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犹如失去了一切声音,只能看见眼前的人嘴巴一张一合,那面色尤带狠厉,青夏怔怔看着眼前人。
小南街已经被重兵把守,便是一只苍蝇,也绝不允许飞离而去,不少的左邻右舍闻风赶来,看着这稀奇的场景。
冯叔清被眼前的人骇住了,但为了不在心上人眼前漏怯,他挺起胸脯,胆怯中也颇有愤慨。
“你,谁啊!”
宋溓目光灼灼,看着青夏惊慌失措的眼眸,语气恶劣:“我是她男人!”
这一句话出口,众人皆惊,谁不知道这郁娘子是个寡妇啊,这男人找上门来,丝毫不顾及,显然是有故事,遂目光穿梭在他们三人中间。
青夏失言,心却掉落谷底。
她不明白,怎么就这么突然?
他怎么会顺利的找到了这里?
冯叔清先是愣怔,随后怒道:“你这登徒子!竟敢平白诬陷人清白。”
宋溓眼里看不见他,在他说了这一句话之后,目光冷冷的放在他身上。
冯叔清挺直了腰板,对上他的目光,哪怕心中有惧怕,可依旧不退让,挡在青夏面前,道:“你不过是看她孤身一人好欺负,所以说这混账话,你信不信我报官叫你抓起来?”
青夏头皮发麻,知道事情不对,更是怕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愈演愈深,眼看着眼前的男人情绪越发阴嗜,她怕牵连无辜,遂将冯叔清拉到一边,冷声道:“我这里发生什么事都与你无关,你赶快回去吧。”
冯叔清一脸不可置信,目光在他们二人中间穿梭,俊男靓女,视觉上都是登峰造极的一对,可是……
郁娘子莫不是被他的皮相迷惑了心智吧?
冯叔清还想说什么,胀的脸红脖子粗,而这时,冯奶奶已经过来将他拽走,他一走,青夏也不知该松口气,还是为自己捏把汗。
这一场闹剧像是戏本子上一样,唱了一出,戛然而止。
宋溓静默看向青夏,在她退让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跨进别院。
天空明明很亮,可青夏的眼前仿佛是有乌云密罩,令她看不到一丝透出的光晞。
再次见面,千言万语都在心中,可是,谁也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彼此。
沉默,令二人之间气氛诡异。
宋溓进了门之后,那院门被关上,重重的一声,叫青夏想忽略都不行。
她抬眸,正视眼前的男人,眼前忽落下一片黑影,唇舌被狠狠吞噬,她本是攥紧拳头,要将他推开,可眼前的人力气太大,叫她那点力气丝毫不起作用。
一吻毕,宋溓捧着她的脸,目光紧紧追随,看她圆润了些的脸庞,原本冷硬的心有一瞬间的柔软。
青夏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相顾无言,正是此时。
“青娘,叫我好找。”
……
小院被宋溓看了个遍,他最后将目光放在青夏身上时,看她身披大氅,身娇又纤细,心里一阵异样。
“这里,可叫你舒心?”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青夏愣住了。
在这里见到他本就意外,如今他细细的打量了自己生活的地方,满眼的挑剔,却又满脸的阴翳,想过许多种开场白,甚至打好了腹稿,该如何回答他那些逼问的话。
却没有想到他开口的第一句是问这个。
青夏抿了抿唇,喉咙干涩,说出话来时有说不出来的紧张和干硬。
“我很好,闲来无事帮别人画些花样,也能自给自足。”
宋溓看着她,好一个自给自足,她营生的活计他是知道的。
“为人做事,不累吗?”
“累,也累得其所。”
宋溓沉默。
两人的再次相见,场面诡异,有冷清的令人根本就不能放心下来。
宋溓去了她的厨房,看着她蒸好的包子,眼睛一热。
将蒸笼里的包子拿出来,撕开,看着里面白菜豆腐的馅儿,他喂进嘴里,味道可口,令人喜欢。
“你倒是将自己养的很好,吃穿用住无一不行。”
青夏站在门口,看着他这一系列的动作行为,却不知该如何接他这个话,他越是平静温和,越是让她胆战心惊。
“大公子……”
这一声大公子犹如捅了马蜂窝,宋溓目光紧紧看着她,看的她呼吸困难,遂低下头,深喘了一下。
“我自京城一路而来,路上没有可口的饭菜,腹中饥饿,你可管我一顿饭?”
没有激烈的争吵,没有咄咄逼人的质问,他只是这样平静简述着自己的想法。
青夏喉咙一痒,在他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将他赶到一边,青夏上了灶台,她自己要吃的主食是包子,原本只需要她一个人吃,如今多了些人,又多了几个包子。
一个人吃饭总是简单的,人一多难免会要起锅炒菜,青夏几乎没有犹豫,也不管是否是他挑嘴的东西,手边有什么食材便就都做了出来。
当四菜一汤摆在桌子上的时候,两人对立而坐,这般温和的气氛,着实是有些诡异。
宋溓没有多的话,他安静的吃着她做出来的饭菜。
两人相处了一年多,却是第一次吃她亲手做出来的东西,味道独特。
他吃的下去,青夏却哽了喉咙,手里拿着包子,静静看着他享用。
这一顿饭吃的并不漫长,可两个人却各有心思,并不洒脱。
用过饭后,青夏只将碗筷收了起来,站在水槽边刷碗的时候,背后附上一人,那人的手精准无误的覆盖在她的小腹上。
“你身上应该有不少资产,为何不请个丫鬟来替你做这些事。”他在耳边问。
青夏将最后一个碗放好,擦了擦手,顺便离开了他的怀抱,说道:“能亲力亲为的事情,我便不想再劳烦别人去做。”
她一个人生活简单朴实,许多事情都可以自己做好,哪里需要招个丫鬟进门来?
宋溓却不赞同,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在看着她亲力亲为的态度,一时哑口无言。
青夏进了屋,心里头慢慢想着要如何与他相处。
他今日来的突然,可他的态度又和往常很不一样,不免让她想到,当初在安然村的时候,他刚找到自己那温和柔软的样子。
只怕一切都是假象,不过是刚找到自己装出来的。
青夏心情沉重,坐在屋里,她的院子并不大,打开院门主屋外面有个不大的院落,这里让她种上了蔬菜,主屋是两室一局,她自己住了一间房,另一间则空着了。
寻常她要么在堂屋里绣些花样喝喝糖水,要么就在寝房里面休养生息。
此刻她正就在自己的寝房里头,宋溓掀开帘子,看她端坐着,又不自觉僵硬的姿态,心情愈发平稳。
无人能知,在经历过最先的躁动和疯魔之后,此时的他已经修得平常心态,再且说人已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如何都翻不出去了,他也无需过分紧张,过分癫狂。
他走进去,本就不大的屋子,因他的存在更显得逼仄,他越走近,青夏就越觉得呼吸不上来。
直到他到小桌旁边,将那簸箕里放着的针线活拿起来,正是青夏还没有完工的婴儿虎头鞋他拿起来,看了又看。
青夏浑身一凉,看着他,她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她的眼里满是防备。
“做工精致,线条流畅,青娘如今的绣工活越发好了。”他赞叹道。
他虽如此的云淡风轻,诚恳诚实,可他越是这样越是叫青夏觉得不敢松懈,好似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时刻。
宋溓放下婴儿虎头鞋,朝她走去。
青夏盯着他看,看的他笑。
“这次回京,所有人都说我变了,看着不再像是过去那样的公子,你这般盯着我看,难道你也是这样觉得?”
他确实变了,气质变得冷硬寒冰,说话时眼里虽在笑,可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真情实感。
从前的他是温润公子,如今的他倒像是杀伐果决的战士。
青夏沉默,遂点头:“大少爷确实和过去不太一样了。”
时光的齿轮从未停止变动,而人一天天的长大,看似日复一日,实则早就产生了惊天巨变。
宋溓坐在她身边,两人只是贴着,却没有将她紧紧揽在怀中,宣示主权。
可他的目光灼灼,看着青夏时,不像是在看一个女人,而是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越是这样云淡风轻,青夏就越是憋不住气,她宁愿他跟自己大吵大闹,说尽一切狠话,与其这般,倒不如撕破脸皮,至少还能知道对方究竟是何所想。
他靠的近了,手不自觉的抚摸上了青夏的脸庞,却被青夏婉拒的避开了。
“我绣婴儿虎头鞋,不问我为什么?”青夏听到自己冷硬的嗓音再问。
宋溓从善如流:“自你来了扬州,每月都会去一次医馆,让大夫给你把把脉,确认一下肚子里的小家伙是否安康,好在上天眷顾,母体健康,孩子和你都很好。”
他果然知道,青夏的心瞬间凉了下来。
而这时宋溓的手毫不顾忌的抚上了她的腹部,感受着他们血脉相连的小东西。
“原来他长大是这个样子。”从心而探出的一句话,却叫两人瞬间失了神。
青夏狠狠蹙眉,在她做出拂开他手的时候,却叫他紧紧握住,抬起眼眸对上他灼灼的视线,眼里是隐藏不住的欲火与热烈。
他说:“我们的孩子回来了。”
青夏心中揪了起来,她站起身,看着眼前不怒不忿的男人,胸膛起伏,难以平静。
“你什么意思?你究竟想干什么?”
她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宋溓一时沉默,半晌才说:“你不喜欢我霸道,不喜欢我强势命令,所以在你面前,我不做那样的姿态,好好与你说话,你还不开心吗?”
开心?青夏差点笑了出来,同时在她的心底又有淡淡的悲伤。
如今的她,已经分辨不出来他说的这些话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是否是想为了他日后的作为而铺垫出一个温润公子的形象。
“你这样只会更令我害怕。”她说。
宋溓眼眸一里黯,心里头的灶火涌起来之前被他尽力的扑灭了。
“那要我怎么做你才能高兴?”
青夏后退一步:“你为何在这儿?”
“我来找你,接你回家。”
他目光坦诚,似乎只是在说一件极其寻常的事情。
青夏呼吸一滞,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倘若我不愿回去呢?”
宋溓只是看着她,半晌才说:“为何不愿?”
青夏:“……”
为何不愿?可有太多原因了,可一件一件的小事说起来,总是微不足道,令人耻笑,她无法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悲哀与自卑真诚相告。
好在这一日,他也并没有逼迫自己非要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青夏没有给出答案,他就仿佛不曾发生过两人中间的这些窝心事一般,但他一如往常,只是脾气秉性上要变得更温和,内容商量许多。
有句话说敌不动我不动。
他什么都不直说出来,青夏便也当不知晓,往后的两日,院中平静安静的诡异。
可再如何,都要有个头,青夏可以接受这样的日子,却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平心静气的受这等冷待。
只待山洪暴发,在他不忍之时,就是两人之间,没有转圜之时。
他那样孤傲男子,如何能允许一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失面子?
宋溓仿佛真做到了他说的那般,同青夏过起了寻常日子,但这个寻常日子就青夏来说,也绝非她心里想的。
每日清晨,她无需去菜场,自有新鲜蔬菜肉类送上门来,小阿粉们的吃食更是无需她来管理,她回回去看,它们总是吃的搭配得当,让她无需插手。
隔三差五,便有老板上门来为她量体裁衣,或是带上成衣供她挑选,或是珠宝首饰的老板你好时不时带来一些新鲜玩意儿,她说不需要,人家就说都是新品,随她挑选,不必在乎价钱,再有就是他。
他没有过多痴缠,白日在,天一擦黑,就不知去了哪儿,他不在屋里,青夏也总没有真的放心下来当他离开了。
这日,天微微黑,两人用过饭后,青夏便等着他离开,可左等右等,灯都被自己挑了几回,他自岿然不动,那稳坐的身影,仿佛宣告着平静日子的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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