向士壁在弓弩指挥上,也是极为出色,孟珙都自觉不如。
这次偷袭仆从军大营,二万川中部队就负责从外面围困,并用弓弩阻止对方突围。他们极为出色地完成任务,没让仆从军影响到击退郭德山和也速蒙哥的战斗。
见到他们二人过来,孟珙起身迎接:“二位大人指挥若定。使得这些仆从军不敢出营半步。此战应记大功,我一定据实禀明皇上,按律嘉奖!”
马光祖脸上微微露出惭愧,看了向士壁一眼,摇头道:“此战皆是士壁功劳,我不敢贪功!”
向士壁正要开口推辞,孟珙已经抢先道:“马大人长处不在于指挥作战,这些日子军中辎重。粮草等诸班杂事都是大人在搭理,岂能无功。”
此话让马光祖感激,向士壁感慨,齐齐说了一声:“都是大将军指挥之功!”他们此刻对孟珙地感激之情无以复加,若非他的信任保举,只怕他们二人被押赴建康问罪都有可能,那有功劳可言?
孟珙道二人已经心服,对下步计划也就更有把握,微笑着谦虚几句,就让大哥孟璟带着马光祖到一边闲聊,示意向士壁和他来到沙盘前。
此刻沙盘形式一目了然,永宁寨的仆从军大营被清除。现在只剩下永宁寨一处有蒙军标记,其余地方都是代表宋军的旗帜,呈环形将永宁寨包围。
“向大人。你过来看。现在蒙人大部已经进入永宁寨。剩下的那些溃军不足为患。我有意让你部作为疑兵将永宁寨包围,至少在明天中午以前不能让蒙军突围下山。在此之前。我军大部将离开这里,若蒙军突围,只能靠你部阻击,不大人能否担当此任?”
向士壁看了看沙盘上地记载,五万蒙军只剩下三万多人,数目虽然不少,但皆是新败之军,士气已丧,反观自己所部,因为没和敌军接战,二万人几乎没什么损伤,而且士气高昂,弓弩犀利,围住蒙军完全没什么问题。
况且永宁寨的下山道路就那么几条,自己所部又是以弓弩兵为主,正适合封锁这样的地形,换句话说,这又是孟珙在送自己功劳。
顿时感激的拱手道:“多谢大将军成全,末将感激不尽!”
孟珙脸色突然地变的严峻,语气极为严肃:“向大人千万不要以为我是在送你功劳,此事看虽容易,实际却很艰巨。此刻永宁寨中还三万以上的敌人,胜于大人所部。而大人一直到明日中午前,将不会有任何援军增援。若我是蒙人指挥,完全可用仆从军不计伤亡的冲下山路,再以骑兵冲下,以雷霆万钧之势攻你营寨,若能一举克之,固然好,若不克,我将绕营寨而盘旋,若无机则远遁,若能抓到营寨漏洞,就聚力一击,无论胜负皆再遁,继续寻找战机,直到大人营寨崩溃为止,这种战法正是蒙人擅长。况且,万一蒙军有援军到达,大人地处境会越发艰难。大人身当重任,一定要谨慎。”
向士壁倏然而惊,他也算良将,又身在其中,有点掌握住孟珙地言下所意,突然若有所思的看了巩州一眼,带些不确定的问道:“大将军是否想夺巩州?若巩州守军支援永宁寨,末将仅能自保,只怕无力完成围敌重任。可否请耶律将军协助,只要能抵御住蒙军援军冲营,我有把握不让此敌突围。”
孟珙道,他已经察觉到自己有夺巩州地意思,只是他道的事情太少,将自己的计划想岔啦,就算如此,他也绝对算员良将,足以独当一面。
“向大人不用多想!”孟珙也没明说,“蒙军援军只是有可能,未必能成真,况且耶律将军另有重任,不能协助将军。只要将军尽力,万一有失,也绝不会见责将军。”
向士壁眼中闪烁出难于形容的光彩,注视了孟珙片刻,心悦诚服的恭身道:“末将领命,大将军气魄惊人,能在大将军麾下效力,是末将的福气!”
“大人过誉,都是为陛下效力,何分彼此。”孟珙一边说一边拿出一支军令递给他,“大人尽快安排,其余各部很快就要离开,留下的伤员还请大人妥善安置。”
“末将明白!”向士壁接令后,正要离开,却突然想起什么,微微一迟疑,孟珙的声再度响起:“马大人另有任务,大人需要独立承担围敌重任!”
向士壁不敢再多问,匆匆离开这里去安排防务。
出去地时候正好和明涛江寒两人撞上,互相点点头,就算打了招呼。三人错身而过的时候。江寒的眼神还扫了扫他手上地军令,眼光有些闪烁起来。
等走进过道,江寒捅了捅明涛,低声说到:“看样子,围敌地任务轮不到我们啦!”
明涛嘿嘿一笑:“你又道?”
“当然,你算给你看,耶律已经出发,排除。方才我见突击队那边在整备马匹,一看就道要远行,排除,江海将军主要担任战场支援和联络。人数也太少,排除,大将军地中军和重甲骑兵更不可能,排除。这么一算。就只有我们和那群川军部队,方才我见向士壁将军拿着令箭,显然是有了命令,若是随大将军一起行动。还用发军令吗?所以说,围敌的任务轮不到我们!”
明涛突然停下来,江寒一不留神差点撞到他身上。急速停步后。刚欲抬头发问。就见孟珙那张似笑非笑地俊脸。
暗骂明涛几句,江寒连忙行礼:“见过大将军!”旁边的明涛几乎在同时也喊了出来。两人目光又一对,明涛满脸憋笑的做了个口型:我也刚看见。
两人合作已久,彼此都道对方的德行,江寒狠狠的还了个口型:你给我等着。
孟珙看着二人表演。他在平摩尼教的时候,就认识了这两个堪称活宝的家伙,也对他们甚为欣赏,这次机缘凑巧,将他们二人划归到自己名下指挥,双方关系相处很好,也让孟珙对二人才能有了更深的了解。
明涛善于发现战机,在指挥控制部队上有过人地天赋,江寒则是能从一些小事上判断出整件事情,非常富有决断,二人合作可谓天衣无缝。这次也速蒙哥雪地遇袭,被杀的鸡毛鸭血的就是二人的杰作。若非他们,还真没人可以指挥这种黑夜乱战地伏击。
“你部伤亡如何?”孟珙盯着江寒看了片刻,转而问起明涛来。
“死了三百多人,伤了一千多,这批蒙人很凶狠,据说是个王子的部众。”明涛说到这里,眼中流露出一丝不甘来。
江寒在旁边补充一句:“明涛将军身先士卒,据说还砍了那个王子一刀,实在是此战首功,还请大将军通令嘉奖!”
孟珙一听,狠狠的看了明涛几眼,让他大为不自在地低下头,表面上看是认识到自己错误,不过却偷偷对江寒握了握拳头。
对他们二人地小动作心肚明,孟珙道教训也没用,转而问起江寒:“现在能作战的还有多少人?”
“一万三千六百四十二人!”江寒很快就报出这个数字来。
这让孟珙大为惊讶,多问了一句:“这么准确,怎么做到的?”
“明涛将部队收拢后,我就让那些百人长清点人数,很快就弄清楚啦!”江寒说到这里略微闪过一道悲哀,“有两支百人队因为太过恋战,全队尽没。蒙人的机动能力地确很高,小部队通信只需要喊几句话就能迅速聚拢,射出一支鸣镝就可以道进攻的方向,这让他们作战极为灵活。此点我军今后一定要注意,最好能避免和他们野外硬碰硬的作战。”
孟珙点点头,又摇摇头,但没有解释什么,直接道:“明涛,你将部队收拢好,伤员都交给向大人照顾,等候命令出发!”
明涛应了一声,转身就走,江寒也正要跟去,却被孟珙叫住:“你和我一起行动!”
江寒无奈地耸耸肩膀,有些遗憾地看着明涛大摇大摆地离开,恨的磨了磨牙。
孟珙没有理他们的特殊交流,转身走到马光祖身边,谦和的说道:“马大人也和我一起行动,只是为保密计,我不能将此行目的地说出来,还请大人见谅!”
马光祖连声表示无妨,表明一切听从孟珙地安排。
安排好他之后,孟珙又和大哥孟璟说了几句话,让他点点头,拿起头盔走出去。
拿起炭笔在木板上写下一万三千六百四十二人后,计算了一下,就放下木板,走到沙盘边看了会儿,对回来的江海说道:“你带部留守这里,负责清理敌军溃军和伤员,至于俘虏就交给向大人处理。若永宁寨的蒙军有异动,你可诈做援军,在四处游走,迷惑其心,若敌无异动,你只需要不断派出游哨查探四边情况即可!不要和向大人合营,但可会他。”说完,又抽出一支军令。
江海接过令箭。
安排好这些后,孟珙就对着四弟瑛道:“拿我的盔甲和寒披来。”转头又看向三弟孟璋,想了一下,才道:“你将部队召集好,然后去找张顺,每人配上双马,即刻随我出发。”
孟璋应命而去。
孟珙再扫视了这里一眼,对着那几个已经停止争论,站起来的年轻参谋喊道:“庭芝,你们将这里收拾一下,随我出发。”
一个面目英挺,但却脸带稚气的少年应了一声,转身招呼身边的人忙碌起来。
此刻孟瑛已经将孟珙的盔甲和寒披拿了过来,盔甲是棉甲服,新式军服样式,是军部特意为冬天作战准备的,大将军级别的盔甲更是精致,但穿戴却不烦琐。
孟珙穿戴好盔甲,招呼一声马光祖和江寒,提着寒披就走出去,几个护卫跟了上去。参谋军事们也极快的处理好手中的事情,随即离去。
那个叫庭芝的年轻参谋将这里收拾好,招呼一声同伴,穿上各自的盔甲,拿起寒披离开。
江海是最后离开的,临走前他先将一个灯笼放到沙盘上,然后去熄灭其他灯烛。
随着大厅灯烛熄灭,大厅也渐渐暗下来,沙盘上的灯光投射到一个地方,显出三个大字:刀口子!
很快,江海就完成工作,提起沙盘上的灯笼走出去,大厅也被黑暗迅速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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