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热闹了起来。
从朱楩回来开始,百姓们就在张灯结彩,好像过年了一样,家家户户都很喜庆。
许多第一次跟朱楩一起来云南的人,都吃惊朱楩在云南的声望。
而且他们发现,百姓们提起朱楩并不感到惶恐,反而还很自豪。
这自然全都是因为朱楩爱民如子所攒下的名声。
岑花心情复杂,这和她所了解的,那位靖江王朱守谦的所作所为完全不同。
世间竟然真有爱民如子的王爷?
“这就是我们家殿下,这就是我们云南王,以后你就会知道王爷的好了,”王福仿佛看穿了岑花的复杂心情,随口说了一句。
此时王福与赵括跟着岑花,来到了城外壮族营地,从岑花手中各自接过五万兵力的统筹。
至于牛胜和彭越的兵,就由他们自己来取了。
“喂,”眼看王福转身就要离开,岑花忍不住喊了一声:“你先等等,给你的是我广西子弟,我不放心,要交代几句。”
王福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说道:“岑将军,这里是军中。而且你放心,我应该会追随殿下本部,你的子弟兵不会白白送死的。我没那么不堪。”
然后王福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等王福与赵括二人各自领着五万壮族民兵与岑花部队分开时,还能看到岑花站在那里望着他们,远远的还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着一股不甘心的怨气。
“老王,可以啊,这姑娘如此年轻貌美,从哪里拐带回来的?”赵括在一旁调侃起来,看得出来那位壮族女首领对老王的态度很不一般。
王福瞥了眼赵括,就你闲的是吧?
其实王福也很无语,当初在桂林城外,明明殿下也在的。
殿下多英明神武啊,而且年轻,还位高权重,身份高贵。
但是这位壮族女首领对殿下好像没什么感觉,偏偏仿佛看上自己了。
连殿下也打趣过。
王福摇了摇头,他现在只想建功立业,只想上阵杀敌,追随殿下,鞍前马后。
至于儿女情长,还是顺其自然吧。
随后,王福与赵括开始安顿各自的兵营。
两人虽然不如徐达那些朝中老臣经验丰富,但是也不是纸上空谈之辈。
尤其是赵括,在训话的时候,对部下只有两个要求:“等到了战场上,老子绝不会躲在你们屁股后面,只会比你们冲的更快。到时候,伱们只需跟在老子身后就是。身为我的兵,只有战死,没有溃逃。”
壮族子弟只是冷眼看着他,说是民兵,可因为壮族有练壮拳的习俗,那一双双冷冽的目光,还挺吓人。
不过赵括却很满意,笑着说道:“哈哈哈,就是这个气势,到了战场上,老子带你们去砍下敌人脑袋,立下军功,好赚取奖赏回来娶婆娘。”
城外军营开始忙碌起来,按照朱楩的分兵安排,各将领统筹着各自的部队,然后还要为部队兵卒筹备武装,以及领取一些时日的军粮。
虽然大理城已经提前准备了海量的粮草辎重,并且会单独派一支后勤部队,统一运送各军的粮食。
但是平日军中也要准备日常口粮,如果是急行军,大多只是随身携带三日口粮就轻装上阵了。
可若是正常行军速度,一般军中至少要备置十日到一个月的口粮。
否则一旦后勤被劫持一次,不就全都崩溃乱套了?
正常的行军作战,即使后勤部队补给不上来,前头部队仍然可以作战月余。
不然岂不是太儿戏了。
与此同时,朱楩还把四百门火炮配发了下去。
本来还在担心火炮技术难以在短时间内学会。
可沐春提到,别忘了沐英曾经率领过专门的火枪队,还提前一两个世纪把经典的火枪三段击战术搬上了战场。
虽然这是红夷大炮,但是原理其实与火铳没啥区别,只是放大了无数倍罢了。
其实红夷大炮和明朝自己的土炮没啥太大区别,技术上也没有领先,只不过是红夷大炮的炮管更厚、更长,也更加合理了一些,增加了炮弹威力。
而思摩甸提升的技术,真正的核心价值是那三种炮弹。
不论是更加精致的实心铁炮弹,还是具有可怕威力的爆破弹,又或者是丧尽天良的开花弹,势必要给这次战场上的敌人一点小小震撼。
朱楩还让沈荣连夜赶出来两百多套军装,单独让沐春调出四百号人,让他们专门配给在四百门大炮身边,负责放炮。
期间沐春还给朱楩引荐了两個人。
“末将冯诚”“末将何副”
“参见滇王。”
朱楩一愣:“冯诚?宋国公冯胜是你什么人?”
“宋国公乃是末将的叔叔,”冯诚说道。
原来冯诚正是冯国用的儿子。
冯国用也是亳州人,且细读兵书,深谙用兵之道,深受朱元璋器重视为亲信。
可惜在大明建国之前,于参与绍兴之役时,冯国用因暴病死于军中,年仅三十六岁,朱元璋为之痛哭,于鸡笼山筑坛来祭奠他,后绘像于功臣庙,位列第八。
冯国用也被追封为郢国公。
只不过当时冯诚还年幼,加上还在战时,于是朱元璋就让冯国用的弟弟冯胜领了冯国用的部属。
而最后在建国以后,也没再提及让冯诚继承冯国用的爵位了。
毕竟当时已经把冯胜封为国公了。
不过冯诚毕竟是功臣之后,等到他出仕之时,起点自然不低,不但在洪武七年就出任金吾右卫指挥佥事,正式走上仕途,还在洪武十五年即以预左军都督佥事的职位署云南都指挥使司事。
如今冯诚更是升任右军都督府右都督,与都督佥事何福同署云南都指挥使司事。
当初追随沐英平叛思伦发时,其实就有二人的身影。
只是那时候还未来得及给朱楩引荐。
如今沐春担任西平侯,他二人就是沐春的左右副将,于是这次也一起来了。
而且冯国用的女儿乃是沐英的原配夫人,也就是沐春的母亲。
所以冯诚其实还是沐春的舅舅。
“你把大将都带出来了,昆明怎么办?”朱楩不禁有些担心。
云南虽然已经把土司全部横扫了,可是四川与贵州呢?
沐春赶紧说道:“昆明留守军一万,由我三弟沐昂率领。虽然沐昂尚且年幼,但是也已经十五岁,可堪一用。”
朱楩一脸无语的看着沐春,你猜猜我今年多大?
合着沐春的这个三弟与朱楩一个年纪。
朱楩总觉得这小子在暗示什么,又不好明问,于是看向何副与冯诚。
“当初我沐大哥还在,咱们曾一起大破思任发老狗贼,何曾畅快,可惜如今物是人非啊,”朱楩虽然小小年纪,却也算是见惯了生死。
毕竟如今距离沐英病逝也才过去两年。
冯诚与何副对视了一眼,也是不胜唏嘘。
只有沐春张了张嘴,冯诚是他舅舅,朱楩是他叔叔,他一个小辈只能在一旁干瞪眼,插不上嘴。
朱楩心说,小样,治不了你?
“不过我这位大侄子深得乃父真传,颇有乃父之风。还有沐晟,可谓将门虎子。这次再上战场,你们可要不遗余力,大破敌军才是,”朱楩装模作样的交代几句。
冯诚与何副赶紧答应下来,口称:“必不敢怠慢分毫。死战不退。”
朱楩和沐春有些恍惚,仿佛再次看到沐英屹立的身影。
当初面对几十万敌军,只有几万兵马的沐英,却毫不畏惧与退缩,高呼死战不退。
以如今明军如此士气、血气,何人可挡?
在这三天当中,全军各军各部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当初朱楩在得知西域的消息以后,提前了接近半年时间就在早做准备,所以云南这边早就蓄势待发了。
包括全军的粮草辎重,李叔然也已经让人提前准备完毕,甚至早就开始往北边进发。
因为要从丽江府方向进军藏地,正是大理府的北边。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辎重的后勤部队要提前行动,以免延误军机。
随着一切准备就绪,于大理城北城外,聚集了足足四十六万五千兵马。
之所以有五千单数,别忘了彭玉与牛胜的部队只有一万五千人,是从岑花部队调集了三万五千人才凑足了五万人,加上王福与赵括又各自分兵五万,让岑花的部队只剩下了六万五千人。
并且这其中,只有不到一半是岑花从广西带来的,其他都是广南府壮族。
她是把自己手底下最信任的子弟给了王福,代表着自己的一番心意。
可惜王福好像并未理解?
此时大军集结此处,并未急着出发,而是一起看向城门方向。
朱楩立于城门外,望着眼前的大军,也是无比激动振奋。
曾几何时,他也曾梦到过百万雄兵。
如今虽然还达不到百万,却也无限接近于五十万。
何况朱楩还没达到举地征兵的地步。
瑶族和壮族因为是土族,土族皆兵嘛,所以算是正常征兵。
所以朱楩用的,全都是正规军,还未达到全民皆兵的关头,百姓们也只是在城内或者城门周围默默的看着。
即使知道又要发生战争了,可他们的心情却很平稳,甚至满是安全感,没有一丁点担心。
就好像只要那个身影不倒,他们永远都不会受到战火的洗礼与伤害一般。
朱楩手中持着一个喇叭,高呼声传遍全军:“又要打仗了,没错。那东察合台汗国竟敢入侵乌思藏诸部,那是咱们大明不可分割的土地。”
“不要以为此事与你我无关。正所谓居安思危,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古有唇亡齿寒的道理。保护藏地,就是保护咱们自己。”
“而且我们是军人,是战士。军人就该去打仗,军人就该保家卫国。”
“本王不懂得说大话,本王和你们一样都是臭丘八,都是战士。”
“但是你们都给我记着,本王不会躲在你们后面,本丸要与你们同在。”
“岂曰无衣?”
突然,军中有一些人浑身激动起来,齐声高呼:“与子同袍。”
那是曾经与朱楩一起征战的队伍,虽然在大军当中显得并不多,但是却气势如虹,呼声如雷。
他们正是朱楩的护卫,也是最早追随朱楩,最早效忠朱楩,可以说誓死相随的那一批战士。
还有被留在城内的一万人,激动的也高呼响应着。
可惜他们这次不能跟着殿下一起出征,而是负责留下守护大理,唯恐再发生当初刀干猛的事。
你说刀干猛死了?还有土司被横扫一空了?
可是云南还有很多族群啊,瑶族、苗族、彝族等等等等。
甚至俄陶还有三万壮丁在盈江,当初刀干猛不就是率领几万人从盈江奇袭大理的吗。
非我族类,就算不能说百分百的其心必异。
可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所以这是朱楩有所保留的一次远征。
“全军开拔,踏战场,灭鞑虏,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去,”朱楩大喝一声,拿手往前指去。
东察合台汗国,正是蒙古帝国分裂出来的四大汗国之一。
四大汗国,一般认为是元朝、察合台、伊尔、金帐,或者是窝阔台、察合台、伊尔、金帐。
其中察合台曾分裂成东察合台汗国与西察合台汗国,而西察合台汗国如今就是帖木儿帝国。
所以四大汗国本来也是蒙古帝国的一员,也是蒙古人,还真是鞑虏。
在朱楩的命令下,全军开始掉头,前军化后军,后军做前军,开始北进。
而为首最前方的,不是旁人,正是沐春的部队。
“这小子,怎么又去当先锋了?”朱楩顿时好笑又好气。
沐春常为先锋,不论是早些年跟随他父亲沐英,还是后来跟随朱楩,永远都是冲锋在最前面的那个。
战场上,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冲在最前排的永远都是最危险的。
既有可能踏入敌人的陷阱、埋伏,也可能率先与敌军相遇发生遭遇战。
无论哪种情况,先锋永远都是死亡率最高的。
但是总要有人来承担这个风险吧?总要有人当先锋,来为全军探明前路吧?
所以沐春并非无脑,也绝非不知道自己时刻都有危险,他是大无畏,也愿意承担这一切。
“我去和我哥一起做左右前锋,”沐晟心里一动,如今他也成为指挥使了,虽然还不是都指挥使,却也可以独自率领一军,当场就坐不住了。
结果朱楩没好气的说道:“你率领的是哪个部队,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朱楩把王福和赵括分出去了,让他们二人去找岑花各自领兵五万壮族民兵。
那么请问,沐晟率领的,是哪个部队?
不正是朱楩的三支护卫所组成的?
你跑了,我亲卫队都没了,可还行?
朱楩深深的望了一眼沐晟,说道:“跟着我,别乱跑。”
沐晟心里一动,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朱楩在分兵的时候就已经有所打算。
这是在保护他呢。
想也知道,朱楩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如果让敌军杀到朱楩面前了,整个战况得打到多么惨烈的情况啊。
而且朱楩那一百近卫在回来之后也归队了,那些机枪也在他们手中。
沐春当了先锋,总不能再让沐晟去当先锋吧。
总不可能一旦出了意外,就让沐家彻底绝嗣吧?
不过朱楩想了想,让传令兵给牛胜、彭越的部队传达命令,让他们率领骑兵追上沐春,两个部队一左一右为左右先锋,可以互相照应。
以如今朱楩的部队成分,彭越和牛胜率领的乃是五万骑兵,而在沐春的五万兵马之中,也有两万是骑兵。
当初朱楩的手底下就有一批骑兵了,后来沈荣又送回来大批战马,加上广西征集而来的壮族也有骑兵,还有广南府兵马等等。
所以朱楩的部队之中,也有大部分都是骑兵。
譬如沐晟率领的朱楩的亲卫本部,五万人也都是骑兵。
还有岑花与赵括、王福三人的部队,王福的五万人全是骑兵,赵括有两万骑兵三万步兵,岑花则是五千骑兵和六万步兵。
这姑娘很实在,几乎把骑兵和战马都给了王福,自己只有近卫五千人是骑兵,其他都是步兵。
连瞿能的五万部队都有着整整三万骑兵。
其中有他从四川带来的战马,也有后来在云南得到的战马。
可想而知光是这批战马,就足够蜀王朱椿在成都跳脚骂街了。
只是骂街可以,骂别的就先想想了。
因为有着大批骑兵的关系,所以赶路速度并不慢,连那四百门最重要的大炮,也都是由战马拉乘。
几天之后,队伍来到了丽江府。
丽江府城外,木初率领着早已整装待发的,足有十万纳西族民兵,离得老远抱拳行礼,迎接朱楩的到来。
朱楩先让大军暂停下来,该休息的休息,该派出探马的让斥候去前方探路。
而他自己,则是带着木邱、徐妙锦与汤欣来到了木初面前。
此时三女也已经换上全副武装的戎装,一个个巾帼不让须眉,还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势,让人不敢小觑。
“参见殿下,”木初郑重其事的单膝跪在朱楩面前,高呼:“木家一直深受圣恩,不敢有半点忘本。此次征集十万民兵追随殿下出征,还请殿下接纳。”
朱楩赶紧搀起木初,热情的说道:“大哥说的是哪里话,圣旨已经下达,阿邱乃是我的妃子,你是阿邱的大哥,自然也是我的大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十万人的力量,正是我所需要的。”
木初感动的看着朱楩,明白朱楩对自己的尊重,都是因为木邱,所以不敢托大,再次抱拳行礼道:“木初愿追随殿下一起出征,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好。”
(新年快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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