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建斗！你杀人杀上瘾了！！”
南直隶。
徐州。
杨涟又气又怒，瞪眼直视卢象升，因为情绪太激动，以至嗓音有些刺耳，“真不能再杀下去了，眼下徐淮已经不稳，真把一些人给逼急了，徐淮必定生乱，这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伏案忙碌的卢象升，似没有听到一般，表情严肃的提笔写着什么。
见卢象升如此，杨涟一时没了脾气。
说实话，眼下他无比后悔，当初为何要给卢象升写信，想让其节制的皇明宗军，暂缓渡江南下，先行北上徐淮，为解决水患稳定局势，以震慑某些宵小之辈。
这跟他预想的完全不同。
卢象升领军来徐淮以来，没有做出任何的动静，这让不少人都颇为不屑，徐淮一带粮价持续走高，期间徐淮一带河务问题增多，管涌频率增多，甚至有威胁运河之危，在这等情况下，卢象升动了。
在徐州城设宴，徐州地方官，缙绅，商贾等大批人，悉数收到了邀请，结果呢，无一人前来。
事情到这里就开始变了。
人不愿来，那就只能去请了。
这一日，徐州城感受到了震动，数千名皇明宗军将士荷枪实弹，在所属将校的统领下，赶赴徐州城各处，那场宴席开了。
可也有很多人死了。
死的人众多，徐州的官吏役，卫所官，缙绅商贾……凡是牵扯进哄抬粮价的，无一例外全被杀了，他们的家被皇明宗军抄了，一大批钱粮被抄出，这立时就解了左光斗的燃眉之急。
为此左光斗兴奋不已！
整饬河务缺的钱粮，就这样解决了。
他能不高兴吗？
可事情到这里没有结束。
卢象升在徐州杀一批人后，当日就将皇明宗军分为数部，打着赈灾的旗号开赴邳州、宿迁、桃源、清河、淮安几地，自此一场噩梦就开始了。
“卢建斗，本官说的话，你到底听清楚没！！”
见卢象升不言，依旧在写着什么，杨涟气急，撩袍朝卢象升走去，厉声喝道：“你这次分兵安东、泗州、临淮、凤阳几地，是想炮制先前在邳州、宿迁、桃源、清河几地要干的事吗？”
“不错。”
写完最后一个字的卢象升，将笔放下，那双带有血丝的眼眸，是那样坚毅，声音沙哑的对杨涟道：“漕军彻底烂掉了，既然滋生了硕鼠败类，本官就要一个个全给揪出来，将他们明正法典！！”
疯了！！
彻底疯了！！
杨涟难以置信的看着卢象升，他怎样都没有想到卢象升，居然跟他想的一样，要继续杀下去。
“那南运河不管了？”
杨涟下意识道。
“当然要管！”
卢象升举起所写奏疏，“本官此次赶回徐州，就是要给陛下上疏，请废漕运总督，特设漕运总署！”
“你……”
杨涟愣住了。
“哈哈，讲出来谁信啊。”
在杨涟的注视下，卢象升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却带着冷，“大明的漕军居然成了私人漕军，从总督，到各漕卫所，到所辖各地官府，甚至是地方恶绅奸商，谁想从漕运牟利，就能捞取到种种好处，杨涟，你来告诉我，我卢象升杀他们，杀的冤枉吗！？”
杨涟沉默了。
说实话，对卢象升杀的那些人，杨涟是赞许的，甚至是拍案叫绝的，可他这次来，知晓卢象升赶回徐州，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卢象升杀的人太多了。
他担心卢象升成为众矢之的。
官场是怎样的，他现在看的太透彻了。
就算深得天子信赖又怎样？
断了这么多人的财路，那你不被扳倒，谁被扳倒？
不说别的，就当前紧张的东南局势，节制了数万皇明宗军的卢象升，没有按旨意渡江南下，尽早解决南运河漕运，却跑到徐淮一带大杀特杀，这舆情只要一煽动起来，图谋不轨的意图势必传开。
一个人这样传，没人信。
那百个呢？
那千个呢？
那万个呢？
那铺天盖地呢？
“你的想法，我明白。”
想到这里，杨涟上前道：“你想请陛下废漕运总督，设漕运总署，是想将十几万漕军给改制，但你别忘了，漕军不止徐淮有啊，在山东，在河南，在南直隶……这些地方都有啊，你这样做，真能赢取所有人的支持？”
“好，就算赢取所有人的支持，可你别忘了，你的职责是南下整饬南漕运啊，皇明宗军不能一直待在徐淮一带啊，你可知有多少弹劾奏疏，已经蜂拥京城了吗？”
“卢某当然知道。”
卢象升笑笑，指着桌案上的一摞奏疏，“这些全都是陛下留中的，谁写了卢某的弹劾奏疏，陛下全叫人派给卢某了。”
这信任~
杨涟难以置信的看向卢象升，他怎样都没有想到天子，居然会把弹劾卢象升的奏疏，又派人派给卢象升。
说实话，杨涟都有些眼红。
“皇明宗军，的确不能全待在徐淮了。”
在杨涟的注视下，卢象升露出笑意道：“卢某这封奏疏派出那日，会有一批皇明宗军南下渡江，但也在这一日，会有一支新军在徐淮诞生。”
“你想干什么？”
杨涟瞪眼看向卢象升，“你……”
“放心，这支新军，是陛下允准的。”
卢象升眼神凌厉起来，“徐淮的事，陛下一清二楚，陛下对卢某就说了三个字，杀得好！”
“而关于这支新军，陛下就写了两个字。”
讲到这里时，卢象升朝杨涟走去。
杨涟喉结蠕动着。
他不知道，在他不知情下，远在京城的天子，居然会给卢象升这般多旨意，看来天子对东南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啊。
“天雄！”
卢象升停下脚步，看向杨涟道：“这是陛下写的，卢某想好了，就叫徐淮两地被皇明宗军接济的灾民，悉数编进此军，徐淮的漕运，卢某要解决不好，那卢某就不南下了，既然要杀，那就要杀彻底，省的像野草一样，烧了一批，没过多久就又长出来了，大明经受不起这种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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