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事的人睡不了太久。我醒来的时候刚刚月过中天。
小雪貂和黑猫都睡着了，一个流口水一个吐舌头。
我决定出去看看月光。听说赏月可以陶冶情操。
不过这个说法可能值得商榷。我走了好久，心情也没有变好。
前面有一个破破的房子。
得，对付一晚吧！
里面有一个黑乎乎的家伙...
是那天的牛头怪！
不过它为什么在哭？
会哭的妖怪一般不会太坏。我决定和它聊聊看。
“你好。你妈贵姓？”
我知道这个口头禅不太好，但是这个时候跟它说“让我带走你的忧愁”实在太傻了。
牛头怪一脸的眼泪鼻涕：“呜呜呜～刚才...刚才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好像杀死了丧彪...”
丧彪是谁？我顺着它的目光，看到一头...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尸体。
角似鹿非鹿,头似马非马,身似驴非驴,蹄似牛非牛...难道是一头麒麟？
牛头怪哭出了声来：“是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本来憧憬着一起遨游四海。它有8000手下，只是时不时会得一登岛就会死掉的病...”
“哦...那真的好可怜。你怎么称呼？”
“我叫路飞飞...”
我猛然发觉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它怎么死的？”
路飞飞又哭了很久，才抽着鼻子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吃过晚饭，我突然就好像失去意识一样，等我醒来的时候，它...它就这样了...呜呜呜～”
我低头一看，果然丧彪的心已经没有了。
“这样的事情以前出过吗？”
“我也不知道...”路飞飞皱眉想了一想：“不过我经常会突然失去意识...”
我抓过它的手给它把脉—一点问题也没有啊！
不远处忽然传来喇叭的声音：“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刻放下武器，出来投降！”
我听这个声音有点耳熟。朝外面看看，是那天那个摆摊卖拖把的。大冰和小冰也在。
我心里一痛，韵韵在吗？
她不在。
我如释重负...不过为什么小银剑也不在？
我朝路飞飞点点头，走了出去。
“把手举起来。你有权利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说的一切都会成为呈堂证供...也？”
拿喇叭的明显很惊讶：“这不是赵小姐那个不能合体的蝎子精男朋友吗？”
炖了你啊！
有你这样拿着喇叭说人的吗！
清蒸红烧片皮广式蒸！你自己挑个死法！
本来我心如死灰，他又在我的死灰上撒了泡尿。
路飞飞抱着丧彪的尸体走了出来，喇叭顿时紧张起来：“放下受害者！把手举起来！”
路飞飞还在哭：“呜呜呜～丧彪，丧彪，他死了...”
它哭得很难过。我看得出来它是真心的，因为我也很难过。
没有尝过糖的人，你很难跟他解释糖的滋味。
同样，没有经历过痛苦的人，很难理解痛苦。
我拍了拍路飞飞：“别哭啦。人死不能复生。找地方把它埋了，入土为安吧！”
路飞飞哦了一声，打算开始挖坑。喇叭大怒：“胆敢毁尸灭迹！不许动！再动我们要不客气了！”
路飞飞充耳不闻。我想劝劝喇叭和大冰二冰：“你们不要这样，它也不是故意要杀死它的...”
“真是它杀的？”喇叭大喜，拿起对讲机：“长江长江，我是黄河。萝卜已入筐！我重复，萝卜已入筐！”
这都什么代号嘛！
很快又有人来。
是韵韵...她穿着黑色的紧身劲装，在火把的光中如此美艳动人。
还有小银剑...
我的眼睛很模糊：“你...你来抓我？”
她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怎么会？我们来抓那个牛头怪。”
我点点头：“它叫路飞飞。”
她微微颔首。
沉默。只有火把的声音啪啦啪啦。
韵韵长长出了一口气：“我们要抓它回去。”
我和它不是很熟，但是我想为它分辩一下：“哦...那...其实它有隐情的。”
“啪！”小银剑想要偷袭，被路飞飞一掌拍了出去。
喇叭一挥手，几十个人一齐朝我们逼过来。
二冰冷冷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闪开了，否则别怪我们不念情面！”
话音未落，她已经冲到我的面前，黑色的链刃朝我卷来。
危急之中我下意识地伸手一推。“哧哧哧哧！”四道劲风掠过，二冰的肩膀上胳膊上被射出四个小窟窿，汩汩冒血。
我...我惊呆了。我看看自己的手掌，又看看二冰。她正痛苦地在地上挣扎。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语无伦次，想上前去扶她，却被一把鬼头刀挡开了。
韵韵缓缓拔出了她的长剑。
我的泪水滚滚而下。
何必？你知道的，我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哪怕是刀山火海。
我扯下了衣袖，用嘴将自己的双手绑了起来。
九世善人蝎子精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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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眼前漆黑的厚墙，心如刀割。
韵韵抓我的时候，我没有反抗。
我...我怎么能反抗？
外面应该已经是白天了吧？但是这地牢里，还是漆黑一片。远远有一灯如豆，跳跃闪烁。
狱卒们三三俩俩聚成一堆，发出淡淡的呼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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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牢里只有我一个，路飞飞不知道被关到哪里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韵韵来了。边上还跟着大冰小冰和喇叭。
二冰的两条胳膊都被绑了起来，面色比平常更加冰冷。
“对不起...”
她没有理会我。
韵韵把手中的饭菜放在了我的面前：“吃一点吧。”
“哦。”我下意识地拿起筷子吃了两口，但是真的难以下咽。
韵韵看了看大冰小冰和后面的喇叭，迟疑了一下，道：“你们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跟他讲两句话，不会很久。”
卫赤棉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千金大姐犹豫了一下：“别太久。”带着喇叭跟着出去了。
我看看韵韵，她依然很美。
韵韵在我面前坐了下来。
我们中间只有一层栅栏，但是我觉得那仿佛是一道天堑。
韵韵轻声问道：“你...你怎么会那么厉害的法术？”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练了一本色色小说而已...照道理来说连番茄都划不破。
韵韵见我沉默无语，又问我：“那个路飞飞怎么回事？”
这个简单。我跟她大致解释了一下。
“那你怎么会半夜跑乱葬岗去？”
我...我不想解释，因为我只是心里难过。而让我难过的人，就是眼前问话的人。
沉默...
韵韵叹了口气，轻声问道：“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我...我有的...但是现在这种场合说这个真的好吗？
不管了，我不想带着愧疚的心情死去。
“有一个小护士...”我把认识小护士的前因后果跟她简单说了一下。
韵韵很愕然，看我的样子仿佛我是绝世渣男。
我...的确有一点，但是...
好吧，我不应该给自己找借口。
但是，我真的不是有心造成现在这样的情况的。
韵韵叹了一声。我知道，她心里也不好受。
两个苦恼的人，在地牢里相对无言。
千金大姐在外面轻声催促：“该走了。”
韵韵长长出了一口气：“我会努力向长老会解释的。你...跟魔族没有任何关系，对吗？”
她紧紧盯着我的小眼睛。
没有！真的没有！我见过的唯一的魔族就是火车上被你拍飞了的老头儿。
我低声地解释，她终于笑了一笑。
很好看。倾国倾城。
我...想吻她。
完全没有任何征兆的，我穿过铁栅栏吻住了她。
我不能控制我自己...
她泪流满面。
看着她的背影，我坐倒在冰凉的石头地面上。
我似乎是被遗忘在这幽深的地牢中了。
韵韵没有再来看过我，连大冰小冰和小银剑也没有来过。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给我送饭。
我捡到了一块小石头。开始在墙上刻字。虽然我认识的字不多。
更多的时候，我就去练那《五行怀素经》。
小雪貂说它难练，我觉得还好。
主要是，有事情做，就不会胡思乱想，就不会那么难过。
应该没有用很久，我就练到第十层了。身体里像是有一个小精灵，到处乱窜。
有时候会有些不舒服，但是咬咬牙就好了。
其实越不舒服，我心里反而就越有些喜乐。好像这样，就不会想起韵韵了。
我反复地修习那心法，一遍又一遍，周而复始。
而我也终于越来越开心了。
有时候，我对着黑暗，也能一个人傻笑出来。
没有什么原因，就是一个人傻笑。
笑完之后有时候会更开心，有时候也会很难过。
于是我不停地笑，期待结果会很美好。
当我刻完第十二个字的时候，黑猫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我顿时大喜。久处黑暗之中，忽然出现的熟悉面孔让我仿佛瞬间得到了救赎。
黑猫扯了扯领结，准备开始吹牛。
我有千言万语，却只说出一句：“你怎么来了？哈哈，哈哈！”
黑猫叹了口气：“遇到你这么傻的朋友，我也很为难。”
它拿着个手电筒朝我照照：“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我很开心啊！
黑猫哦了一声：“唉，我本来要去刺杀一个叫林肯的家伙的，不过有个傻瓜捷足先登了。”
“是吗？那可太好笑了！哈哈哈！”
黑猫白了我一眼：“好啦，你闪开些。你那妞儿要我来救你的。”
“哈哈！”笑死我了：“我哪里需要救？我在这里很开心啊！”
黑猫生气了：“开心？那你一直住着吧！”
“好的！好走不送～哈哈，哈哈！”
黑猫翻了个白眼：“死鸭子嘴硬！躲开一点！”
他拿出一个火焰枪开始烧那铁栅栏。其实没必要。铁栅栏上面禁锢法阵的妖力早就被我吸干了。不过他不知道，哈哈！
好好笑！
黑猫切断了两根钢条：“你试试看能出来了没？”
我试了一下：“不行哦，屁股会卡住哦。”
其实我我很容易就能把钢条扳弯了，可是我就是不告诉他！嘿嘿～
黑猫一边烧钢条一边数落我：“你啊！没心没肺的～想不到赵芝韵那小妞能为了你得罪整个长老会，出去了你可得好好对人家！”
赵芝韵是谁啊？怎么听得这么耳熟？
“噔～”黑猫满头大汗，终于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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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断了一根。
我试了试，能挤出去，不过还是有点卡屁股。
于是我又扳掉了两条。
我进来了，我又出去了！我进来了，我又出去了！
哈哈！好好玩！
黑猫身上忽然有丝杀气，莫非他要打我？
那我必须先杀了他！
有个女的进来了，声音很急迫：“怎么这么久！”看了看我：“你...你出来啦？”
我又跳了回去：“嘿嘿～没有哦！”
我进来了，我又出去了！我进来了，我又出去了！
那女的大急，一拉我的手：“快走！待会长老会的侍卫们来了就来不及了！”
我不想走。外面很可怕。我想留在这里。
不过这个女的拉的很用力，我觉得也许跟她走比较好。
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龊，因为那只挺可爱的白色小雪貂一看到就被吓了一跳：“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一边有一大缸水，我朝里面照了照：“很英俊啊！原来这就是我啊！哈哈，哈哈～好好笑！”
那女的似乎愣住了，仔细看了看我，忽然哭了起来：“都是我不好！快走！”
我不走！我喜欢这里！
远处忽然人声鼎沸。女的着急起来，拉着我往前跑。
我甩开了她！我不想走！
她哭着拉我，扯我的衣服。
我忽然心里一痛：她...她好像哭得很难过，让我心疼。
要不...我还是走吧？
我牵着她的手，朝外面奔去。
外面有一大片火把，一大片人。
他们都气势汹汹的！
有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家伙朝我们喊：“韵韵！你不要一错再错！快快放开那怪物，跟我们回去听候发落！”
原来她叫韵韵啊...这个名字很好听，我很喜欢。
他们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凶？！
我要杀了他们！杀光他们！
他们凭什么对韵韵这么凶！
我身体里有一股洪荒之力，喷薄而出！
我要杀光这些对韵韵无礼之人！！
可是韵韵抱住了我，她哭得很伤心，痛不欲生。
我忽然觉得她的面容真的很熟悉。很像一个让我刻骨铭心的人！
她似是在喃喃自语：“不要，请你不要...不要这样...”
我不知道她不要我怎样，但是我心里的杀意淡了很多。剧痛袭来，我跌坐在地上。
那些人还在逼近。
韵韵转身面对着他们，大声喝道：“九尾天狐赵芝韵，有话要说！”
那些人安静了下来。我听到火把噗噗噗噗的声音。
我觉得她在保护我。她的声音很清冽，一字一顿，但是在颤抖。
“九尾天狐赵芝韵，今日截九尾于此。请青石峡放我与我夫君离去，赵芝韵再不踏入青石峡一步！若违此誓，愿天地共弃，成为孤魂野鬼，再不入轮回！”
“喀拉拉拉～”一阵雷响，大雨倾盆而下。
她的脸上有坚毅，有凄凉，有无奈，有彷徨。
她看看我，眼神决然。
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我的心猛然一抽：“不要！”
洁白的九尾高高翘起，在暴风骤雨中挺立，美丽而雍容。
又有一阵惊雷响起，仿佛是天，在催促着什么。
韵韵一声长啸，那九尾猛然折断，跌落尘埃！
浮云为我阴，悲风为我旋！大雨啪啪打在我的脸上，但是我看得清清楚楚。
九尾轻轻落在了地上，刹那间已经沾满泥沙。
她似是一下子被抽去了全身的力量，软软地瘫在了地上。
我奔过去将她搂在怀里，撕扯着嗓子嚎叫哭泣：“你做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
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很苦很苦。
“喀拉拉拉～”
我有悲愤满腔，冲天而起！
她伸出一只手抚摸着我的脸庞，淡淡微笑：“我很爱你。请你不要伤害我的家人！”
我狠狠地盯着那些人，用我最凶恶的眼神！
我想杀死他们！我要他们万劫不复！我要他们统统挫骨扬灰！
韵韵的手愈加温柔：“请不要伤害他们...”
我...我...我...
“好！”
这一刻，我愿意答应她任何事情！
任何事情！
他们沉默，唯有雨声煞煞。
那边有一位老奶奶越众而出：“痴儿，痴儿...”
她走到韵韵面前，丢下一个戒指，转身蹒跚离去。
那冷冰冰的胖女孩也过来，丢下一柄匕首，随着那老奶奶去了。
穿黑衣的冷面女孩子丢下了一朵水晶花儿，转身离去。
背插着一把银色宝剑的白衣男子也来了，他丢下了一块玉佩。
越来越多的人上前丢下一样东西后离去。
最后一个走的是一个矮矮的老头，他丢下了一块令牌：“你们若是遇到难处，可以去东海余闰山寻我师兄，他自会照看与你。”
韵韵感激地朝他点头，挣扎着从我怀里出来，跪倒在雨中，拜了三拜。
老头也走了。只剩下我和韵韵，还有黑猫和小雪貂。
韵韵忽然瘫坐在泥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声嘶力竭，悲声震天！
我的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我想安慰她，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她说。
她转过头来看我。面容惨淡，但是很美，很美。
黑猫拍了拍我的胳膊：“走吧。”
哦。我抱起了韵韵，随着黑猫，转身离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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