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是“寒舍”,但乡正住的宅院也不算小,尽管比不上贵族的深宅大院,可前庭很是宽阔,平日里也会召集三老和乡中长者在此商议。
乡正将几人引至门前,却没有立刻让他们进门。而是自己先进了院子,又开门揖客,这才将众人正式引进宅中。
其实此前姬桓来访的时候,相关的应酬之仪已经做过一遍,此番没有繁复的必要。
只能说,这位乡正过于恪守周礼了。
三老早早就在堂室中相候了,这会儿见到几人到来,纷纷行礼。
此前姬桓带来的见面礼还摆在堂中不显眼的位置,缙黎眼尖瞥见了。
这之后再看四位长者,缙黎不禁暗想——他们这么客气,恐怕除了鲁国人重礼之外,或多或少也因为姬桓给的见礼足够厚重。
互相行过礼,三老招来仆役献上酒食,又客套道,“几位远来鄙邑便是贵客,边鄙乡民粗鲁无状,让各位见笑了。”
他们嘴上这般说着,但却看不出来脸上是什么表情。
毕竟三人年岁已高,几层褶子加上几层胡子,全都给遮住了。
姬桓对市集上发生的事有些不明就里,但还是礼道,“我等初来贵地,恐有许多需要打扰之处,界时还望乡正与三老多多帮扶。”
“贵客哪里的话。”乡正笑了笑,胡子也跟着抖了几下,“公子虽是宗周人士,但我等并无芥蒂,若有人想为难诸位,我等断然不会允许。”
看来周宣王伐鲁一事,鲁地的老人家们还是记得很清楚。
“乡正言重了。”姬桓说罢恭恭敬敬作了个揖,敬了杯酒。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敬酒应酬着,缙黎却发现,一旁的三老虽不怎么说话,可眼神却时不时瞟向向风隐,还会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连缙黎都注意到了,自然也逃不过当事人的眼睛。
“几位如此盯着在下,莫非是在下脸上沾了什么东西?”风隐眉尖一扬,毫不掩饰的问了出来。
如此直白的问法让三老登时无言,最后还是乡正替他三人开的口。
乡正坦然言道,“这位公子莫要恼怒,他们三人并无恶意,实在是公子与我等的一位故人容貌似极。”
听他这么说,一行几人自然联想到方才在市集上遇到的那些乡民,还有乡民们说道那些话。
“原来如此。”风隐的嘴角噙起笑,“看来贵地的乡民们确实将在下与某位云姓神医混淆了。”
对此,乡正不置可否,只是又将风隐仔细端详了一番,“不知公子贵庚?”
“二十有六。”
乡正和三老听罢面面相觑,良久后才说道,“原来确是我等认错了,实在是给这位公子添了麻烦。”
正说着,宅子外面忽然嘈乱起来,熙熙攘攘的人声传来。
百十个乡民聚在门外,还有的已经跪倒在地,哭天喊地的求“神医”救命,喧闹不已。
那些跪地哭喊的人少说也到了中年,最年轻的看上去年有五十,而最长者已近耄耋。
此情此景实在是失礼,可乡正也不好厉声呵斥,只能劝说,“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让我们再看看神医吧!求神医救救我们!”一位老妪哭着哭着就闭过气,说完这话就晕了过去。
先不说他们到底为什么把风隐错认成了神医,单说眼下这个情形,归婵决计不会冷眼旁观。
“别愣着了!”她喊道,“还不快把人抬进去?”
几个年轻的乡民听罢连忙抬着老妪进了偏房,他们身边的几位上了年岁的长者也趁乱涌进宅院里。
按风隐以前的性格,莫说这些人在他眼前晕倒,就算是跪死在这里,他也未必会多看几眼。
可如今这些乡民看向他的眼神那么热切,让他觉得或许另有隐情,尤其是他们口中还念念不断“神医”二字。
风隐不愿继续想下去,只跟着归婵一同进了偏房。
屋里堆满了病号和乡民,围着风隐身边,看得后者很不自在,尤其是里面还有个迷迷糊糊的大胡子。
风隐微微皱眉,从人群中拎出了喝得不分东南西北的嬴世扔到矮榻上,免得碍眼。
后者晕晕乎乎的爬了起来,看了看满屋的村民病患,喊了一声“白毛兄弟”就开始傻乐起来,不知道是想到了些什么。
人是都移了进来,可风隐却犯了难,诊脉、养生他倒是还会些,可救人就……
正想着,归婵已经走了过来,“我把药箱取来了!”
说话的同时,她的手从老妪面上抚过,话音刚落,人已经醒了过来。
这姑娘无甚武艺,但出针的速度颇有出神入化之感,她的动作,这屋里怕是也就只有那三两个人看到了。
老妪醒来又是泪流满面,又哭又笑的感谢起风隐。
风隐本想声明人不是他救的,可看这老太太感激的样子,不知该如何开口,而且那些乡民也再次聚到他身前。
他转头看了看归婵,与其遮遮掩掩,不如让她直接出手。
后者也猜出了他的意思,可问题是,这些乡民并不信任自己。
“没事。”归婵对他做了个口型。
借着倒水的机会给那乡民切了脉,归婵推到风隐身后,闭目似在养神,口中却低声喃喃。
风隐笑了笑,对那老者说道,“少阴病,得之二三日以上,老人家还是要好好休息才是,取黄连四两、黄芩二两、芍药二两……”
就这样,归婵寻机会切脉,他再将归婵的话一一复述,临近正午时,屋中已然空了不少。
但接下来的这个人,却让归婵忽然一顿,“此人膝下有积关之水,需以针刺导泄,可有一点,此法只可治标不可治本……”
说着她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又道“且他身上沉疴极多,老人家只怕无法望见明年梅花了……”
风隐听罢一怔,但还是对那老人家浅浅点头,“无妨,此乃小疾,回去之后多休养,少走动。”
目送那老人家离开后,他微微皱眉,亲自将下一位老太太扶了过来。
这老人家只说自己难受了许多日,都不知原因,如今神医回来了,这才觉得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然这老妪从外表看不出是何种病症,归婵前去搀扶的时候也给她切了几处脉象,但也只是觉得奇怪。
霎时间,归婵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于是悄悄退到缙黎身边扯住了他的袖子。
“缙黎,”她盯着那老妪,小声问道,“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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