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於沛淳动了动嘴唇，小声的开口说道，“是他先说难听的话……”

没想到於聿清手臂突然发力，把手里的一沓试卷狠狠的扔到桌面上，发出猛烈的声响。

办公室偌大的空间被这一声响划破，於沛淳吓得全身一颤，缩着肩膀不敢看坐在那里的於聿清……

“他说了什么难听的话，让你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差点把别人的鼻梁打断？”於聿清冷着脸，“你过来。”

於沛淳战战兢兢的站在原地，咬着下唇不敢过去，可是很快他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拉了过去，然后被紧紧的按在后面的柜子上。身体被往下压的极低，他的胸口和下巴几乎要贴着柜子表面。於沛淳觉得呼吸都困难，艰难的回过头去，看到的却是於聿清丝毫没有缓和下来的脸色，他求饶的声音都颤抖，“爸爸……”

爸爸真的要在这里打他吗？

突然身后传来锋利的划破空气的声音，接着极狠的一下就抽在屁股上，全部的痛楚爆发在那一道细长的伤痕上，於沛淳疼的呼吸一滞，身子猛地向前倾，然后胯骨撞到尖角的柜子边上，只是第一下就让他红了眼眶。

於聿清没有用尺子，而是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半米长的细长棍子。

於沛淳趴在那里，身后一下下棍子打在屁股上，力道依然重的让人心惊。后背被死死的压着，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冷汗，他努力的把空气吸进胸腔，一股无法逃避的压迫感和恐惧压上心头。虽然隔着裤子，但要是照於聿清这个力度打下去，恐怕他会好几天都不敢碰椅子。想到接下来几天还有上学的任务，於沛淳就委屈的鼻子泛酸，爸爸是知道他要坐椅子上课的，为什么还要打那么狠？

他又不是倔强的不肯认错，如果於聿清问他错哪了，他一定毫不犹豫一股脑儿说出来，什么错都揽在身上也没关系，只要别再这样趴着挨打了……

极重的一下打上臀峰，那里已经重叠的打了几下了，於沛淳疼的扬起身子，在极小的可以动的范围里用尽力气挣扎，尽管忍得足够辛苦，他还是眼前模糊了一片，视线清晰后就看见滴落在眼前的泪水。

“是你先动的手，明天，去道歉。”

他极力忍耐啜泣声，无奈於聿清又是一棍子抽下来，疼的他放弃思考，“我去……去道歉……”

“还有，家长会的事是怎么回事？”

於沛淳的眼神黯淡下来，他没有勇气说出来，其实上面的字迹是他冒签的。

拿到通知的那天，晚上他才挨了一顿打。第二天偷偷的溜进於聿清的房间，拿出於聿清的课表和教学工作安排，反覆对照了几遍才失望的放回去，回到房间收集了於聿清的签名，然后就趴在桌子上练习爸爸的笔迹。

召开家长会的那天下午，於聿清整个下午都有课，晚上还有数学科组的会要开。於沛淳攥紧拳头，咬牙忍着身后尖厉的痛楚。事实上，於聿清没有空参加家长会也不是第一次了。

与其让你带着内疚抱歉的眼神，在上面写工作繁忙不能如期参加，不如我干脆帮你签上，省得让你为难。

“为什么不拿给我看，”於聿清没有再动手，但也没有放下棍子，“有事在家长会上不想让我知道？”

於沛淳一听就马上回过头来，紧张的看着於聿清的脸想说不是这样，可是嗫嚅了半天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突然一阵电话提示铃声打破了沈默，於聿清松开了手，转过身去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看看，终於放下了棍子。

“我去开会，你在这里等我。”

还未等於沛淳爬起来，於聿清就拿着文件袋走出办公室了。於沛淳心里难过，如果是在家里，没有会议要开，是不是会把他打到起不来？他动作轻微的挪动身体，双手撑着柜子勉强的站起来。他的双手轻轻的放在屁股上，隔着裤子都好像摸得到上面肿起的道道伤痕，以及早已滚烫的温度，有的地方实在疼的钻心，不知道有没有被打破皮肤。

果然在爸爸烦躁的这段时间里，他就该循规蹈矩，不要惹任何是非……

於沛淳一脸都是黏糊的眼泪，他用手背擦擦脸，小心的挪到墙边站着，把身体的重量靠在墙上。突然脑子里浮现出林子禹的脸，於沛淳自嘲的笑笑，一直都是我比你倒霉，这次也不例外，你只是被我揍了一拳，我可是挨了我爸几十下棍子。你还是可以气定神闲的听那些我听不懂的课，而我明天就要烦恼坐上椅子这么低级的问题。

他胡思乱想，站到腿都有点酸了，可是於聿清还没回来。他扶着墙，小心的挪动腿，每动一下都牵扯到身后疼的像裂开的伤痕。好不容易挪到门口那里，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於聿清头昏脑涨的听着科组长讲话，在桌子下面摊开手心，满脑子都是自己刚刚离开，儿子无助的趴在那里的样子。下手太重了吧，为什么不等冷静下来再说呢？这么没轻没重的揍，隔着裤子也看不到打成什么样子。现在心情平静了下来，他却懊恼起来，本来就不算亲近的父子关系，会不会因为他的冲动惩罚而让於沛淳更加疏远？於聿清也没有心思去听科组长讲什么了，在桌底下掏出手机，找到於沛淳的号码就发了信息过去。

等到会议结束，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了。原定老师们一起出去吃饭，於聿清拒绝过后就急忙往办公室赶，里面的灯还亮着。他松了口气推开门走进去，看见刚刚男孩所在的地方没有人，来回看了几遍，於沛淳竟然不在办公室里。

於聿清心里一沈，不由得想到这顿狠揍会不会把於沛淳吓跑了。他马上找出电话打过去，一直担心会不会无人接听或是关机，但於沛淳很快就接了电话。

“爸爸……”

那边传来儿子清润的声音，於聿清总算放下心来。

“在哪里？”

“我在假山这边……”

於聿清走到假山那边的时候，就看见於沛淳脸色苍白，扶着墙僵硬的站在那里。是走累了吗？於聿清皱起眉走过去，扶着儿子的一只手。

“我让你在那里等我，跑出来干什么？”

没有要怪儿子的意思，於聿清的语气也不算很严厉。

“我饿……”於沛淳满腹委屈，声音有些沙哑，“我看到你的信息，就走回来了……”於聿清一楞，随即就想到他去开会，离开了将近四十分钟。走上车的一段路上，於沛淳自己安静的走在后面，没让於聿清扶着。

“你可以坐到后座上。”於聿清透过车窗看见前面的座位，再回头看见那个走路都不利索的男孩，始终是心疼。

於沛淳依旧不说话，伸手拉开车门，就坐上前面的车座。坐下去的那一刻他紧闭双眼，屁股上的伤痕被上身的重量紧压下去，他绷紧大腿的肌肉忍耐，额头渗出冷汗，没有看见於聿清一瞬间表露出来的心疼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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