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7）

除却“杀尽天下人”这个办法，能完成任务的只有“令天下人赎罪”这一条路可走了，可姜瑾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劝恶人向善比拉善人屠城更难，然而既已做出选择，便无路可退了。

赎罪？要怎么赎？

沈难平恨意的缘由乃是自己被一堆男人糟蹋，难不成那些男人要被反糟蹋回去才能令她解气？

“不可能。”姜瑾无情地反对自己，道：“倘若我是沈难平，哪怕他们被千刀万剐也难消心头之恨，遑论是这般微弱的惩罚。”

系统：【……你是特例。】

世间有几个女人能像她这般狠。

“沈，难，平。”无心兀的一字一句地念出了她的名字，姜瑾微微一怔，转头问他：“何事？”

他们泛舟湖上，行至藕花深处，不仅风景别样好，就连追兵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只能匆匆地自他们眼前而过，口中还嚷嚷着“别让他们跑了”，颇像一些耍猴戏的手艺人，惹人发笑。

姜瑾坐在船头，长长的襦裙垂落在湖面上，裙角被染上了湿润的水渍，她也不觉得讨厌，索性脱了鞋，将那双白皙的玉足放在水中晃来晃去，荡起层层涟漪，洁白的玉趾在水中更显圆润可爱，惹得无心情不自禁地多看了两眼，旋即又不好意思地转了头，喃喃地念出了她的名字。

无心一般都只称她为主人，正常时从未主动叫过她的全名，是以姜瑾微微纳罕，便诧异地蹙了眉。无心连忙解释道：“我并非对主人不敬，只是……只是觉得主人的名字有些奇怪，便忍不住念了念。”

姜瑾无谓地摆了摆手，无心接着问道：“主人的名字是何含义？”

“难平，即为意难平……”姜瑾正漫不经心地随口解释时没由来地身形一怔，将“意难平”三个字反反覆覆地重念了许多遍，兀的一跃而起，抱着无心便是吧唧一口，将后者亲得头昏脑涨摸不着北，她面含喜色道：“当朝皇帝是不是姓沈？”

无心害羞得不敢看她的眼睛，许是被重塑后他习惯了一脸冷漠的模样，煞气十足的冷面男子娇羞起来反差巨大，姜瑾倒全然不觉别扭，反而相当合她的胃口，听无心道：“是的，主人。”

“果然。”姜瑾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道：“我将任务理解错了，想要消除她的怨气根本不必这样麻烦。”

系统：【哦？】

“最大的问题是你啊，系统。”姜瑾眯起了狐狸般的狡黠双目，冷笑道：“不对，你当真是系统么？”

此话一出，系统空间内所有的程序瞬间静止了，空气安静得仿佛掉一根针都能听得到。足足过了许久，一丝清脆的碎裂声从姜瑾的眼前开始，逐渐蔓延至四周，周遭的一切都布上了蜘蛛网似的裂纹。

“砰——”

响亮的碎裂声震耳欲聋，紧接着随之而来的便是跟没长腿似的丶以肉团状滚到姜瑾腿旁哭嚎的绿色小怪兽。

系统：【宿主，你终於找到我了！你是怎么发现的？！】

姜瑾淡定地道：“这个位面的‘系统’过於寡言镇定了，处处都透露着不对劲，你不可能一日不疯癫无状。”

系统：【……】

呵呵，谢谢您观察那么仔细哦。

“六耳猕猴”并未消失，仍在系统空间徘徊不去：【宿主姜瑾，你很聪明。】

“最初我看到沈难平的记忆，是她被‘神’丢到‘人间’，作为天神的赏赐，赐给此世的男人们。”

姜瑾淡淡地道：“可这个世界不是玄幻，不可能存在神，同样被夸大为神赐的偃师之技亦是人为，是以，将沈难平丢到此世受尽凌辱的不是‘神’，而是人。”

皇帝是个极为英俊的男人，金袍玉带丶气质非凡，姜瑾在每个位面读取原身记忆时，能够看到的皆是一幕幕画面而并非是文字，系统亦然，是以，她很容易受先入为主的想法，将他错认为“天神”。

意难平，意味着她曾身份尊贵，却沦落到被男人凌.辱.践.踏的下场，其实沈难平恨的只有皇帝一人，杀了皇帝，便万事大吉。

回头来看，这个位面的任务对姜瑾而言完全小菜一碟，杀一个皇帝，征服一个由人变成的偃傀，毫不困难，可它的任务却是ss级，便相当微妙了。

姜瑾身旁有内鬼，它在干扰她的思考，引导她走向错误的任务路线，仔细想想，除了系统之外，没有谁可以令姜瑾在做任务时无条件的信任。

它却处处是疑点。

令姜瑾确信无疑问题出在系统身上的缘由，是那直到现在也未曾开启的隐藏剧情。以君瑜的性格，他若能有机会见到姜瑾，不可能按兵不动，势必会豁出一切也要见她一面，没道理毫无动静。

除非给姜瑾指点任务的并非是晋江的绿耳小怪兽，而是导致任务为ss级的关键——“六耳猕猴”，伪装系统的系统2号。

“你是何人？”姜瑾任由绿耳小怪兽躲在自己的身后当鹌鹑，不急不缓地道：“又是系统的漏洞？”

她不悦地颔首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系统，后者立即投诚表示它与自己半点关系都没有。

系统2号：【你所经历的位面越来越多，难度也在随之增大，包围晋江总部的虐文终究只是常规挑战，不可能让你这样轻松地攻克难关，只能从剧情以外的关键点入手，并进行阻拦。】

系统的脸都绿了：【病.毒……】

服务器大哥在搞什么？居然让病毒入侵晋江系统捣乱？！

尽管它知道晋江服务器时常抽搐，并乐於追文不干正事，但也从没这么离谱过。回去之后一定要向老板告状，让它趁早下岗！

系统2号：【往后的位面任务会越来越难，友情提示宿主，你不可能完成最后一个位面的任务，趁早放弃为妙。】

“劝我？”姜瑾扯了扯嘴角，眸中尽是冰冷的寒意，猛然拂袖抹去了系统2号的痕迹，道：“你还没那个资格。”

无心怔然道：“主……人？”

姜瑾恢覆了温和的笑容，将脚上的水珠甩了干净，将一尘不染的玉足重新包裹在了鞋子中，煞是可爱，无心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眼神，兀的听她在身后道：“无心，我们去皇宫。”

无心虽一脸茫然，不明就里，但既然是姜瑾的命令，他便断没有拒绝的道理，是以乖巧地点了点头，道：“一切都依主人。”

他虽知道自己曾是人，但那毕竟是过往的一段记忆，好似看话本一般，知悉此事，却无法当真丶更无法融入，这具偃傀的身体令他诚然没有人的七情六欲，除了喜悦和悲伤，迄今他并未感受到其他任何像人的地方。

严格算来，他还是偃傀。

“在这世间还有女人的时候，婚嫁都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姜瑾伸出一根手指，俏皮地在无心的鼻尖上轻轻一点，道：“我要带你去见我爹。”

饶是无心再怎么温吞迟钝也听出她的意思了，他微微睁大了双目，似是不可置信，良久才轻颤着道：“主人，我……”

主人不惜为他而只身犯险前往将军府，只为要回他的残骸；还不嫌弃他是偃傀，如此重视他，将他放在了与自己平等的地位上，甚至还要带自己去见她的父亲。

眼瞅着无心小可爱在那脑补过度，系统便忍不住啧啧了两声，终於找回了习惯感觉的姜瑾淡笑着不轻不重地掐了绿耳小怪兽的肉脸一把，道：“我要离开了。”

系统一怔：【你已经找到一举完成任务的方法了？】

“杀了皇帝，”姜瑾不紧不慢地道：“弄死无心。”

这货是个狼人，比狠人还狠一点，系统只能如此评价。

无心是几个位面中最忠犬丶最没黑点的npc，就这她也能下得去手。

“莫要误会，我所言与你所想并非同义。”姜瑾哂笑着瞥了它一眼，道：“他像我的幼弟，眼下的年头这般单纯的人不多了，留着吧，左右也不碍事。”

系统纳闷不解：【那是何意？】

姜瑾不搭理它，系统自顾自地郁闷着想，无心的人性值还差“怒”丶“惧”和那不知道是什么鬼玩意的“混沌”，她真能在杀了皇帝的同时一举解锁无心的这三个情绪么？

轻而易举潜入皇宫的能耐姜瑾还是有的，系统被系在她腰间，被姜瑾带着上蹿下跳，晃得险些吐出来，好在终於到了宫中，这漫长的折磨总算到了头。

掌乾殿的灯火仍然未熄，伏在桌上批改奏折的佝偻身影被烛火映照在窗帷上，看起来格外瘦削可怜。姜瑾不知皇帝为何要将这唯一的女儿丢出宫外，无论理由是什么，她都没有听的必要。

杀，便足够了。

人的目标不该太覆杂，知道太多，探求事情最初的缘由又有何意？结果不变，终究都是要杀的，莫非诉说一番苦衷抱头痛哭丶而后爱恨交织地杀人才算浪漫？

系统：【你怎么知道皇帝是女主的爹？】

姜瑾沈思了片刻，郑重地开口，一看便不是在开玩笑，道：“猜的。”

神他娘的猜的！

姜瑾略有疑惑，蹙起了好看的秀眉，道：“我不知，只下意识地便这般以为，想来是直觉。”

系统：【……】

狐疑之下的系统调出了显示面板的女主金手指一栏，看着上面赫然显示着一断大字——

【天宠之女属性加成：任务过程中，容貌提升百分之五十，自信提升百分之五十，直觉概率提升百分之八十，死亡可能性降低百分之百，玛丽苏扯淡系数与华夏国恩格尔系数成反比曲线上升。】

好的，你赢了。

和晋江服务器就得死磕=w=怨念有那——么大

下章这个世界结束~

我的小天使们呢？！前几天还见到的，这——么大的好几只，我寄存在晋江的，怎么不见了qaq

噢，开学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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