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仍然响着他们肆意的嘲笑,安虎笑呵呵道:“你说如果别人知道了他是个不男不女的怪胎会怎么样?”
这句话一出,如同一桶油泼在了星星之火上,使其变成了燎原大火。
安康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将近前的一个孩子扑倒,抄起路边的石头使尽吃奶的力气往他头上砸去。
一下又一下,连安康自己都不知道砸了多少下,直砸到筋疲力尽才停下,那孩子被砸的面目全非,全然没了生息。
安康双眼通红,骑在那孩子身上看向安虎二人,这两个孩子哪里见过这阵仗,只觉得安康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惨叫一声往村子里跑去,一边跑一边高声叫喊:“杀人了!杀人了!安康杀人了!”
安康觉得脸上湿湿热热的,一摸,只见满手鲜红,原是那孩子的血溅到他脸上了。
安康看着身下的孩子,这孩子是住他家对门的,名叫柱子,原本浓眉大眼的一张脸被砸的血肉模糊。
他看着柱子,心里很平静,没有快慰,没有惧怕。
将裤子穿好,安康把柱子的尸体拖到一棵老槐树下,到附近的小河边洗干净脸上的血,复又回到槐树下坐着。
他没有回村子,或者说不敢回村子,估计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天宦之人了。
安康将自己缩成一团,眼神空洞地仰头看着槐树。
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撒下来,有些刺眼,安康眯了眯眼,不防掉下几滴泪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有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传来,安康一看,是安虎和那个孩子,他们身后跟着一大群村民。
一个妇人三两步跑到槐树下,扑在柱子尸身上嚎啕大哭:“我可怜的孩子哟,这么小小年纪就让那个杀千刀的二形给杀了!”
安康恍若未闻,隔着人群看向他娘,安然正被人押着,哀戚地看着他。
村长问:“人是你杀的?”
安康依旧看着他娘,答:“是我杀的。”
村长又问:“为什么杀他?”
安康还是看着他娘,答:“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他该死!如果我有那个本事,我也会杀了你们!”
村长道:“简直冥顽不灵!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你杀了柱子,是要一命换一命的!”
安康终于施舍给村长一个眼神,道:“随你处置。”
村长让人去搭台子,人们不敢违抗,连夜搭好了台子。
台子周围放一圈木柴,淋了煤油,正中间立着十字形的架子,和安康差不多高。
一个健壮的男人拎小鸡一样拎起安康,将他绑在十字架上。
安然和安福跪在村长脚下,苦苦哀求:“村长,我们平儿知道错了!他也是无心的,求村长绕他一命,我们夫妻二人可以带着他走,走得远远的,再不踏入这里半步!”
安康表情漠然,神情空洞:“爹,娘,你们别求他!”
“就这样死了……也没什么不好……”
安康低着头,低声呢喃着。
一个拿着火把的人正要把火把扔到柴堆上,天却突然转阴,接着豆大的雨点淅淅沥沥地落下。
人们也顾不得处死安康,纷纷回家躲雨,安福和安然赶紧上了台子给安康松绑。
安福抱着安康,一家三口正要回家,就听见有人高喊:“不好了!不好了!发大水了!发大水了!”
安家庄三面环水,一遇阴雨天大坝就会决堤,时日久了,安家庄的人就有了经验,每次一发大水就往鸡鸣山上跑。
可这次洪水来的突然,一部分人还是丧了命,好在还有大半人活了下来。
站在鸡鸣山顶上,可以看见整个安家庄被水淹没,只有屋顶微微露出水面。
水面上漂浮着许许多多的尸体,家畜的、家禽的,还有……人的。
安康突然笑了,如果……再来一场更大的灾难就好了……
有道是: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这次水灾过后,又突然爆发瘟疫,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那些在水灾中活下来的人中又有八成死于瘟疫,剩下两成也大都染了瘟疫。
惧怕,绝望。
活着的人开始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安康成了他们发泄的对象:“都是这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带来了灾难!”
“就是,安家庄以前从未有过瘟疫!”
“小怪物怎么不去死啊!”
诸如此类的谩骂,安康已经习以为常。
多些!再多些!感染瘟疫的人再多些吧!
安康在心里祈祷。
感染瘟疫的人越来越多,人们对安康的怨恨越来越深——他们固执地认为是安康这个怪物触怒了天神,所以天神才会降下这样灭顶的灾难。
人们开始商议着要将安康烧死,以平息天神的怒火。
安然和安福轮流守护着安康,片刻不敢松懈,生怕他们一个不注意,安康就被送上了刑台。
既要提防着村
民,又要注意着瘟疫,这样的日子逐渐令他们崩溃。
他们只好带着安康往安家庄外跑,哪知道这二人也染了瘟疫,半路上病逝了。
安康哭着、喊着,他们却再也没睁开过双眼。
直哭得嗓子哑了,眼睛肿的像桃核一样,几乎睁不开,安康才相信他们是真的离开了。
含着泪,用一双手刨着林间湿润的土,十指的指甲全崩断了,土里坚硬的石块上磨得他十指鲜血淋漓,才刨出一个够埋下两人的深坑。
将安氏夫妇埋了下去,又在坟前拜了三拜,继续沿着山路往鸡鸣山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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