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塞尔紧握镰刀的同时单手轻轻握住门把,不管门外等待他的是怎样的危机,在敌暗我明的现在,开门的时机是他如今唯一可以掌握的主动权。虽然从刚刚开始敲门声消停了不少,不过这说不定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因此而掉以轻心只会白白断送自己来之不易的选择权。
深吸屏气,西塞尔全身上下的神经尽数绷紧,霉菌与垃圾混杂的臭味让他原本疲惫的大脑重新振奋,如炬的目光牢牢钉在枯朽的木门正中,在它的对侧是无尽的黑暗和潜藏于未知中的恐惧。曾有人说过一切恐惧源于未知,未知意味着不知如何应对或加以战胜,不知如何在直面自己的渺小后尽可能确保自身安全,更不知晓丧失一切主动权后自己将会被动地迎来怎样的结局。
不过西塞尔倒是认为比起未知,引发恐惧的更多是源于人们对于生还与安逸的执念与期望。即便是技术学道发展尚未完全的现在,以个人的精力与寿命都难以完全学习所有知识,却鲜有人为此感到惶恐或是不安,因“未知”这个抽象概念感到恐惧于情于理都是不合逻辑的。将不安因素加以排除维持生存是生物的本能,未知不过是将危险的可能来源无限放大至无法进行有效防备,进而因自身安全无法得到保障而感到恐怖罢了。如果自最开始便接受了最差结果的可能性,放弃了生的期盼,便不会因此感到丝毫恐惧——不过这对他而言也不过无稽之谈,至少在达成目的前,他并不希望这样莫名其妙地丧命于垃圾场内。
一口气拉开房门,本着先声夺人原则,西塞尔挥动镰刀攻向前方——
“咦,是你?”只是挡在门外的并不是凶神恶煞的歹徒,或是身高数米、青面獠牙的巨型怪物,而是早些时候曾与西塞尔有一面之缘的男孩。只是此时的男孩浑身颤抖,宛若流浪猫般可怜兮兮地缩在背光的角落瑟瑟发抖,“我记得你的名字是奶酪对吧,都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逗留?”
“呜、呜呜,我回不去了,我很担心布丁,就、就一个人去看她,很痛,但我还是找到了布丁,但是布丁她听不见,也看不见,以后也再也看不见我了。呜呜——”
尽管奶酪的言辞逻辑十分混乱,但西塞尔倒也勉强猜得到发生了什么。借着屋内昏暗的灯光,他看到奶酪稚嫩的双手满是泥泞,鲜血顺着污浊到早已辨认不出原色的皮肤画出一道蜿蜒的河道,食指与中指的指甲磨损开裂,着实惨不忍睹。拦下奶酪以脏手擦拭红肿双眼的不卫生行为,西塞尔微微集中精神,孩童破损的双手便在他的掌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重组。虽然自己并非研读医学专业,但长期为自己拼接断肢的实践倒也为他构成人体积累了不少的经验,如今修复细小伤口对他而言已不过是小事一桩,这可能便是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好啦,你看,伤口已经不痛了哦。”没有照顾孩童的经验,西塞尔只得尽力模仿曾在阿斯兰特州街道上看见的带娃父母,动作僵硬地拍了拍奶酪的头。
“真、真的,哥哥,你是,魔法师吗?”奶酪大张嘴巴,疑惑地上下摆弄着圆鼓鼓的手掌,看着上一秒还在嚎啕大哭的孩童下一秒便破涕为笑,一脸天真烂漫地望向自己,就连一向正经的西塞尔也不禁犹豫是要向这个孩子实话实说,还是索性就这样逗逗他取乐。
“对了,哥哥,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可以,治好布丁。我、我这就带她过来。”
“喂,等一下——”在西塞尔来得及拦住对方前,男孩便一溜烟钻进了身后的黑暗之中。尽管身为成年人,西塞尔的步伐比奶酪宽上不少,对于附近地形的熟悉程度无疑是奶酪更胜一筹,仅仅是一个愣神的功夫,那猿猴般瘦小的身影便从垃圾堆的转角消失无踪。
西塞尔颇为头痛地捏了捏鼻梁,单凭理性而言,他完全没有必要在明知附近潜藏危险的前提下为了一位萍水相逢的孩子外出乱逛,为黑夜中的怪物提供买一送一服务。不过这个孩子再怎么说也是弗雅家的养子,即便自己不顾及老同学的情面,为了拉近与那位执拗老人间的距离方便今后的调查与行动,自己也有必要保障奶酪能够安然无恙地活过今夜。
趁手的老旧灯笼闪烁着荧荧烛光,黑夜的幕布在光线的驱逐下呈球状散开。铺填荒地的表层多为软塑料,废弃零件与泡沫这一类难以留下足迹的硬性材料,想要依靠痕迹追踪奶酪极为困难。不过好在这一侧的道路两侧废品山的坡度过于陡峭,以奶酪的身高体格几乎无法翻越,只能循着地势较低的道路前进,只需在几处道路岔口处根据垃圾翻动痕迹的新旧判断奶酪的前进方向即可轻易跟上对方的脚步。
“不过看来这附近的夜晚确实不太平啊,等找到奶酪后还是尽快送还给弗雅吧。唉,也不知道那个老爷子会不会同意开门。”西塞尔的烛光略过不远处的垃圾袋,崭新的垃圾袋被尖爪类的利器撕裂破坏,其中残羹冷炙与纸张布料的混合物顺着坡道流淌一地,即便是以熊狼一类野生动物的爪痕大小类比推算,这只猛兽的直立身高也在两米以上,像奶酪这样手无寸铁的孩童与这样的野兽狭路相逢绝无生还的可能。念及此处,西塞尔不由加快了脚步,尽快赶向这位孤身涉险的男孩所在之地。
随着地势一路下行,西塞尔脚掌触及了土地的实感,这在这片荒芜之地属实难得。西塞尔放低提灯,试图从地面的痕迹寻找线索,可惜除了一长串若隐若现的孩童脚印,平整而略显潮湿的地面上并没有留下丝毫蛛丝马迹。弗雅宅邸附近的绿地是通过消耗大量人力财力维系的结果,但这附近却似乎并没有人烟,即便是理查冈州心思难料的亿万富豪也没有理由到这座垃圾山内打理这片方寸之地。
顺着泥地一路前行,西塞尔心中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值得庆幸的是那只凶残的野兽并没有循着气味来到此处进行狩猎,西塞尔不必忍受男孩被撕成碎片,血流成河这样的血腥场面。不过坏消息却是,此时他眼前的景象却可谓是不亚于彼的地狱绘图——一名瘦小的男孩正拖拽着半截身体埋葬入土的女尸向着自己奋力前行。尸体的皮肤泛白,遍布尸斑,部分肢体已经开始腐烂,恶臭的脓液顺着胸口与颈部滴落,沾满男孩全身;纤细发轫的腰部不堪蛮力拉扯,逐渐崩裂瓦解的肌肉下显露出暗红色的肿胀肠道,无论是视觉或嗅觉上带来的冲击都令人恶心作呕。
“奶酪,快住手,你这样硬来只能将尸体毁坏!”西塞尔急忙上前阻拦时,脚下却踩到一块远比泥土更为柔软粘稠的物质。凭借余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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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视,西塞尔确定了那是那是一具寻常男尸,从容貌判断年纪莫约四十岁上下,衣着仪容完整不似正常死亡,诡异的是这具男尸的皮肤肌肉都颇为新鲜,尚未出现腐烂生蛐的迹象,下半身却只留下森森白骨,就连关节附近藏匿的肉质也被尽数刨去。
不过这也使得西塞尔确认了,这一块区域大概便是用于埋葬尸体的墓地。如果不加以制约,胡乱堆放腐烂的尸体极易引发疫病,无论是做顺水人情,还是预防自己被殃及池鱼,乌尔邦市区的住民都有必要协助市郊进行最基本的卫生防控。虽然就狭隘的占地面积和隐隐散发的尸臭味而言,这片墓地都远远谈不上优质,却也算得上聊胜于无。
“唔,哥哥,不能将布丁,恢复原样?”满身脓水的奶酪疑惑地抬头看向西塞尔,原本琉璃般水亮的大眼睛在微弱的烛火映照下闪着绿油油的寒光,配上压在身上女孩的残破尸首,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不,如果只是肉体上的修复大概还是做得到的。不过即便身体恢复原状,她也没办法重新活过来,没办法回应你的呼唤,也没办法用带有体温的手与你牵手,她就只是一个有着布丁外貌的物件而已,明白了吗?”
“我、我不知道。哥哥,请你救救布丁,让我付出什么我都愿意。”男孩罕见地没有中断一次性说完了一长串句子,柔弱可怜的双眼看上去随时会溢出眼泪。可即便如此,有些事并不会因此而有所改变,少年直视男孩的眼睛,缓慢却坚决地摇了摇头。
野狼般撕心裂肺的哀嚎划破了长夜。
“生命之所以可贵,就是因为它无法被分享,无法被延续。不可被交易,不可被交换,即便意志再为强大,即使付出的代价再为高昂,逝去的生命也不会复返。”西塞尔注视着枕在自己大腿上的奶酪,轻声说道。在刚刚的数分钟内,他只是注视着男孩大哭大闹,最后力竭虚脱倒地,低声啜泣。他并不确定这样做是否正确,也许在重返阿斯兰特州后他应该抽空研究一下育儿指南。作为补偿,他简单修复了一下布丁的尸体,虽然没有学习过遗体化妆的他无法做到尽善尽美,但至少能让布丁看上去没有原先那样阴森渗人。在修复过程中,他发现女孩的咽喉部分缺失了一截,从切口来看显然是使用刀具一类的锐器切除的结果,不过他的目的原本便不是治病医人,便也只是草草在其上掩盖了一层皮肤敷衍了事。
“哥哥,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你也是不被需要的吗?”
身边的男孩冷不防向他发问,模棱两可的提问让西塞尔不由陷入沉思。怎么样才是“被人需要”的呢,首先可以否认的是基于经济或是利益上的需要,毕竟这种需要的不过是产出物,而非本人的存在,就像普罗姆需要猪肉,只要能稳定获得肉类的供应,没有人会在意“猪”这一概念是否真的存在于世。那么“需要”这一概念便趋同于人文学上的认同感,儿女对于父母的认同,公知对于成功人士的认同,但抛开个人主观上获得的满足,实际上并没有所谓必须存在的东西,失去亲人后大部分普罗姆都能在数年间逐渐抚平伤痛,再为伟大的人才在过世后也只有成就与名号会作为信息这一抽象事物流传下来,世界第二天依旧会照旧运转。
“大概是吧,那奶酪你也是被遗弃的吗?”见男孩疑惑地看向自己,西塞尔随口敷衍着转移话题。显然这位男孩询问自己的并不是这样哲理上的问题,结合他自身的背景,这名孩童应该只是单纯好奇自己是否同样遭到了亲人的抛弃。
“嗯,爸爸说,我活不久,不能继承家业,所以,不需要。”
西塞尔有些诧异这样年幼的孩子竟能如此冷静地阐述受到背叛抛弃的事实。不过他旋即便理解,虽然弗雅近期仍在收养遭到遗弃的孩童,但这并不说明受到她收养的孩童均是在她重返乌尔邦州后才认养的。有些先天性疾病在早期便能确诊,恐怕奶酪在尚未明事理前便遭到了抛弃,是以并未能充分理解亲情以及遗弃这样的行为。对他而言,比起记忆模糊时便再无接触的生父母,弗雅反而更像是传统家庭中母亲的定位。
“唔,怎么了吗?”见奶酪眼神躲闪地偷瞄自己,西塞尔尽量摆出和善的态度询问。
“呃,就是,我的肚子有点饿了——”
说起来这孩子的确是在饭点前便在自己的言语刺激下冲出屋门的——
西塞尔轻叹一声,随手揉搓间将一只小巧的牛角面包递给了身边涎水四溢的男孩。有机物的构成比起无机物复杂上不少,但是制作这样一小块面包便让原本疲敝的身心更为沉重。单是满足一下这孩子的口服之欲倒是无所谓,但自己绝对不会选择这种入不敷出的方式填补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
“哥哥——”
——当然如果奶酪选择得寸进尺的话,自己也只能让他提前体会一下社会的艰辛了。
“什么事?”
饥饿带来的烦躁感使西塞尔的言语中难免带有些许怒意,微微退缩后,奶酪方才重新鼓起勇气,怯生生地说了下去。
“好像有什么,隆隆隆的声音,在向这边靠近。”
经过奶酪提醒,因疲惫而精神萎靡的西塞尔方才留意到不远处响起的机械轰鸣声。虽然最合常理的解释是某个黑心工厂为逃避查检深夜赶工,不过比起重工业以锻造加工为主的金属碰撞声,那噪声更接近于蒸汽机与引擎运作的混合音,而且声源持续移动这一点显然也不支持关于工厂的猜测。
“快趴下!”脑海中闪过一个相当不妙的推测,西塞尔挽住奶酪的肩头飞扑伏地。下一秒,一只如鲸鱼般巨大的黑色船只自二人头顶飞掠而过,龙骨下附着的尖锐倒刺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数米深的沟壑,虽然及时规避的西塞尔与奶酪幸免于难,横置于地的布丁却远没有那般幸运,刚刚修复不久的躯体在钢牙铁齿的撕咬下碾为肉沫,尸臭与内脏的腐臭四散弥漫开来。
船只缓缓在二人身旁停靠熄火,与此同时,十余名身披灰色皮袄的成年人顺着船只侧面下垂的绳索滑落至二人身旁。他们手持规格不同的利器,小至巴掌大小的简易小刀,大至数尺长的宽刃大砍刀,却无一例外进行了精心保养,迎着月色闪着凄冷的寒光。灰色的皮袄轻便却严密地遮住了全身的肌肤,自上沿延伸出的兜帽则遮住了口鼻以外的大半面部,单凭展露出的少量信息甚至无法判断来人的年龄或是性别。虽然每个人的身高体型见略有差异,却无一例外有着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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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壮却相当精练的体型,只不过配上那身灰白的皮袄和满是泥污的皮肤,比起灵长类反而更容易让人联想到猫鼠一类的动物。
“大哥,没想到现在这个点这里还会留有鲜货啊。”发话的是队伍右翼一名较为矮小的成员,从音质判断对方大约是一名年纪三十岁上下的女性,不过嗓音却远比一般同龄女性更为尖细,显得分外渗人。
“嚯,你可别胡说,我们兄弟几个只是按惯例来这里收集些食材。”被人群簇拥在中央的大个子男性用粗厚的嗓音呵止了一旁蠢蠢欲动的众人,冷笑着舔舔嘴唇,看向吓得瘫坐在地的男孩和一旁神色冷峻的青年,“我们在这里只是像平时那样取了些陈货,不过是‘顺便’在这里逗留了一番,明白了吗?”
虽然表面上是在与部下统一口供,西塞尔却能从男人盛势凌人的态度中看出对方意在威吓自己。动物界中亦存在利用威吓使猎物丧失行动能力进而轻松狩猎的猎手,不过对方是全副武装的中年人队列,自己这边却是一位充当不了战力的孩童和手无寸铁的青年,在巨大的战力差面前这样的行为无异于多此一举。那么合理的解释便只有一个,男人认定了自己必将获胜,此刻正享受着恫吓玩弄猎物给他带来的优越感。
那么他这回可算是找错对手了——
西塞尔向前半步,假意屈服的同时忽地向前掷出手中的烛火。趁着众人注意力被火光分散时,灯座在手中急速熔炼变形,赤红的镰刀挑开面前形同虚设的屏障,斜掠向男人的面门。正面抗衡如此数量的手持武器的成年人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但如果能抢占先机制服或是击溃他们的首领,局面无疑会开明许多。
只是迅捷的动作需要充足的体力供给力量,即便大意轻敌的男人直至刀刃逼近鼻梁时才回过神来后仰回避,行动迟缓的镰刀却也只是擦着他的额头掠过,未能触及男人丝毫。但意料之外的攻击无疑激怒了男人,割裂的兜帽下显露出的遍布血丝的双眼因恼怒而圆圆瞪大着呵斥道:“好小子,你真敢跟老子动手!老子今天就要你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随着男人一声呼和,一众灰衣人四散分布,结成圆阵将二人围拢于中央。西塞尔后退半步,身后的奶酪依旧一脸慌乱地坐在地上,不能指望他在这场防御战上派上什么用场,况且此处地处偏壤,即便大声呼救也未必会有人闻讯前来相救,看来这场硬仗只能靠自己硬撑下去。
以眼神交汇为信号,四面八方的灰衣人同时猛冲发动急袭。不过就在他们伺伏等待的时间内,西塞尔便为迎击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脚底发力推动拉杆,于地底构筑成型的钢铁盾墙拔地而起,将奶酪和自己的后背同时笼罩其中,于此同时镰刀横挥,将正面攻向自己的刀刃尽数架开。
“啐!晦气的玩意!”眼见突袭未能得手,一名灰衣人索性放弃正面突破,瞄准西塞尔的肩头将手中的匕首如飞刀般掷出。原本这样的攻击只需侧身闪躲便能轻易加以化解,但是此时西塞尔身后蜷缩着一名毫无防备的孩童,直接避开攻击无法保证他不会被这把霍霍飞舞的匕首伤及要害;而此时用以御敌的镰刀也挥出了足以回防的范围,无奈奈何下,西塞尔只得站在原地,硬生生吃下了这一刀。
“没关系,这种程度的攻击还不足以打倒我。”听见身后男孩失声惊呼,西塞尔一边轻声安慰一边从肩头拔下匕首,随手丢在脚边。匕首表面无色无臭,不似涂有毒物,如果只是寻常的皮肉伤对自己而言并算不上多大问题,只是弹指之间,四处流淌的血液便在西塞尔的操控下回流至伤口表面,临时构成的上皮组织包裹其外进行了简单修补。
“......小子,你刚刚用的是构成术吧?”为首的男人看向西塞尔的脸色蒙上了一层阴影,低沉着嗓音发话道,“既然你不是本地人,老子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了!”
“即便我是本地人,你原本也不打算就放我们离开吧?”虽然言语上争锋相对,西塞尔却明显感受到男人的气场迅猛肃杀了起来,摆出迎敌姿态,他谨慎地盯着面前这头向自己虎视眈眈的嗜血狂暴的野兽。在与灰衣人短暂交手后,西塞尔手中的镰刀又比木屋中时轻巧上了几分,虽然无法解明其中的原理,但在这种生死攸关的关头,能为己方创造优势的条件自然是多多益善。
就在二人剑拔弩张的紧要关头,一声暴雷似的大喝却打断了二人间的对峙。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势若泰山,自船顶夹板一跃而下。常人若是从这样数十米的高空跌落,即便不会当场身亡也会因摔落的冲击力全身粉碎性骨折,而这个男人却以双腿着地,非但没有因此受到半点创伤,反而震得整片大地微微颤动。而且以人形容面前的这名男人不太贴切,若是以猫叔形容那些灰衣人,这名男人无疑配得上“熊”的名讳——无论是腰身或是四肢都比常人粗上数倍,全身上下单披着一只破旧的皮衣,却从头到脚严密地缠裹着厚厚的老旧绷带,看不出原来的面貌。
男人的视线在西塞尔的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毫无兴趣地移开转而投向西塞尔身后的奶酪。尽管被绷带包被看不见丝毫神情或五官,从他接下来话语的语气判断,男人无疑颇为愤怒:“你们这是准备干什么?!我不是特意叮嘱过,遇到这种尚可教化的孩子要给我完好无缺地带回来吗?!在船上待久了觉得自己可以独立门户了是吗?!”
面对男人的呵斥,众灰衣人无不黯然低头,一言不发地接受男人的责罚。见众人并无异议男人便也不再深究,进而转向西塞尔,格外简要地发问道:“服从或是死亡,做出你的选择吧!”
“这可真难办,一般绝不会有怀着‘我想要死亡’这样的念头活在世上的人吧。”西塞尔毫无畏惧地直视着男人投向他的鄙夷目光,“不过从刚刚的谈话内容来看,你是知道且默许了手下在这里干的肮脏勾当吧,不,要维持这样巨大的船只运作,你说不定就是以这个行当养下了这里几十上百的人口吧。既然如此,恕我不能与这样明识伦理,却又知错犯错的犯罪团伙为伍。”
“是吗,那我就当你是选择了后者吧——不过,你要面对的对手并不是我。”
正当西塞尔疑惑这位气势逼人的男人为何没有展露出丝毫杀气时,刺骨寒意沿着脊背直抵脑门。于瞬间失去所有力量的西塞尔气喘吁吁地趴倒在地,一柄匕首自他的后背刺入,贯穿腹部直指地面。
鲜血浸润的刀刃看上去是那样的寒,那样的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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