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镇之外,塞北草原上,贺兰山之前。
只见一人一骑站在那里。
她解下了头上的铁盔,任由草原上的寒风吹散了一头青丝。
她只是孤零零的骑着马站在那里,身着一身银甲,虽是女将,却巾帼不让须眉。
她不是花瓶,右侧马腹悬挂着一杆长枪,左侧则是一柄硬弓和一袋箭囊。
这是她准备与草原鞑子拼命的武器。
但是此时,她只是默默的在那里往前面远眺,直到一支规模浩大的部队,一支打着明军旗号,却驱赶着无数牛羊和马匹迎面而来的部队。
在这支部队的前方,朱楩其实早就发现了前方的一人一骑,只是之前距离有点远,所以看不清那是谁。
直到双方靠近到一段距离以后,朱楩才惊呼一声:“妹子,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跑到塞外来了?”
不是别人,那正是徐妙锦。
朱楩为了收服阿鲁台各部,这次出了塞外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当然其中更多时候,都是被阿鲁台最初绕圈子给耽误了。
要不是朱楩吓唬阿鲁台,还不知道得绕到什么时候去。
那个家伙,之前竟然带着朱楩与大军在贺兰山周围绕来绕去的,连朱楩都快记住贺兰山的一百零八种出入方式了。
也就是朱楩有自己的底线,否则换成别人,别说阿鲁台的妹妹,就是阿鲁台的老婆甚至是他的老母亲,那都。
其实阿鲁台的老母亲说是老母,实际上也就四十来岁,正是半老徐娘的年纪?
只是草原上的生活,导致其饱经风霜,才看起来有点老。
实际上连阿鲁台都只有二十岁左右,他妹子敏敏特和朱楩的年纪相当。
所以说。
呃,扯远了。
朱楩在认出眼前的一员小将竟是个女将,而且还是徐妙锦时,赶紧驱马往前快跑了几步,片刻后就来到了徐妙锦的面前。
“妹子,你怎么来了?”朱楩先是惊诧徐妙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接着脸色一沉,喝道:“胡闹,谁让伱出来的?唐杰那个老东西,等我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他。”
唐杰正是宁夏镇的指挥使,如今刚刚经历一次战争,出关入关只会比平时更加严格。
之前沈荣还隐晦提到,他能出关,正是因为使了点手段,包括但不限于行贿给好处这点把戏。
如今竟然连徐妙锦都给放出来了?
好你个唐杰,合着你横拦竖挡的,只是不想让本王出关是吧?
我特么弄死你信不信。
徐妙锦先是感到委屈,自己得到消息,疯了一样赶到这边关要塞,当得知宁夏镇守住了时,才终于松了口气。
可结果她没找到朱楩,而是被告知,朱楩竟然率部队北征塞外去了。
徐妙锦可谓是茶不思饭不想,她也知道自己一个人出征塞外简直就是找死。
可她还是放心不下,于是以魏国公徐达的名义,最后终于威胁守城将士打开了城门,还是趁着唐杰等指挥使没来得及反应之前,跑了出来。
然而当她真的与朱楩相遇时,他竟然敢吼自己?
“你知不知道这里多危险?到处都是蒙古鞑子,万一你被人掳走了怎么办?他们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会把你吃了的。还是说你想给他们当老婆生孩子吗?”朱楩怒了。
他是又惊又怒,如今他已经多少了解过一些草原上的规则。
若是徐妙锦真被一支鞑子抓走了,偌大草原上,他该去哪里救她回来啊?
“简直是胡闹,”朱楩怒喝道。
徐妙锦抽了抽鼻子,反而笑了出来:“你也知道担心我啊?那你知不知道,当我在京城得到消息,说宁夏镇危在旦夕,而你又要率领仅仅一万五千人马赶去驰援时,我是什么想法吗?”
“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就算我被人杀了,那也是我朱楩技不如人,战场上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跟着凑什么热闹?”朱楩仍然无比愤慨,就差破口大骂了。
徐妙锦摇摇头,一脸平淡的看着朱楩,轻描淡写的说道:“我本就是来寻死的,也是来给你报仇的。我想过了,如果你死了,谁敢杀你,我就杀谁,大不了一死,与你葬在一起也算不错。”
朱楩张张嘴,想说什么,却突然觉得如鲠在喉,被一股什么感觉堵着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朱楩才苦涩着问道:“值得吗?妹子。”
徐妙锦笑了,说道:“谁知道呢。至少在听到消息时,当时所有人都认为你凶多吉少,没有人觉得你能力挽狂澜。当时我就在想,原来你对我那么重要。”
“朱楩,你就是一个混蛋你知道吗,从洪都相识开始,你为什么无缘无故对我那么好?”
朱楩想说我对你好还是我不对了?难道我还得给你道歉?对不起我对你太好了?
但是徐妙锦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控诉着:“从洪都到应天的一路上,你明知道我是女儿身还抱着我骑一匹马,你还觉得我能嫁给别人吗?”
“你对我那么好,还给我讲故事逗我开心,在我一个人最无助的时候,也是你帮我的。”
“入京以后,我本来已经死心,本来我对那什么狗屁滇王就不感冒,我都不知道他是谁。我曾经想过,如果木大哥你要带我私奔,咱们就跑了吧。”
“哪里想到木大哥你就是那位滇王朱楩,那时候你知道我多高兴吗?可是你却在满朝文武的面前拒婚羞辱我。”
“我本想和你恩断义绝。你又来找我。我想认命,所以去邀请李景隆,想着毕竟我是徐达的女儿,我不嫁给他,还能嫁谁呢?”
“结果你又来了。”
“明明你对我有感情,却又几次三番的折磨我。尤其是这一次,所有人都认为你必死无疑,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有一说一,除了王福和那一百近卫无比信任朱楩,可谓是盲目信从的地步以外。
当时满朝文武都不看好朱楩驰援宁夏镇的决定,都以为他是去找死呢。
所以徐妙锦也慌了。
可正因为当时觉得朱楩凶多吉少,才让徐妙锦彻底确认了一件事。
“你把我的心都给偷走了,让我心心念念患得患失的全都是你的影子。这次我来就是寻死的,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朱楩,我就是想告诉你,哪怕你死了也别想把我抛下。这是你招惹我的,我徐妙锦看上的人,哪怕是死,我也不会放弃。”
徐妙锦说到最后,眼中突然绽放出某种光彩,恢复了曾经那个就算一身男儿,甚至可以说是小乞丐一般的模样,仍然难掩天之骄女的英气。
她还从一旁抽出长枪,端在手中,问朱楩:“现在告诉姐姐,谁欺负过你,姐姐给你出气。”
朱楩望着如此模样的徐妙锦,半响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苦笑一声:“谁敢欺负我啊,你没听说过,那阿鲁台三万人被我杀到只有八千人被活捉俘虏。再看看我后面那些牛羊吧,我已经把阿鲁台部落全部征服了。”
说着,朱楩转头往身后一看,结果一惊。
只见身后大军因为他这位主帅停在这里,于是只是默默停在后面看着。
等于说,在徐妙锦深情告白时,是被一万五千多人围观了?
最可气的是王福,他仗着是朱楩心腹爱将,于是不知何时到了朱楩身后切近,结果他不但没提醒朱楩,还一脸的姨母笑。
你特么在这里嗑cp呢?
朱楩没好气的瞪了将士们一眼,赶紧上前去拉住徐妙锦的缰绳,说道:“这里人多眼杂,等回城之后再说。”
徐妙锦笑着看着朱楩,反倒是她落落大方的说道:“怎地?我徐妙锦喜欢你,难道是什么丢人的事不成?”
“你就是个女流氓,”朱楩这个气,怎么觉得他们应该身份互换?难道不是应该徐妙锦娇羞无限,然后自己调戏她的吗?
为何总觉得自己被人调戏了?
“那你还不乖乖就范?”徐妙锦以脚夹着马腹,竟让朱楩牵不动?
她就那样得意洋洋英姿勃发的望着朱楩。
朱楩都要无奈了,问道:“妹子,我真值得你这样吗?”
徐妙锦点点头,说道:“你说过,我徐妙锦配得上全天下的男人,可能配得上我的,又有几何?经过这一次我明白了自己的心意,非你不可。你是马上征战的百胜将军,更是守家卫国的大英雄,还是我徐妙锦的木大哥。我连死都不怕,只怕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你了。”
一句死都不怕,一句非你不可。
朱楩动容的看着眼前明明如此优秀,却唯独对自己痴情以待的少女。
他还能说啥?
(ps:插句题外话,其实中间少了很多剧情。不然感情的情绪会更加激烈。)
“我若是再做矫情,恐怕就要天打雷劈了,”朱楩终于也不再逃避他对徐妙锦的好感。
否则他真要天打五雷轰了。
如此佳人痴心绝对,若是他再辜负,连老天都会看不下去。
徐妙锦慢慢的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朱楩。
这回轮到朱楩笑着问道:“怎地?现在你想后悔也晚了。”
哪成想徐妙锦娇呼一声,松开手中长枪,竟一跃而起,灵活利落的跳了过来。
朱楩本就骑马来到徐妙锦的身边了,此时直接让她跳进了怀里。
只是徐妙锦换马过来时,需要转身换马镫,所以是背靠着朱楩的胸膛。
朱楩傻眼了,身后可还有一万五千人的部队看着呢,妹子你也太着急了吧?
不过既然徐妙锦都不在意,那朱楩也只是轻笑一声,由她去了。
何况两人从洪都一路到应天时,不也是共乘一骑吗。
“妹子,等回京城了,我就找父皇给咱们操办婚事,”朱楩说道。
“嗯,”徐妙锦答应着,眼眶有些发红,差点喜极而泣的掉下泪来。
天知道前几个月她被朱楩折磨得多患得患失,从小到大,她何曾这样对一个人,还是除了自家人以外的男人如此茶饭不思。
尤其是最近这半个月以来,其实应该说是十天左右,毕竟中间有着至少三天的时间差。
在得知宁夏镇战报和危在旦夕,尤其是朱楩这次驰援宁夏镇,很可能有去无回,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徐妙锦又是怀揣着怎样的觉悟而来?
她没有夸大其实,她真是抱着为朱楩殉情而来的。
只是她到了宁夏镇之后才得知,宁夏守住了。
只是朱楩不见了,他竟然跑到关外去了?
徐妙锦又开始担心起来。
可以说朱楩把一位少女的心思给折磨透了。
徐妙锦也要发疯发狂了,她再也不要被他折磨了,于是她在再一次见到朱楩时,不顾被一万五千个‘电灯泡’围观,也要表明心迹。
她非他不可,死也要死在一起。
如今终于得到朱楩的回应,徐妙锦靠在朱楩的胸膛,虽然无法感受到他的温暖,因为她的铠甲还是有点厚度的。
但是徐妙锦终于心安了,而在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之后,徐妙锦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朱楩惊讶的低头看向怀里睡着的佳人,终于留意到她因为一路披星戴月的风尘仆仆,本该白皙无瑕的脸蛋上,都满是灰尘,嘴唇也干裂了,眼眶下面也有着明显的黑眼圈。
本该是一朵娇花,如今却化身女将军跑来千里救夫。
朱楩心说,自己何其所幸,之前是木邱,现在是徐妙锦。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只是一想到家里的木邱,朱楩又有些头疼了,可该怎么安排两女呢?
而且木邱才是大老婆,但是想也知道,徐妙锦才是正妻的王妃身份。
他本就是为了不想让木邱受委屈才收敛起对徐妙锦的好感的。
结果还是这样了。
想想就头疼。
可没办法,难道现在把徐妙锦再推开吗?她连死都不怕,只想和自己在一起,非君不嫁。
朱楩心里跟吃了蜂蜜一样甜,现在正得意忘形呢,就先把头疼的事扔在一边吧。
于是朱楩不做他想,以双手稳稳的抱着怀中的徐妙锦,这次和之前可不一样了,这次是真的佳人在怀。
本来朱楩还担心的看了眼徐妙锦的战马,转头发现,那匹马竟然一直望着自己怀里的佳人,然后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
也算略通人性。
而且当徐妙锦的马和自己的马靠近时,难得的,朱楩的这匹‘属狗的’老伙计竟然没有驱赶对方的靠近,反而还凑了过去想要亲近?
朱楩后知后觉过来,原来徐妙锦的马是母的,而他的老伙计则是公的。
好家伙,你俩跑这里来配对了?
朱楩用脚跟踢了下马腹,胯下的老伙计这才没有当着无数人的面做出有辱门风的事来。
这时候,王福凑了过来,还帮忙把徐妙锦激动下丢掉的长枪捡了起来,一边放入徐妙锦的坐骑马腹,一边问朱楩:“殿下,咱们是否该继续赶路?否则晚上之前恐怕就过不去贺兰山,无法入城了。”
看着王福那一脸揶揄的样子,朱楩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就看热闹吧,王福,迟早有一天本王会看回来的。”
王福只是忍着笑意不说话,反正他现在还没老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朱楩当下就要发号施令,但是想到怀里的徐妙锦,又深吸口气闭上了嘴,只是抬手往前一挥,示意继续赶路。
身后将士们面面相觑,忽然发起一阵哄笑声。
这很难得,除了王福和那一百近卫,其他人可不算是朱楩的心腹,他们甚至是第一次追随朱楩出征。
但是此时大家却放开了,更是在这次出征期间,感受到了朱楩的人格魅力,逐渐的放开了,也说明他们越发信赖以及推崇朱楩了。
这是好事,可朱楩却没好气的扭头喊道:“想笑可以,小点声,我妹子脸皮薄,也别把她吵醒了。”
怀里的徐妙锦撇撇嘴,嘴角却上扬起来,刚刚被吵醒了,此时调整了一下姿势,在朱楩怀里找到个舒服位置,又酣然睡着了。
于是朱楩就这样,怀里抱着佳人,率领着浩大的军队,越过贺兰山,终于回到了宁夏镇的城下。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当宁夏镇守军看到这支明军终于凯旋而归时,那叫一个激动万分。
尤其是看到军队还赶着无数牛羊,已经猜到这是大捷,连忙一边让人去把唐杰等指挥使喊来,一边准备开城门。
原本这里是面向关外的重要关隘,平日里就是紧闭城门的状态,不会轻易打开。
但是在看到走在最前面的朱楩时,谁还会在乎那些。
经过之前宁夏镇一役,朱楩的大名早已响彻这片关内地界,甚至连河套地区周围都已经有所耳闻。
实际上河套地区就在贺兰山的另一边,即河套地区是在长城之外,属于草原。
在永乐时期之前,河套地区还是属于明朝的掌控,是在永乐之后的哪个时期,最终选择放弃了河套的掌握权。
这次因为战事发生突然,河套地区的守军并未有所防备,等他们察觉到时,已经是大捷了。
所以朱楩现在的名望在这片区域,可谓是在水涨船高中。
很快的,就在朱楩准备率领大军入城时,以唐杰为首的四大指挥使也纷纷赶了出来。
“我的殿下哟,您终于肯回来了,”那彭越三人几乎都要哭了。
因为朱楩带走的部队,本来是他们的部属啊。
牛胜更是说道:“殿下,您要北征塞外,怎么就没把咱们也带上啊。”
一旁的钱术心说这个憨货,咱们跟着殿下出征,那性质就变了。
不过看看朱楩此次凯旋而归带回来的无数牛羊等战利品,他也不禁说道:“殿下威武,”
城内更是有无数百姓自发走出家门,夹道欢迎,并高呼着:“殿下英明神武,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可不是有人提前排练的,而是那许多本来逃难被迫离开家乡的百姓们,早已准备多时,如今终于道出了对这位滇王殿下的感激之情。
可别忘了是谁帮他们守住了家园。
(本章完)
阅读大明,本来想摆烂,结果系统来了最新章节 请关注盘古小说网(www.pangu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