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县,乃是一县之长,全面负责县内事务,军政一把抓。
又被称为“百里侯”。
还有个说法叫“抄家的府尹,灭门的县令”。
似乎权利很大。
按理说,不说做事肆无忌惮吧,至少也应该随心所欲才对。
但实际上,县衙内的佐官更亲近本地士绅,对他的话往往阳奉阴违。
至于胥吏,对他都是敬而远之。
若是觑得破绽,说不得便要将他架空。
所以,对于胡卢来说,七品知县,官太小了,就是个过度的。
别的知县想升官要看政绩,要拼人脉,要熬资历。
胡卢不用。
胡卢只需要等刘公公上位即可。
当然了,就算刘公公上位,也不能平白给他升官,还是要给银子的。
所以,这乌有县知县的位置,就是让他来捞银子的地方。
否则他何至于费尽心力,也要弄个知县的官职出来。
为此连建昌伯都得罪了,甚至险些性命不保。
付出多少代价,就得十倍百倍的捞回来才行。
胡卢做官第一件事,搞钱。
胡卢不屑于在穷鬼身上榨油,费时费力不说,量还少,一年能弄到几百两就不错了。
所以要想搞钱,就要搞大的。
正好,新官上任三把火,也要烧给佐贰官和胥吏们看。
县衙后院,胡卢正和谭师爷议事。
“东翁,这事太过冒险了,还是从长计议得好。”谭师爷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我当然知道有些冒险,但你看这乌有县,四大家咱们都得罪不起。
柿子捡软的捏,要想团结众人,就只能如此。”胡卢倒是气定神闲,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我们可以徐徐图之,东翁身为县尊,名器在手,何必如此弄险?”谭师爷还欲图再劝。
“谭先生,我跟你说,你要想让人跟你一条心,专心为你办事,你就得给人好处,没好处谁搭理你啊。
就算我器与名都有,至少别人可以阳奉阴违吧。
新官上任三把火,大棒要有,胡萝卜也要有,得让人看到,跟着县令做事,有钱捞才行。”胡卢决定和谭师爷推心置腹一番。
“那些胥吏都是各家养的,只要县尊和四家关系亲密,他们断无敷衍塞责的道理。”
“为政易也,不罪巨室。
我没打算得罪这四家,当然要和他们交好。
但是必须得平等交往,而不是仰人鼻息。
如果本官想做点什么事情,还得看他们的脸色,那这官做得没什么滋味啊。”
怪不得做了一任县官就被免了,谭师爷这气魄不行啊。
“那为何选灵隐庙?”见胡卢态度坚决,谭师爷也没再强求。
“首先,灵隐庙没官场关系。
四大家,最差的也有举人,这是士绅,是护身符,谁也不敢动。
但一群和尚,没人护持。这意味着,咱们弄了他们,没有后患。
其次,灵隐庙的庙田太多了。
各乡的庙田加一起,怕不是有千顷。我不信这么多田地,没人眼红。
咱们把他们的田地没收了,拿出一半给四大家分了,拿两成给无地贫民分了,再拿一成给教谕做学田,剩下的用来收拢流民。
至于庙中的浮财,就归咱们衙门这些流官了。
那些本地衙役若是想要地也行,就不分银子了。
你看,这样一来,面面俱到,无论贫富,都会念叨咱们的好。”胡卢得意得很。
“据学生所知,那些庙田,有很多是各乡士绅捐赠的。
说是捐赠,其实是为了避税,和投献差不多。”谭师爷给查缺补漏。
“你也说了,他们是为了避税。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家中连举人都没有。
不吃他们吃谁,吞了就吞了,谁给他们撑腰。
不过你倒提醒我了,到时候把这部分田地,都分给四大家,让他们扯皮去。”
胡卢很满意,这个师爷还是很细心的。
“但学生听说,这灵隐庙颇有神异,主持法援也是得道高僧,在州里也是颇有名望。”
谭师爷捋了捋胡子,还是有点担心。
“子不语怪力乱神。
本官不曾见过神仙妖怪。
就算真有妖怪,不是还有清风观呢嘛!
和尚道士是竞争对手,清风观恐怕巴不得看灵隐庙倒台。
至于名望这东西,用得着的时候就很有用,用不着的时候就没用。
涉及到利益的时候,更是屁用没有。”
胡卢见谭师爷杯里茶已凉了,就把残茶泼了,重新倒了杯热的给他。
谭师爷又仔细想了想,没再发现什么问题,于是拱手道:“既然东翁主意已定,那学生也无话可说。具体执行,东翁有何打算?”
“先宣传造势,弄些谣言出来,把这群和尚的名声先坏了。”胡卢双手环抱住茶杯,感受着茶水的温度,嗅着茶水的芬芳。
“这倒简单,村夫愚昧,轻易可为。
但是散播谣言,需要人手,东翁需要找个帮手。
学生觉得李家就不错。
散播谣言这事,需要底层的人手,大量的人手。
李家是地头蛇,佃户无数,而且还控制黑帮,做这事最合适。
而且沟通的渠道也有。”
“李家嘛……确实挺合适,那就李家好了。今晚我去拜访一下。”
当晚,胡卢前往李府拜会,具体两人商量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
不过,最后胡卢返程的时候,是李家家主李靖宇亲自送出来的。两人言笑晏晏,亲热非常,看起来关系更加亲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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