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大门外,一辆迈巴赫静静地停在路旁,车里的男人坐在驾驶座上,苍白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方向盘上。
鹤年也是昨晚才知,昨天下午他差人去调查的那个男人,是这家医院的医生,目前刚在精神科室入职,但出乎意料的是,几天前她竟然就在那个医生的名下有了预约。
精神科?预约?他的眉头紧锁,难道她…有什么事情?虽然不太了解心理方面的病疾,但鹤年还是略微知晓一些。
同在一处屋檐下这么些年,他自是清楚她心里藏着事,但她从未向他讲过,更别提在孩子面前表现出来。
他有时半夜从公司加班回来,好几次都瞧见她的卧室里仍有灯光透着微微敞开的木窗倾斜在外面的夜色中,甚至有一回他都偶然碰到她凌晨两三点还披着外衣在花园中闲逛。
但凡有人在时,她甚至都没有表露半分的不耐和忧郁,跟个正常人没两样,或者说,可能更加正常一些,就好像她试图带着这副面具去抵挡外界的异样眼光,根本不愿别人去踏足她的内心。
不过,时间一久,他好似有所察觉,但女人还是保持着不咸不淡的态度,让他无法再度探察,只能在事物的表面徘徊。
她…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了吗?竟还需要去看医生,但他以前几乎没看她去过医院,他大概知晓她对医院的抵触,只是其中的原因他也不清楚。
想起女人的笑颜,清丽如梨花,他不敢相信她的心里到底背负了多少沉重。她看似柔弱,但他却十分明白,她骨子里的坚韧就如山林幽竹,哪里肯轻易低头呢?
车窗打开了一道口子,四月的风悄然钻进来,柔和宜人,带着一丝丝清爽,却吹不散他心底积攒多时的郁气。
此刻,碧蘅提着包包,从医院里小跑出来,脸上的慌张毫不掩饰,仔细一看,她的眼底残留着几许惊恐,仿佛后面有几只凶猛的野兽在追赶着。
她似乎没发现路旁的车辆,径直朝前走着,忽然长及脚踝的荷叶边裙摆被花坛里延伸出来的花枝勾住,猛地回过神,她稍稍蹲下来,轻轻解开裙角的勾缠。
没办法,她做不到,做不到,她根本做不到!紧紧掐着自己的手心,直至通红一片,碧蘅还是没察觉到掌心里的痛感。
诊疗室里,明明只有她和时医生,但她还是开不了口,所谓的心理倾诉,在她看来,就是生生扒开披在她身上的那张皮,然后记忆里那些肮脏阴晦立马暴露无遗。
但她还是抗拒,过去就如一根刺,深深扎在她心底,她怎会把化脓的伤口呈现在别人面前?
就在时疏衡准备用催眠的方法使她放松下来时,碧蘅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不,不行!她立刻起身逃离。
其实,她之前有在网上预约过心理咨询师,可试了多次,她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将她的过往平静地讲述出来,就连面对别人若有若无的试探时,她都会下意识地遮掩。
她想把心里的压抑束缚藏得一干二净,却不觉自己有被反噬的一天,等那时降临,将是接二连三的孤寂无眠,只能在深夜暗暗舔舐那些创伤的疤痕。
罢了,就这样吧!右拐而去,沿着长长的街道,伴着徐徐的风意,她慢慢地在一个个的站台下路过,偶尔还驻足在长椅旁,坐下休息片刻,直到目光尽揽四周的风景,她才缓缓起身离去。
在她后方的不远处,迈巴赫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的踪迹,她停下,车也停息,车里的男人视线牢牢锁着她。
直到碧蘅走累了,她随手招了一出租车,后面的迈巴赫没有再继续追去。
他想,还是自己对她的了解不够,不然也不会放任她这般孤寂无望的模样。
她似乎什么都不缺,但这样的人,往往什么都有缺失。
“替我去调查一个人的资料,越详细越好,从出生之后到…你看着办,一个月内,我要知道所有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一丝一毫都不要放过,还有就是…”
鹤年握着手机,眸光微闪,一字一句地讲清楚他的要求,对面的人连忙应是,十分钟后,车内再次恢复了平静。
一个多月后,下午五点半,碧蘅刚从花店回来,爬上三楼后,她的房门外面就站着父子俩,一大一小,就像石头一般杵在那儿。
不过,鹤年背对着她,让她看不清他的神色。
鹤洲背着个小书包,看见碧蘅时,马上迎了上去,“妈妈!你终于回来了,我和爸爸等你好久了。”
“你怎么来了?” 碧蘅忙接下孩子的小书包,提在手上。
平时每个月里,她只有在第二个星期五才去接鹤洲回来住一天。
“喏,是爸爸带我来的。” 鹤洲指了指一旁立着的男人。
碧蘅没有立即看向鹤年,而是先掏出钥匙打开门,让孩子进去歇着,然后她的目光才落在男人宽阔的脊背上。
“你…怎么了?” 男人迟迟没有动作,碧蘅犹豫了下,随后开口问道。
这时,鹤年转过身来,低垂着的头颅稍往上抬了几分,但他的视线只是快速掠过对面女人的眉眼,之后便聚焦到了她鞋尖的一点处,似是不肯与她对视。
只粗略打量了一眼,碧蘅心头一惊,手急忙掩住一边唇角,试图遮盖她的愕然,面前这人,真的还是他吗?
她记忆中的鹤年一直都是西装笔挺,整个人拾掇得一丝不苟,周身都是严肃刚俊的气息,哪里是对面的这个狼狈…形象?
此时,他一身皱巴巴的烟灰色西装,似是刚从水里爬出来那般,西服上面的褶皱甚是显眼,就连凌乱的领带也没来得及打理,但男人好像没注意到,只顾垂着头,像是在地上寻什么东西。
“地上有金子?” 碧蘅在地面上虚晃了一圈。
鹤年的头往左右小幅度地划过,仍是未答话。
在门口等了将近十分钟,碧蘅忍不住再次询问,“你到底怎么了?”
他还是没动,就像一只落魄的狼狗,默默守在那里。
“你再不进门,我就关了啊!” 碧蘅刚欲合上房门,他就伸出一只脚来,抵在门缝处。
两人僵持了几分钟,抬眼见男人这般模样,碧蘅忽然无话可说,只能放他进来。
男人进屋后,在就近的沙发上寻了一处位置,然后坐下,他的半边侧脸上满是…碧蘅看不懂的神情。
进厨房给鹤洲切了水果,端上桌时,碧蘅小声在他耳旁问,“你爸爸怎么回事?”
被人揍了?不太可能啊,那男人那般气势,怎敢有人惹他?
破产了?有点像诶,可是…她最近也没听说过鹤氏集团破产的新闻啊。
“我不知道,不过,爸爸好像这个月里就是那副样子了。” 鹤洲悄悄说道。他从没在爸爸脸上看到过那么复杂的神色,妈妈肯定不知,这个月他在别墅里总是提心吊胆,一吃完饭后,他就回房了,坚决不在爸爸面前触霉头。
这个月?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碧蘅在心里揣摩着,可她对鹤家的情况也算不上了解,只得暗自作罢。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她只好先去厨房准备做饭。
十多平的客厅里,鹤洲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里的动画片,厨房里传来饭菜的香味时,他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在厨房里忙着炒菜的碧蘅并没有注意到站在外面的男人,在一番注视后,鹤年才回到原位。
不过,十五分钟后,他推开厨房的门,把炒好的菜一一端上桌。
碧蘅本想提醒男人厨房里油烟重,叫他赶紧出去,可后者哪里会听,直到饭菜摆上桌,她才解开身上的围裙。
吃饭的时候,她不时给孩子夹菜盛汤。
“妈妈,这个汤好好喝!”
“那妈妈下次再做给你,慢一点喝,别着急!”
“来,小青菜也别忘了。” 碧蘅往鹤洲碗里放了几片小蔬菜。
鹤洲从小就不太喜欢吃青菜,刚想把碗中的蔬菜拨到一旁,妈妈又嘱咐他好好吃完。他还打算反抗两下,坐在左边的鹤年递过来一个眼色,鹤洲马上乖乖地把小青菜吃进肚子里。
妈妈在时,他还可以撒撒娇,但对于冷面冷心的爸爸,他深知自己的撒娇根本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饭吃到尾声,鹤洲的肚皮撑得有些溜圆,对此,碧蘅可不敢再由着他来。有一次,孩子在她这里吃的太多了,最后闹肚子,还半夜赶去医院了。
“妈妈,我还想吃一个…这个丸子。” 鹤洲看着盘子里最后几颗丸子,妈妈做丸子的手艺可真好,他吃了好几回都没腻。
碧蘅大概摸准了他的饭量,于是拒绝道,“不行,你今晚吃的够多了,再说那丸子你都已经吃了一半了,最后这几个…咱们留给爸爸,好不好?”
一边说着,她把盘子里的丸子全部夹入鹤年的碗里。
“我下次再做给你吃,乖啊!” 碧蘅安慰着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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