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车子在一家营业多年的快餐店前停下，於聿清看过身边的男孩，眼眶发红，像只沮丧的小兔子，而脸色依然苍白的让人心疼。刚刚於沛淳说他饿了，现在回去再做饭就太晚了，於聿清记着於沛淳最爱吃这家店里的饭。

而且刚刚打伤了孩子，要是在外面吃，孩子要坐着也难受。

“想吃什么，我帮你进去买。”听到难得稍微带有讨好意味的询问，於沛淳却不为所动，他只是用力吸了吸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低声开口，“我什么都吃。”

於聿清打开车门，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心情却怎么都轻松不起来。走进店里，排队的时候还不时往外面看，好像生怕儿子会趁他不在跑掉。买了两份蜜汁叉烧饭，於聿清付钱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提起袋子走到旁边的店里买了一份芝士蛋糕，平时於沛淳很喜欢吃芝士奶酪味的食物。。

回到家的时候，於聿清拿出钥匙打开家门，走回去把客厅的灯光按开，回过头就看见於沛淳姿势别扭的走进来。他把饭盒放在桌子上，尽量柔声对孩子说道，“洗完手过来吃饭。”

於沛淳洗过手出来，他的位置上已经放好饭盒了。他看到饭桌边上的红木椅子，心里像压着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他别扭的走到他吃饭的位置上，双手轻轻捧起饭盒，犹豫着看过於聿清，“爸爸……我能不能拿到房间里去吃……”

“可以。”於聿清手上的动作不自然的顿了一顿，看到儿子捧着饭盒离开，心里闷着，看到桌子上孤零零摆着的彩色蛋糕盒子，他突然想了起来。“等等，”於聿清拿起蛋糕盒追上於沛淳，把小巧精致的盒子放到於沛淳捧着的饭盒上，“还有这个。”

於沛淳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盯着蛋糕盒看，於聿清担心是不是不合孩子的口味， “谢谢爸……”於沛淳只是低声说了这句话，就绕过於聿清上楼了。

房间里，於沛淳动作僵硬的把一大一小的两个盒子放在桌子上，整个房间看了个遍，都找不到可以放着饭盒让他站着吃的地方。开车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尝试过坐车座的滋味了，就算房间边上就是软软的床，他也不想再疼一次。

裤子绷着就已经够疼了。

他把小盒子放在一边，弯着腰在桌子上吃饭，打开饭盒的盖子，满满的叉烧香味扑面而来，饭还是温热的。席卷了一遍之后，於沛淳轻轻拿起那个小盒子，打开来看，里面装着椭圆形的芝士蛋糕，虽然屁股因为於聿清的责打还尖锐的痛着，但他却忍不住心里一暖，这是他每次经过那里的玻璃橱柜，都好想买来吃的蛋糕。

拿起小叉子挖了一口塞进嘴里，松软的蛋糕夹着浓郁的芝士味道，於沛淳吃了一口就再也忍不住，三两口就把整个蛋糕解决掉。他忍着痛把桌子清理干净，用塑料袋装好垃圾，然后走到房间外的走廊，看见楼梯一阵犹豫，最后还是把塑料袋放在房间的角落里。

还是明天再拿下去扔掉吧。

於沛淳收拾好睡衣走去浴室，趁着於聿清还没有上楼。他咬着牙把裤子剥下来，背对着镜子，看到屁股上的伤痕的那一刻，饶是他亲自挨的打，也把自己吓了一跳。

凌乱的肿痕遍布在皮肤上，整片夸张的肿起，最严重的地方，肿痕叠在一起，竟然打破了皮肤。於沛淳怔怔的看着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自己，不敢伸手摸上去。

他委屈的撇嘴，难怪那么疼。

忍着痛冲完澡，於沛淳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穿上上衣，却看着挂在那里的裤子纠结，被热水冲过，身后打伤的地方更是痛得难忍。他脸颊一红，自己想到那个滑稽的场景，他总不能……光着下身跑回房间去吧？家里没人的话还好，要是刚好被於聿清看见……虽说不是没见过，可是那也太丢人了！

经过一番思想挣扎，於沛淳最后是围着浴巾走回房间的。关门的时候，於沛淳从房间里伸出脑袋，听见楼下传来电视机开着的声音，他默默松了口气，於聿清还没上来。

於沛淳放心的关上门，在房间里解开浴巾。他在柜子里翻了很久，才翻出一条包裹的没有那么紧的内裤给自己套上，把内裤和睡裤都拉到膝盖，然后趴在床上。这时於沛淳的头脑清醒，心里五味杂陈，偏偏妈妈这段日子去了外地出差，不然家长会的事就不会这样了，而现在他连个可以倾诉的对象都没有。

学校里的那帮死党，於沛淳顿感头痛，还是算了吧。

……

直到接近凌晨时分，於聿清才走上楼，这么长的时间，应该够於沛淳自己待着了吧。

回到自己的房间，於聿清看着乱的一团糟的书桌伤脑筋，一边是要批改的作业试卷，另一边是各种教案文件，还有杂七杂八的书籍，全部摞在一起，那么大的书桌竟然没有什么空馀的地方。

因为级里有位老师因事请假，於聿清要代课，工作量几乎多了一倍。偏偏那位老师是温和的性子，教学进度慢了几节课不说，答题的基本格式都参差不齐，两个班的学生都散漫惯了，光是作业就改的於聿清想发火骂人。

於聿清洗过澡来到於沛淳房间，里面已经熟睡的孩子趴在床上，身上乱乱的搭着被子，一条细瘦的小腿还伸出被子露在外面。於聿清动作轻缓的坐在孩子床边，两手握着被子边缘，小心的把压着的被子扯出来，然后把被子拉到於沛淳膝盖处。没有想到於沛淳没有提上裤子就睡了，一整片伤处突兀的出现在於聿清眼前，只是定定看了几眼，於聿清的整个心都揪在一起，心疼的难以言说。

於沛淳原本柔软的皮肤上，一道道棍子打出来的印子狰狞的肿起，不仅泛出青紫，还有地方被打破了皮肤，於聿清皱起眉头，眼里全是忧虑和懊悔，这些伤痕都是在他盛怒冲动之下打出来的？

他本来就应该控制住工作上的负面情绪，而不是趁着生气把怒火都发泄在儿子身上。於聿清蘸着药膏的手都有些颤抖，他努力控制最轻的力道，把药膏细细的涂抹在那些狰狞的伤口上。於沛淳也许是睡熟了，整个过程只是微微动了动身子和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於聿清轻轻叹气，他那些不好的预感都实现了。虽然知道於沛淳会原谅他，但他担心於沛淳会一直记在心里，变得更加不愿意敞开心扉。於聿清伸手帮於沛淳盖好被子，抚摸了几下孩子的脸就起身离开，顺带拿上了於沛淳放在角落里的垃圾袋。

手里提着袋子，极轻的重量让於聿清放心，还好於沛淳把食物都吃了，不至於跟他闹矛盾让自己饿着肚子。於聿清见过太多案例，心里难免担心，但庆幸於沛淳没有偏激的离家出走，浓浓的内疚感依然堵在心里，但儿子比较懂事，也是极大的幸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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