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蒙学堂,位于齐王府数百米外的街道,由一栋三进的大宅院改造而成。
一大早便迎来了很多文人士子,要求入学。
这些人都是昨天下午在南城外,协助调派粮食的文人士子,被长史方大同的人格魅力所感染,今天一大早纷纷结伴前来希望能早日入学。
主要是齐王府给钱太豪爽了,昨天下午帮了一次忙,就吃了顿丰盛美味的酒宴,外加每人一百文铜钱的酬劳!
家境贫寒的文人士子,各个都能买三十三斤小麦拿回家救命。
其实之所以酬劳如此丰厚,方大同是存了些许私心的,他自己就是穷秀才出身,对于读书人这个群体过得有多寒酸心知肚明,这次也是明摆着接济一下大家。
没想到丰厚的酬劳刺激的一群穷酸读书人,兴奋的睡不着觉,一大早就来打听入学事宜。
大家都迫切的想要早日完成学堂的新式文化学习,通过双考,当上吏员领月俸,养家糊口。
学堂里的学生,平常也就是几十个孩童,还有齐王府的家丁婢女前来扫盲,以及城内驻军当中有些上进的军卒,会在休沐时偶尔来旁听讲课。
今天一大早,突然间涌进来几十上百名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好多还顶着童生、秀才的名头,这让自学成才,从未参加过科考的玉儿惊骇的慌了手脚,哪里还镇的住场面?
不得已,火速派人回王府请求支援。
于是楚天麒一反常态,雷打不动的晨练都没进行,吃了两个肉包,速速赶来学堂给玉儿撑腰,为她坐镇场面。
楚天麒就是玉儿的主心骨,只需背负着双手在学堂来回逛一逛,玉儿就能压下内心的惊慌,有条不紊的安排几个老师给大家登记造册,办理入学手续。
看到齐王亲自露面了,一众文人士子收敛了对学堂几名女老师的轻慢,就连私底下的讨论声都降低了分贝。
楚天麒看似目不斜视在乱逛,实则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将一众文人士子的动静全看在眼中,有人目光清正,有人目光猥琐,盯着学堂年轻的女老师暗暗打量,指不定在打着什么龌龊的鬼心思。
看来今后得跟张大牛吩咐一声,让他加强学堂跟医学堂的安保问题,以震慑某些风流成性的狗东西,将主意打到学堂女老师身上。
楚天麒看着热闹的学堂,心里暗暗腹诽道。
这个年代的文人士子,逛青楼喝花酒看花魁,根本不用担心负面新闻,反而认为是风流雅士,争相竞仿。
楚天麒推测,历史上很多名气极大,却早早夭折的名士,没准就是逛青楼没节制,又没安全措施,染病早夭的。
毕竟名气极大,满腹才华的年轻士子,很受漂亮姑娘的追捧,往往就迷失在姑娘们一口一声的靓仔中……
突然,有身穿直裰的士子跌跌撞撞的从外面跑进来,口中大声呼喊道:“各位,请静一静,苟……苟举人来了!”
热闹的院子里,瞬间落针可闻,在场众人都安静下来,怔怔的看着传话的人。
有人出声问道:“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一点。”
“苟举人来了,苟三甲到学堂外面了……”
……
有人绷不住了,恨恨的咒骂道:“他奶奶个腿,苟三甲这是要赶尽杀绝,一点活路都不给咱们留?”
“他出身豪族,家里钱粮堆积如山,吃穿不愁,可咱们大多都家徒四壁,顿顿喝西北风,不找份活计全家都要跟着活活饿死!”
“就是,太过分了,施舍点小恩小惠,就要咱们遵他号令,不准投效齐王府,不准找活计,全家老少饿着肚子陪着他,这是什么恶毒心思?”
……
“你们都错了,苟三甲不是追上门来,追究咱们不遵守承诺,背弃他投效齐王府一事。”
“苟三甲背负荆条,由他父亲兄弟护送过来,是来向齐王下跪并负荆请罪,恳求原谅的!”
传话的人将事情讲清楚,结果在场众文人士子大脑直接宕机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反复确认消息属实后,一群士子争先恐后的朝着学堂大门外跑去,如此匪夷所思的场面,必须亲眼看一看,才敢相信。
眼看着一大群士子呼啦啦的往外面疯跑,楚天麒当然也知道了消息,扭头朝旁边的玉儿、飞燕说道:“又有人迫不及待的来找本王负荆请罪了,走,咱们也出去看看。”
飞燕笑嘻嘻的说道:“这些家伙躲在背后使坏的时候,一个个焉儿坏,可是怂起来比谁都跪的快,太不硬气了。”
“要不晾着,让他们跪个够,如此才会明白跟殿下作对的可怜下场。”
玉儿瞪了一眼趁机拱火的飞燕,给楚天麒分析厉害道:“殿下,虽然这个苟三甲撺掇文人不要投效齐王府,着实令人可恶,但他是举人,有功名在身,而且是齐郡文人士子的精神领袖,颇有威望。”
“殿下如果想要尽快收服更多的读书人效劳,那就应该给予他应有的尊重,不能太过折辱……”
楚天麒摆了摆手,轻笑道:“玉儿放心,此事本王心中自有定数。”
谈话间,一行人来到了学堂大门。
只见苟三甲身着白色里衣,背负着荆条,尖刺将后背都扎的渗血了,直挺挺的跪在大门外。
楚天麒现身后,苟高忠在父亲的低声催促下,以头杵地,沉声喝道:“学生苟三甲,此前狂妄无知,为了一己私利而对齐王府心存抵触,更对齐王殿下的名誉恶意中伤。”
“现已知错,特来向殿下负荆请罪,还请殿下惩戒!”
楚天麒背负双手,踱步而至,眸光锐利的盯着跪伏在地的苟举人,久久没有出声。
满头白发的苟老太爷心头狂跳,感觉要坏事,当即握紧手中的荆条狠狠的抽在宝贝儿子的后背上,直抽的一条条血痕浮现,方才停止。
噗通!
苟老太爷也跪了下去,苦苦哀求道:“草民教子无方,方才生出如此逆子,整天寻花问柳,才获得些许功名就不思上进,编排是非中伤齐王殿下声誉,实在是罪孽深重。”
“还请殿下严惩,好让他悔过自新。”
苟老太爷这番话很有水平,一边严厉谴责儿子的过错,一边又在求情,希望齐王能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实在是老父亲心理啊。
楚天麒亲手将满头白发的苟老太爷搀扶了起来,并挥手让苟高忠起身,宽宏大度的说道:“圣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苟三甲,本王念你举人的功名得来不易,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今后当好好改正,莫要让你老父亲再为你操心了。”
刚刚起身的苟三甲,又噗通一声跪伏在地,诚恳说道:“殿下一番话,让人振聋发聩,学生自当谨记在心,认真践行。”
“听闻启蒙学堂的新式文化乃是殿下所传授,学生恳请拜入齐王门下,今后也好随时聆听教诲,时时幡然悔悟,改过自新。”
这番话看似真诚,但楚天麒却听的很不说服,感觉话里有话,
特别是什么幡然悔悟,改过自新,明显指桑骂槐,暗指以前的齐王不是东西,大病痊愈后方才幡然悔悟,改过自新。
好家伙,还跟本王玩心眼,楚天麒当即说道:“你要当本王的学生,我答应了,今后就来学堂好好学习,争取早日通过双考上岸。”
“不过有些话说在前头,本王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能从基层开始做起,每一步都走的坚定踏实,通过双考后,先去粮铺担任账房先生一年,只要工作不出差错,可升迁。”
苟三甲顿时觉得两眼发黑,心口难受,犹如当场吞下一只绿头苍蝇般恶心。
我堂堂举人,公开投效了,你还让我去粮铺当账房,太过分了。
就算当今昏庸老迈的圣上,也做不出如此愚蠢的决定啊!
但事已至此,此刻连学生老师的名分都定下来了,苟三甲连反悔的资格都失去了,只能咬牙应承下来。
四周围观的文人士子大跌眼界,感觉三观都受到了毁灭的冲击。
昨天中午,还意气风发,信誓旦旦要联络同窗、恩师联名上书状告齐王的那个苟举人。
才过去了一个晚上,一大早就背负荆条来给齐王负荆请罪,跪的也如此之快,让人腰都闪到了。
问题是,即便苟高忠跪得如此彻底,舔的如此丧心病狂,也没讨得齐王欢心,最终堂堂举人老爷就捞着一个粮铺账房的职位。
这特么也太滑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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