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卖活字
“排字工啊,”唐西妗看了眼到场人的穿着,应该不会全都是来找工作的吧,“听说活字印刷用的方法不同寻常,要记好些东西,你不怕排不好?”
还好,只有外层有些书生打扮的人,靠近店门处,瞧着都是有实力买下的。
这人名叫潘力,他往外退了几步,找个地方坐下,“刚你还说不知道呢,怎么这会儿就又知道排字方法了?只要有人会,总不是太难的,我也能学会。我在这呆这么久,看他们排字,确实是有点玄乎,但我自信能掌握。”
“其实有本书能让学习排字变得更容易,若是你真被招走,别忘了看看。”有夥计看到他们,拨开人群往这边来,就要到她身前,唐西妗笑着把书扬了扬,“大字报,观俗堂有卖。”
待她说完,几名夥计也已经拨开一条路,供两人进去。潘力还坐在石墩上,看人离开,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主家?大字报?还有那观俗堂,有机会去看看。
虽然有夥计拦着,但总防不了有人硬挤,特别是现在聚集的人多,众人不太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崔祎安皱眉,上前一步,替唐西妗挡住身侧伸过来的手,一路护着她走进店里。
众人看到有人进店,也激动起来,“主家来了?什么时候开卖?”
问题太多,场面闹哄哄,见一时停不下来,崔祎安凑到身边人耳边,道:“你先进去等会儿,我在这里说明情况。”
知道是因为声音太杂,说话不好听请,唐西妗的耳朵还是被突然的气流惊了片刻,默默退开半步,她摸了把耳朵,点头道:“行,那我先进去。”
只是卖个活字,崔祎安没跟她说过计划,她没什么好管的。这乱糟糟的场面,真怕有人突然冲进来。
见人离开,崔祎安示意夥计将提前准备好的告示贴出来。随着一张公示架搬出,识字的夥计大声念着告示,以防后面的人看不到,也照顾不识字的人。
“本店售卖铅字,一字十文,全套两万馀,可购买单字。油墨五十文一桶,压印机三百文一架,压印机并不必需,售出概不退货,若有损毁,可到观俗堂内报修。”
“若想了解如何操作,另有说明册售卖,三十文一本。谨记,铅字与油墨皆有毒性,接触后不要触碰口眼。”
夥计念完,众人又想议论,崔祎安擡手阻止,“活字昂贵,若无法购买全套,还请离去,常用字应按自身需要购买,一页书重覆字样多,有解决方法,都在说明册上。买之前,希望先行了解。”
话音落下,夥计拿出纸笔,喊道:“有谁想买?报给我,我带你们一一进去看。”
周进家在建阳,靠卖家乡制作的书籍发的财。在建阳,人人都会刻版,虽然品质不好,但耐不住他们价格便宜,硬生生把建阳雕版的名声打到全国,仅次於梁州的雕版。
如今的印刷书,十本有七本都是从建阳流入市场。前段时间,他看到一个行商拉来几千本装帧手法与建阳完全不同的书,一直在打听,但又找不到路子。
那些书用线牢牢捆着,根本不怕零散,而他带来的书,多靠浆糊粘书页,时间久了,很容易散页。也有经折装与卷轴装,但都没这线装精简。
昨天他正吃饭,听人谈论那些制作精良的书,甚至听说那书商要把他们印书的方法卖出去。周进没听说过活字印刷,但他今日无事,特意来凑个热闹,也想学学那线装手法。
谁知所谓活字售价那么贵,听到那数字,他下意识心算起来,整整二十多万钱,二百两银子,这还不够印书,还要再买常用字,加上油墨开销,简直让人咂舌。
他是买不起,但说句实话,这价格对有钱人来说真算不上多,这东西可是能一直用。那些开书肆的,谁家不存着几十套雕版?一套雕版二十两可打不住。
来都来了,不带点什么走还真说不过去,周进想了想,报了十个活字与一桶油墨上去。和他一样的人不少,万一买回去靠自己就能钻研出配方呢?
取到油墨,他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又想起此行的目的,他还没打听到线装方法,但他只买了这么些,不好直接问,便又回去报了活字说明册上去。
夥计满脸抱歉,“实在对不住,书已经卖完了,客官下午再来,本店一定尽快补货。”
卖完了?这么点背?周进总觉夥计在糊弄,不会是看他没买多少活字就不卖给他书吧?他满脸狐疑,试探道:“这书如此好卖?我看前面没多少人报这书啊。”
“买一套活字就送一本书,客官怕是不知道有位顾客买了一百套活字,加上其他零零散散地卖,一会儿就卖完了。”顾客渐散,夥计愿意在这里仔细解释。
周进无法,只能打道回府,好歹买到一桶油墨,真的挺沈,他有点拎不动,幸好他的住处就在附近。走着走着,他又想到那个买了一百套的有钱人,两千两银子,有魄力,不知道是不是要倒卖出去。
屋内,崔祎安也被这开口就要一百套活字的人震了片刻。那人仆从打扮,报了需求后就回去叫主家去了。崔祎安便没多问,看后面最多也就买十套活字,让夥计好好看着,他朝里堂走去。
唐西妗已经等了有些时候,这店布置也很仓促,只是卖油墨与活字,都是些冷冰冰的东西,没处打发时间。她支着头,看崔祎安进来,连忙询问情况,“你可算来了,这店忒简陋,我在这里带着闲得慌。外面情况如何?”
崔祎安脚步一顿,只能转身打开柜子,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点心与书籍,他俯身放下,叹气道:“也不知道翻翻柜子,这里这么空,本就没打算让客人进来。”
唐西妗拿起书,先粗略看了一遍,“这是哪里的书?故事还挺有趣。”
这书有趣就有趣在,上面的故事完全不是景朝风格,反而讲些异族的神,有些像某个宗教的典籍?
“是有趣。这本书是我在那边集市看到的,总觉得你会喜欢,特意放在这里。”崔祎安把书翻到后面一页,“据说是从西边来的,先由大食人翻译,后来传过来,由大食语翻成书。”
这时候,大食与景国实力不相上下。大食地理位置特殊,他们能带来更西边的东西,也不奇怪,但大食有自己的信仰,翻译别家的典籍,最后还传到景国,真是不容易。
这书别的用没有,至少让她确定了西边如今宗教典籍讲些什么。把这书再翻回去,说不定能在那边卖个好价钱。
“那我等会儿就把这书带走咯。”唐西妗将书合上,现在有人陪他说话,看书这事不急,“你还没说外面现在什么情况呢。”
崔祎安:“这书本来就是送你的。至於外面,卖得很顺利,有人买了一百套活字,我打算在这等会儿,看究竟是谁。”
“一百套?”唐西妗被震住,他们总共带了两百套,还把马累够呛,一眨眼没了一半,更多活字又没造出来。
“按你的话说,就当限量,卖完了离开就是,不用想那么多。”
看了眼系统数据,主线任务四完成度不到十分之一,短时间内走不了。唐西妗将目标说出,好让崔祎安帮着完成任务,“不能离开,观俗堂还没多少顾客。至少有五千人知道观俗堂是干什么的,咱们才能走。”
崔祎安看她一眼,满是笑意,“目标这么清晰?等这边活字卖完,我跟着你一起去宣传,定帮你早日回去。”
“那就先谢过崔兄了,”唐西妗两条胳膊都放在桌子上,盯着对面人,“崔兄说过这里是临时租的,那以后想要卖活字要去哪里?”
这里面有她一成利润,问着不算逾矩。话说回来,她有许多分成,都没怎么计算过。投资不用她来,分成有她一份,她还挺满足。
崔祎安:“在这边租个长期,专心布置一番,与观俗堂互相宣传。梁州也要卖活字,直接放在观俗堂就行,能少许多麻烦。你既说要在这里多待些时日,先不用着急店铺,慢些选,你也提点意见。”
“那这事先不急。崔兄觉得,新州有设印刷坊的必要吗?有齐利的车队,这边不愁供应。但这里运输实在方便,商人又多,难以抉择。”唐西妗虚心求教,若有机会,她想在这边建个印刷厂,但又怕成本太高,希望崔祎安的意见能斩断她的纠结。
“依我看,新州一定要建一座能为观俗堂做工的印刷坊。新州城区小,就算将印刷坊设到城外,运到观俗堂也毫不费事。刚才你也看到,这边愿意排字的书生很多,好找人。唯一需要担心的便是找谁来负责,你不妨往这里想想。”
听了分析,唐西妗决定下来,她有不少经验,印刷坊不难组织,但纸张供应,领头人这些,都不好解决。想想建成后能赚到的,再想想她有充足的时间,她深吸一口气,终於有了干劲,打算明天就开始为这事努力。
“东家,那位买了一百套活字的客官到了,已付过钱,直接把活字交过去吗?”夥计推开门,那客官问东家在不在,他想着东家没说要不要见人,便特意来问。
崔祎安起身将点心都收下去,摆上一壶茶水,“请人进来说,就说我有事要交代。”
“好嘞。”夥计转身离去,他还愁着东家不愿意见人怎么办呢,那客官看面相就不是个好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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