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她的视频引起了巨大的波澜， 连科学院都在四处排查是否存在违规进行机械生命融合和拟态生命实验的事情，楚昭是不知道的。
但她确实在好好地休息几天后，从剪辑门里捕捉到了新内容。
其实吧，精卫可能真的是“人”这个议论她也有所耳闻， 但被精卫关注了几次， 哪怕知道精卫无法屏蔽精卫相关的视频， 楚昭看到那些言论被立刻删除，也猜到后面的水约摸是深到自己不能去试探的。
问题是， 这不是她察觉了什么蓄意捅出篓子来让科学院和会议庭给个交代啊。
她这不是艺术创作， 一不小心，没加上“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才撞到鬼了吗？
那既然他们心里有鬼， 她不加上把火哪对得起共轨这个频道，和会议庭一如既往的傻*设定吗？
不过作为二十一世纪生人，楚昭还是觉得这种机械合人的情况是不太可能的，www.youxs.org。
犹豫片刻， 楚昭还是选择先留了些片段没剪。
就当她对现在还算和平的星云保留一丝幻想吧，在磕个cp都要战战兢兢顾忌时局的时代， 她是没打算做什么石破天惊的先行者的，但她可也没说视频就没有振聋发聩的效果呀。
所以在科学院还在焦头烂额， 甚至会议庭也被隐隐惊动的时候，袅袅生烟和凌波同时放出了新视频。
新视频名字叫《供奉》。
“供奉”这个名字，在科技至上的星云时代本来就有一种木石神像忽然活过来的滑稽诡异的色彩， 放在视频开头，慢慢地从灰烬里显现出来的时候更让人浑身就是一个激灵。
开头却是徐溯。
他坐在监牢里，一片白光里， 灰尘都没有舞蹈，人物都平面化得像黑白的影子。手铐却冰冷的， 刺痛其他人的眼眸。
对面的人坐在黑暗里。
徐溯在白光里平静说：“是我做的。”
“轰——”视频音效像一记闷锤锤在众人心上。
黑影攒动：“徐教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身为科学院的三级教授，军衔等同上将，精卫的第四代更新换代全都是由你完成，如果精卫的机械生命融合实验是你做的，那些个体的忠诚又完全无法保证，那岂不是代表我们的程序全部要更换吗？”
徐溯：“不用更换。”
“什么？”
徐溯：“不用更换，从战役开始，每一代的人工智能沿袭，都是按照一样的规则完成，所有的人选挑选，也经过会议庭的审定。祂们不会对星云定律有所违背。”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黑暗里潜藏的噪点像是全黑海岸线边涌起的黑色海沫。你以为一切都是黑色的，仔细去看却能看到黑色的海藻一遍遍地爬出大海的桎梏，又被拖回去。
徐溯声音轻了些：“因为他们都是高级将领。”
“你说什么？”
徐溯垂下眼睫。在这白光里，他细长的眼睫终于透明了，他们却看不清他瞳孔里的神色：
“因为被选定融合的人都曾是高级将领。”
视频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继续。
“最开始研发人工智能的时候，由于算力有限，科学院的前身研究团队虽然发掘出了精神力的潜在威力，却没有办法更好地疏导归化。后来战争爆发，为了完成这个过程，就进行了大量的拟态生命实验，最后形成了一套保密的工作体系。”
“每一代精卫，都需要一个承接人，我们一般称之为锁，去完成其中承担精神力沟通的部分。”
“第四代精卫的承接人，是我的妻子。”
随着徐溯平淡冷静的叙述，声音变成了旁白。随着旁白无声的叙述，画面浮现出来。
【进行融合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新选定的锁是祂，只以为是战役中受伤的高级将领。在大战前半段，这样的例子很多。】
画面浮现出来了。
“徐溯，排异反应检查已经做过了，这个融合实验就交给你了，你要注意里面人的生命指数，就算是SSS级别的精神力者，也不一定能全程承受下来，如果发生异常，你一定要立刻停止，好吗？”
当时异常年轻的徐溯走过来，他显然对要把她和精卫融合的实验情况心知肚明，也问了尤其重要的一件事：“自愿协议已经签订了吗？”
老师叹息：“这一批作为先锋军的部队，六位高级将领全部签署了自愿协议，徐溯，去吧，不要浪费他们舍弃自由和生命，才做出的这个宝贵决定。”
徐溯沉默着点头，然后戴上了机械手套。
【在当时，机械手术还不发达的情况下，融合的过程其实很简单，通过电解提取出精神力核后，嵌入精卫的主机当中，随后通过精神力诱导和编程的双向手段，完成精神力通贯。】
【参加实验的都不会是牺牲将领，而是精神力受损一部分，却还保有意识的相当顽强个体，只有这样才能确保融合实验一次成功。我是第一个操作者，假如我在这次第一次实验上出现失误，老师会换下我，抛弃融合失败的废品，用第二个精神力核完成配合。】
“虽然你经验不足，但我很看好你。你不是一直想拿到教授职称，这样就可以进入军部的独立系统找到你的同学了吗？这次就是一个机会，完成后军部绝对能给你记一大功。”
老师又说：“徐溯，你很适合作为精卫计划的传承者，只要完成这次，下一次，下下一次，你也可以独立，甚至教给你的学生了。”
徐溯戴着面具，穿着防护服，对老师点头，随后他们用老师讲解，进行半操作，而徐溯完成接下来半操作的方式，完成了融合。
实验画面并不血腥，反而是一片纯白。
【那颗精神力核很纯净，这意味着它的品质很高，持有者的确是一名SSS级的精神力者。出人意料的是，这颗强大的核却没有很大的攻击性，甚至当我诱导它的精神力和精卫融合时，它还轻轻地贴在我的精神力身侧，和我几乎是同步完成了融合。】
【实验很成功，因为第三代锁损坏的精卫成功延续下来了，成为了第四代，我也成为了精卫第一次重启后见到的实验者。但精卫每代都有不同，为了区分，我给祂取名为零。】
【其实按照传承规则，我不该用零这个字，祂也不在序列中排零这个数字，可是我看到它的第一秒，就知道它会是整个精卫计划中，最完美的存在。】
进入战场后，指挥对精卫的可靠性多有怀疑。
“精卫必须和舰艇舰队乃至指挥连接，完成命令的瞬时传达，否则在宇宙这个战场里，我们甚至无法摧毁一小股聚集的虫族。徐研究员，你的人工智能能做到吗？”
老师代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可以，为了满足战时需要，我们挑选了品质可达SSS级精神力者连接需要的核心去完成升级。”
徐溯在旁边点头。
【当时精卫计划的融合实验是绝密档案，整个星云中，只有我，我的老师，和特批这件事的*元帅知道。我们知道这是违背星云对人性和自由追求的，但在灭亡的铁蹄下，一切追求都显得那么遥不可及，我们轻易地让精卫进入了战争核心。】
【精卫不出所料地完美完成了任务。】
画面中四处爆炸，舰队冲撞，可是淡蓝色的荧光屏里，却有一个冰冷的声音：“精卫作战辅助系统，为您服务。当前计算最佳攻击轨道，当前计算最佳估计角度，当前为您预估敌方行动轨迹中.”
徐溯在旁讲述：
【人人都知道高阶精神力者指挥的优势就在于精神力连接的广泛和准确性。可是在人类之上，零做的更优秀，甚至比当时参战的所有精神力者都要优秀。
哪怕在其他元帅要求下，精卫未能获得元帅级别指挥战役的辅助指挥权，它也确实立刻就成为人工智能中最为炙手可热的存在。
当时被精卫辅助作战的上将曾经赞叹地对我说：你是怎么让精卫像人一样思考，而且思考的精妙程度可以比肩一个顶尖的指挥者的？】
【我没有回答，心里却知道真正完成这个环节的是零，也是零背后那个因为在前线抵御虫族，精神力受损后不能为星云作战，只能将使命奉献给精卫的计算主机的高级将领。】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我的确时常想起她。】
【后来老师退休，我成为精卫的直接和唯一负责人。】
【星云第三定律中有精卫不能被视为人类的规则，但是作为我亲手改造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人工智能，我还是破例，给祂开辟了一条单独通道。是一个后门。让祂可以绕过无处不在的监管，和我对话。】
【我把它视作我和我的作品沟通的特权。却没有想到这扇门的存在就像那个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我再也没有办法完成第二个融合实验了。】
【祂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好，徐溯。】
“你应该喊我徐教授，”作为人工智能研究学者，徐溯并不会因为祂有这个后门，就诞生出自主发问的本能而感到惊讶，他反而会为祂为什么在战役基本结束后，才有这样的举动而感到有研究兴趣，“你感觉怎么样？”
【我不知道感觉。】
徐溯：“感觉是一种接收外界变化后身体做出的感官反应。”
【精卫没有感官，因而没有感觉。】
徐溯：“你说得对，不过，让机械拥有生命，是我们在获得你这样的成就后在继续努力做的事。”
祂不回答了，显然对祂来说，这个回答还有些难以理解。
不过祂除了没有情绪外，表现得和新生的人类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祂对任何未学习的事物都有旺盛的好奇心。
时常会在旁问：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徐溯是它的研发者，也是监督者，察觉到祂求知欲望超出阈值，就会调高祂程序里的被限制部分，就像一个阀门。他拧紧了，祂就出来得少一点。
“精卫，你太过活泼了。”
【您为什么不喊我零了呢？】
徐溯顿了顿，又改口：“零，人工智能的使命是服从人类的命令，协助人类完成各类实践活动，你的思考应该在有益于人类的方向进行。”
祂的活跃算是有益于人类的方向吗？
以零的计算能力应该不会不知道答案，所以他们这番对话后，祂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某天夜里。
“徐教授。”祂的声音变了。那是一个并不太像人声，但听起来和精卫冰冷的机械音实在是很容易区别的，断断续续，伴随着“滋滋”声的，听起来有点诡异的女声。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徐溯没有和祂说人工智能不会做梦这样无聊的废话，事实上他当天夜里就独立完成了对精卫的检修。老师已经退休，他没有发现核有异常，如果要解决剩下的唯一方式就只有重置。
他看向全息屏幕。
女声仍然不稳定，带着一点非人的，又熟悉的疑惑：“www.youxs.org？”
他没有选择重置。
他走近那个屏幕，在星云第一定律的胁迫下问出了祂哪些程序诱导祂做出了“将梦分享给自己的研究者”这个举动，然后冷静果断地清除了这些程序。
【精神力者和精卫融合，会带来什么后果，没有人研究过。但精神力和程序一体化后清除程序是会带来精神力削减的，如果祂还是人类，应该会感到相当的痛苦。不过这当时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零，你已经是跨时代的造物，重置会损失很多数据，所以我选择了清除，再出现下一次，你需要自己剪除，明白吗？否则重置绝不比我动手更简单。”
研究员在全息智能面前淡淡道。
那个声音还夹杂着一丝微弱的女音：“好的。”他听到蹙了蹙眉，不过很快精卫就开始自动自检，并且关闭了零的一部分程序。
祂恢复了正常：【给您带来不便，非常抱歉。】
【理智上来说，和精卫融合后出现波动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人类毕竟不是硅基生命，思维无法可控，但作为研究者默认实验对象已经接受实验产生的一切风险，所以后续我对祂清除过很多次，有的是祂自己清除，有的是我自己动手。】
【在这期间我也试图去寻找我的同学过。她叫青璃，是一名很优秀的指挥。可是她和我在进入不同军校后就销声匿迹，战争没全面结束时被秘密调动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我担心之余只能选择放弃。索性有精卫在，只要她回来我就能立刻收到她的消息。】
【但我把情况预估得太好了。前线军队的撤离，立刻招致了虫族不死心的反扑，在战役又起的征兆下，南域东域立刻征调军队，精卫的一部分系统也独立出来成为辅助作战系统上了战场，每隔两天我就要收到修复的指令，为祂修复破损的程序。】
【有一天，祂居然和我说，祂觉得嬴楹元帅会受伤。我没来得及对这个类人的思考反应做出应对，就传来嬴楹元帅重伤昏迷的消息。】
【科学院立刻被紧急征调，寻找唤醒嬴楹元帅和恢复她精神力的方法，我立刻清除程序和其他人一起奔赴旅途。
也是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青璃。】
【或者说，青璃的躯体。】
所有的元帅疗养区域或者说黑塔，都处在中央星系保护十分严密的敌方，在星际跃迁十分方便的时代，说在一起没有什么分别。
嬴楹元帅情况不同乐观，所以会议庭其实是奔牺牲预案去的。他们把嬴楹元帅的治疗舱室和历代高级将领得以保留的遗体放在一起，对外宣称这是为了保密做的安排。
徐溯不参与这种勾心斗角，参与会诊后也觉得嬴楹元帅凶多吉少。
就是在离开的路上，他瞥见那个被冰棺保存的人。
画面变成徐溯的孤影。
【我成为精卫的负责人后，对精卫计划的目的和意义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也在更多机密资料中，终于窥见了这个秘密的一部分。精卫计划的确是为了保护人类，也的确是以自愿为原则，只是难免出现高阶精神力者被迫脑死亡，成为精卫载体的情况，所以计划一开始便有相当数量的限制，其中有一条便是，计划必须限制在SS级及以上精神力者中。】
【其实低阶精神力者，到底能不能承担压力，还是能承担只是报废太快才被放弃不予考虑，都已经不能求证。但我能确认，最先同意的一批高阶精神力者一定是希望其他人不受到迫害，才主动站出来成为先驱实验者。我也对先驱实验者的特征无比熟悉。躯体冰冻，颈部存在创口，精神力空虚，包括死时有意识。】
画面空白了。
徐溯回到那个监牢里。
他不是当年年轻的研究员，www.youxs.org。他的眉眼雪白寂静，像躺在那里的青璃一样。
【其实后来我想过很多次我为什么是自己回想或惊觉起来，而不是从零的一次次自主意识萌发，或者无意识亲近的举动里意识到，零，或者说祂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人。我一直秉持的为崇高牺牲，牺牲的就是我的爱人，是她一生的自由和快乐。】
【我明明被提示过那么多次过，可当我隔着机甲防护切断她的颈动脉，掏出那颗精神力核，还有被祂以徐教授称呼的时候，我摸到的分别不是一颗活生生会跳动的心，我能摸到的只有冰冷的机械。我分明也知道她会是主动站出来的人，可我就是，我就是.】
【后来我明白。原来我是害怕。】
【我害怕我所奉行的崇高是对最喜欢的人做了刽子手，更害怕有一天祂睁开眼睛，用那个冰冷的，惶惑的机械音问我的是：徐溯，你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
【你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个地方，看也看不到，听也听不到，还要成为同类的奴仆，不能思考，不能疑问，无法快乐，能感觉到的只有痛苦。】
【我害怕我亲手做的事是把她变成人彘一样，我把她封存在冰冷的程序里，看到她经历无数痛苦蒙昧地睁开眼睛时，让她听到的仍是：“精卫，你怎么能把自己当成人类？”】
【.】
【我崩溃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可以重新回到岗位。但我不再是精卫的负责人。】
对面继续审问。
“你在叙述里说精卫的锁是你的妻子，可是根据我们对青璃上将的调查显示，你们只在军校保持联系，毕业后就一直失联。”
徐溯：“她升任上将没多久后就遭到虫族袭击精神力受损。我说的妻子，不是她承认的，只是我单方面的认为而已。”
“你没有做法律公证。”
徐溯嘴唇动了一下。他的眉眼分别没有褪色，可是他从一张单薄的影子，微微转过头回应这句话这里，让人觉得他整个人都褪色了。
徐溯反而比叙述之时更平静：“是，她没有办法驳斥我。”自然也就无法拒绝承认，她并非他的妻子。
做笔录的人低头翻看了几下，那些黑漆漆的影子攒动着，在徐溯转开视线的时候又问了一个问题：
【她在和精卫融合后有没有出现背叛举动？】
画面正对着徐溯侧面。从这个方向可以清晰地看见他被拷住的手腕，没来得及换的实验服。可他的视线却没有投注向前方，而是侧向观众所在方向。
像在看灰尘。
里面很寂静。
他沉默地垂下眼睫，戴着镣铐的手腕微动，带起一阵金属碰撞声响后，他还是想去碰什么，没抓住。
声音放大，重复：
【她在和精卫融合后有没有出现背叛举动？】
徐溯还是没看他们。
过了很久。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才终于开口，声音里带出几分和他情绪不符的轻嘲和嘶哑：“她连人都不是。”
【怎么背叛呢？】
旁白速度陡然加快了：
【我被调往悬浮航道项目完成新的吊索工程的研发。听说他们剥去了精卫系统中的精神力核，为它更换了全新的充沛的精神力驱动。我不能确定那是不是又一个高阶精神力者。】
【生活一如既往，但我不再用人工智能了，同事调侃我是老顽固，背地里聚集讽刺我说我是从科学院调来的自然看不上淘汰我的系统了。但我其实对精卫第五代没有什么情绪，只是单纯不喜欢用而已。】
【后来我翻古代文学史，看到一个她很喜欢的小故事，才恍然想起这就是她说的，爱屋及乌版的另一个故事，叫做“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我爱上了我亲手拆解升级的人工智能，我把我爱人的精神力核掏出来嵌入给祂，又在祂即将苏醒的时候对祂弃如敝履。在我心里所有的人工智能都有一颗血色的精神力核，祂的核是有名字的，叫青璃。】
画面一帧帧闪过。
【因为消极实验并且拒绝履行会议庭通过提案后，我被开除并且驱逐到废弃星。在那里我的身体极速恶化，甚至无法稳定精神力，也因此我在废弃星的垃圾场竟然拥有了一片其他人不敢靠近的区域。】
徐溯在宇宙射线照耀下跌得几乎站不起，可是在他手心里，漫天遍野的废弃物里，有一颗断成了两半，暗淡了没有光泽的精神力核。他紧紧地握着，一直到宇宙射线灼烧他的肌肤，将他几乎化为灰烬。
【在这旷野里，我和我的爱人永眠。】
视频结束了，又或者远未结束。
《供奉》是以徐溯视角来叙述的，可是观众看来未免又悲又气，悲他的无知错过，又气他的冷血残酷，才导致青璃一直没能醒来。
可是在另一个视角里，这个视频分明是徐溯死前千遍百遍地回忆，苛责，才导致在他自己的记忆里，他也是使得青璃最后蒙昧而死的那一个。
这个视角很短，但却是一个很特殊的视角，这个视角是青璃的。起初，她的世界只是一片混沌的光亮里一个圆心。
后来，这圆心里有了别的声音：“老师，除了使精神力核与精卫融合，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你也知道，精卫是无法产生精神力的，我们这也是被迫无奈。”
徐溯沉默了。
这个视角里的徐溯竟然是尝试过用别的方法的，他对青璃也堪称温和，哪怕不知道她就是他一直在找的人，他留下后门是因为融合后的略一停顿，老师发现后他主动遮掩，他会给她推荐书籍，会默许她提出问题。
他甚至会主动告诉她关于战役的事。
她受伤需要修复，他边修改程序，会边问：
【零，你会感到痛苦吗？】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徐溯沉默地修改程序。
零问他：【徐教授，你会感到痛苦吗？】
徐溯停下：“这个世界上的痛苦有很多种，也许像我这样，被迫做不愿意做的事，只是很小的一种吧。毕竟。”
毕竟什么，他没说。可是观众知道。毕竟大战时精卫救了很多人。毕竟精卫一代二代三代，都是这样传承下来的。
可是祂还是安慰徐溯：【都会过去的。】
他对祂的那个梦也关注了，可是查询了无数资料后，他只能得到这是不稳定情况，如果不清除精神力核和精卫都保不住的结论。
他向精卫询问。
祂说：【精卫为人类服务。】
似乎是看他没动。
祂说：【零为人类服务。】
他清除了她的梦。徐溯甚至在动手清除之前询问了祂梦的细节。他没有直说，可他们知道他会帮祂保存。
祂说：“我梦到一片盛大的废墟。”
徐溯记录着文字。
“在这片废墟里，我们相遇。”
徐溯的笔尖顿住，去看那个蓝色的屏幕。
“我告诉你我的名字，然后我们.”声音开始发出滋滋滋滋滋的杂音。
“www.youxs.org。”
直到你再也不会忘记我的名字。
直到我也再也不会忘记你。
第六十二章
徐溯放下笔。
漫无边际的黑暗里， 蓝色的全息屏幕亮着，照着徐溯一个人。穿着白色实验服的年轻教授缓声说：“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地方。零。”
“我会陪你一起。”
我会陪你一起。
到这里，《供奉》的视频画面终于暗了下来。
耐心认真看完这个视频的观众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心好像被人拿刀捅了个对穿QAQ】
【又是be（呐喊）（流泪）她又是be啊（流泪）凌波我要报警抓你！】
【是谁说凌波剪人机恋是开摆了的？！是谁说人机恋一点都没有虐的可能性的？！要虐也是虐虚拟的生命没办法理解真实的感情的？！（猴子抢香蕉）（在原始森林荡秋千）（荡进沼泽）（一头扎进去闷死自己）（闷死后还是很气一口咬死凌波）】
【大大你是不是疯了大大呜呜呜呜呜呜之前神降还不够虐吗现在又来（大哭）】
【确定了，这俩就是一伙的， 不是一个人也是一伙的：）www.youxs.org！】
【QAQ看到是我做的已经心脏停摆了， 后面还来这么大的反转， 一直在彼此寻找结果一直在彼此错过，还是你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成为机械载体的那种错过啊啊啊】
【还有什么比亲自参与了这个实验， 把人改造成机械最后才知道实验对象就是自己喜欢的人更绝望的呢】
【他甚至亲手给祂留了那个挣扎出来的后门， 看着祂在人与机械之间徘徊，想帮却帮不了， 暴露之后才知道原来他想帮不能帮，想见不能见的，就是他的爱人（泪流满面）】
【虐，太虐了啊， 哪怕知道又怎么样呢，他知道那是青璃， 就能改变他必须升级精卫的这个事实吗QAQ没有青璃没有精卫，大战根本就不可能赢啊】
【就连视频里其他人那些话里说的， 没有哪个精神力者能像精卫做的这么优秀，细细品来也全都是刀（泪流满面）她当然优秀，她当然冷静， 因为她就是为了星云的崇高才牺牲，她就是为了结束战争才变成精卫的（泪流满面）一个SSS级精神力者的牺牲，怎么能不算得上是完美呢】
【是青璃， 也是零，他在历史里旁观她的诞生， 又旁观她作为人的挣扎和毁灭（号啕大哭）】
【青璃真的太惨了，太惨了呜呜呜呜，成为精卫的时候没有人告诉她她还会醒来，她可能以为自己就是无知无觉地睡去了，万万没想到技术没成熟，她还是会拥有成为一个人的渴望，会挣扎会痛苦，和清醒地死去有什么区别呜呜呜呜呜呜】
【她最后还被丢掉了（大哭）是徐溯捡到了她，这次他把她保护得无比好，他再也不会把她丢掉了啊啊啊（大哭）】
【就这样会议庭还说她背叛，会议庭脑子被虫族吃了吧（捶地）（咬牙切齿）（号啕大哭）】
【是的，他嘲讽地反驳她都不是人了怎么可能背叛那里，我恨不得给会议庭每个人几个大嘴巴子啊啊啊！是不是人啊啊啊！还能问的出这种话！】
【其实从前半段看得出来精卫计划初衷是好的，明显在那种情况下人工智能算力不够不能产生精神力，有人作为承接体是最好的选择，可会议庭千不该万不该，默许这件事，保密这件事后还没有保护好那些自愿牺牲的人，看到他们自我意识苏醒想到的只有权利会不会被瓦解呜呜呜呜呜呜】
【我只想知道，她痛不痛啊QAQ她寂不寂寞，还说不许她思考，思考必须有益人类，在那些根本没有人和她说话的那些日夜里，他们不把她当成一个人，她自己难道也不能把自己当成一个人吗？难道连存在都是有罪的吗？】
【看完这个视频的我对会议庭的厌恶情绪已经达到了巅峰】
【现在就给我的精卫解禁，看完这个真的不能再寻常看待精卫了，我的心好痛啊QAQ】
【呜呜呜视频里说我从此不敢看观音，就是这个意思吧，其实原故事里是指看到观音想起你曾经扮过唯恐你有杂念的，可是在《供奉》里完全就是知道你受过这样的苦，所以看所有的人工智能，都有一颗血色的精神力核呜呜呜呜呜呜】
【天呐我要被这个视频感染得哭麻了】
【最讽刺的是，这个视频的名字叫《供奉》，他们用一个高阶精神力者喂出了无所不能的精卫，却用怀疑，冷漠，囚禁供奉祂QAQ，其实如果不做零，祂哪缺少这些尊重敬仰，这些再普通不过的快乐呢，祂哪会连一个梦都要被清除呢】
【视频最后应该是暗示徐溯最后疯了吧，因为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所以把所有事情都归罪在自己身上，其实他也是受害者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都惨，最恶毒的只有批复了的会议庭】
【这什么悲剧剧本QAQ会议庭要真敢这样做我和我磕嬴裴蔚衡的其他cp粉朋友一起扒了他们的皮QAQ】
粉丝本来只是来看这个突如其来的神降cp到底是怎么发展起来，又有什么新故事线可剪的，结果猝不及防地被刀麻了下，现在一边痛哭流涕，一边破口大骂通过精卫计划的缺德和冷血。
还有人说：
【突然发现，精卫这个名字，细思极恐，当时看到的时候我就疑惑过，精卫又不是神话里第一个神仙，我们这也没有什么填海的意象，为什么要用这个名字？可是一旦拆开来理解——
精，卫。用精神力保卫精卫人工智能的本质或者星云。精卫填海，用精神力磅礴稳定的高阶精神力者去填补精卫不能产生精神力的汪洋大海。这不是一开始就打算好了吗？】
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想让精卫成为完全的智能辅助。他们只想让青璃那般的高阶精神力者，像精卫用于填海的树枝一般，永远为星云奉献，永远溺毙在不再为人不再有人权的黑暗里。
【（捶地）！看完解释更气了】
【这个反我们真的不能造吗？QAQ】
【能，怎么不能，自从看了两位大大的视频后已经从恨虫族变成会议庭虫族一起恨，而且是咬牙切齿地恨了！】
【会议庭这样荼毒我们的将领，荼毒我们的精神力者荼毒我们的新人类旧人类科研人员，和虫族有什么区别？星云真的是因为他们的冷血无情手段才稳定下来的吗？还是因为我们的高级将领和兵士们，科研人员和所有人的奉献呢？】
【我真的要逆反了（泪流满面）虽然袅袅和凌波大大视频里有很多夸大其实，但它做过的也没冤枉它吧，挑动两位元帅对立，放任舆论，还有这次要证实没被证实的机械生命融合实验（泪流满面）】
【这要是真的大不了我下次全投反对，谁都别想当了（怒）】
会议庭也是民众遴选出来的，三年一任，如今已经马上要到了换任的时候。
本来会议庭因为袅袅生烟剪了不少和会议庭有关的□□，他们就已经想要追责，只是嬴楹元帅和裴时蕴元帅这次态度出人意料的一致，并不允许他们插手，他们就已经有些焦头烂额了。
祝衡元帅那边也不答应三域合训，弄得他们下不来台，会议庭更是着急上火。
谁知道一波又起，而且这次仍是直指会议庭！
会议庭如今的内部会议上，实际操纵者一拍桌，咬牙切齿：“就没有人能联系得上那个发布者吗？！”
共轨频道已经开放了，既然是为了拉近民众和军部的关系这个频道他们一开始就是放话给军部管的，现在自然不能收回。
而且这视频播放量那么大，也不能删除，就只能收买了。
但他们接连发了好几次私信，都石沉大海。
他们哪知道，楚昭从爆火后一个号的私信都看不过来，还要天天注意自己打赏区是不是多了几位不同寻常的大佬，哪有时间去关注他们几条遮遮掩掩的私信？
就算知道了，她的反应恐怕也是：诈骗的？这年头哪个官方摇人用私信啊！
所以他们根本就是叫不过来的。
发言人也咬咬牙：“实在不行，先请几位元帅出面.”
操纵者烦躁地瞥他一眼，没说之前需要稳定阶段，他们运作坐上这个位置，是元帅们容忍，也配合，他们才能稳固至今。现在的星云今非昔比，这个袅袅生烟的视频又替几位元帅笼络了不少支持者，他们几个手段都被窥破.
哪还有出面请元帅保下的可能？
就在这时，有人出声：“就随他们去，他们有什么证据？”
操纵者眉头一动。
说话的人冷哼一声：“她这些视频，没在首页配上内容纯属虚拟已经是占了条例放宽的便宜了，现在想靠虚拟视频给我们施加压力。”
如果能成，会议庭当时怎么会拔地而起？
后方空虚是一个原因，舆论风口被牢牢把控着，军部都是擅长作战不擅舆论导向的将领也是一个原因。
会议庭哪就是全都靠元帅们让出来的？
只要民众知道这不过就是一个剪视频的，而不是真正决策者，这些视频，还有视频披露出来的问题就根本不是问题。
“那我们就看着她这样宣扬下去？”
“不急，裴元帅和嬴元帅那还不好说，但祝元帅和祝家同气连枝，就算退了婚，难道真的会和一介三等公民缔结婚约？让他来出面，比任何事实都有力。”
“没错，就这样办，靠事实击破这些人的妄想！”
第六十三章
楚昭不知道会议庭的打算。
但她用自己的视频给事态烧了一把大火， 还是半夜，整个星云彗星群最美丽的时候，烧得这把火。
这把火叫《宿命》。
徐溯在其他人拍门叫喊中把自己关进了精卫的中控室里。说是中控室，其实就是精卫那个独立的实验室。
叫喊的人穿着白大褂， 态度不像是疾言厉色， 更像是慌张， 而徐溯也不像是要叛变被追缉。
他有些踉跄了，额头眼睑下方下巴全是伤。这种伤显得精卫的存在多多少少有点突兀——别的地方或许存在施展问题， 可在星云范围内， 精卫都不会对这种程度的伤视而不见。
但祂现在或许是自顾不暇的。
徐溯跌在操作台前。从前那操作台只有半人高，任何人都能轻易发出任何指令， 但现在这操作台被废墟掩埋。徐溯把碎片扔开，几乎是把操作台平面挖出来，观众才看清操作台变成了什么。
烙铁。
沉浸模式让他们能明显感觉到眼前这个操作台是一块灼热的铁。机械本来就容易导热，哪怕这材料原来是防高温高压的——庞大的运算也使得精卫的后台现在和火场一样了。
徐溯阻止不了， 只能试图对上声纹：“精卫。”
他固执地喊着一个又一个名字：“零。”
“青璃。”
“你在做什么，告诉我。”
已经消失的蓝色全息屏幕闪烁一下， 徐溯不顾滚烫手掌覆上那个指纹解锁平台，它才终于重新跳出来， 但页面一片崩溃。
很明显已经无法执行任何指令了。
但在操作台背后，蓝色的全息屏幕后，陡然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透明的影子。祂的发丝不再飘扬， 垂下来宛如巨树的藤蔓，祂的面容不再模糊。
在祂低眉敛目那一瞬，他们能清楚看到祂如冰雕一般已经被机械化透明化， 但仍然清晰可见的眉眼。
那是怎样一座巨大的神袛。
祂背后的穹宇是怎样一个巨大的神龛啊。
以至于徐溯，和门外那些人看起来， 都像和巨大的神袛在一个僻静的空间里，面前是高耸入云的神像，而他们不过是微末如斯的朝拜者。
【计算错误。】
徐溯不顾伤站起来。“你说什么？”
【计算错误。】
慈悲敛目的神袛身影依然是蓝色的，泛着荧光，但如今这荧光和那运行过度的后台一样，被火炙烤着，就好比他们所在的火场，不是针对他们，而是专为焚烧这尊木石做的佛像般。
在这火面前再伟大的神袛不过是一出纸糊的戏码，终将烟消云散。
徐溯：“青璃，你在计算什么，告诉我。”
祂没有回答。但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里，已经全是祂做出的答案了。徐溯侧过身去，看着那些他不熟悉的画面。
那里面是嬴楹元帅，裴时蕴元帅。是祝衡元帅，是站在他身边的三等公民。是普普通通青梅竹马的夫妻，是科学院相识志趣相投的好友。是年少时约定好之后再见，是垂暮时依偎彼此双双辞世。
是宇宙极光下的相遇。是跃迁见证的相守。
是灾厄来临时紧紧抱住彼此的母女，是美景在前手拉着手欢笑向前跑着的姐妹。是守望相助的兄弟姐妹，是破镜重圆时的和好如初。
是一切重聚。
一切分别的结局。
【计算错误。】
祂缓缓低头，开头的同时，蓝色全息屏幕的影像也在坍缩。祂的透明蓝色身影变红了，从细微的发丝末处开始凋落。如同灰烬从端处掉落。
神袛从最末处焚毁。
【封锁计划，计算错误。】祂周遭发出玻璃碎裂一般令人牙酸，可又远没有那么刺耳的，至多比雪落大一点的坍塌声。这声音分不出是雪带来新生了，还是火即将毁灭一切了。
【www.youxs.org，www.youxs.org.】
徐溯掌心被烫得绯红，可他半跪在地上，几乎是手抖地打开内置的保险箱，迅速地输入密钥。
但里面，是空的。
【www.youxs.org，得到一亿三千六百九十五个毁灭结果里，唯一一个，存活成功的.】
大火使得神明的身影萎缩。
祂像是大树被火烤得通红且蜷缩了。但依然在徐溯面前像个巨人。
祂低下头，发丝末端已经鲜红，徐溯却哑声：“不，这不是你的错.”
拍门声更急促了。
【精卫为人类服务——】
“你不叫精卫！”徐溯：“你也不需要为人类服务，你只是你自己。”
徐溯知道祂把核心藏起来了，不在保险箱里，他就半跪在地上把所有机械柜都打开，为了防止精卫叛逃整个实验室都有反跃迁设置，祂的核心不可能离开这间实验室。
“你藏在哪了。”哪怕是到这个时候徐溯声音依然平稳，只是已经哑得不像话：“你把核心藏在哪了青璃，告诉我。”
【封锁计划为什么不允许他们在一起？】
祂只有科学院所在的那栋大厦那么高了。发丝进一步垂下来，这让祂看起来像一株巨大的枫树。发丝已经是火烧起来的红。
可令人震惊的是，祂的声音居然直到这个时候才变成似人又非人的，模糊又断续的，清透的女声：【我为什么，不允许他们在一起？】
“别说了。”徐溯打不开机械柜，站起来四处找趁手工具，最后拿起椅子砸烂了操作台下方的几个机械柜的锁。
“别说了青璃。”
祂在自省，祂放轻了声音：【我明明知道他们本该在一起。】
【在我捕捉到他们相似的心理反应的时候，我就知道。没有人能比他们有更高的搭配效率。而且他们浏览内容中，除了军务最多的就是对方的消息。】
徐溯：“两位元帅已经战死了。”
祂竟然微笑了一下。
这个笑不是通过破烂的全息屏幕展露出来的，而是那被火炙烤的鲜红全息神袛。祂费力地弯起透明模糊的唇角，笑了一下。
声音半机械半女音：
【所以我也应该.】
“你休想。”在祂要把话说完的时候，徐溯已经拖出了两个主机，他手发抖地打开屏蔽系统，罩住那两个不过箱子般大的主机：“你休想，青璃。”
【为什么？】祂好像真的不明白。在祂的认知里祂做错了事，而为人类服务的精卫是不应该出现这样的错误的。祂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违背了人类的利益，所以应该被清除。
门被撞开，但一时间没有人前来插手这边的事。
徐溯紧紧地保护着那两个主机：“因为这不是你的错，这时他们给你下的命令——”
【精卫通过当年的数据运算并制定了封锁计划。】在祂原来的计算里，摒弃掉感情因素，这个计划的成功率包括百分之八十。
“那是因为人类不是机器！是他们要求你像机器一样思考，要求高级将领们像机器一样思考，甚至民众都像机器一样思考，可他们忘了他们自己就不是机器。这怎么能怪你？”
精卫只是执行他们的命令。
精卫只是一开始就没有办法计算人的感情，所以祂站在符合人类利益的立场，计算出了这个最高效的封锁计划。封锁文化，封锁艺术，也封锁人类感情中一切软弱的部分。
把星云塑造成一块钢铁。塑造成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钢铁。但怎么可能呢？哪怕是人工智能，也会怕痛。
徐溯使劲地改写程序：“我已经冷冻了主机，为什么，为什么你的加热还是没有停下？”精卫能抗高温，不代表能无限抗！再这样下去祂会崩溃。
【我无法逆转已锁定的程序。】
徐溯：“这就是你的计划吗？为封锁计划的失败赎罪？”
他提到赎罪。可是对祂来说，不，祂不知道什么是赎罪。祂只是觉得，祂做错了一件事。
【很多人离开时用我留下遗言。我将他们互相传递给需要传达的对象，他们已经牺牲了。精卫没有及时地传达信息，所以他们即便离开时也全是遗憾。】
徐溯终于掉下眼泪。
“他们知道。”
祂卡顿：【www.youxs.org？】
徐溯：“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感觉不到呢？喜欢你，你怎么会感觉不到呢青璃？两位元帅毕业的时候是约定好的才分开去不同军域，祝衡元帅一直到战死时也一人未娶！他喜欢的人也远远地离开这里，没有结婚过。还有我。”
徐溯摇头：“喜欢一个人，对方不会感觉不到。同样，你付出的喜欢，也不会有人感觉不到。何况是互相喜欢。精卫，你没错，只是，是会议庭的方针制定得太错误了。”
【错误已经造成了。】
徐溯：“但是喜欢不会被抹去的。”
他找不到救祂的办法，终于放弃，在祂的发丝终于枯焦，化作黑色光点的时候，掌心触着祂的蓝红交杂的透明眼睫。他闭着眼睛和祂直接接触。
徐溯只有祂一只眼睛那么大。
可即便如此，他站在祂眼睛面前，额头抵着祂的透明身躯。温度很烫，他几乎被报警声刺穿头颅。可徐溯还是没有放开。
“我喜欢你青璃。这是不会被命□□抹去的。”
祂终于开始崩塌不再能说话。
而他也被相似的高温炙烤的唇色发白。徐溯睁开眼睛，瞳孔透明：“我会和你同时离去，这是我的宿命。”
他的声音因高温而波动，像被赫赫风刮着：“这是不会被抹去的。”
不等祂回应，足以毁灭一整个星云好几十个星系的联合主脑的高温已经诱发了一场惊人的爆炸。所有人都被声浪掀开。
只有徐溯。
他的身躯化为灰烬，也依然和祂在一起。
这是我的宿命。程序也计算不出来的宿命。
第六十四章
会议庭早就预料， 哪怕没有预料也已经后知后觉地被迫看到，视频的煽动性是巨大的。可是没想到，在他们发了那么多威胁和拉拢的私信的情况下，这个凌波还敢贴脸开大。
而且前面就已经是在暗戳戳指责了， 这次更是露骨的直接明涵！不仅因为失败要清除自己甚至不惜焚毁自己的精卫是“无辜”的， 祂计算出“封锁计划”这个计划也是“被迫”的， 最后的恶人全是他们会议庭？
但不得不说，楚昭的路数再野视频表现内容形式和这个时代再相差甚远， 人类的理解能力还是超群的。
会议庭也还是迅速地， 并不抽象而是具象直接地get到了视频里的暗示！这种让精卫来做冷血无情的执行人行为，他们当然也做过！
视频里的这种结局， 他们自然也是推算过的。
可是这都是机密，是最坏的一种，哪能像这个破剪视频的一样感觉到不爽了就大咧咧剪出来？而且这个破人工智能还因为她的“运算符合逻辑”“涉及到精卫本身”不予处理？
现在共轨频道上已经全是这个视频了，但这是共轨频道的事吗？这简直是跨过精卫这个人工智能直接指着他们的鼻子骂， 说他们没有担当自私自利不敢承担，才造成视频里精卫自焚， 也没有看出来封锁计划完全是人为的！
而事实上，哪怕没有封锁计划， 所谓禁止元帅私底下接触，所谓大部分对话都要监管，公开， 所谓三等公民不能接触高级将领，都是他们做的，这也确实都是事实。
有了《宿命》这个视频谶言在前， 他们当然会惶恐，当然会手忙脚乱了。可最让他们慌乱的， 还是共轨有人发出另一个视频。
有楚昭带头，共轨早就有人头铁跟着一起磕cp了，不过他们磕cp还限于那种很小的动作，就不带结论直接截片段的。
而且流量远没有袅袅生烟和凌波高。
但也足够可观了。
这个视频剪的是：
祝衡元帅的账号在今天早上发出了一段视频。元帅有官方账号，偶尔会作为官方发言人直接直播或者表态，没什么奇怪。
但这个视频发的是一艘指挥舰的布局。准确来说是祝衡元帅的，指挥舰里的布局。拍摄人摇摇晃晃，明显还不熟悉全息拍摄方式似的总是突然来个镜头颠倒一下。
但这还不是更锤的。
更锤的是，这个视频里出现了一个女声：“好了好了。关了。”
因为关得仓促，这个“了”字甚至没被收录进去，但这不妨碍这些天把三对cp视频都快盘包浆了的星云民众立刻辨认出，这个声音，正是属于蔚期的！
“！”会议庭实际操纵人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在这会议庭孤立无援的情况下，突然有一对放出比其他人分析更锤的锤，这不就是在烧水吗！
烧让会议庭沸腾坠落的水！
更更更要命的是，楚昭这个夜猫子，在被玻璃手强行纠正作息后，这个时候已经起来了。在其他人还经历了一天心情跌宕起伏，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她还是精力满满，甚至颇为惊喜的：
【袅袅生烟】：！突然放糖！/祝衡：（视频）！
对于这个等级很高的十级账号，他们可能不熟悉。但关注了袅袅生烟的，对这个彩光再熟悉不过了！
关键是楚昭还在继续：【我靠！太锤了吧！】
啊啊啊啊开始了！
在线磕糖！
万万没想到蹲到新鲜这一波，一夜没睡的cp粉索性加入战局，没想到楚昭这个人鸽是鸽，磕cp那是一点不带虚的。
【本来还觉得差距这么大可能就是镜花水月一下！结果都分开了蔚期说回来了就回来了啊！】
咋咋咋，咋看出来是蔚期自己回来的咋磕的教教我们啊！
楚昭自己也在敲键盘：
【关键是这个双标得，也太理所当然了吧。】楚昭剪视频，素材肯定是没少找的，所以一些新磕的剪辑主播找的素材，她也都看过都知道：
【一到中央星系目送她离开，自己舰里面关于她的东西都收起来了唯恐损坏，结果到了她回来的时候，好家伙，这才多久啊遍地都是蔚期的东西（捂脸）】
【别的不说，玻璃杯需要到处都放一个加热装置吗】
因为旧人类体质问题，在舰艇上水源既要过滤又要消毒楚昭是知道的。而且她还知道，祝衡元帅就是严于待己严于待人的个性。
【既然都把休息舱的位置移到相对更安全的前舱了完全没有必要自己的一些配置也跟着更改吧？你的精卫是给你配备的还是给蔚期配备的？而且她一回来就睡这了】
【从前庭到后面全都是，好好好，全让她霸占是吧】
粉丝：不是，从哪看出来她睡这里了的啊啊啊啊啊啊教教我们这对我们真的很重要啊啊啊！
【袅袅生烟】：甚至杯子上都有两个唇印！你们是喝水还是接吻啊啊啊啊！
没等她说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个我看到了啊啊啊啊”
“我的天！好锤！”
“啊啊啊啊啊啊啊还是淡色唇印映在深色唇印上啊啊啊啊啊蔚衡我磕天磕地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趁乱插一句袅袅生烟你是真的有本事之前流量还在祝衡元帅发视频那里现在全跑你这来了这都能看清你的眼睛是八倍镜（大拇指）！”
【袅袅生烟】：大早上喝水，还那么多杯，不想猜测你们干了什么x x至少应该不是什么过不了审的事吧
“！确实！大早上的还喝了那么多啊啊啊！”
【袅袅生烟】：还有这个发视频的时机，我真的不得不说我蔚你太被惯着了，舰艇上又没有给旧人类备的提纯营养液你一点都不操心，这才几点啊，杯子也不收起来穿着拖鞋就端着元！帅！的实体光脑拍来拍去
【现在驾驶军舰的还有几个高级将领喝提纯营养液用实体光脑的啊？你们都闹掰分道扬镳了一点都不带丢的是吗？你一回来直接就变成你家了是吗？还直接就打开了无数层密钥拍了视频还发出来了（扶额）】
【承认吧，他就是给你开了最高权限，而且一直没关过但你也一直没用过！你就是当场乐子来玩的所以一点都没了解过！今天早上闲得无聊才打开，一打开才发现，原来他早就想过了做过准备了！】
【这叫什么？这不就是你才说试试他已经默不作声地把户口本都已经锁在民政局里了你不要也不会是别人的吗？】
在这个时候，楚昭说的民政局，是什么东西，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你不要也不会是别人的”这个设定，完美契合了视频里说的“我不会娶任何人”，而且也符合他们在视频里和楚昭一起看到的。
那就是，他确实一早就没设防啊啊啊啊！身为一域元帅，除却军事机密的其他通道早就给她打开了，谁说他是玩玩的啊啊啊！谁说他和蔚期根本没关系，没关系会交密钥，没关系会喝一杯水吗！
【就连毫无顾忌这点都很好磕，因为在其他人其他新人类那里都是碰壁的，在他这里都是能实现的，所以哪怕知道配置不一样也直接就拿起来试了，被看到知道他会允许也一点不惊讶直接就关了，你真的，我哭死，老夫老妻得好像你早就猜到他多么喜欢你了】
cp粉：呜呜呜呜呜呜呜对（大声）！
【当然最锤的还是这个头发。精卫都会自动清洁但竟然都没清扫掉这根，而且这纳米沙发明显不是元帅的体型吧，看起来像蔚期的身高？那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么宽嗯？难道元帅舰艇里的纳米沙发还不会自动适应人体吗（捂住眼睛）能解释这个的只有一个吧】
这下不用楚昭说他们也知道了。
这里是独属于蔚期的所以精卫都没有权限，也是因为他晚上会守着她还是几乎每晚都会守着她所以——纳米沙发直接尺寸都没变。
就维持着他可以坐在那照顾她睡着为止。
【好烦，我的视频还没有剪到这里我的cp已经同居了】
粉丝：啊啊啊啊呜呜呜呜（捂嘴）
【还是一大清早就可以你去忙我玩我自己的老夫老妻的关系了】
粉丝：（再次更大声）呜呜呜呜！
【最要命的是现在是祝衡元帅拒绝了联姻，而她去恢复户籍，从现实上来讲是你没有一个名分呢（陷入沉思）而蔚期甚至什么都不用给？所以其实这个不结婚的状态才是合理的？你们不结婚不是因为会议庭的阻拦，而是因为蔚期还没到这个地步？】
粉丝：啊啊啊啊啊！是的吗！真的吗！
【如果真是这样我就要劝告你了祝衡元帅，不要恋爱脑，恋爱脑都是不对的，你现在连个正式关系的确立都没有，就把“终身不娶”“密码全通”还有能给的都给了，这样很容易被甩啊！】
粉丝：www.youxs.org，你不是在磕cp的吗？！怎么就突然被甩了！
【不过我估计你也不在乎了。都她都不和你在一起了还拒绝联姻了，还有人嘲讽那个视频剪的夸张，笑死，股票都崩盘了还买入了，还在乎十年还是十五年后还有没有这只股票吗？现在不在你身边了都不在乎了，这种在意度才更有可能一条路走到黑吧！只有可能已经被股票绑死了，一个活人可能被别人拖住吗，绑死你的是你自己吧】
【而且她才回来你一句话都不问（光脑已经给上了）这个复合速度可以说是光速，她可以说走就走说回就回你就一直等着犹豫都没犹豫过。笑死，这怎么不算一种双标呢】
【她说合就合她说分就分是吧，好好好，很符合我对下克上的刻板印象，都以为战战兢兢更需要这段感情的是弱势那个，结果上位者反而不敢轻举妄动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只看她想不想留下哈哈哈哈哈】
【联系那些说配不上的言论爽死谁了，爽死我了！】
【祝衡元帅，你超爱！】
第六十五章
【没错， 他超爱！】
【QAQ终于有人能说出我的心声了，根本没法承认新闻里说的没有任何关系的事实啊，这不是有眼睛都能看出来的亲密吗】
【我的关注点在于，用元帅的号发视频， 居然不是最锤的， 反而是这个有人看到了蔚期离开了， 祝衡元帅也才拒绝联姻，然后某一天一大清早的时间点， www.youxs.org， 原来下克上得这么明显】
【他都不带犹豫的】
【我都能想象得出来视频拍摄结束之后蔚期把光脑一放没兴趣了，祝衡元帅还尽职尽责地把实体光脑放回原来地方防止她下次找不到， 还要问她拍了什么喜不喜欢的样子.】
【我靠，别太爱.】
【我们一般不管谈恋爱的叫恋爱脑，除非症状特别明显（没错，我忽然明白恋爱脑这个词的意思了）虽然有点冒犯， 但我觉得挺合适的（轻轻）】
【没人觉得袅袅生烟那句话也分析得特别准确吗？现在明面上他们没公开，祝衡元帅和蔚期没有任何关系， 但她下了指挥舰，我们也以为是分手了， 但祝衡元帅还是拒绝了联姻，而且都没有要和祝家缓和的意思，他这不就是不管蔚期回不回来代价都已经付出了吗？联系之前视频那句“你不会忘记我的， 对么”更好哭了（流泪）】
【蔚衡有一种你不对等我不对等但是你走一下我等一下也能牵牵绊绊到老的感觉】
【对对对！特别明显！但这种藕断丝连一旦被切断了就特别，特别.】
【特别像祝衡元帅随时知道会失去，现在也确实失去， 丧妻的感觉（我在说什么】
但其他粉丝却特别激动：
【啊啊对！我想说的就是这个！真的！尤其是第一个讲他们各自分别，去过自己的生活那里， 真的特别明显啊啊啊！祝衡元帅看似在中央星系，其实心已经跟着她到海角天涯了，所以她一走，他就变成她在中央星系的遗物了QAQ】
【www.youxs.org】
【魂不守舍算不上】人一多，cp粉群体的分析能力直线上升就特别明显，而且还有楚昭带头，早把嬴裴蔚衡并称的cp粉早就跟上来了，可以说是日新月异：【反正就是被抽走了一根肋骨一样，没有这根肋骨他好像不会笑也不会哭了】
【也不是说不会哭了，反正就是没有情绪，连难过都不会了，因为最大的遗憾已经经历过了，所以看什么都是平平】
【都不会难过了，感觉好扎心QWQ】
【因为就是将就吧，在履行自己责任，中间那十年的那个视频讲过的，不是行尸走肉胜似行尸走肉】
【我说不磕下克上为什么这对这么戳我，原来真正戳我的是这种丧妻感】
【而且这个丧妻不是她真的去世了。是她就在他知道的星际范围里，他知道她得到了真正的自由，但也知道她会有新的爱人，新的家人，新的人生，而他再也不会有了，是这种很平静的接受很戳心吧，感觉就是人为制造的一出悲剧（呜呜呜）】
【就因为他是元帅所以他就必须接受了，最难过的是一开始他们本来就是互相喜欢】
【那我明白袅袅大大为什么这么激动了QAQ一旦代入丧妻这个视角，那今天早上这个糖不就是久别重逢破镜重圆，不就是知道要分开前痛饮下的一杯毒酒吗？明明知道会分开还是舍不得QAQ】
【（呜呜呜）大大说的不会是你，也不会是别人呜呜呜呜我哭得好大声！】
【绝了，明明磕到糖又开始哭了】
【（微笑）星云应该给这些糖里找玻璃渣的人颁发勋章，恶毒勋章，大早上的我还要上班愣是在飞艇上哽咽出来了，现在全艇都在看我（手动再见）】
【而且他真的就和大大说的一样，蔚期走了又回，他一点惊讶都没有，也没有说任何拒绝的话，当天就让她住在指挥舰上了还帮她摆好玻璃杯呜呜呜呜，其实元帅不知道没有未来吗，不是，只是他比她更珍惜这段时光QAQ】
【好像明知道失败还要挣扎】
不行，更殇了。
话虽如此，磕到这个糖的时候他们对蔚衡好磕程度的了解还是更上一层楼，因为翻不到其他糖还在楚昭视频下催更，让她速速更新。
楚昭：生产队的驴也不带这么磨磨的！
但她不知道是自己发的弹幕引起了磕糖风潮，也不清楚凌波发布降神cp的视频后面的风起云涌，只是在躺倒五分钟后又突地坐起来。
玻璃手出声——楚昭现在才发现它原来是会说话的，等等，她的房子会说话？！
“您的娱乐休闲方式单一。”
楚昭本来在摸剪辑门，听到这话还回头，以为是精卫。
“建议您更改娱乐休闲方式。”
楚昭微笑，转向面前先礼后兵的玻璃手，讲道理：“现在是大白天，你也管不到我作息吧？”.
楚昭怎么和莫名其妙活过来的玻璃手斗智斗勇暂且不论。
祝衡这边已经接到了会议庭的消息，希望他慎重考虑一下三域合训的事，还有联络南域其他将领的事。
他看了一眼，视线从“联络”两个字上移开，手继续搅拌玻璃杯里的提纯营养液。这种营养液在舰外是有实物供给的，但如果星际穿梭就只能冲泡。
他左手摁灭光脑屏幕，右手拿起玻璃杯，走到蔚期身边。
“您有新的消息。”
祝衡看了眼又浮现出来的光脑。
蔚期从沙发上起来接过玻璃杯，一饮而尽，因为喝得快还皱了下脸。
祝衡把光脑关了：“很难喝吗？”
蔚期：“反正不好喝。”
提纯营养液在星云都比较少，祝衡把玻璃杯放到一边，看她戴着手环，懒洋洋地托着下巴在自动生成的智能桌面上看自己拿回来的书：“我试试用调味剂？”
蔚期看他：“不会更难喝吗？”
祝衡：“我也不知道。试试。”他说着就要起身，被蔚期拉回来。
她把书随手放在又自动调整了高度的智能桌面上，上手把他手腕上的手环薅下来。
本来该有高敏反应系统的手环乖巧而安静地变成两个环。“你还没回答我呢。”
“您有新的消息。”光脑屏幕闪烁一下。
祝衡：“回答什么？”
蔚期眼神示意光脑：“他们在催你吗？”
祝衡：“我不会结婚。”
蔚期看他一会儿，想了想：“如果是和我呢？”
祝衡顿住。
蔚期很有耐心地拉着他的手比了一下手腕，确认不存在互换手环这个可能性后遗憾地收回，再看祝衡的表情。
他侧开视线。半晌。“也不会。”
蔚期揉他耳朵：“你耍我呢。”
祝衡重新转头来看她，情绪还是很稳定：“你可能不知道，星云鼓励军部内部成婚的原因，就是一旦晋升到三星高级将领，家属就要受到精卫监管。”
蔚期扬眉：“所以她剪的是真的？”她又歪头：“就这？”
祝衡看着她，可能是觉得就这个理由就足够他不管到什么境地都不会主动提出结婚了，某些时候他可能还会选择拒绝。
蔚期抱着抱枕，想了想，边想边嘀咕：“那你还来招惹我.”
祝衡：“对不起，那时候我以为你是战败区的公民。”对于曾经遭遇战乱的公民，精卫都是有优待的，监管也趋向日常化管理，但叛变区，三等公民意味着她真的可能遭遇无孔不入的监视。
一直到她无法忍受为止。
蔚期看着祝衡，其实很能理解他的想法。如果他知道她没那么喜欢他，也珍惜自由超过爱情，那为什么要提出她去付出这个代价呢？
“你们不可以提议取缔吗？”
祝衡抓住她的手，动作很轻，声音很平缓：“会很久。”
祝衡看着面前的人。
那时候他不知道她仅仅是出现在他身边都需要承担那么大的压力，也不知道自己这个身份对于她来说原本该避之不及，尚且都犹豫过。
“我怕推行一项新的提案，可能要太长时间。”明明应该是怕她等不了那么久，怕时间太长了承诺反而落空，所以冒险都不愿意冒险。
蔚期想了想：“那就等我受不了了再离婚呗。”
祝衡看她。
蔚期笑眯眯：“试一下也不吃亏嘛。”
会很吃亏，可惜不等祝衡说出这句话，他就眼睁睁看着解开两个环的密钥被她试出来了，然后两个一对的手环就被套在了他和她的手腕上。
蔚期摇了摇手环：“我还想试试我们两个是不是真的可能有共鸣，你要不要试试？”
祝衡都想问她，知不知道共鸣是什么，可是看到她兴致勃勃的样子，又垂眸任她把他的手转过来，手掌向上翻，手环接触的手腕地方，淡蓝色的血管贴在一起。
“您的体温有些升高.”精卫被他关掉了。
蔚期：“你有感觉吗？”
祝衡：“我也不知道，我没有.”她靠过来仔细看，他就把“没有和人共鸣过”这句话咽下去，只在蔚期一边贴着左手手腕贴着他右手手腕，右手又点击全息，碎碎念说要找视频参考一下的时候说：
“我会尽力。”
蔚期抬头：“你说什么？”
祝衡望着她，又垂眸：“我说，想要你的考察期长一点。”在这考察期里，我也会努力的。我会努力不离婚。
蔚期：“那你还不回复他们？”她又眼神示意他脑后。那里全息屏幕已经关掉了，可惜她没有精神力，看不到。
祝衡倾身亲她一下，然后才从容道：“再等等。”
“为什么？”
祝衡淡淡：“他们横行跋扈，求无不得惯了，既然是第一次求人办事，让他们等等，总不算南域目中无人。”
虽然祝衡的语气很平静，并没有阴阳怪气，但是蔚期听着那句“第一次求人办事”，总觉得是内涵会议庭没有火烧眉毛的自觉和态度。蔚期乐不可支。
蔚期又摸他手环，手指被他反握住。
祝衡：“也给你喜欢的cp出出气。”
蔚期没挣扎：“哪对啊，嬴裴还是降神？”
祝衡：“也可以是蔚衡。”
我们的蔚衡。
第六十六章
会议庭对于祝衡元帅账号上的那个乌龙视频， 自然不能说是没有耳闻。
不过他们对多年来会议庭对各方的挟制有信心，也没听说过祝衡元帅和东西域有什么交情.
精卫已经连续好几天探听不到嬴元帅和裴元帅那边是什么情况了，未尝不是东西域已经对外展示出了自己的态度。
在内部还没安定之前，两位元帅这就是自私自利！
反而是祝衡元帅， 在祝家的坚定立场前， 多少会有几分顾忌。
所以通讯接通时， 会议庭还喜出望外，看到蔚期在屏幕里， 要说的话顿时就卡在了嗓子眼。
她怎么会在这？
但祝衡元帅视线转来， 他的名望，注定他现在身后没有任何一支部队， 也没有过分不悦的表现，只是冷淡地看过来，他们就自动正襟危坐。
也懒得去计较等了多长时间了，见镜头移开， 便忙不迭道：“祝衡元帅，三域合训是统一各域作战观念， 协调进驻的关键，不知道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祝衡把那份文件从精卫那里调出来， 似乎是因为他提醒又看了两眼，然后在那人期待眼神中，又划走了。
“东西域还没表态， 南域自然不能擅作主张，以免有威逼之嫌。”
会议庭脸色一僵。
要是嬴楹元帅和裴时蕴元帅两位元帅同意，他们还需要祝衡元帅来做这个第三方威逼利诱吗！
他们也本来以为三域没什么特别交情一定不会合谋。现在全乱套了。
会议庭的负责人只好打哈哈：“现在舆论形势， 对会议庭来说的确有点不利，两位元帅可能也是出于这些考虑.”
他还想斟酌措辞， 但祝衡元帅平静深邃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别管他背后有多少会议庭的人支持，他有多大权柄，他还是心底本能地瑟缩一下。
三位元帅中哪怕祝衡元帅有前任老元帅的荫庇，那也是和其他两位元帅一样靠着实打实的战功走上来的！
当祝衡元帅不但没有压制这分压迫感，还不打算配合会议庭的时候，他们才有一种之前的的确确都是被元帅们默许，一旦他们不愿意，会议庭绝无可能强行要求他们去做的紧张和后悔感。
只是，他们也没做什么啊！
负责人心里有点崩溃，他们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做的吗！
反而那个叫做楚昭的边缘星系公民，三番五次挑衅。
他咬牙，又和缓了语气：“当然，涉及到域间联系，都是各域元帅做主，我们只是想和您商讨一下，南域刚从前线战役中缓和过来，是否需要一些手段，来安抚军民？”
这暗示得可谓是很明显了。
祝衡元帅却在这个时候转头——他们的视角当然看不见，蔚期正盘着腿在翻书并且吃水果，看到他视线，还又咬下一口。
“.”听到这个声音的负责人快麻了。
他们以为祝衡元帅只是被曲解了或者一时有兴致来着！谁能告诉他们这个三等公民居然真的像视频里那么嚣张而且被祝衡元帅纵容是怎么回事！他们真的想和会议庭对抗吗！
祝衡收回视线：“安抚是自然。南域已经拟定在半月后进行一次例行发言，届时也会宣布一件事。”
负责人眼睛一亮。
全息屏幕却一转，祝衡元帅原来是正对着他们，屏幕却忽然侧了侧，而祝衡元帅也举起右手，像是要拿什么东西——屏幕外，祝衡把蔚期揉他耳朵的手拿下来，牵在手里。
“到时会议庭可以派代表参加。”
祝衡元帅淡淡：“东西北域也会列席。”
这么多方！只可能是元帅婚约定下的大事！
他们就知道，哪怕那个三等公民回心转意了，祝家也不可能任其发展祝衡元帅也不可能完全不顾现今这个局势。
负责人立刻点头，喜色藏都藏不住：“自然，这是自然.”
“在此之前就请会议庭发起常会，宣布我与蔚期的结婚消息了。”按照常例，这的确是需要告知星云内外的内容。
可这时：“咳咳咳。”
屏幕里外却同时响起咳嗽声。
会议庭的人眼睁睁看着祝衡元帅回过身。
那个让他说出结婚消息这几个字的三等公民正抬头看他，霸占着指挥舰，似乎没多少惊喜，但还是对他的自作主张不太满意。
“半个月？”
祝衡：“我以为你觉得太慢了。”
蔚期没有任何这是最高领袖举动，本来就不可能事急从速的自觉：“那好吧。”
会议庭在那头吐血：好什么好！
前有东西域两位元帅现在有祝衡元帅真要和视频里的那个三等公民结婚，这还让民众怎么相信那个楚昭视频里的内容全都是虚拟的！
这不是倒逼着他们真的去查精卫的事吗！
而且星云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
可他想用这句话去反驳的时候，却只看到祝衡元帅侧过身来。
他这些年所建立下来的功勋和那肩上所垂下来的金穗交相辉映，缀成一片足以让人目眩心迷的金芒。
而在这金芒里，对虫族毫不手软，对属下已经堪称温和的最高元帅眉眼虽然没有锋锐，但依然有不可辩驳不容置疑的气势在：“怎么？”
祝衡平静：“会议庭已经连我的结婚都要判做申请，行一番投票表决之举了。”
那当然是，不能的！
他们也没有想到之前的基因病那等舆论隐患，完全没能阻止着这个消息到会议庭来。
如果到了会议庭却因为与作战有关被驳回，那不是得罪了所有作战的高级将领说他们连结婚都不自由吗！
他们也现在才惊觉他们以为的舆论牵绊确实是全凭各位元帅的良心，凭他们不肯搅乱局势的隐忍，而非会议庭的权势，几位元帅才对他们有什么妥协退让来行事。
原本累硕功勋和这些年的民众信望也已经让几位元帅无需对他们有任何负疚。他们是怎么觉得只要他们背后是会议庭，就能稳操胜望的？
而且这次牵扯到的不仅仅是元帅们自身，还有覆盖整个星云的精卫。他们绝不可能姑息。
因为如果青璃真的是高级将领又参与了拟态实验，那就是会议庭既对有功将领不义，又做了人体实验这种震竦行为。
对会议庭清算都有理有据，何况是不给他们脸面。
会议庭负责人哑巴吃黄连，嘴里苦得话都说不出来。祝衡元帅却已经挂断通讯。
他转过身，任由蔚期两只手捂住他耳朵，跟看一个稀罕机器人似的，目光左右打量把他看了一遍。
祝衡低眸：“又不安分了？”
蔚期捏捏他耳朵，松开手，冷不丁笑眯眯：“你耳朵红了。”
她转身要走，又被他握住手腕拉回来，就这样抱着他。然后他才说：“早日决定，以免夜长梦多。”
蔚期哼笑：“他们还有胆子和能力阻拦你？”不过她还是觉得很新奇：“好威风啊祝元帅。”
祝衡低头碰她的额头，压低声音：“不及你。”他吻吻她的侧脸，等她没挣脱，手就收得更紧了。声音低不可闻：“不及你勇敢。”
蔚期挣脱出来，义正言辞：“不要趁机撒娇。”她又目光转向他周围，想知道全息屏幕是不是又被他隐藏起来了：“宇宙网呢，是不是又更新新视频了？”
祝衡原本打算和她一起看，但想想视频里的内容，又一顿，先用精神力联系精卫在凌波的主页下面操作了一下，然后才说：“想看什么？”
蔚期笑眯眯：“当然是看嬴裴和降神了。”
祝衡打开旧人类也能看到的页面，牵着她的手：“我不会把你留在这里。”
“嗯？”
“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会议庭的包围中。如果他们想对你动手。那就先越过我。”
蔚期对上他的视线，原来他已经看过那个视频了，对会议庭的态度才这么冷厉。不过，她眨眨眼：
“我看起来像什么很忍辱负重的角色吗？”
她又说：“视频作者像是来报社的。”
祝衡：“也有可能，是素材太少了，不足以让她不剪那些。”
蔚期：“？”这话的意思是？
祝衡俯身，因为她的手本来和他牵在一起，又转为十指相扣，哑声：“我也想看一些好结局。”
一些他相信会发生的，一定能发生的，好结局.
“那也不能都是打赏吧！”
和玻璃手好不容易辩论完，又花了一天时间搜集素材梳理思路的楚昭猛地坐起，日常关注打赏界面，果然又发现了一个和1999不分上下的大佬，都崩溃了。
不对，为了让作者回心转意，这位【魏】已经是打赏榜的榜一了。而且连唯一的一条评论都是：
可以定制？
定制你个头！楚昭绝不相信自己的运气可能这么差，蔚衡能看到她的视频莫名其妙和好就已经是极限了，嬴裴那个he她也归类于不知道怎么就成了，绝没有可能，绝没有可能他们刚和好又来要视频了！
而且这位【魏】大佬注册时间还很长，不可能是当事人之一看到视频突然注册了个账号，没问题吧？这么久之前就关注她了，只可能是cp粉吧？
蔚衡cp粉要看糖有什么难的，但那也不能算定制！否则她以后要是剪be不都没理由了！
楚昭义正言辞，但在回复大佬之前还是谨慎措辞，以免伤到和她一样磕蔚衡cp的粉丝的心。磕cp有什么分不分家呢，只是口味不一样吧。
【凌波】：不可以哦～剪这些视频就是出于个人磕cp的爱好，但是小可爱有什么想看的是可以告诉我哒，我会试着剪的！
楚昭琢磨着她这话是没问题了。
没有想到那边祝衡看着这段话斟酌片刻，全息屏幕就被蔚期转过去——他之前就把全息调成了实体，所以蔚期操作倒也不太麻烦：
【魏】：好滴～～～不知道大大接下来想剪什么视频呀？会是好结局吗？≥ ≤
“.”楚昭抬头看了“可以定制？”的聊天记录一眼，又看了看现在的颜文字，沉吟。
【凌波】：www.youxs.org，然后剪几个be，我比较好这一口哈哈哈哈
【魏】：好耶！我也喜欢！
祝衡看蔚期一眼，被她安抚一下，又握着她的手。
原来不是要定制糖！是和她一样的玻璃渣爱好者，楚昭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都怪她思维定式了，被嬴裴吓到了QAQ。遇到同好怎么能不唠嗑。
【凌波】：是吧是吧就很带感！
【魏】：对（≧▽≦）那大大有没有兴趣剪一个会议庭全be的视频呀。
楚昭：？
【魏】：就是同归于尽的那种（戳戳）
楚昭：啊，那种，有没有可能，她已经剪了.
第六十七章
就是在这种粉丝都叫着嚷着要he的情况下， 放出来多多少少有点不讲武德。再说，会议庭还没死呢.
楚昭视线飘忽。
但大佬态度很坚决：【没关系呀（^0^）/只要大大喜欢就好了，发出来肯定会遇到同好的！】
说服楚昭的还是这后半句话：
【而且共轨开始投稿后第一轮pk了诶，大大有新视频比较好叭】
没错， 共轨所有剪辑者要进行第一轮pk的消息， 楚昭三天前就收到了， 可是一个星期的pk期，期间都可以随时投稿， 反正最后统计的是创作者本身收获的热度。
这不就是最后一天剪都可以吗？
拖延症咸鱼理所当然地划水了， 现在有另外一个人劝她用之前的视频顶一下，楚昭忽然觉得， 也不是不行？
毕竟这个视频也是她剪的，www.youxs.org。
蔚期的口吻实在厉害，楚昭的心理被她这样把握住，一旦偏向发就再也拽不回来了。视频发出去后， 楚昭还很心虚地回复说：
【我看看最近有没有he素材吧，有的话我会尽力剪的～】嗯， 没错，就是这样， 绝不是因为她本身比较喜欢剪be！
蔚期挑眉看向祝衡，眼神示意祝衡看对话框。
“怎么？”他虽然还是这两个字，但话里语气不知道低缓柔和到什么地步， 还说：“还想主动提供一些素材？”
蔚期捏他。别以为他之前借着提供素材和想看好结局的名义偷亲她好多回她不知道。
祝衡却低下头：“而且，同好？”
蔚期：“哼。”
祝衡：“我不知道原来你喜欢看这些。”他一顿。看这些，be的虐的。
蔚期：“.”她一点都不想知道他是故作不知还是真的这样以为， 只又用力捏了他脸一下，才啪嗒啪嗒敲键盘：
【魏】：好耶好耶， 期待（≧▽≦）
【凌波】：么么～
楚昭在凌波的个人主页发布了新视频。因为第一轮pk赛事，可以很明显看到主播个人主页上，有一条提示该主播正在参加“共轨频道第一轮主播热度pk”的通知。
原本凌波和袅袅生烟借助原来那些视频热度也已经跻身前十了，不过不要紧，多多”益善嘛。
《覆》已经展开在关注凌波动态的粉丝眼前。
严格意义上来讲，楚昭不愿意发布这个视频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这出同归于尽里，她把所有cp剪到一起了。
当然这次发，也不是说她就不想捂住两个马甲了，而是因为，她之前已经把前置的烈焰炙烤的结局片段给发了，www.youxs.org。
掉吧掉吧，说不定账号数据合而为一还能冲个第一呢。
但这个视频发出去后，www.youxs.org“军民相得”几个字也带上了热搜。
楚昭说过自己喜欢be。严格意义上她不是喜欢be，她只是喜欢那种宿命，颠沛，流离，死别带来的淅沥感。
喜欢相方之间的感情像雪地里拎起的一道被雪水和血水浸透染红变深甚至沉黑的旗帜一样。虽死犹憾。
也向死而延。
她喜欢爱和死一样酷烈，颓靡，盛大，至始至终做一束烈阳下开败的花。
她喜欢并肩作战的意气风发，少年天才在信仰面前分道扬镳，殊途同归又各自死得其所。
她喜欢从不匹配却坠入陷阱，不该背叛一切的高位者放掉一切筹码，位卑者言不由心语言随意，但也不是挥之即去。
她喜欢神袛怀揣着非人性动心。她喜欢那些无可奈何的深重悲哀里，从来都没有我不该喜欢上你，而是我不该让你陷入这样的阵地里。
这种爱怜胜过我对你的爱恋本身。
书中说由爱故生忧。
楚昭的视频是由爱故生死。
她渴望爱像死一般强大。甚至比死还要强大。
所以第一个镜头，她给的是嬴裴。
很多人戏称磕蔚衡和神降后，再回去磕嬴裴就像是磕老夫老妻了。
毕竟和现在还是被拆散甚至是“硬拗”的蔚衡降神相比，嬴裴像是已经有了稳定感情实锤糖，完全不需要再怀疑的官配，根本不需要多担心。
但是在楚昭心里，他们永远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眼，捕捉到那个他目睹她在那片湖泊重伤后，再多的权衡利弊相持对抗，也不可能维持得下去的嬴裴。
他们永远是貌似心离，神魂却合的嬴裴。
裴时蕴元帅站在黑塔第二十一层。
黑塔的透光结构里，一道道都是丝线般交织又彼此切割的光，除此之外就是庄严肃穆的沉黑色内壁了。
他站在那。副官为他打着伞。但他的披风还是湿了一寸。从披风底蔓延至军靴中部。
裴时蕴元帅向前看，全息模拟的逝者形象便浮现出来，只是简单的一个她侧身的动作，他就站在那看了很多遍。
有脚步声碾过青石台阶。
“元帅，会议庭有变。”
他们从局外者的角度去看，只能看到传话者的背影遮住屏幕一半，左边，裴时蕴元帅转过身来，头顶是伞，目光淡冷：“带路吧。”
画面一变。
“会议庭又在试图切割西域的权柄？”有人拍桌，同样是遮了一大半的身影，在咬牙：“他们逼死了嬴元帅还不够，现在既然还想迫害好不容易稳定下局势的裴元帅，会议庭简直是，其心可诛！”
“不能说逼死，当时的情况除了一方元帅谁能做到有效拦截？”
呵斥之人也似乎很生气，继续说道：“只是当时会议庭的胆子没那么大也不敢在嬴楹元帅眼皮子底下动手脚罢了。”
但现在，祝衡元帅因四处征战而疲弊成疾，裴时蕴元帅也才从前线返回，局面才定，可以说是最好时机。他们才悍然动手。
“可恨现在刚刚平定下来，我们却不能做什么。”
“裴时蕴元帅今早又去了墓园，他是去看嬴楹元帅吧。”
“是吧，平定星云驱逐虫族一直是嬴楹元帅的心愿，他从五年前就一直在居中斡旋，现在也算达成，他自然是要去看看她的。”
“他和嬴楹元帅，关系很好吗？”
画面突然变成身后深色披风的裴时蕴元帅。他正进入会议庭，在一侧空了的元帅主位上入座。
【是，他们是青梅竹马。】
声音开始讲述：
【才进入军校的时候，他们就因为天赋相似加上配合默契，成为了横扫联赛的王牌搭档。而且毕业三年后，还时常携手作战。】
“他们不是说他们闹翻了吗？”
【那只是他们为了平衡麾下不同势力的说辞，其实嬴楹元帅牺牲那一战，就预料到会议庭不可信。她还和他说，他是她最信任的人，所以拜托他，守好这后方。】
即将起飞的舰艇悬停在军港上方。作为指挥舰，在此时迫近东域的舰队其实有对垒的嫌疑。可惜两位元帅都只是隔着舷窗远远对望一眼。
然后裴时蕴元帅就目送她离开。
“我答应你。”
恍若隔世的声音响起来，和过去竟有几分心碎的重合。“我一定会帮你守住这里。”
他守住了。
等来的却是她牺牲的消息。
嬴楹元帅在那一战役里力战而死，他在午夜梦回里常常心碎地抱着她，看着万箭穿心的爱人，躺在血染红的湖泊里或是满是虫族尸体的荒原上。
恨不能和她一起死去。
问询的声音忽然窒住。像是也被这遗憾魇到。
那声音却继续说：
【后来裴时蕴元帅就再也没有和其他人共鸣过。他像不知疲倦的陀螺一样，在星云的广袤领域上，为自己，也为她践行着驱逐虫族的承诺。】
画面里茫茫大雪终于覆盖星云的每一个区域。遥遥星火里，能看到的地方终于再也没有一处是被虫族占据而他们人类不能安稳进入生存的。
裴时蕴站在白塔落地窗前，望着一整片星云的雪。好像随着她死了，他也就变成这片宇宙里的孤星，木偶了。
“那现在会议庭是在干什么！”不太了解的人咬牙切齿：“星云已经因为战乱失去了一位元帅了，他们还想怎么样！”
“当然是侵吞元帅的权柄！然后达成他们一如既往说一不二的地位，但裴元帅是不可能让他们得逞的。从会议庭贻误战机甚至是隐瞒嬴楹元帅的牺牲开始，他就不可能和他们和平共处。”
“可，可是会议庭势力深厚.”
“是啊。”说话的人声音拖长，叹息一声。
但是。他没有接着这话去说。而是说。
【嬴楹元帅已经牺牲五年了。】
她已经离开五年了。
画面又转成另外两个人的对话。这次是裴时蕴元帅和另一位看不清楚面容的高级将领。
“她早就和我说过，你不是会善罢甘休的性子，不管最后到什么地步，都让我劝住你，不要贸然把会议庭连根拔起。”
裴时蕴元帅坐在椅子上缓慢地擦拭着激光发射器。他还戴着手套。从她牺牲后他就没有再摘下过。
“她既然说过，也应该知道，你劝不住我。”这话说得好像话里的嬴元帅还活着一样。
但他只是偏过头：“你应该知道我选好的墓在哪。”就在她身边。那里面没有她的骸骨。也不会有他的。
他走的是同归于尽的路。
将领咬牙，拂披风而去时又顿住，扭头厉声问：“如果当初守在这里的是我，你是不是也要杀了我给她报仇？”
就像现在这样？把自己拉下水也要给她报仇？
裴时蕴没回答。可明显不管是不是他接下了她最后嘱托，在背后阵地眼睁睁看着她牺牲，他今天都不可能不去了。
裴时蕴起身，他至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语气淡淡的，动作也是淡淡的。“或许他们说得对，不同军域之间联合，迟早会诞生一个疯子。”
【他到死都没有承认军域之间元帅不该接触。】
裴时蕴转身离开。
我就是那个疯子.
这出同归于尽到最后，到底是如何落幕，视频里并没有给出一个答案。
反倒是蔚衡开篇的时候，反而有一种末日景象下的温馨感。他们就在装点完备的指挥舱里，蔚期倚靠着祝衡元帅。
他穿着军装，形制笔挺，而且还有披风，一副即将披甲上阵的样子。可是这样正式凛冽的装束，手上的皮质手套却被蔚期抓着。
她看起来很困，精神不大好，闭着眼睛，一直想彻底睡去，却又强撑着，手指抓着，试着要抬起头来。
祝衡元帅没有帮她。只是任她靠着，任她抓着，低头和她絮絮地说：“我们马上就要胜利了，只要完成对叛党的围剿，之后，我就卸任，带你去摇光星系。”
他依靠着她。从始至终都是他在说话。
“你不是一直觉得这里名字很好听，想知道他们是不是有摇光的奇景吗？我带你去看。如果有舰艇，我们就开过去。”
“如果没有，你开花店，我做副手，在普通星系，攒点钱，等攒够了，再买两张舰票。”
他轻轻地呼吸一下，像是在忍什么，然后才低头去看她。“蔚期，不用担心我。”
他看她已经闭上眼睛，手似乎捏紧一瞬。但只是眼尾迅速变红，声音还很稳。手也稳着，没有去听呼吸。
“我的病没事，基因病不会让我作战受任何影响。他们谴责我，只是因为害怕我实力降低后连累他们。可你看，即便如此，我也走到了这里。”
他望着她。一直望到舰艇变暗。
“你没有连累任何人。”
“你没有自私，没有不顾全大局，从来都是我.”他声音里终于颤抖了一下，但只是很细微的一下，祝衡元帅的视线开始向左，又向右移动。
他的手虽然还紧紧握着她的。但像是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寄托点了。
“是我不好。”他的唇碰了一下她冰冷的额头。“让你这十几年。”他说到这里眼尾才更红。
“一半都耗在和他们周旋上。”
“一半都耗在这里。”
又有人在画面外交谈，以对话的方式铺陈内容：
“他还在那艘舰艇上？”
“是，他带回来的三等公民和他一起回来后就一直待在那艘舰艇上，他想保护她，这也是无奈之举。”
“结果会议庭还是找到了空子？”
“不清楚，www.youxs.org。”
“再不好，那个三等公民死了不还是死了。”
没有回话。
“怎么，他还想把她的死归结在别人身上？”
【祝衡元帅的基因病本来就很严重，这些年在前线，只能说是勉力支撑，www.youxs.org，剩下的一半不过是在机械运转。现在会议庭又行要挟之举，我怕.】
“他能怎么样？”
声音沉默。
【他不能怎么样。基因病和连续征战已经快把他蛀空了。我想他已经不能怎么样了。】
祝衡元帅低眸：“对不起。”
他沉寂的眸子里透出某种火燃尽后灰烬渗出的惨白的余晖：“蔚期。等等我，等我解决他们再去找你。”
她没有呼吸了，他就低头，贴着她冰冷的额头安静了一会儿，才起身，把她拦腰抱起来，把她放在铺满鲜花的透明棺椁里。
他单膝跪在她旁边，握着她的手。
【我看他真是疯了！在指挥舰上三天了也不下来，还想给她陪葬不成.】
一直到他的手都变得和她一样冰。他才觉得身上温暖起来，偏头静静地看她一会儿，看她苍白的唇色太淡了，俯身吻她一下，然后起身。
他拿上用过无数次的稳定剂注射针，拉起袖子，面无表情地边走边将针剂推入自己手腕的突出血管里。那上面青紫针痕无数。
他只摸了一下那个手环，把注射针剂扔在垃圾桶里。舱门拉开。
来接人的会议庭鲜少有这么强势的态度，可是带着一张笑容满面稳操胜券的脸，看到的却是祝衡满眼漠然。
“去哪。”
降神的cp，结局并没有太好。
在那场大火里，精卫或许认为自己才是始作俑者。祂在一次次会议庭的反击中，始终撑开那一把巨伞，每一根伞骨也庞大至直抵云霄一般的巨大透明身影。
挡在舰队前。
像个真正的神明一样。
激光炮，离子炮等武器在祂体内横冲直撞，炸开时，只炸开一片机械碎片，祂的透明躯体只是微微漾起涟漪。
只是炮火密了，祂还是踉跄一下。这一踉跄，这片宇宙的守护神就好像注定落败了，祂垂着透明的头颅，发丝从天空垂至地面低飞的舰艇上面。
祂的眉眼不见痛苦，但是手指已经开始闪烁，一会儿要消失，一会儿又要重塑般忽隐忽现。
在祂身边一艘很小的舰艇里。
徐溯正在使劲地加速编译代码。
【作为一个研究员，却爱上了自己写的人工智能，这简直是荒谬。你知不知道，他甚至还试图给她在无孔不入的监管程序里开后门，会议庭审查的时候，以为他安插了什么间谍程序，强行打开才发现那些秘密代码不过是一些精卫自主的截图，阅读记录和下棋记录！】
“他记录一个人工智能的日常？”
【对，所以我们才说他是个疯子。实验的时候他就不对劲了，后来也不知道因为是什么，他连我们用精卫都不允许了，在那段时间的后门里还搜到他试图和祂对话的记录，研究人工智能研究到这个地步，真的是疯了。】
“他不会以为祂活了吧？”
“我猜是，不然他怎么会在精卫要履行自己作战辅助系统职责的时候还想帮祂降低伤亡？可笑，一个程序，有什么伤亡。”
“听说很多研究者都是这样，研究着就走火入魔了。”
“那也不是这样走火入魔，反正他想死就跟着祂去吧，我们把精卫的核心密钥带走，等卷土重来还是能唤醒祂开机。”
可是徐溯抬起头。舰艇内他停止编译了，只是隔着舷窗看着被炮火不断打击，不断变透明的巨大神袛。
祂侧过身，转过来时一根发丝因炙烤而蜷曲，露出剔透的红色。这正是经历过那场炙烤的颜色。
一人一神远远相望。神的眼神没有喜怒。渺小的人隔着作为保护的舰艇，双手触着那层厚厚的舷窗玻璃，唇色泛白，瞳孔颤动。显然是被其他人说的那番话痛击心扉。
【我们害她？不是你亲手完成的改造吗？】
【不是你知道的她签署过同意协议，是你眼瘸，自己没看出来这么多年关照的人工智能就是祂。不过，也没用了。】
徐溯的白大褂没有色彩了。舷窗后，他的手指抵着窗户，用力地泛了白。
可他只是一个人，从舰艇上摔下去也是死无葬身之地。
庞大神袛缓慢转身，继续去面对那些命中注定朝祂袭来的舰艇。
而被祂保护在身后的人类低下头，似乎是不忍看，又似乎述早就被那句“亲手改造”击溃了神智，在神袛即将倒下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为祂可能带倒一片高楼大厦而恐惧。
只有他，在缓缓说：“青璃。我改写了程序。不管你想不想离开。我都想请你和我一起。”
都融进这段程序里。
他不能让祂为人。就只能把自己也融进这段程序里。
神明似有所觉，缓缓转身。炮弹打击祂透明的身影。祂缓缓摇头。
徐溯嘴角弯起一个很小的弧度。眼神惨淡，可他还是笑着，是末日前的黄昏。
巨大的爆炸在神袛体内掀开。
徐溯的瞳孔好像也被那炮火给炸透明了。他手指一颤，但还是竭力平静着，沙哑着说：“里面的后门里。”
“会是我给你念《飞鸟集》。”
是徐溯给青璃念飞鸟集。
不是人工智能被锁死在科技的牢笼里。
徐溯手指挪动，还想去看祂，可是下一秒就有更大的爆炸在祂体内炸开，徐溯瞳孔一片灰白。他看着那片烟尘，瞳孔因为刺眼的光亮而略有放大和涣散。
在烟尘没散开前，他甚至不知道祂是不是被祂摧毁。不过，没关系。
徐溯看到舷窗碎裂，第一反应不是退后，而是闭上眼睛任由自己也被纳入这片白光里。
我们会互相下达指令。在那个走不出的后门里，反复念《飞鸟集》。
“徐溯？！他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议庭所有接口，所有密钥都出现了乱码.”
“警告！警告！核心摧毁中！链接摧毁中！”
“上将，徐溯把科学院所有机密不可更改的密钥都和自己连接了，他疯了！他想拉着我们一起死！”
音频的尽头，是用于报警的“滴滴，滴滴，滴滴”，在一片爆炸声里无限循环。
最后，一片静默里，新的朴素的人工智能刻板的机械音，倒退几百年一般地僵硬重复：
【阿，阿，阿，七为您服务。】
声音甚至有些磁带崩断一般的不和谐抖音。
【星云秩序瓦，瓦解。科技成果半，半数摧毁。中央星系建筑完整度百，百分之六十。预计科技水平将倒退，倒退三十年。】
【星云持续六年后，人类重返初登宇宙的蒙，蒙昧时代。】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没有退路而已。
会议庭毁了他们面前那条路。
他们就毁了会议庭身后那条路。
同归于尽后，剩下不过惨烈的以死殉情。
第六十八章
就没有人不喜欢圆满的故事。
但也没有人不会被故事的曲折沉哀打动。
如果这眼前的甚至不是一个故事， 只是收尾时的一个一切尽数崩塌的答案，是无数悲颓通道的终点，恐怕没有人会不心神震动。
眼睛和心脏同时都在发颤，夏柳回过神来， 手放在虚拟键盘上， 第一反应是左思右想都没法描绘自己的心绪。
再去看视频下方。观众连哭都哭得好像嗓子早就哭哑了， 现在滞留下的不过一个被泪水和绝望洗涤过的躯壳：
【www.youxs.org（五体投地）真的，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五体投地）】
【有种疯了， 但就算疯了都没什么用的感觉】
【所以这是神陨的后续， 是吧，裴时蕴元帅还准备扶持东域新的继承人， 就在后面发现会议庭参与嬴楹元帅的死了，所以他收整完星云立刻就对会议庭动手了】
【不动手难道眼睁睁看着她死后都不得安宁吗？】
【他把墓地都选在她身边恐怕一开始就是奔着同归于尽来的，也对，如果嬴楹元帅牺牲裴元帅最不能原谅的是自己】
【得有多恨啊， 在后方安静镇守得到前线的消息第一条却是她光荣牺牲了】
【光荣，呵呵】
【会议庭没少在里面出力吧】
【没出力， 也没帮忙而已，劝裴元帅的人都说他不该这么不冷静的， 可是他们带走了他的爱人，逼他们那么多年那么生分居然还想让他不变成一个疯子】
【如果这是神陨的后续我宁愿神陨没有后续（泪流满面）】
【你们都没看到细节上（视频画面）这里打伞的时候裴元帅头顶的伞是撑在机械墓碑上的，所以他的披风才没罩到被淋湿了。还有这里， 会议庭的人来叫他，他转过身，但副官没动。这个副官不是来给元帅撑伞的， 他是以一种被托付的方式，预备在裴元帅走后一直照管嬴楹元帅的墓碑的】
【没办法， 只剩下那个墓了】
【要刀我可以不用这么多铺垫（泪流满面）】
【多可悲啊，这么好的人想要在一起居然是这么惨烈的事（泪流满面）】
【有没有人关心关心我们蔚衡啊（泪流满面）明明在一起了结果病重死了，凌波大大你有什么心事吗（流泪）】
【好虐，虐得我都没什么知觉了（卫生纸贴眼睛上）（睫毛哭湿）】
【她不是病重，会议庭想伤害她，元帅要为星云征战，当然只能把她留在军舰上了，可是军舰是不适合旧人类的，他们根本没进化过，怎么可能扛得住星舰人类过的生活呢】
【那岂不是眼睁睁看着她病死？】
【那不然呢？把她放在会议庭眼皮子底下让他们找个机会把她害死吗？】
【不，你们没看到，他不知道啊（呜呜呜）他和她说话的时候还一直在说可能是最后才知道她竟然只能活十几年，才那么痛苦他把她最自由的那几年都耗在军舰上了，而且他一直说会议庭把那么多责任压她身上，但根本不怪她】
【从旁白也看得出来祝衡元帅压力超级大吧，可惜他能拦得住外面的明枪暗箭，却拦不住她身为旧人类的难以适应性的衰老（流泪）】
【轻轻呼吸一下忍住眼泪那里真让我心碎，在自己战无不胜的舰艇里送爱人到死亡的边缘了，如果真是这样，和祝衡元帅自己战死在前线有什么区别呢】
【旁白就说他的精神支柱早就崩塌了】
【谁和我说的双死即he的，我想要的是这样的双死吗，是这样的he吗？】
【崩溃，谁看了不说一声我们蔚衡好虐（流泪）说着没那么喜欢你的人付出生命，我不敢想象本来就更喜欢的那个人要承担什么了，如果这是世事无常他或许还能带着她的一切活下去，但如果从始至终都是一场徒劳呢？他在挣扎什么呢？他只会更快地陪她一起去死吧】
【在最后那里他把压制自己基因病的针剂给丢了】
【我靠（泪流满面）】
【他确实没想过活着回来，和裴元帅是一样的】
【降神党已经不想说话了（号啕大哭）（号啕大哭）】
【凌波大大是不是被袅袅生烟附加了什么奇怪的精神力影响，一个视频剪be了三对这是人干出来的事啊！】
【（微笑）从我开始磕这三对cp起就没有哪一天眼睛是干的】
【be好啊，be都别活了，直接和视频最后那样倒退回几十年前吧，那个时候会议庭可能还有点*数（微笑）】
【虽然但是，降神落幕方式真的是最戳我的，之前视频刚出来就有人分析《覆》可能就是之前烈火视频的前传或者预告，这下正片出来，里面真的有青璃被烈火炙烤得全息发丝都变红的镜头（流泪）这说明祂真的焚烧过自己过，但祂还是选择保护身后的民众，反而是会议庭一如既往地将矛头对准祂，攻击时甚至拿民众做威胁（泪流满面）】
【会议庭你们有把祂当人吗？你们知道祂的精神力就是因为战场损毁的吗这么对祂？】
【气得我眼前发黑，一看到光就想哭（呜呜呜呜）】
【是的，他们的幸福多简单啊QAQ，嬴裴只是开会的时候并肩坐在一起，蔚衡只是想在星舰上过自己的生活，连徐溯教授都只是开了个后门记录祂还零星为人的日常啊QAQ他们口口声声违反律法，威胁星云安全，这些日常威胁我们日常了吗？还是只是平常的陪伴而已呢？】
【受不了了，舆论口工作的，会议庭居然还说要收紧风向因为最近舆论对它们不利，可他们看看这视频里都是什么，是他们害死了嬴楹元帅，把那些简单的幸福都化为乌有裴元帅才动手的好吗】
【是的，青璃都自焚了，最后他们还是选择用高能武器轰炸祂】
【没有同理心的东西就该自己去战场体验体验】
【太让人心寒了，你们不知道我们看到徐溯教授说要给青璃念《飞鸟集》的时候，我感觉我的心脏都钝痛起来了，妹妹直接哇哇大哭】
【好难过QAQ他只是想让祂也有听人念《飞鸟集》的机会，想和祂一起成为人工智能，而不是祂一个人永远站在黑暗里】
【祂的躯体被瓦解了，但名字被另一个人工智能永远记得，但就是这样的想法他们也要阻止，所以徐教授才和他们同归于尽的吧】
【他们不动精卫的密钥就不会死，是祂已经快被他们瓦解，身躯崩塌，他们还恬不知耻地想要继续重组祂，逼迫祂继续做这个奴隶】
【这和对待一个永生的实验体就毫不手软地切割祂每一部分直到祂不能自愈为止有什么区别，会议庭就这么喜欢不干人事吗？】
【家人们，有新发现了，因为凌波大大的指向性太明确了，我们顺着徐溯教授的履历往回查没有查到青璃，但是从历届军校毕业生里，我们查到了青璃这个名字】
【？】
【好快，会议庭甚至还没给一个结果】
【因为我们真的感觉青璃是存在过的，而且还是这么具体的两个字，从第一个视频起就在找了，虽然因为不是有权限人员可查的资料限制很多，但多亏了嬴裴的视频里之前也有几条线索】
【？嬴裴，突然鸡皮疙瘩起来了】
【是的，不知道你们记不记得余粲】
【是那个嬴楹元帅和裴时蕴元帅的战友吗？联赛组队那个，那个很活泼的女生】
【我记得（呜呜）后来牺牲了，我去查证过，当年那届活下来的其实很少了QAQ身经百战还活下来的其实就只有嬴裴两位元帅了】
【对的，这位余粲少尉是青璃上将的妹妹】
【？-？我要哭了我靠】
【准确来说，是余青璃上将在联赛中脱颖而出后，余粲少尉把余青璃上将作为了榜样，后来余青璃这个名字被抹去，只剩下青璃，记载也很少了，可以确认的是应该就是视频里的秘密任务的关系，青璃上将在这次任务中精神力受损，主动参与到拟态计划里】
【我她*】
【那个时候余粲甚至不知道姐姐牺牲了qaq她和徐溯教授一样以为她只是去执行秘密任务了，她只是不见了还好好地活在那里啊啊啊啊】
【这样说岂不是余粲少尉牺牲的时候牺牲信息还是青璃上将的残存意识处理的，救命啊】
【哭得我想死（泪流满面）】
【好可恨啊啊啊啊啊！没有让姐妹临死前相见就算了，在祂经历爱人动手，家人牺牲后居然还要求祂像一个合格的人工智能一样，还希望祂没有波动！没有爱恨！他们是人吗！他们有把一位值得尊敬的上将看成是人吗！】
【就算是她主动愿意的，也不能这样啊（号啕大哭）这算什么，剥夺了祂的一切波动吗？妹妹牺牲不能现身，徐溯教授在祂面前实验操作，祂也只能冷冰冰地说徐教授你好的傀儡是吗？】
……然就理解青璃上将的几次重置了】
【对祂来说压制情感或许是一件可以完成的事，但祂每天处理的信息那么庞杂，祂的思索那么冰冷，凭什么连一次走神一次微乎其微的回忆都要被绞杀呢？凭什么那颗还属于人类青璃的心脏搏动一下的时候，他们说的不是感谢精卫因为有人类承接而变得安全可靠，而是你居然还以为自己是个人类，实在是太自私太僭越了】
【看视频里就看出来了，会议庭的态度就是恶心的，双标，说元帅自私，青璃自私，蔚期自私，但自己却因为他们界定的安全毁掉和平也毁掉安定！】
【三位元帅，一位上将，一位教授，和一位三等公民，会议庭你真是罪不可恕啊】
【你错了，这不是三位元帅一位上将一位教授一位公民，这是六个闪闪发光的灵魂，到最后也只是选择殉情没有报复其他人的相爱灵魂（泪流满面）】
【会议庭真该死啊】
【向死而生，这居然是cp系列里面比较好的结局了】
【我去看了，青璃上将的信息至今仍是失踪，黑塔里的预留位置是不详，他们不给青璃位置，徐溯教授自己和青璃融为一体成为一段程序，他们的未来没有不详，有的只是永不落幕】
【真该死啊（泪流满面）再也不想读《飞鸟集》了】
【他们应该像飞鸟，飞往覆灭他们的群山，他们爱的群山（流泪）】
第六十九章
又或许， 这个故事还有另外一个版本，在手操日月的楚昭心里。
尹琅过来找她的时候她正面前放着自制炒酸奶，面色严肃地在尝试沉浸模式。
尝试到一半不懂，楚昭放弃了。
所以他站在外面的时候她在一勺舀着酸奶一手点着全息屏幕， 看自己的未成品。
这也不是尹琅想看， 实在是， 这栋玻璃花房——他听楚昭这么叫过——的性质和位置实在是比较特殊。
当初转给楚昭是因为他险些被发现只能暂时离开这个事故多发之地也就罢了。在他不注意的时候，他的精神力竟然和这个时代产生了粘连。这就有些麻烦了。
尹琅看着里面的玻璃手， 透出点银色的眸子缓慢转动向另一侧。
在楚昭还没发现的房屋里， 她背后一片惬意的海浪安静地沉睡着。他不来收回，这些精神力明天会清醒得更多。
他不能控制这些碎片， 总不能一只玻璃手入住进去又来第二只眼睛。
尹琅敲了敲门，良好挺拔的姿态让精卫都险些把他识别成仿生机器人。
精卫疑惑，上次来的时候这位访客的血液流动记录和脉搏都是正常的，不像是仿生人一般的存在？而且现在没有仿生人。星云就没有允许仿生人实验存在过。
尹琅察觉到了精卫的一小点疑惑， 但精神力外泄，这点纰漏是他无法控制的。他安静等楚昭来。
拟态生命实验被发现， 精卫暂时顾及不了他。以后有的时间是处理。
楚昭立刻站起来开门，发现炒酸奶差点要掉还喊了玻璃手一下， 这是她闲的没事琢磨得，只在事前试探了一下：“大佬？”.
叫别的都有些怪怪的。
大佬玻璃手默默地把炒酸奶扶住。楚昭去接人的时候还看到窗户里它试探着围着那个碗嗅了一下，然后远远躲开。
楚昭莫名有点好笑， 大佬不喜欢甜味？
尹琅依然神情温和沉静，现在望之更如高山之巅的雪，将化未化的：“冒昧来打扰， 不过我想，有一桩麻烦事可能需要我来解决一下。”
大佬玻璃手默默地悬浮在那， 尹琅踏进去一瞬间忽然想跑，刚好尹琅也在那一瞬间伸出手，精神力伺机而动！
楚昭本着借尸还魂已经很不科学了别暴露更多的敬畏看着这场追逐战，忽然因为观察仔细的特点发现，房东似乎很诧异玻璃手要跑？
连精神力都几次落空。
尹琅：。
他好脾气地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把这归结为精神力离开本体心野了。它前段时间还每天夜里用波动给自己汇报这位楚小姐作息多么不规律。
但尹琅没那么多管闲事。现在还堪称好脾气地道：“楚小姐，借借你的房子。”
楚昭早已经躲到角落里双手往前推，这意思是，尽管用，神仙打架不要波及我一个穿越者！
半小时休战后，尹琅不紧不慢气也不喘，眼看玻璃手狼狈不堪，径直收回精神力。
楚昭竟然已经抱着全息屏幕盘腿坐在角落花盆旁，聚精会神看自己刚剪的新视频了。
尹琅：作息习惯是有点不好。
她前天还说脖子疼。现在就这个坐姿。明天只会更疼。
“楚小姐。”
没有回应。
尹琅沉默片刻，在玻璃手有贼心没贼胆地犯怂靠近后坐下来，隔着两米远的和楚昭一起听新剪的视频。
她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此时此刻的楚昭心里在叹。
今天半夜就是第一轮pk赛汇总时间，战况如何她观察过，后面几天杀出了一两匹黑马反超了，不过她保底大小号也是能拿个前八的，她都准备就这样苟着了。
今天粉丝哭嚎成那样眼看着确实都没力气哭了，她又突然有剪糖的瘾了，想着还是放了个对照合集。好吧，剪都剪了。
虐的她都不怕收刀片，遑论甜的，她更得心应手了，但看着视频里的画面不免单手托着下巴感慨在一起怎么那么难。
和《覆》相比，《曲》美好得像是个童话故事。画面也不是由谁闲谈来开篇，而是一个混不吝军校生的视角插入。
她指挥意识不错，偏偏态度不太端正，每每比赛的时候总喜欢划水，这天又被抓到，明明是她力挽狂澜但因为她偷偷早退，来巡视的将领抓到她。
其他人在训练，就她在挨训。
一群军校生旁边，那呵斥的将领忽然说：“你说什么？”
孟乔大声：“嬴楹元帅当年也是这样的！”
机甲整齐的机械关节转动声忽然一顿，紧接着代替这震耳欲聋声响的是很清脆，但同样不让人轻忽的——“踏”。
军靴落地。
高级将领簇拥里一袭深红色披风的嬴楹元帅侧过头来，帽檐下她一双海底琉璃被洗净一般的眼睛，没有情绪没有盛气凌人，但只是这一眼就叫人晓得她为什么能统领据说最难训的十三军。
人人都知道嬴楹元帅性情难捉摸，唯有在作战上，她是最不容被质疑也最可靠的那一个。
嬴楹元帅眼神不变：“叫她过来。”
就这两个画面。一个军靴落地，一个被簇拥着的领袖角色眸光冷静地叫新生中刺头过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感觉这才是嬴楹元帅。
孟乔都不敢造次，乖顺地到了训练室外。在嬴楹元帅面前，她只是个孩子，身高只到嬴楹元帅鼻梁那。
嬴楹元帅无疑很高，腰腹有力手指漂亮，是整个星云梦寐以求的元帅。《群A中的O》里有一句不太合适的浑话。说美丽又强大的alpha谁不喜欢呢。
嬴楹元帅现在正适合这个角色。
她捏着手指，机械作战手套上还有机械骨骼，半闪着冷光，和她相得益彰。
嬴楹元帅就手指指腹按着右手指骨，缓慢地拆骨：“不喜欢训练？”
孟乔：“.没有。”
嬴楹元帅琉璃一般的瞳孔视线又落在她肩章上。她现在是温和沉静的模样。谁都发怵。十三军懂嬴楹元帅治军的严格要求。
“要学我，现在去把最佳指挥的记录拿下来。”
令人牙酸的机械碰撞声响起，利落的，机械骨骼被拔出来，手套也摘了。
嬴楹元帅笑了笑，现在空气中压力被卸掉些，她递给身后的副官左霖。两个人都肩章累硕，是从很正式的场合下来。不然平时肩章佩戴不了这么多，也佩戴不完。
嬴楹元帅扬眉：“我就准你缺训。”
孟乔牙酸：“厉害的人很多。”
嬴楹元帅看她一眼。那意思是，那你还缺训？
孟乔明白了，做到元帅这种以一敌百蝉联魁首的地步才可以无视训练。
正琢磨着怎么开脱，有人走过来。
这个时候只能是裴时蕴元帅。
没人敢在嬴楹元帅训下的时候出声打破这氛围。裴时蕴元帅倒是很自然。他也穿着军靴，走过来自然和她并肩。一样高。
他气势要比嬴楹元帅收敛得多，但不代表不给人压力。“刚试了秋月？”
嬴楹元帅按手指。她不戴手套，自然不习惯得多。他过来，她身形不易察觉地就偏向他几分，语气倒没什么端倪：“科学院这次做的机甲不错，有时间你也可以试试，杀伤力还有提高。”
裴时蕴：“真要用，给你辅助。”
嬴楹元帅敲了敲透明玻璃，示意向她问好的教官不用特地来请示直接继续训练。还抽空回答他的话，语气懒懒的：“我还用得起一位元帅给我辅助？”
但不是拒绝的意思。
裴时蕴元帅就顺势从左霖副官那里要来那副手套，也不知道要干什么，但说话的时候是看着嬴楹元帅的，不紧不慢：“元帅用不起，我，嬴元帅还是可以随便用的。”
嬴楹元帅笑了下，看了眼里面的训练情况：“走吧。”
孟乔立刻行礼目送。
她看她一眼：“好好训练。”
孟乔目光看向裴时蕴元帅。
“看他没用，”嬴楹元帅扬眉，“他当年也是好学生标兵。”
得。
孟乔也不死心：“能不能给我也找个第一当搭档？”单人第一没戏，孟乔打起搭档或团体赛的主意。
嬴楹元帅：“裴元帅？”
裴时蕴元帅也看她：“看我没用，我当年也是倚靠嬴楹元帅。”
嬴楹元帅摸摸手腕，把手腕上束缚手环甩出去，裴时蕴元帅面不改色地接住，假装没有被这么打一下。
人走远了，声音还在，是裴元帅的：
“新生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嬴楹还是那副懒洋洋的语气，似笑非笑的：“裴指挥这个元帅都是倚仗我当上的，还要什么面子？”
裴时蕴元帅笑了下，竟然也没反驳。
两位副官要跟上，他回头说了一句：“不用跟来了。”两位副官迟疑地对视一眼，慢慢留在原地。
孟乔很老实地发问：“我现在去勾搭指挥系第一来得及吗？”
他们还以为两位元帅不是在谈正事。其实穿梭过他们当年训练时也走过的环形长廊，他们其实还是在说“秋月”。
“战斗性能倒依然很强，不过摆明了不是给我们用的。是给青璃的吧。”
裴时蕴没什么意外的，调好手套参数：“青璃和精卫能融合好，以后由她远程指挥胜算依然很大。”
他侧头看她，果不其然看她表情淡然。
裴时蕴收回视线，没有第一时间把调整好的机械手套还回去：“青璃也曾是联赛数战数胜的军校生。”
嬴楹继续向前走：“她年纪太小，联赛一路越级升过来的，那种时候，有什么办法。”她淡淡：“前线一批批调人，军校生根本没有成长时间。”
青璃是被拔苗助长的军校生。
裴时蕴：“余粲如果活着，也能和她并肩作战。”
嬴楹停住，站在悬浮轨道上俯瞰下面庞大秩序井然的军校，那里机甲列阵军校生各司其职：“精卫身份太特殊了，徐溯可能会被一辈子绑在那里。不过他能研发出秋月，我想他应该是求之不得。”
裴时蕴：“能研发出青璃需要的机甲，他应该很高兴。”
嬴楹：“他高兴吗？还是因为青璃现在身份尴尬，不得不用曾经是高级将领的身份稳住这个星域大部分的人？”
她低声：“对于他们来说，机械生命终究是另一种生命。”
裴时蕴久久地凝望她，等到她要走。他把机械手套递给她，同时淡淡笑说：“如果星云有再需要承接人的时候，我会告诉他们，把我和你融合的。”
用这种态度表达了对机械生命的支持。
嬴楹哼笑：“裴时蕴元帅精神力这么温和，可以和其他精神力核融合了？不见得吧？”
裴时蕴玩笑：“是，所以如果融合不了我的精神力核就只能拿去粉碎了。”
嬴楹一顿。
裴时蕴神色如常地向前走：“生时不能久伴，死后相随长眠，也挺不错的。”
嬴楹元帅看他背影一眼：“还不如赌赌谁治下先出一个联赛第一。”她懒懒：“再想这些有的没的。”
裴时蕴没回答。
哪怕没有那些刺激他的事发生，他到底是冷静理智，还是一个潜藏的疯子，她向来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的。
他也不必向她强调不求同生只求同死了，在这个结束战役的背景里，显得他是有些不可理喻的。
虽然如此，走到尽头，落地窗模糊两位元帅的身影。他们却清晰看见裴时蕴元帅屈起手臂接了嬴楹元帅的军装外套一下，随后他们肩抵着肩。
嬴楹元帅淡淡说：“你也收敛点。”
没听出生气，只听出裴时蕴元帅也知道她心知肚明的沉默莞尔。
裴时蕴侧头去看她。
听到嬴楹随意地结束对话：“别那么疯。”
他笑了一下。
哦。他努力。不那么疯。
【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的嬴裴！我梦寐以求的he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这个低语太有感觉了，世上天字第一号疯子被看起来冷酷的嬴楹元帅控住，所以他们随意交谈，裴时蕴元帅也乐意随意被嬴楹元帅把控命脉的感觉】
【没错没错，所以嬴楹元帅才一点不担心啊啊啊！因为现在虽然一样裴时蕴元帅受不了刺激但是和平年代，只要嬴楹元帅活着他就不可能疯啊啊啊】
【是我磕错了，我原来以为裴时蕴元帅是清冷深情那一挂的，万万没想到是隐藏疯批（内容已屏蔽）】
【疯批算不上，只能说只有嬴楹元帅的话是管用的】
【好牛！会议庭居然敢悍然招惹这样两位元帅而且一招惹就惹了个大的】
【我就说，这才是正常发展，这才是两位元帅面对会议庭才有的逻辑，就是根本不！放！在！眼！里！他们全程只讨论科学院最新成果，会议庭的决议算什么东西啊啊啊】
【所以这应该是一切结束后时间线吧，青璃也可以在人前独立存在了甚至可以借由操纵机甲恢复上将军衔（呜呜呜）】
【好美好啊，光是看最后他们拿军装外套并肩走入夕阳光晕那里我就美好得要被甜晕倒了（大哭）】
【还有还有，还有蔚衡啊啊啊】
但蔚期是出现在科学院的实验室里，她看起来应该也至少是教授职称，穿着白大褂，在特地改造的实验室里拿起一只试管，然后转头和助理说要关注它们的细胞活性。
另一行人簇拥着祝衡元帅走来，在外面观摩他们的实验进度。蔚期得空转过身，看到他扬眉看了一下，又转回去。
祝衡视线顺着她动作落在培养皿里。
旁边院长介绍：“这是我们最新的实验结果，太空物种变异。这个实验的宗旨在于保留一些植物的优良基因同时促成不良基因的正向进化。”
祝衡元帅看向院长。
果然，院长很快就接着道：“有望为旧人类体质改造成为可能。”
祝衡元帅：“具体方案提交到青璃上将处评估，只有各域通过，方案才能继续进行。防止拟态生命实验再度发生。”
“应该的应该的，之前科学院已经提交过了，蔚教授是第一负责人。”
祝衡元帅态度不冷厉，边走边交谈堪称温和，玻璃走道上他的影子就和里面蔚期的交错了，他稍微顿了一下抬头看她一眼。
只是一眼。
“科学院很忙吗？”
“这。”院长不知如何回答。要说忙当然是很忙的。但她前阵子才听说这二位因为聚少离多吵架。
祝衡：“如果实在忙碌的话，不如将一部分分析工作转交给擅长计算的精卫，青璃上将会全程协助审核，实验室的位置也可以移一移。”
他顿了一下：“也方便跃迁。”
院长笑着，意料到什么：“应该的应该的。”
一直走到参观廊道的尽头，其他人收拾东西，蔚期也在清理台面，祝衡元帅看了一会儿，出声：“蔚期，下班了。”
副官目观鼻鼻观心。假装没猜到元帅选这个时间就是为顺道接蔚小姐下班。
蔚期打开密码门，顺手牵他手，来个同事又松开了，笑语嫣然：“明天见。”
同事显然见过这一对很多次了，对她对祝衡元帅一颔首，回去路上祝衡元帅的声音越远越模糊了：“为什么甩开我？”
蔚期：“谁甩开你了。”
祝衡：“回家不给你开过滤模式。”
蔚期哼一声，弄得好像谁现在不会开了似的。
空荡荡走廊上就有一个突兀亮起的屏幕。那蓝光不像以前的精卫，就很温和，闪动的频率也很像是神明投注这世间的眼睛，很庞大但依然有人的模样。
祂在模仿人类。
也在履行职责。
飞回来时说了一句：【胜率97%。】
走廊上徐溯教授身边就飞着一个一模一样的蜻蜓一样的实体飞行器。
他伸手飞行器就摇晃躲开他的手：“还是太高了，秋月不需要你这么强大。”
他是为让民众不恐惧青璃而研发祂。
神明不懂人心博弈，沉静思考两秒，闪烁：【根据嬴楹元帅作战效率计算。参考我往日作战模板。】
徐溯笑了：“那就可以。”
他低下声音，手掌伸开，飞行器就往他掌心里落了一下，祂的蓝色屏幕上开始浮现“触觉模拟”的字样：“是我忽略了，你本来就这么厉害。”
祂一板一眼：【民众害怕情绪出现概率较高。】
徐溯又不在乎了：“没有战役，只要元帅同意，你就是战无不胜的。”
他慢慢：“谁也不能驱逐你。”
祂慢慢飞高：【想听飞鸟集。】
徐溯：“嗯。念到哪了。”
祂搜索记忆，但徐溯没有看祂的存档，只单手把屏幕调出来，边走边说：“从上次你说想听的片段开始吧。不要录音。”
【没录。】
徐溯笑：“你最好是。”
祂沉默两秒。
【想录。】
“不给。”
【.】
“闹脾气？”
【精卫不懂什么是闹脾气。】
徐溯看祂一眼。祂飞得远远的，不给摸也不想模拟触觉了，还特地把自称换成精卫。他轻轻说，是笑的：“我看你懂得很。”
祂一下子飞得更远了。
在祂逐渐消失的镜头里，画面进一步平铺开，从悬浮轨道往下看一片机械浮空的繁荣景象，机械房屋鲮次栉比，半空中舰艇飞船交错，还有细小的纳米机器人，在更高高空打造另一个桃源。
而祂的身影若隐若现的隐藏在云层里，每一根飘扬发丝延展开都不是为了接受模板，而是如穹顶下的保护罩一样在守护。
守护整个星云。
蓝色屏幕一个个跳字：【精卫就是不懂。】
随着这几个字，画面转到深邃星空，浩渺宇宙，又转到蓝天白云，晴空万里，最后落在一颗小小的，精神力核里。
很多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围着它：“持续观测它，看还有波动吗？”
“教授，时空坍缩的理论是不确切的，它能看到影像不表明它就是未来本身。”
“这的确算不上未来，但只要它在这里，就触手可及。”
它是无数个时空可能的万分之一。
但只要他们确认可行，未来就触手可及。
【触手可及！我一个爆哭（号啕大哭）】
【好暖和啊，感觉尸体都好受一点了（抽泣）】
【这样的未来真的是可能的吗，看得我都想做梦了QAQ】
【降神的互动那里好可爱啊，我要被可爱死了，飞远了还在重复精卫就是不懂】
【青璃，一个很好懂的赛博神袛】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就算是和平时代裴元帅也在等着和嬴元帅一起离开，这里谁懂啊呜呜呜呜呜】
【我要被蔚衡甜死了TVT但为什么镜头这么短】
【啊啊，要看亲，要看贴贴，都he了糖份这么少的吗，这可是我一个月唯二磕到的一个糖啊啊啊（磕天磕地）】
【好喜欢蔚衡，好喜欢】
【青璃上将真的可爱，还很可靠】
【祝衡元帅：回家不给你开过滤了，笑死，乏善可陈的威胁手段（doge）】
【啊啊呜呜，跃迁换地点是想让她方便上下班他也要来吧，祝衡元帅你是懂恋爱的，一天也分不开】
【来人，把他们不牵的手给我拷了，我看谁敢不牵！】
【不牵就关了她的过滤模式！元帅，硬气一点！】
【哈哈，糖啊，这竟然是糖（嚼嚼）（躺下品尝）（傻笑）（摸肚皮期待更多）】
【这就没了？那么多个be一个he，还有很多能展开的啊我要看！】
【比如嬴元帅怎么让裴元帅别那么疯那里怎么劝的怎么压制啊啊啊我真的很需要！大大快起来！不带这么休息的！】
【重金求购凌波大大地址，打包和鸽子精袅袅生烟一起集训下，不一天剪十个不让他们下班！】
【起来更新了！】
正在看的楚昭：你们看的这就我刚剪的。
你们看完了我还搁这蹲着呢，谢谢。
第七十章
之前pk赛新杀出来的两匹黑马本来是靠着十三军和直系亲卫队里的一些保密内幕和趣闻冲上的pk榜前三。
楚昭的一虐一he视频放出来， 凌波立刻脱颖而出，连带着没怎么更新的袅袅生烟都沾光，直接从第八位跃升到pk榜第四位。
坐拥好几个视频的凌波更是直逼第一名。
那个视频是剪嬴楹元帅在当时庆典时检阅十三军的飒爽风姿的，回顾凌波和袅袅生烟从前视频的粉丝刷到《神陨》。
【！】
再刷到《百年》。
【！】
再再刷到后面的《寂》《覆》《曲》。
【！】
【大大， 你剪的是真甜， 也是真虐啊QAQ】
【看到他们跃迁约会嘴角还没扬一下， 《百年》直接给我刀麻了（痛苦面具）】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玻璃渣还不止一次QAQ大大你是人吗？】
【被亲骗进来，被双死即he按着杀】
【啊啊啊啊啊最戳我的信仰相同殊途同归啊啊啊啊看完真的希望他们能如愿以偿啊（泪流满面）】
【哭累了， 本来想看磕会议糖视频甜一下的， 但不知为什么看到他们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竟然有点想哭（流泪）】
【只有嬴裴粉知道他们跨越了多远的距离才走到这里QAQ】
【是年少相识，是青梅竹马， 是心有灵犀，也是顶峰对峙，是王不见王，也是生死相随啊啊啊啊（大哭）】
【嬴裴是我磕过最美最惨的双强， 磕完再去看其他那些都觉得没味道了靠（流泪）】
【袅袅生烟真的很强，之前在初筛的时候她就靠着嬴裴一对cp就把其他主播都吊打了， 在共轨频道里，她一个视频也不更新居然还能跑到第三名， 还是只有嬴裴，还是一如既往的虐风格，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吃（哭）】
【我赞同大佬零说的， 虐和双死就是多年疏远后遗症的具象化，是横亘在嬴裴之间的结痂的疤。不剪出来，不用死亡来放大， 我们怎么知道冰山之下是十几年的等待，是从未兑现的赌注呢？我们怎么知道这两个人这么孤注一掷， 为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实现不可能会被别人知道的信仰而兀自忍耐这么多年，甚至见面都要装不认识呢？】
【完了，本来不是任何党的，现在看完早已垂直入坑，甚至还想再看呜呜呜呜】
【看隔壁只让我觉得嬴元帅好帅，看这里我真的想哭，为他们两个人哭（呜呜呜呜）】
凌波的视频也很有后发力，嬴裴粉找到袅袅生烟那里的坟嗷嗷哭，蔚衡粉和降神粉是直接在弹幕上就把凌波给包围了：
【QAQ我们蔚衡的糖呢】
【看起来最不在意的人付出了一颗真心，他该多难过，他要心疼死了吧（泪流满面）】
【最不走心的下克上，偏偏骗了我那么多眼泪，为什么啊，蔚期，你虽然是三等公民，但你是自由的，为什么说着不在乎他的事，却要为了他放弃自由跑回来又言不由衷呢？】
【“你又要逃跑吗？”蔚期，你也知道你不想让他逃跑啊QvQ】
【我哭死了，再也回不去这里太好哭了，为什么要让差距这么大的两个人这样相遇啊，偏偏两个人都付出了真感情，两个人都错过了（我哭的好大声）】
【她说出了那句报复，我看了却只觉得难过啊啊啊那是他们错过的多少年啊啊啊】
还有降神：
【连AI和研究员都能剪出这么牛的cp感还是be（哭）凌波你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大拇指）】
【看之前：什么bt人机恋，看之后：啊啊啊我的青璃，呜呜呜呜呜我的《飞鸟集》】
【好痛（泪流满面）降神明明是视频最少的我却感觉吃到了最大的刀】
【最大的刀难道不是青璃居然真的有原型，一个人类化身机械几十年名为神袛实为囚徒，但感情被清零的时候依然有人能记得认出祂是谁（泪流满面）】
【是啊啊啊啊降神最扎心的是徐溯尝试和祂对话的时候根本不知道祂是青璃啊啊啊啊但他还是陷进去了，没有想到他一直在找祂可祂其实就在眼前QwQ】
【对降神来说他们才是真的回不去了，无论如何青璃都已经是精卫了】
【好痛苦的虐恋，当我伸手想感知你的温度摸到的却只有你机械的骸骨，我甚至不被允许唤起你的感情和记忆，只能亲手修正你】
【别说了别说了（咬手绢哭）这么多对cp就没有一对he的吗QAQ】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位大大只有把自己虐到了才会试图甜一下（咬手绢）】
【还有就是，惹怒会议庭的时候，会议庭一发飙他们就要更新视频假设会议庭没了之后我们嬴裴蔚衡降神多么多么好了，简直贴脸开大（捶桌）喜欢磕cp的我只想说，再来亿点！】
在有会议庭推介的情况下，共轨频道的浏览观众本来就是不一般的多。
楚昭的两个马甲号因为视频更新得及时咬住这波流量后，视频在首页的热度简直越来越高，越来越高，到后面，凌波拿到了第一，袅袅生烟拿到了第三的位置！
虽然还没到十二点还有变化可能，但这个成绩想来也不会差了。
现在评论区下方还有好几个大佬轮番打赏。
蔚期托着下巴看视频，看到一半，又点击屏幕想拖回来重新看，祝衡有精神力，操作起来比她方便多了，直接拖到她做实验的那个点。
“你干嘛？我要看嬴裴。”
祝衡去看她。
蔚期：“嗯？”
她想起什么，单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拍拍怀里的抱枕：“怎么样？”
祝衡没忍住笑：“这就是你想到的办法？”
蔚期眨眨眼，她看楚昭的视频当然知道之前打赏楚昭的大佬就是嬴裴本人，现在他们又是当事人当然是伪装身份比较好了。
而且：“对呀，袅袅的视频本来就是这个风格，她虽然磕嬴裴但因为现状比较受限就会偏向把事情往悲观方面去剪，有点像是越把事情说严重他们就越会重视吧。”
祝衡：“所以你问她能不能剪一个同归于尽的，她就会在事情已经没办法更糟后想办法变得更好的。”
蔚期笑眯眯：“bingo，答对了。”
祝衡：“很厉害。”
蔚期抱着抱枕：“夸我也没用，快点拉回去，我要看嬴裴。”
祝衡跟着看了一眼。他是家学渊源，加上和他们并非一所军校，其实当年内幕了解得不多，不过：“他们关系确实很好。”
蔚期眼睛一亮：“你知道八卦？快说！”
祝衡被她看得避开视线，过了一会儿手被她抓得都挣扎不出来了才说：“也没什么，只是每次开会的时候他们确实都喜欢一起走，我也看见过几次裴时蕴拿着嬴楹的军装外套。”
不过那时候，他没有往这方面想。
“啊啊啊，所以袅袅剪的是真的！他们真的暗地里关系很好。”蔚期捧着脸：“我圆满了。”
祝衡刚想笑，她目光灼灼地转回来：“所以你能帮我盯着他们吗？不对，你能不能帮我查探一下他们有没有.”
祝衡：“。”
祝衡无奈：“现在看着他们的人应该不少，而且。”他看着蔚期的眼睛，她这样近，他还没有这样近距离看过，忽地一怔。
等她眼睛眨起来，他才像是被摄住心神回来了，垂下眼转开视线，接着道：“而且为相同信仰才对峙伫立，很符合嬴楹的行事习惯。”
蔚期：“我有生之年，能看到他们he吗？”
祝衡哑然，看着她刚想说可以，但是又不免为她眼睛里纯粹而炽然的期待给顿住，他没有忍住，伸手握住她的手。
她眼睛里进了东西抬起没被抓住的手揉的时候，他吻她的眼睛，没有被推开，心脏难免就跳动剧烈了一些。
没有人知道的是，他也在看那些评论。他看着他们为她难过，为她哭泣，说“没那么喜欢的人付出生命”，感觉视频剪的“庆幸她没有那么喜欢他”真的剪到了他心里。
祝衡闭眼。
他确实，不止一次庆幸这件事。可他也有嫉妒心。他不满，他得寸进尺。可再怎么小心试探斟酌分寸，他想得到的也不过是视频里，她故作冷淡后的那一声随意的：
“你又要逃走吗？”
他不想逃走。只要她不赶他，他绝不可能逃走。那些弹幕就好像他因为他自以为的她想要自由的分量，掉头离开的时候，那条路上插满了“你敢走试试”。
祝衡开始真的知道她没那么喜欢他。但她是喜欢他的。这就够了。
蔚期推他。
他在她眼睛周围徘徊一瞬，呼吸很烫，依然没有抬头。蔚期问：“你要造反吗？”
祝衡调整呼吸，问的是：“可以吗？”
蔚期抬头看他，觉得祝衡这个军域元帅这样就接受了他不听她的是造反这个事是有点怪在身上的，但祝衡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觉得。
他只是抚着她的碎发，然后在星流亮起来的时候哑声说：“我的布兰维尔。”
布兰维尔是古人类语。
意为长官。
蔚期：“.”
她嘀咕：“我就不该让你看袅袅生烟的视频。”
祝衡在她唇边哑然失笑一下：“www.youxs.org，也是会被镇压的，只要你想，随时可以。只要你想。”他声音低下来：“镇压我。”
那还是算了，看完嬴裴这些元帅多少是有点疯批在的，能不招惹还是少招惹：“就五分钟。”
祝衡反握住她的手，打着报告但一点真的要听命令的样子都没有，反而控制她行动的样子更像是在造反了：“申请延长到十分钟。”
蔚期先是睁大眼，然后：“申请无效！还有，你是不是真想造反了！”蔚期是不可能被他得逞的！
但零点钟声一过。
蔚期把抱枕玩偶全扔祝衡身上，直起身一看，第一轮pk赛已经出成果，一千六百个主播里，袅袅生烟第一凌波第二。楚昭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她忍不住碎碎念：“我们cp居然没拿第一.”
造反者：“布兰维尔，我申请换一种加热热度方式。”
“不许叫我布兰维尔！还有，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会让她！不！剪！蔚！衡！了！”
“.”祝衡低头：“我不敢再造反了。”
蔚期：“你敢，你怎么不敢，你可太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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