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郑郁却明白过来,想着严子义可能是与严明楼说,严子善屋里藏了人。至于这中间有没有添油加醋他就不知道了,但看严明楼这样子,好像是误会了什么。
便深揖一礼道:“严尚书,昨夜得连慈相邀,前来饮酒做赋。醉后已过了时辰,见您与夫人已歇下,不愿叨扰,便在连慈房中歇。这会儿正起,预备着向您与夫人赔罪。望您海涵晚生失礼之处。”
严明楼一张脸还是青着,显然没从刚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出于礼节还是让郑郁先起来,毕竟还是同为朝官。
“对啊!爹,昨夜我邀砚卿去天水观看戏,但忘了时辰与他酒量,想起时坊门已关。”严子善立马反应,张嘴就是编,“我就带他回来住,可那时你跟娘已经睡了,我不好打扰,就委屈他跟我睡了一晚上。”
这时严子义要说话,严子善快速回道:“那时砚卿喝多了,神态不清。我怕吓着小孩子,更何况三郎总是晚上不歇息跑来跑去,爹你真该管管他。”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如此怠慢人家,让人跟你睡一屋。”严明楼看两人态度诚恳,想着也不曾听说郑郁好男风,严子善又是根红苗正的男儿,也就暂时打消了疑虑。
随即说:“砚卿,晨起凉,你快去穿件衣裳,待会儿用了早膳再走吧。”
郑郁点头道谢,回了内卧才发现林怀治已经穿好衣起了。
可现在出去只会让严明楼怀疑,一个他还能编点话圆过去。但林怀治身为皇子,在这儿过夜不通知主家,只会显得怪异。
于是他让林怀治别说话,林怀治倒是十分配合,拿了本严子善放在案上的书看起来。
他听着外面说话时的哈欠声和严子善的惊呼声,想着严明楼也是被人从被窝里摇起来,应是没睡醒要走了。
就穿好黑衣拿好刀,幸好这身衣服也算别致,并无不妥,名册也还在身上。
穿好衣出去后,严明楼果然是要走了。但不忘尽主家谊,还是带着严夫人、严子善几兄弟陪他用早膳。
期间郑郁也见到了数年前,让林怀治从房顶上掉到他浴桶中那只的白色狮子猫。
猫毛发顺滑油亮,被严夫人抱在怀里懒洋洋的也不怕生,郑郁颇为喜欢逗着猫。严子善看他喜欢,说大黑生有幼崽,问他要不要带一只回去养养。
郑郁想白猫居然名大黑,还真是大物至简。
想想还是婉拒了,他自己都照顾不好,何况猫。严子善听此也就作罢,严家氛围和睦,轻快自在,让他想起幼时在家的样子。
严家吃了早膳就要去祠堂焚香祭拜,而后去城郊扫墓祭祖。严子善回房时看林怀治已离开,就让郑郁牵了马厩的马回去。
郑郁回府后让侍从还马,天已大亮。
御史台拔河是在未时,想着还有点时间。就让取了新火,去家庙烧香祭拜了郑家先祖及周锡夫妇,而后煎了风寒药喝下。
回房时忽略了齐鸣和周渭新的大喊大叫,直接大睡一觉。
日暮汉官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1]。
柳条带着燃尽的烟烬纷飞在乌头门上,天子赐予新火,乃是无尽的荣耀和荣宠,诸侯王戚无不为荣。长安城外的纸屑随风力飘进这座已有千年岁月的古都,带来生意与先祖的寄望。
夜色浓密,日间的欢语在这刻被掩盖,北阳王府卧房内有急促的咳嗽声打破这静谧。
“我说别去宫里,二公子你偏不信,现下好了。”齐鸣坐在床边端着药,摸着不那么烫后,递给郑郁,皱眉道:“病又重了,早知这样,还如告假不去。”
郑郁靠在床上,俊美的脸色透着苍白,病气如丝,接过药后,苦笑:“都与徐大夫说好了,怎能言而无信。”
“那今日大理寺和御史台谁赢?”齐鸣看郑郁端着药一直不喝,便催促他:“二公子,快喝!”
郑郁小技俩被齐鸣发现,在看齐鸣冷眼生怒,只得一口闷下。
苦涩从舌尖蔓延过喉咙,滑入腹中。
郑郁不由吐舌,齐鸣收了空碗,递来樱桃饆饠以缓苦涩,鲜甜清香入口,郑郁才有了味觉,傲然道:“自然是御史台赢了。”
那可不是,要不是徐子谅站在德元帝身边要顾着体态,拔河鼓舞士气时能把嗓子都喊哑。郑郁还因长的仪表堂堂、身量高大,被徐子谅安排在第一个,而与他面对面的则是年快七十的大理寺少卿。
拔河时分东、西两朋,其中不乏户部与工部、门下与中书、禁军与宰相们。
尤其是太子太师、尚书左仆射,年近八十快致仕但不肯致仕的乔省恩随绳拉到在地后,长久未起,德元帝与一众宫妃大笑不止。
在场官员无不尴尬,也有立马劝谏的,但都被德元帝身边的刘千甫强硬笑对回去,想在开口也要掂量德元帝的心情。
“凉州的事,查的怎么样了?”郑郁忆起乔省恩的事后,只觉不适,天子荒乱,丝毫不顾君臣体面。
齐鸣答道:“还没有线索,人死了五年。张语莲恐怕还是汉名,也不知她的戎狄名,找起来有点费劲。迷回天也没有线索,再者,二公子,那吴鄂也说勿大热大寒,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晚上睡觉还踢被子。”
难道是他想的?还不是林怀治非要给他盖两床被子!
“齐鸣,我知我不对,别说了。”郑郁咳了两声,才压下齐鸣的话头,“那你去查查,谢中庵的死,以及崔山庆。”
“谢中庵是户部尚书,横死街头,理应是大理寺和京兆府去查。”齐鸣顿了顿,神色担忧说,“咱们真的要淌这潭水吗?”
郑郁又吃了块樱桃饆饠去苦,平静道:“平卢节度使私贿谢中庵,军饷遭贪,他二人若有勾结,你觉得太平吗?”
齐鸣道:“平卢节度使?那不就在咱们边上吗?”
“仆固雷领兵六万驻营州抵室韦,父亲领北阳境内所有兵马近十五万驻永州。”郑郁叹口气,说,“他看我们早如肉中钉了,有什么风吹草动,仆固雷是不会放过的。”
昔年郑厚礼以军功封北阳郡王驻永州,而在北去百里处则是平卢节度使仆固雷所辖的营州。北阳、平阳对望互为犄角之势,可北阳背后何曾不是德元帝布下的另一枚棋子。
胡人出任的平卢节度使。
几方互为制衡,动弹不得。
齐鸣走后,郑郁靠在床边,风拂了进来。他透过窗外看依稀见到院中的榆树,此时此刻他想起远在丹清的坟墓。
今日清明,父兄定去上香祭拜。
清明次日便是郑郁生辰,今年他生了病,也没摆宴席。袁亭宜、严子善都来看过他。
可看他病的凶,也就陪他说会儿话就离开。午时后,苏赛生竟也提着礼来看他。
“前日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就生病了?”苏赛生也不避他的病气,搬了张胡床坐在床边。
此时郑郁靠在床边,还算有些精神,笑道:“时节反复,我也没当心,又喜饮酒,管不住自己真是惭愧。”
苏赛生却温柔笑道:“那也要多注意才是,我昨日听闻户部尚书遭人刺杀,实在可怕。”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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