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尧沉着脸踏入国公府,径直朝书房走去,入门前才稍显放松。
“我就猜到你在这。”
朱时泰闻声抬头,诧异的看着他,“阿尧,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请柬。”
继尧放下请柬,转眼看向桌案上的字画,“大哥,你这字画可比宫廷里的画师还要好。”
“既是如此,怎就教出你这个笨徒弟?”
继尧刚入府时仍是半个文盲,在乡下虽有先生教他,可他自小不爱读书,时常气死老师。入府后更是难教养,先生气走一个又一个。
彼时朱时泰已过弱冠之年,乃是家中长子,自幼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性格同继尧更是天差地别。
他亲自教导继尧读书,起初继尧亦是排斥,朱时泰颇有耐心,一笔一划重新教他读书写字,硬是把这犟种给掰正了。
“我哪算笨,你怎不说阿立,墨汁都让他舔光了。”
“所以说,他还得是你的人,父亲选他跟着你,定是用心良苦。”
继尧一默,朱时泰搁下手中的笔墨,打开请柬仔细瞧着,眼中甚是欣慰。
“我都三十好几还赖在府中,你才十九岁就得皇上赐府,比我这废物强多了。”
“大哥何出此言,将来世袭爵位这府邸本就是你的,谁敢胡说什么。”
“又说胡话,咱爹可还在呢。”
继尧微微抿唇,漠然道:“我没那个意思,说的不过是事实。”
朱时泰轻叹一声,“将来的事谁说得上?我若是不行了,那自然……”
继尧打断道:“我从来没想过要争什么。”
“还说没有。”朱时泰无奈的看着他,“你争的,不过就是一口气。我知道你一直想同父亲证明自己比他强,对吗?”
继尧不愿承认,沉声道:“我何须同他证明什么,他过他的,我过我的。就算……就算你到了那日,我也绝不会承袭他的爵位。”
朱时泰微微蹙眉,转身离开书房,“你跟我来。”
他走入祠堂,肃然道:“跪下。”
继尧甚是排斥,“为何?”
“我让你跪下!”
“大哥!”
“好。你不跪,我跪!”
朱时泰跪在祖宗面前,他本就孱弱,跪下身来显得更为虚弱。
继尧甚是不解,他从没逼自己做过不愿的事,他不读书,他便读给他听,他不写字,他就写给他看。
他发疯时,他亦是百般维护,就像他也总是维护那个高高在上的父亲一样。
继尧不情不愿的跪在他身旁,“你为何要如此维护他?”
“他是你爹。”
“难道在你心中,他真是个好父亲?”
继尧嘲讽道:“当初他为何要带我回京,你心里没数吗?他不过是看你体弱多病快不行了,怕这成国公的名号断在他这一辈,这才想到还有一个庶子可以继承爵位。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为何看不清他就是这般势利之人!”
“朱继尧,我若知道你今日会说这番话,当初我就不该搭理你。”
继尧攥紧拳头,心中狠狠刺痛。
朱时泰自嘲道:“我是个没用的儿子,生来就是个病骨头。我原以为你回来了,将来可以替父亲分忧,可你成日同他作对,我只当你还小,长大就好了。父亲自知对你有所亏欠,对你一忍再三,如今你已成年,为何还如此不懂事?”
“我不懂事?”继尧冷笑一声,“如何才算懂事?难不成,非得让我下药毒死你,抢了你世袭的爵位,这才叫懂事!?”
“啪!”
一道巴掌重重的落在继尧脸上,朱时泰悲愤的站起身,他盯祖宗的牌位,忽而哑然失笑。
“呵,报应。”
“哥……”
继尧见他身形微晃,看着像要倒了似的,正欲起身搀扶,又让他给制住。
“你给我跪好。”
朱时泰喘了口气,继而道:“建文元年,成祖尚为燕王之时,祖宗随其发动靖难,降服十万南军,封成国公。如今世人皆道,祖上杀伐的报应在你我这辈身上应验。”
“我饱受病痛的折磨,你呢……”他垂首看向继尧,痛心道:“我知道你因何痛苦,你在意旁人说你人面兽心城府深重,为了回京城夺爵,不惜毒死生母。”
继尧仰头望着他,脸上充斥着无声的愤怒、厌恶、不甘、委屈……甚至是自卑。
“阿尧啊……你该如何才能明白,旁人说什么,根本就不重要。”
朱时泰指着牌位,肃穆道:“朱继尧……不,朱时尧。你给我看着祖宗,认真的看一眼!他自幼跟随燕王北征护国安邦,永乐四年南征安南,于军中病逝,噩耗传回京城,成祖为之废朝五日!”
“你可知他死之时多大?他才比我大了几岁,少年将军一生戎马!靖难?呵……区区靖难何足挂齿?他即便是杀神,我亦拜之奉之!”
他恨不得按着继尧的脑袋,在祖宗面前磕几个响头悔过。
作为长兄,朱时泰向来以身作则,从未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有过责罚,今日却一改往日的脾气,在祖宗面前代父训子。
“你委屈……谁不委屈?莫不是我高看了你,这点委屈都受不住,你也不配认祖归宗!你不是不想吗?好啊,正如你所愿!”
朱时泰愤然转身,面对先祖,眼中含着热泪,心中更是不甘不愿。
“我告诉你,若非有疾者不得袭爵,我何以苦口婆心的劝你?你以为这爵位意味着什么?你不稀罕,我稀罕!我要世人敬之爱之,要后人记住成国公之名,要他配享太庙万年!可我……做不到……”
他的脸上写满遗憾,却仍抱着一丝希望,“阿尧啊,我没几年了……你若愿袭爵,就算毒死我又如何?我心甘情愿……”
“咳咳咳!”
朱时泰不曾如此动怒,一时急火攻心,俯身猛咳起来,紧紧揪住胸口,嘴里含着一股血腥味。
“大哥!”继尧急忙起身扶住他。
“你……你给我跪好。”
“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再说话了。”
继尧硬是将他拉出祠堂,见他喘得更甚,赶紧背起他大步往屋里跑去。
陆微远远便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抬眼就见继尧背着人冲进来,立马从木架上的瓶瓶罐罐里抓出一瓶救心丹。
继尧把人放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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