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止是太叔京自己弄不明白,清松子和其他几位洞主也想不通,无论他是否行凶,既然败露,定是竭力冲出山去才有生路,断无再上太岳峰面前掌门,而后再被追赶,仍旧逃回玄阳峰之理。
清松子整顿弟子在外围困,心头焦急,不时看向主峰方向,只要青霓子催动剑楼倒悬之剑,百剑杀机配合大阵,杀死此子不在话下,只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太叔京将体内剑气的古怪告知两位剑灵,又道:“只是黄虹子虽然被邪罗夺了大半剑气修为,暂时不足为惧。可青霓子,明恒子,空露子那三个老贼仍在,我实在不知他们接下来要如何对付我。”
震灼提起此事心里就来火,怒道:“早有许多机会让你连同死猫逃走,你便是不肯!如今被困在别人的护山大阵之中除了任人宰割还能有什么法子?不过是现炒活烹的区别罢了!”
邪罗不紧不慢,冷哼一声:“那个什么黄虹子数百年的剑气,仅此一遭也被我吞了七八十年的修为,只要这剑界还在,他们使什么法子都是无用。”
她说着看向太叔京,示意将震灼剑拔去,任她继续大展凶威,只要剑气不绝,占住灵脉,外界极难攻入,太叔京自然相信邪罗剑绝对可以做到,但此举造孽太过,若非万不得已绝不肯用,只道:“铁翼剑派占据太岳灵山数百年,岂是眼前这点实力可以揣度?真要是任你胡来,只怕立即就是杀招,反而死得更快,等我先炼化体内剑气再做计较。”
“嗯?黄虹子的剑气修为我也可以分你一些,让你迅速提升功力。”
震灼见她屡屡出这种损人利己的邪道主意,当即怒斥:“夺人修为造化,有伤天和!再者旁人之气终究不是自己所炼,积累太多,无法运使,有害无益!小子你别听她的,要想炼化体内剑气,首要便是排除一切与己不合之处,只留可以相容的小部分纯粹剑气,此乃正道!”
太叔京奇怪道:“我从前与邪罗剑鬼一战,体内也被剑气所伤,亦可直接化为灼息消解,时至今日也没有什么异样啊。”
震灼正要开口,那边邪罗抢了个先,自顾自地说道:“因为那就是纯粹的剑气,并非旁人凝练,所以你没有异样。”
她这么一解答,那就没有了震灼再开口表现的机会,说到底彼此都是剑灵,对剑兵之道的知识是与生俱来,震灼又不愿多费口舌相争,只能假作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
“原来如此,那我先祛除多余的杂气再说。”
他得到这两位剑灵的指点当即回到邪罗剑旁,一手按在剑柄之上,打算将自己无法相容的杂气导引过去,忽听得剑界之外两声金铁长鸣飞速而至,一群弟子在外纷纷大呼师叔师伯到了,清松子连忙飞身上迎。
“明恒道兄,你们终于来了!你们快看。”
明恒子二人也不啰嗦,毕竟一座笼罩玄阳峰的黑色剑界就在眼前,空露子看了一眼,忽然怪声连作,嘿嘿大笑:“这是什么阵法?我空露子修炼近数百年,也没见过这种阵势!”
“邪气冲天,邪气冲天!果然是他!”明恒子看得大怒,回头急问清松子为何还不处置,清松子只得摇头道:“那魔道小子用一柄古怪黑剑,插在了玄阳峰灵脉之上,布成此阵,黄虹道友一时不慎,冲入阵中,结果成了这般摸样,你来看。”
其余弟子将黄虹子扶出人群,明恒子一看,何止是没了仙道神采,简直老了几十年一般!
黄虹子虽然已经服了些固生血气的灵丹,仍然没有恢复过来,还不等别人问他,便有气无力道:“那团黑气之中如同深渊一般,光不能过,目不能视,其凶狠之处,只消片刻便能将人血肉消解,剑气腐蚀,我空活二百余年,纵魔道之中亦少见得如此妖邪!”
太叔京人在剑界之中,但剑界是他所立,且又有虎形晶目,窥探外界不在话下,他一边炼化体内剑气,一边看了一会儿,皱眉道:“不好!黄虹老贼想必会将剑界之能说与明恒子知晓,邪罗剑的剑气先前曾被明光剑术的剑光射透,这下糟了!”
“你小子吓傻啦?之前被剑光射透,那是因为这小妮子成灵日短,剑力不深,眼下且不说她吞了那黄虹子许多年的剑气滋养,就算是抵挡不住,你不是还有剑匣?”
震灼指了指太叔京背后,又道:“敌在明,我在暗,等会那老家伙上来,先用剑匣射他一遭便是。”
那边明恒子果然料想邪罗剑的黑气受不得剑光,立刻召集召集门下弟子凌空排开,准备施展他的明光剑阵,布到一半,发现少了一些弟子,问道:“戈飞章和其他几个人到哪里去了?”
“禀师父,他们都被这黑气吞进去了,只怕已经……”
明恒子摆了摆手:“罢了,少了几人也能布成,诛灭此魔,为他们报仇!”
“是——!”
戈飞章等人此时还在纳闷,你一言我一语,想不出什么法子逃脱,彭高义很快想到李建明先前射透黑气之事,便道:“不如戈师兄和李师兄你们二人合力射透这黑气,或许可以逃脱!”
李建明有些想试,但转头去看戈飞章,他却是摇了摇头道:“这等漆黑如渊的黑气,我们从内部是射不透的,除非是师父他老人家布开明光剑阵,祭凝灵光,方可一瞬湮灭……不好!”
“怎么了?”雷洪明奇道。
彭高义突然伸手朝天,便见那漆黑无光之处忽然星星点点,不断有光点闪烁,星罗散布,到处都是,他吓得脸色一白,失声道:“完了,我们完了!!!”
李建明凛然不惧,反问他们:“我们到此是为何来?”
戈飞章低下头:“斩除魔道。”
“此阵一布,那魔道妖人必死无疑,我们虽死何憾?”
雷洪明原本便不大相信太叔京是什么魔道,加之先前与玄阳峰有所交情,只是不像李建明一样被殷婉之死冲昏头脑想同归于尽,此时眼看要性命不保,索性敞开说道:“眼下我们死到临头,我雷洪明也不怕得罪各位师兄了!”
戈飞章还不知他要干什么,便听他鼓荡剑声,音如铁裂,运起功来,高声道:“听得见我说话的诸位师兄弟,你们好好想一想,玄阳峰之人自来修行低微,却个个都是和善忠厚之人,太叔京虽然行事古怪,诡计多端,但他上山至今,凡遇我等为难,总是先行忍让再三,即使是被我们追杀至此也未下毒手,如果他真欺师灭祖,害了玄阳峰众人性命,悲夕子师叔怎肯在大殿为他作保说情?若他欺师灭祖,事既败露,岂能不抛下悲夕子自己逃脱!?”
彭高义也算吃过太叔京的大亏,此时立即喝道:“你真是疯了,他把我们困在这里一起死,你还替他分辨洗清!”
雷洪明又道:“他如果是要杀了我们,事已至此还有何顾虑?你我心里清楚,师长可不会因为我们这些人投鼠忌器!”
彭高义心知肚明,望着外面这些光点,他也知道自己作为人质要挟根本不够份量,随时可弃,李建明和戈飞章两人也一时无言,又听得黑暗之中其他地方也传来本门弟子的声音,纷纷都道是:“雷师弟说的没错,我们一直怀疑,排挤太叔京和玄阳峰不假,但是他做事古怪到这种程度,还不杀掉咱们,他连咱们都不杀,怎么会在玄阳峰明目张胆的行凶,那不是自取灭亡!?”
“哎——!只是我们奉师长之命,不得有违,由不得不信,现在被他困在这里同死,说什么也都晚了!!”
“不晚!”远处传来太叔京的高声喊话,他也听见了雷洪明方才为他分辨情由,说道:“雷师兄,殷师姐没有看错你,可笑此间众人,独你心如明镜,但你此言在这里说说便罢,出去之后万不可再提。”
雷洪明听得一愣,随即惊道:“你要放我们出去?那你怎么办?”
戈飞章和彭高义也都惊疑不定,都不敢相信太叔京真能放走自己,李建明细思片刻,肃声仍问:“太叔京!你告诉我殷师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至今未曾寻到师姐,只有师傅知道。”
李建明默然不语,暗暗含泪,知道他既这么说,那便多半不是他杀的了。
太叔京又道:“你们不要反抗抵御,我立刻把你们卷到剑界之外,做好准备,摔死了可别怨我。”
“不能放……让我吃了他们!”邪罗阴森道。
“不行。”
“让我吃了他们——!!!”
只听邪罗剑界内鬼厉之声顿时大作,黑风翻滚,邪罗剑不住震动,想要强行催发,因为对它而言,保护傀儡的生死就等同于保护自己的安全,除此以外,一切都要让路,太叔京猛地伸手,握住邪罗剑,喝道:“邪罗剑,你想要活命,我也想要活命,但我与你不同,我宁死不肯牵连无辜,你非要逞凶,我现在就解开剑界,教你被这些正道封住千年百年!”
邪罗鬼魅一般地笑着:“没有人可以拒绝我的,这些仙道也是一样,我迟早会得到新的傀儡!”
说完,它便没有了动静。
太叔京:“??你居然不抵抗了??”
震灼站在旁边,始终没有出手,只是白了一眼,如同早就看穿了一样,道:“切!这玄血乌钢造的剑真是妖异不改,她是妖钢所铸,心口相悖,知行不一,有什么好奇怪的?你还是赶紧想办法救救你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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