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之内,飞沙走石,席卷的狂风让定在头顶的星图变得扭曲,笼罩而下的星光也被搅得七零八落,不成阵势。
赵紫涵面色一白,虽然在观星者一途上颇有天资,但无奈时间太短,又不像李庆这般日日有良师引路,以她的能力要布下这片星图已是不易,受外力扰乱,星海源质当即不稳,一身星光明灭不定,再顾不得维持星图,连忙集中精神,镇压己身。
星图失序,加诸于李庆身上的星力瞬间消失,激荡的风暴蕴有一股巨大吸力,失去星光的压制,吸力顿时倍增,此消彼长之下,他的身形竟是出现了瞬间的滞涩,哪怕他整个人诡异的一扭,瞬间就摆脱了风暴的吸扯,但那刹那的凝滞却是实打实,做不得假。
似是洞悉了李庆的窘境,驱风蓝袍人嘴角的弧度些微上扬,此时遮罩他头颅的兜帽早已被狂风吹落,干练的短发根根直立,眼中杀机喷涌,狂态毕露。
从一开始,驱风蓝袍人便不曾将王崇明与赵紫涵放在眼里,他所在意的,一直都只有暗处伺机而动的李庆。
“风暴所至之处,岂容你这等鼠辈,给我死来!”
一声狂喝,环绕驱风蓝袍人周身的五色源质转入赤青之色,水缸粗细的龙卷声势再涨,哧哧哧声响不绝于耳,只是一瞬间,漫天飞舞的风刃便让整座庭院变得千疮百孔。
天地似都为之一暗,狂暴的风灵肆意宣泄,虚空似都被割裂了,第一座方尖碑的出世将风元素的力量推升至前所未有的高度。
“我不会死。”
不带丝毫感情,风声呼啸之间,这轻飘飘的四个字却是格外清晰。
身上的衣衫早已破损,面对这近乎天怒的一击,李庆却是出奇的平静,刹那间,他的身躯似是被分为了两半,一半为玄白,白为阳,阳气上升,另一半则为墨黑,黑为阴,阴气下沉,错位的模糊中,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洞缩阴阳。
风暴瞬息而至,却是落到了空处,狂暴的能量直接将庭院的地面轰出一个大坑,炸裂开来的土石被卷上高空,在风暴的撕扯下瞬间化作齑粉。
大坑中,朵朵青色的火苗忽明忽灭,五行互化,风火相生,当风的力量推升至一定的境界甚至超出施术者本身能为的极限时便会出现这般情况。
驱风蓝袍人一惊,必杀的一击竟然扑了个空,速度本就是风元素的专擅之一,如此近的距离,加上有心算无心,竟然又被对方躲了开去,这着实在他的意料之外。
对方到底是什么序列的超凡者,领悟的又是什么超凡能力?驱风蓝袍人搜遍了所有记忆,却依旧是没有半点头绪,可眼下的情况也容不得他细思,手中法印变换,赤青色的源质流转之间,风暴被打散,变作无数只精巧的风鸟,射向四面八方。
其目的,便是要将李庆从阴影中揪出来。
不止是驱风蓝袍人自己,在他的身旁,在金属风暴的笼罩范围之内,那位专精于土元素的四象使也是吃惊不已,同伴的能为他们彼此之间是再清楚不过,这一击在他眼中已经是避无可避,但结果,却是不如人意。
或许是长时间的防守让他产生了一丝懈怠,也或许是李庆出人意料的灵活让他产生了一丝茫然,有那么一瞬间,这位擅长操控土元素的四象使竟是神思不属,谁也不知道这时候的他究竟想到了什么。
就是这么一瞬间,凌厉的杀机,妙到毫巅的一剑,刺向了蓝袍的咽喉。
没有任何征兆,夺命的银芒跃动如兔,直取要害。
嗡!
也是在同时,一道细如发丝的银灰色轨迹飞入庭院,这道轨迹穿透了凌冽的暴风,视金属风暴如无物,射向蓝袍的后颈。
神庙外的某处高地上,漆黑的枪管折射出幽冷的光芒,趴伏在地的王崇明保持着开枪的姿势,一动不动。
专精土元素的蓝袍人心头没来由地一空,下意识地就要操控源质抵御身前的危机,后颈却突然传来一阵微不足道的酥麻之感,就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蓝袍人无暇多想,心念起伏间,五色源质似已经在他身前构筑出一道粗陋的防御,但这也够了,争取到这宝贵的喘息之机,他就能……
哧!
千般思绪,尽数终结于此刻,不带一丝烟火气的漆黑剑锋刺穿了他的咽喉,鲜血止不住的从嘴中涌出,蓝袍人双眸大睁,是死亡前的瞳孔放大,也是对这夺去他性命的一剑感到难以置信。
同迅捷的风一样,厚重的土在防御一道上有其独到之处,瞬间构筑出的防御固然挡不住这一剑,可稍稍阻挡一刹,却是不难。
刺来的一剑,没有击穿任何一层防御,就像是在刺一个不会反抗的稻草人般,轻而易举地夺去了他的性命。
在这名蓝袍人倒下的同时,神庙门口,犹如布满裂痕的镜面炸裂,正抱着冲锋枪扫射的“王崇明”,连同他怀里的那把冲锋枪一起,砰的一声碎裂开来,散作一堆金属零件,落在地上,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钦元!”
驱风蓝袍人蓦地回头,就看见李庆将漆黑剑锋从同伴的喉咙里抽出,涌出的鲜血刺激着他的神经,心神剧震之下,不知怎么的,他下意识地喊出这个名字。
“钦元”二字出口,就连驱风蓝袍人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后他抬起头,望向李庆的目光上一刻是狠厉与怨毒,下一刻,狠厉与怨毒竟是被迷茫所替代。
不见蓝袍人有任何动作,以他为中心,能量风暴瞬间爆发,实质化的赤青色源质凝聚成一道圆环,横推四方。
眼前这一袭蓝袍在想什么,李庆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幽君不染血,向着驱风蓝袍人微微一笑,身形再度淡去,爆发的赤青色源质粉碎的只是李庆残留的虚影。
庭院门口,除了一堆散落在地的机械零件外便再没有了其他东西,布下阵图的星子不知何时敛去了踪迹,似只是在眨眼之间,一片狼藉的庭院中就只剩下驱风蓝袍人孤零零的身影和一群完成各自使命后哀鸣着消散的风鸟。
三名蓝袍人已去其二,阴影中,李庆抬手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鹰隼般的目光却是牢牢盯着庭院中最后的蓝色身影。
一切都在他们三人的计划之中,庭院门口的“王崇明”只是一个经由枪手序列超凡者的巧手创造出来的机械替身,而那道射入控土蓝袍人后颈的“银线”,实则是王崇明提前准备好的一枚针头,针头上涂抹的毒素可以让超凡者思绪产生刹那的滞涩,就是这一刹那,便足够李庆取其性命。
孤身立在庭院中的蓝袍人,看着口中“钦元”无力软倒的尸身,那张不算英俊但却绝对说得上硬朗的脸庞上现出痛苦之色,忽然,他额头上的青筋开始鼓起,像是在对抗着什么,嘴里发出野兽般的低沉咆哮。
李庆眉头微微皱起,却是没有乘隙下手,而是先按兵不动,徐徐谋之。
他有一种感觉,这位蓝袍人的身上正发生着某种变化,而这种变化,对于他们双方来说,都属于未知的范畴。
数个呼吸的工夫,蓝袍人渐渐平静下来,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声音也因此变得嘶哑而低沉。
“我们本不必相杀,朋友,可否现身一见?”
庭院中一片寂静,驱风蓝袍人的突兀请求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李庆静静地注视着蓝袍人的一举一动,没有出声,以对方的本事,要凭声音锁定他的身形并不是一件难事,眼下情况未明,他自是不会
蓝袍人见状,脸上神色不变,又道:“我叫季垂章,出生于新历97年,你刚才杀的那人是庄钦元,新历96年生,是季某人生前的好友,与朋友相杀非我等本意,杀庙里那人,也是如此。”
新历97年,距离李庆生活的年代相隔了一个世纪,但从面相看上,这自称季垂章的蓝袍人绝对不可能是一位百岁老人。
李庆眸光一凝,他想到了一些东西,在季垂章的身上他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顾燕舞自绝之前的状态与现在的季垂章有颇多相似之处,但联系前因后果,两者之间又实有诸多不同。
在晶元珠宝行内,萧成和顾燕舞和李庆三人是偶遇,而不是像季垂章他们这样目的明确的找上门来,在杀死御水蓝袍人和“庄钦元”时,李庆也没有看到萧成临死前露出那种快意的解脱。
种种迹象表明,季垂章三人并不是迷失者。
这时,季垂章已经平静了下来,声音也恢复如常,“看来朋友还是不相信我,也罢,换位思考,我也不会轻易相信现在的自己,迷失已久,忽得梦醒,我清醒的时间不会太久,我奈何不了你们,但在我有防备的情况,你们也同样杀不了我。”
言下之意,若是有疑问就要抓住机会,现身一叙。
仍是寂静。
“看来是季某唐突了,既然朋友不愿现身,那也只好就此别过,我将自己的超凡能力都写在了这张纸上,”
“季某有一不情之请,下次见面,请务必杀了我。”
季垂章叹了口气,说完,脚踏长风,自大门离开了庭院,扬长而去。
余音未绝,纸张飘然落地。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一只白皙的手掌捡起纸张,李庆瞄了一眼,便将其递给了缓步而入的赵紫涵,自己则转身进了小庙。
“钟主任,现在已经安全了。”
钟甫元从供台后面走出,脸上残留的神情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平静,这位古遗迹开发与保护委员会的副主任缓步上前,紧紧握住李庆的手,重重地道:
“谢谢。”
谢的是救命之恩,短短的两个字,分量却是极重。
李庆“嗯”了一声,道:“山中深处有重宝出世,钟主任有何打算?”
钟甫元脸上勉强牵出一点笑容,道:“我已经联系了外面的人,不用多久,援军就会赶到。”
“后面的事情,交给王朝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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