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孩子背对着学堂,并不知道夫子正在往他们这里走,见安康不敢还手,只当他是怕了他们,下手越发狠辣起来。
其中一人一把将安康推倒在地,骑在他身上正要打他,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怒喝:“通通给我住手!”
那骑在安康身上的孩子吓得一哆嗦,扭头一看,夫子正怒气冲冲地看着他们。
赶紧连滚带爬就从安康身上下来,像只斗败的公鸡一样,低着头和其他几人站成一排。
夫子将安康扶起来,看他脸上好些淤青,粗布衣服上沾了好些灰土,头发也有些乱糟糟的,看着甚是狼狈,当下又是怜惜又是愤怒。
夫子负手站在那些人跟前,喝骂道:“在学堂外面聚众斗殴,以多欺少,以大欺小,你们枉读圣贤书!”
安虎不服气,道:“是那安康先动的手,学生不过下学凑巧看着平儿弟弟,跟他打了声招呼,谁知他跟疯了一样,就给了学生一拳,学生气不过,才叫人打了他!不信,先生你看。”
说着,便抬起头,给夫子看自己还在流血的鼻子。
夫子一看,只见他下半张脸全是血,衣服上也不少血迹,也是吓了一跳,忙问安康:“他说的可否属实?果然是你先动的手?”
安康作了一揖答:“回夫子的话,确实是我先动的手,但是是安虎先出言侮辱我。《礼记儒行》有言:‘儒者可亲而不可劫也,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杀而不可辱也。’安虎将我当做女儿家一样,我虽不是什么名士大儒,却也是个男儿,怎能被他如此侮辱?我一时气不过,才动了手。”
夫子扫一眼众人,他们不过是孩子,哪里藏得住事?被夫子锐利的眼神一看,纷纷心虚地低下头,手绞着衣角。
这无疑印证了安康所言非虚。夫子本来就对这个勤奋好学的孩子心有好感,不然也不会对安康偷听他上课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此更是愤怒,道:“人而无仪,不死何为!在学堂前欺辱他人,斗殴滋事,哪里有半点君子之仪?!你们回去后,给我把《礼记》、《诗经》各抄写十遍,安虎带头滋事,抄二十遍。明天一早我要看到,不然我只能和你们的父母商讨一下如何管教你们了。”
这几个孩子的父母都是对他们寄予厚望的,若是知道他们在学堂外面聚众斗殴,只怕少不了一顿痛打,便赶紧应:“是,先生,我们这就回去抄,明日一定按时上交。”
不等夫子再发话,就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夫子看向安康,但见他玉面娇容如满月,眉间朱砂赛赤血,眼似明星眉如柳,诚为烟霞彩凤仙,直挺挺站在那里神色肃穆恭谨。
真是越看越叫人喜欢,便问:“你叫安康是吧,可愿来学堂念书?”
安康心里一喜,正要同意,又想到家中有些拮据,便将快要脱口而出的“愿意”生生咽了回去,垂着头道:“回先生话,能到学堂读书安康求之不得,但是安康家境贫寒,若是念书,怕是又要加重爹娘负担,只好辜负先生美意,还望先生见谅!”
夫子抚着颔下的胡须,笑道:“果然是个孝顺孩子,不如这样,你先在学堂里念书,等年纪够了就离开安家庄去参加科考,等有了功名再付学费,如何?”
安康喜得眉开眼笑,连连点头,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行了拜师礼。
夫子扶起他,温和道:“好了,天色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免得你爹娘担心。”
安康拜别了夫子,捡起食盒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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