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荞这一觉睡的很安稳,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晚,夕阳把天边染成了红色,在地平线上作出一副绝美的画。
揉了揉眼睛,有些迷糊的脑袋刚刚清醒,就察觉到旁边睡了个人。
转头一看,是霍廷尧。
如果说平日里的霍廷尧高冷,强大的气场让人不寒而栗,那么此时的他在夕阳的暖光中,温顺得就如同一直露出肚子让人挠的狮子。
颜荞看着霍廷尧,她觉得自己似乎快有些分辨不出他和顾寻安。
许是这氛围有些温柔,又或者是霍廷尧的睡颜有些迷人,颜荞的身子慢慢趴下,整个人凑到他跟前,一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一手在空中描绘着他的眉眼。
以前她就经常这样看顾寻安的睡颜。
那时候他每天都很忙,有为了一个单子,很晚才睡觉,有时候她睡了他在忙,她起来了,他还在睡。
两人虽然是同居,但好像过着昼夜颠倒的时差恋。
所以当时她做的最多的一件事情,就是在不忙的时候,躺在他的身边,像现在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
那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很幸福。
因为在没有遇到他之前,生活待她很不好,甚至算得上是苛刻。
她的母亲在她两岁那年离开了家,到了现在她已经记不得母亲长什么样子了,唯一留在记忆力关于母亲的便是她温柔的声音。
那个声音很温柔,在每个夜晚唱着歌儿哄她入睡。
三岁的时候严崇再婚了,他们都说有了后妈就等于有了后爸,事实如此。
严崇在跟刘春华结婚之后,对她的态度迅速下跌,一度到了不给她吃饭的地步。
那时候领居的阿婆见她可怜,就会给她点吃。
附近的人见状,只觉得她可怜,却也不会说严崇的不是,因为他们说她妈妈是个妓一女,因为怀孕才来找的严崇,跟严崇没有扯结婚证。
那时候她还会傻傻的问,妓一女是什么?
阿婆听到了,就会摸摸她的头,往她的碗里放一个煎鸡蛋,喃喃地说:“可怜的娃诶,造孽啊造孽。”
那时候她小不明白,却知道怎么讨吃的,每一次严崇骂她赔钱货,贱蹄子把她撵出门,不给吃的时候,她就会跑到阿婆家里问:“阿婆,妓一女是什么?拖油瓶是什么?”
阿婆就会给她吃的。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她懂得了妓一女的含义之后,那时就算她挨饿挨冻也不会去找阿婆了。
阿婆无儿无女,有政府给的补助,平时也靠着捡垃圾赚点钱,日积月累下来也存了些钱。
后来因为存钱的时候被严崇看到了,严崇就跟亲儿子一样的照顾她。
阿婆岁数大了,见的人多如牛毛,加之严崇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什么品性她一清二楚。
加上她可怜自己,于是一边与严崇虚与委蛇,一边让他送自己去上学。
因为阿婆知道,只有上学才能让可怜的她改变命运。
那时候她明白了阿婆的用意,特别努力的学习,每一次考试的试卷,她都会第一个拿给阿婆看。
阿婆看着她的满分试卷,总是会用那像枯枝似的手抚摸头,夸她,“我们颜颜真厉害,是块读书的料!”
那时候她想,就算没有父母的疼爱,有阿婆,她也满足了。
可是这样的日子没有支撑到她成年,在高二那年,阿婆死了。
她清楚的记得那是星期一。
那天是晨会,她穿着校服,站在国旗下当全校两千名师生进行演讲。
她说着世界的美好,说着人间有爱,说着春风有情。
可是唯一给予她温暖的阿婆,倒在垃圾堆旁边,没有一个上前帮助。
苍蝇先是围着垃圾转,最后又围着阿婆转,人群越聚集越多,就像苍蝇一样,嗡嗡嗡嗡。
她刚演讲完,就被班主任拉到一旁,她说:“颜荞,你阿婆正在医院抢救……”
老师的话还没说完,她就跑出去了,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着要去看阿婆,以至于忘记写请假条,门卫室不会放她出去的。
那时她长大懂事之后第一次哭,她跪在地上六神无主,只是哭喊着门卫叔叔能放她出去。
门卫叔叔也被她搞懵了,一边去扶她,一边询问她是几班的,想要给班主任确认。
还好,班主任也追了上来,及时和门卫沟通之后才放行。
她身上没有钱,只能一直跑一直跑,在一个路口的时候与骑着自行车的顾寻安撞在一起,重重的摔在地上。
膝盖,手臂传来钻心的疼意让她爬不起来,几次尝试起身失败之后,她捏着拳头奔溃的捶打着地面,引起了很多人的围观。
顾寻安也被摔得不轻,不过好在只是些擦拭,只是看到她哭得那样惨被吓到了。
眼见围观的人原来越多,他才反应过来,上去询问:“你好,你没事吧?”
那时候的她的大脑已经停止思考了,一直想着去医院,于是哭着说:“医院,我要去医院。”
这话一出,大家都以为伤得太重了,纷纷指责顾寻安,让顾寻安送她去医院检查。
顾寻安也有些担心,看到所有人都指责他,英俊的脸庞被说得通红。
“小妹妹,我送你去医院吧!”
听到医院两个字,她终于有些反应了,呆呆的看着顾寻安,“医院,我要去医院!”
“好好,我送你去医院,你别哭了。”
顾寻安立即去查看自行车,发现车还能骑,就把她从地上扶起来,“你坐在后面,我载你!”
她怪怪照做,木愣愣的发生自信车后座,等到顾寻安骑上来的时候,伸出一双血手抓住了他的衣服。
没几分钟,他们就来到了医院,顾寻安原本是想让她做检查的,她去一股脑的房急症室跑,最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阿婆。
那时的阿婆紧闭着双眼,胸口似乎都没有起伏,若不是那心电图还在微弱的跳动,她都以为阿婆死了。
就好像在等她来一样,在她握住阿婆的手时,阿婆睁开了浑浊的眼睛。
她喊:“我们颜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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