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古古的一句又一句话出,越来越多人湿了眼眶,心像泡在热水里一样,酸酸胀胀。
【二十岁之前,元鸿不是因读书天赋高而被人人夸赞的天才,相反,根本没多少人知道他的大名;】
【二十岁之后,见多了天下苦难人、诸多不平事,元鸿变得越来越不爱读书,他开始觉得读书根本就是无用功,压根救不了天下芸芸众生!因为无论他帮了多少人,明天永远会遇到另一个人需要他帮助的人。】
【这是当然,一人之力终究有限,他又不是神,哪能救得了天下所有受苦受难之人?】
【正是这个残酷的现实,给了当时满腔热血、一心想要救济世人的元鸿一个沉重的打击。】
【离家三年后的一天夜里,他对月思考了良久,然后第二天就吩咐自己的书童将那马车中的书送回去,之后也不必再跟来,因为他不再需要书,也就不再需要书童。】
【他要弃文从武!】
?!
从没有人听说过元鸿还有这一段经历的,无数人惊讶。
只有此刻在徐州的元家众人齐齐发出一叹。
是啊,当初元鸿的书童拉着一车的书回来并带回这个消息时,气得当时的元家族长差一点就要将元鸿从自家族谱上除名,好险是被人拦着才没真这么做。
因为那时的元鸿,已经是他那一辈里才学很不错的子弟了,所以他们才在听闻这个‘噩耗’时,如此心痛气愤。
【后来,元鸿带着自己的护卫开始了自己长达七年的游侠之旅。】
【这七年,他不再读一本书,也不再听任何一个文人名士的教言。】
【他就像是换了一段人生,前半生的贵族士人元鸿与他无关,只有永远走在路上的市井游侠元鸿。】
【他学了武艺,打架的功夫一天比一天厉害,惩罚起恶人来也更得心应手,他以为自己实现了梦想,他应当会快乐。】
【刚开始的确是。】
【可随着时间的过去,一年又一年,他开始感到了迷茫,又或者不应该说是迷茫,而是无力,一种当初他弃文从武时就感受过的无力、愤怒以及对世俗和人力的无可奈何。】
【彼时,三十岁的元鸿不禁开始思考,他这一生习过文也从过武,帮助过的人不计其数,他以为他能改变这个世道,可到头来却仍是一事无成。】
【那这些年来,他到底是为什么而努力着?】
【他想要实现的目标和理想又是什么?他该往何处去?】
古古小幅度的摇晃着脑袋,不急不缓的声音很好带动人的思绪,光幕外的人听着也不禁陷入了沉思。
“老师从前还当过游侠?”
元鸿的十一弟子今年十四岁,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少年人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家盘腿坐在树下的老师,眼中满是向往和崇拜。
元鸿也不否认,“是的。”
“那老师为何后来开设学院,做
了教书育人的先生?”
元鸿思索片刻,答:“因为,这大概就是为师想要实现的理想。”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扫过面前依次围坐的十二个弟子,出了这处学院后山庭院,前头的学院中还有数百名学院学子欣欣向学。
闻言,他的十二个弟子们或眼神微动已有明悟,或沉思不语,亦有不解。
【于细微处见真理,于微末时见人心。】
【元鸿当初弃文从武与家族关系闹僵,后又七年的游侠生活饱经风霜,很快,他就从一个雄姿勃发的少年变成一个型容落魄的中年汉子,甚至,家人对面不识。】
光幕外,数人短暂的一顿,亦有人表示唏嘘。
这年头,少有这样的富家子弟爱找罪受,元鸿这人显然是他们当中的特例。
当年他不接受家族的安排,入朝为官,执意出门说要找寻自己的理想,幼稚又天真。
结果数年过去了,不见有任何水花溅起,岌岌无名的成了个落魄先生,只混到老来才在民间有了少许名气。
一众人想着,完了心底又泛起一丝心酸,因为历史上的元鸿后来成了他们望其项背的存在。
古古悠悠呼出一口气,【教育这个话题,从古至今都在被探讨和研究,那归根结底,到底什么才是教育?】
【真正的教育学家元鸿给出了他的答案,元圣曰:‘人不同,所擅亦有不同,当因材施教,人不教而不成才,人不学而不成人,人非生而知晓万物,唯学无止境也。’】
一种全新的教学理念回响在大宸境内,钻入每一个人耳中。
不少人身体均是一顿,面容也微微一滞,陷入思考。
【那一年,在外游历十年的元鸿回归徐州,于城外道旁与他昔日的好友亲眷相遇。可惜他已非昔日少年,他的那些朋友亲人却依旧光鲜亮丽,他们乘车出城时双方偶然相遇,却无一人认出元鸿。】
【恰好彼时元鸿也正处于一事无成、无颜得见亲朋的失意中,所以只敢一路悄悄跟在后面,想要找个恰当时机再相认,不敢大声叫人。】
【可跟着走了没多远呢,车队就和一个赶着羊的老翁和孩童正面撞上,一只羊好巧不巧的挡了车队的路,还赶了两声也不走,于是赶车的仆从二话不说就一刀砍死了羊,直接扔到道旁。】
【老翁吓的如同惊弓之鸟,连忙跪地求饶,生怕车上的贵人们怪罪。】
【而他的小孙子却很不忿,想要冲上去理论。因为明明是对方伤了他家好不容易养大的羊,为什么现在他们还要求饶认错?】
【老翁却赶紧捂住自家孙子的嘴巴,生怕人家怪罪,直到看着人家不计较,走远了之后,他才心有戚戚的对自家孙子说:‘不过是一只羊,我们如何能与贵人争论?贵者过,鄙民当让之。’】
古古笑了,笑容轻蔑又充满感叹,【多可笑啊,就因为一只羊无知挡在贵族前进的路上,为了省事儿就直接将羊砍死,明明只要费点时间和力气赶走不就行了?
古古知道在那个时代,贵族的这种做法不稀奇,算是正常的,但他就是有些受不了古代那种阶级的压迫。
【要知道那时一只羊对一个贫民家庭来说很有可能就是一家半年的收入了。】
【而更可笑的是,老人竟教育他的孙子不要与贵人争论,还说贵者过,鄙民当让之?哪是不能,其实是不敢而已。】
为了活命,为了保平安,老人这种做法是明智的,不算错。
不然,你一个平民难道还能争的过贵族世家吗?拿什么硬杠?拿命吗?
归根结底,古古只是看不惯,他以一个现代人的思想很难接受古代这套阶级理论。
他说道:【然而,却不知老翁口中的这句话,是当时哪个不知民间疾苦、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大学士说的?】
【就因为当时有许多百姓不知法、不懂法,以为那些读书人说的就是对的,可他们说的真的就是对的吗?】
古古心里气愤,所以连语气也格外冷凝。
【崔正曾言,任何人,胆敢以文乱法,就是在祸乱朝纲,当处斩首!】
无数人都被这雷霆一语惊的心中一慌。
光幕下,崔正挺直身子,昂首望向光幕。
此言,甚得他心!
古古气愤完,表情很是讥讽,【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面若古圣人,口吐慈悲,习的是圣贤书,学的是仁义道德,实则……】
【实则空有其表,心如蛇蝎!圣贤书不离手,学到头尽是些无情无义无耻之伪君子!】
【当然,这话不是说的所有人,特指那段历史上荣登黑榜的那几位!后世骂他们的人不知道多少,我这说的还算文雅的…】
虽说后面加了这么一句,但效果甚微。
前面那一连串的话实在是犀利又直戳人肺管子,可把大宸无数读书人气的不轻,一群老学究气的更是哇哇大叫。
“黄口小儿!怎敢如此大放阙词!!!”
粗俗!!后世怎会有你这般子孙?!?[(”
“竖子无礼!怎可如此侮辱我等读书人!”
更甚者还有骂的更难听的,自己对号入座的人还不少,一扫评论区全是对自己的谩骂,这可看懵了古古。
因为他的一席话,真的在无形中狠狠踩到了某些人的痛脚,所以他们怎么可能还坐的住?
可他们每个人每次直播也只有一次发言的机会,但尽管如此,光幕上的评论区中仍旧有大片的骂言。
古古先是懵逼,然后是不解,可看着这些人的骂言,太难听了,虽然明白过来是演戏,但难免心底真的被激出了一点火气。
他端正神态,表情严肃,【我有三问,敢问评论区里这些骂我的前辈可敢回答?】
既然是演戏,那古古就配合他们,非要将这些人怼的无话可说为止!
“问就问!我等岂会怕你?!”
有人不屑。
【一问,大宸律法中可有哪一条是说人家牲畜挡了别人路的就该被砍死?】
【二问,贵者过,鄙民当让之,这句话又是对应了大宸哪一条法律?若是不让又该如何?是否该判有罪?】
【三问,当日车队中的那些人分明无一是官,只是世族家眷,这一点后来得元鸿证实过,别说主播胡说!
那么我现在请问,他们有什么权利令普通百姓给他们下跪!
又或者换句话说,那对放羊翁爷孙该不该给他们下跪行礼致歉?】
古古冷笑着,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手上不紧不慢的拿起了纸和笔,慢悠悠说着:【不急,你们一个一个说,我把你们说的都记录下来。】
古古:演戏而已,动动工具更具效果,来啊,演啊,造作啊,他今天还就奉陪到底了!
却没想,这可无意间把一些人给吓到。
记录下来?
记录下来干什么?
大宸有人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这时就听古古慢悠悠补充:【我记完,改明儿也拿去给别人看看,大家一起乐呵乐呵,这有笑话当然要同享才对嘛。】
顿时,许多人只觉眼前一黑,就差当场晕倒。
更有人气的全身都在发抖,手指着光幕中的古古半天骂出来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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