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日,开学日。
詹鱼拖着行李箱,穿过无数前来报道的新生,走进了华夏戏剧学院。
这所以历史为姓,以传承为名的学校,创办的时间不过寥寥几十年,在众多高校里尚且年轻,但它的专业却被不少人戏称为老古董。
分类几大类——
传统音乐,传统舞蹈,传统手工艺,以及传统体育和传统戏曲。
和其他学校一年应招三五千的本科生不同,华夏戏剧学院整个学校加起来,学生人数也没有超过三千。
詹鱼的专业,昆曲,加上他只有三十一个人。
院长泱南,国内第一位拿下三度梅梅兰奖的昆曲演员,国际非遗代言人,班主任是俞绪风,去年拿下二度梅梅兰奖,被不少人称作昆曲的黄金二代。
同时也是泱南的学生,受邀在华夏戏剧学院任教。
抵达学校的这天,天气很好,学校的学生不算多,学校门口有学长学姐在做新生引导员。
“詹学长!”
一走进学校,詹鱼就被一群热情的学弟学妹团团围住。
要知道这个学校是真的人少,愿意传承传统文化的人寥寥无几,毕竟传统文化在这个社会已经约等于没钱。
没钱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打拼一辈子,也许还是没车没房,甚至是吃不起饭。
所以这个学校的学生颇有些报团取暖的意思,对学校的人非常热情,当然,詹鱼的脸和那一头张扬的头发是最主要的原因,以及他优秀的专业成绩。
“学长,你明天的演出我们好想看啊,看在校友的份上,给我们卖点内部票吧!”一个学妹拉扯着詹鱼的袖子。
“我也没票。”詹鱼后退一步,避开了学妹的手。
跟在他身边的男生怕对方误会,连忙解释道:“这次巡演是官方举办的,我们是真没票。”
这次是国家发起的号召,以宣传非遗文化为由,创办了主题为民俗民风民艺,塑造艺人精魂的全国巡演。
参加演出的是国内三个成熟的戏曲班组,詹家班就是其中之一。
“啊!”学妹肉眼可见的惋惜。
谁能想到,竟然有一天会买不到昆曲演出的门票,连黄牛票都买不到。
“不好意思,我要去做些准备。”詹鱼礼貌地说。
言下之意是不要拦着他的路。
周围的人闻言立刻给他让出一条路,等人走了,想要买票的学妹顿时懊恼地拉住自己的好朋友:“学长好冷漠,呜呜。”
朋友无奈地拍拍她的手:“詹学长一直都是这种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看把他给傲的。”一个看不顺眼的男生低骂了一句。
“詹学长傲怎么了?”偶像被骂,学妹立刻不乐意了,“学长长得帅,业务能力强,粉丝多,嫉妒死你了吧。”
“就是,”朋友也帮着她说话,“有本事你也大三的时候拿个二
度梅回来啊。”
詹鱼,如今大四的学生,入学时不声不响,不住校,和学校的人往来也少,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似低调的人,在大三一举拿下了梅兰奖二度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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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这才知道,这人在中学时期就已经拿到了一度梅奖项。
一年过去,他如今在学校甚至有了后援会。
学妹就是后援会的骨干,她是学京剧的,正所谓戏曲不分家,所以詹学长的每一场演出她都一定会去看。
男生本来还想反驳,听到学妹朋友的那句话脸上有些下不来台的尴尬。
虽然没理,但他还是破不甘心地嘀咕了一句:“谁知道是不是走的后门。”
学妹闻言嫌弃地站远了点,一副脑残莫挨老子的模样。
众所周知,梅兰奖在国内的含金量,绝对的公平公正,是真正的艺术家殿堂,也是每一个艺术人追求的最高荣誉。
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本身就是对艺术的一种亵渎。
“他就是詹鱼学长?”旁边一个新生眼睛发光地问,“那个在网上特别火的梅兰奖获奖者?”
“对,”学妹与有荣焉地挺起胸膛,“戏曲行业真正的黄金二代引领者。”
“啊啊啊!”新生发出一声尖叫,“我就是因为他学的戏曲,我刚刚都不敢认,就怕认错人!!”
“那你有福了,”一听是同好,学妹眼睛一亮拉住她的手,“学长马上就要毕业了,以后想见就难了。”
走出人群好一段距离,还能听到后面兴奋的尖叫声。
“师兄,你在学校还真是人气高啊。”男生回头看了眼,忍不住发笑。
“你倒是名不副实,”詹鱼瞥他一眼,“高中这么闲?天天往我们学校跑。”
周忙嘿嘿一笑:“忙啊,但师兄你这不是要上台演出了吗?我就想跟着学学。”
几年过去,周忙也从一个小孩儿升到了高中,为了方便他学习戏曲,父母带着他搬到了北城。
他最崇拜的依旧是引他入行的詹师兄,所以有事没事就往华夏戏剧学院跑,次数多了,还闹出专业老师以为他是自己学生的笑话。
“我超级期待这次巡演!”周忙激动得手舞足蹈,“特意和老师请了假。”
这次国家发起的巡演,阵容之大在戏曲行业算是前所未有,影响力也非同寻常。
按理来说,这种级别的演出,应该是班主亲自上场,但詹鱼的能力毋庸置疑,加上詹老爷子的年纪大了,所以詹鱼就临时调派成了詹家班的副班主,带领詹家班的人完成这次巡演。
詹鱼哼笑一声,别看周忙请假,但这家伙和自己还是不一样的。
算是师兄弟里少有能兼顾学习和戏曲的,成绩算不上多好,但考个普通的二本还是可以,努努力,也许能蹭到一本线的程度。
“那你明天再来,今天来干嘛?”
周忙连连摇头:“学长今天开学,我过来帮学长搬东西。”
詹鱼不住校,但学校
的宿舍也交了钱,偶尔会在学校住一晚,大四开始,他们预备实习,所以准备把学校的东西都搬走。
“不用你……”詹鱼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手背覆盖上干燥的温度。
一回头,就看到傅云青的手拉着行李箱拉杆的另一边,拉杆就这么一点宽度,哪里容得下两个人的手,所以傅云青的手有一半是盖在他的手背上的。
“这一届新生挺多,”傅云青一笑,“停车场都没有空位了。”
詹鱼诧异地挑了下眉:“真的?”
在华夏戏剧学院读了三年,这学校每一年的新生数量都极其磕碜,好些专业,读到大四毕业了也凑不出两位数学生。
“嗯。”傅云青笑了下,从他手里接过行李箱,“我来吧。”
詹鱼也不跟他争,很自然地把行李箱交给他。
“傅哥。”看到傅云青,周忙乖巧地叫了一声。
他算是詹家班里为数不多知道詹鱼和傅云青关系的人,倒不是詹鱼说的,是一次演出,他去后台正好撞到这两个人在接吻。
当时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高考出成绩的那天,詹老爷子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停过,于是詹家班的人都知道了詹老爷子的孙子,也就是傅云青是个真正的学霸。
这位省状元非常轻松地考上了国内的顶尖学府A大,被最好的金融专业录取。
这一声哥,不仅仅是因为他和詹师兄的关系,更是凡人对学神的敬仰。
傅云青略微颔首:“我帮他收拾就好,你先回学校吧。”
周忙看看他,又看看詹鱼,委委屈屈地说了声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你就这么把人赶走了?”詹鱼问。
“不然?”傅云青垂眼看向他,“你想让未成年看到宿舍里的东西?”
詹鱼脸一红,瞪他一眼:“你还有脸说!”
华夏戏剧学院的宿舍是套间,三个房间配一个客厅和卫生间,昆曲专业的学生少,所以詹鱼的宿舍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
有时候傅云青来学校接他下课,两个人也会选择住在学校。
次数多了,就多了很多不可告人的私人用品。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进宿舍楼,这个时候,已经有新生到了宿舍,路上遇到不少家人陪着过来收拾宿舍的。
詹鱼的宿舍在走廊尽头,哪怕两个人没有任何张扬的表现,优越的外貌和身段仍旧吸引了不少学生和家长的视线。
不过他们一个常年在舞台上表演,一个活跃在各种竞赛颁奖,青年创业颁奖会的人,对这样的关注视若无睹。
走进宿舍,詹鱼顺手关上门,走廊上的嘈杂立刻被隔绝在外。
“我们先收拾卫生间吧。”詹鱼安排两人的工作。
“嗯,也好,”傅云青点头表示认可,“毕竟昨天才用过,要是有新生搬进来影响不好。”
这间宿舍是没有安排新生的。
詹鱼眼神不自觉有些飘
,色厉内荏地说:“别说的像是我心虚一样,我就只是觉得卫生间杂物多而已。”
傅云青轻笑一声:“嗯,鱼哥说得对。”
詹鱼揉了揉通红的耳朵,用钥匙打开卫生间的门,从第一次傅云青在这个宿舍留宿开始,他就有了锁门的习惯。
虽然没什么人会来。
“咔嗒”一声,卫生间的门被推开。
詹鱼走进去,宿舍的卫生平时都是傅云青在打扫,卫生间的瓷砖锃亮,连砖缝都是洁白的。
他打开柜子,把里面的瓶瓶罐罐拿出来放进带来的行李箱。
“这个味道的我们还没用过,”傅云青伸手从瓶子里挑出一瓶,“檀香味的。”
詹鱼看了眼,咳咳两声,低头继续收拾:“听说有点太刺I激了。”
傅云青手里的是一种油质的液体,可以刺I激人体产生内啡肽和肾上激素,缓解疼痛和激发情绪。
他们买了很多类似的产品,只不过这瓶一直没用,因为网上的评价少有地高度统一,所以被詹鱼默默地藏了起来。
其他的已经非常够用了。
“嗯。”傅云青低低地嗯了一声,把瓶子放了回去。
詹鱼偷摸着看,见状暗暗松了口气,把浴巾对折,盖在瓶瓶罐罐的上面。站起身的时候,腰被人从后面搂住。
“干嘛?”
傅云青低头在他泛红的耳尖上轻吻了下,笑道:“没事,就是觉得男朋友今天也很可爱。”
“再说我可爱就杀了你。”詹鱼冷着脸捂住红得快滴血的耳朵。
“嗯,我错了。”傅云青态度很好地认错,又亲了下他的脸颊。
詹鱼偏头,睨着他:“你昨天也是这样。”
然后骗着他做了一晚上,他今天早上起床腿都是软的。
“你明天有演出,”傅云青低低地笑了声,“我知道分寸。”
詹鱼挑眉:“意思是没有演出就没有分寸?”
傅云青思忖片刻,很诚实地点点头。
詹鱼差点气笑了,伸手往后拐他:“老流氓。”
傅云青轻笑,拦住他的手,顺势放在唇边亲了下:“男朋友吸引力太大,难免克制不住。”
詹鱼的脸有些红,瞪他一眼,蹲下身继续收拾东西。
平时都是傅云青收拾,东西放置在什么位置他是最清楚的,有了他的帮忙,詹鱼很快就收拾完了,整个宿舍一尘不染,干净得像是从来没有人住过一样。
临要出门了,詹鱼偏头对身边的人说:“要走了,留个纪念吧。”
“什么?”傅云青问。
詹鱼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仰头咬住男人的唇I瓣,含糊地说:“接个吻。”
傅云青很快反应过来,反客为主揽住他的腰,舌I头探进口腔,重重地吮I吸詹鱼的唇I舌。
詹鱼背靠着窗户,玻璃窗外能看到楼下人来人往,如果有人抬头看到这扇窗,也许会看到他的背影,看到他
被人压在窗户上接吻。
两个人的呼吸交I缠I在一起,在静谧的宿舍里显得又急又重。
他们吻上一会儿就会分开,额头抵着对方,听着对方激烈的心跳,然后又继续吻。
“唔,”詹鱼轻哼一声,腰,你轻点儿。??[”
昨晚过度劳累的腰,哪里经受得住傅云青这么用力地箍着。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的T恤,被傅云青无意撩起的衣摆间,还能看到昨晚留下的痕迹。
“嗯。”傅云青把脸埋在他的颈窝,浅浅地吻了下他的锁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翌日。
詹鱼吃过早餐,傅云青开车送他去剧院。
巡演的剧目选择的是百年经典的《牡丹亭》,詹鱼饰演主角杜丽娘。
这个剧目,詹鱼高考后就参加过巡演,几乎还是同一班人马,但因为这次巡演是国家发起,在北城的这一场,还有很多参加国际会晤的国际友人来观看,所以所有人都处于又激动又紧张的状态。
这是一次真正让世界看到昆曲的机会。
“小鱼,好好发挥!”詹老爷子握着詹鱼的手,忍不住再叮嘱一遍。
要不是他年纪大了,他还真想自己上场,华夏的戏曲真的太需要这样的机会了。
不止是他,连泱南也来了。
这次演出中,只换了一个角儿,就是戏折子里的男主柳梦梅,换成了詹鱼大学的班主任俞绪风。
同样被称作黄金二代的天赋流派代表人。
虽然是班主任,比詹鱼大了快十岁,但俞绪风是泱南的学生,按照辈分,他和詹鱼算是师兄弟的关系。
这次演出是他们两个人的首次合作,吸引了很多年轻的同行前来学习。
“好。”詹鱼笑着点点头。
詹老爷子和泱南因为身份特殊,座位被安排在了第一排,很醒目的位置。
作为他们的徒弟,詹鱼和俞绪风的压力很大,但两个人却没有流露出半分胆怯。
“保不准这次给你拿个三度梅回来。”詹鱼挑眉一笑,眉宇间满是张扬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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