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张应该是用树木做的才是，而不仅仅是树皮。

叶梓萱之前忽略了这个，现在才想起来，所以在看到树皮的时候，才会觉得惊讶，一棵树的树干肯定是比树皮多一些的，只用树皮未免太过于浪费了一点。

当然，树干可能被留着做木料了，毕竟在钢筋水泥还没有出现的时代，东西的建造都离不开木材。

然而在场的众人，没人能够明白叶梓萱话里的意思，都有些糊涂，难道除了树皮之外还应该有别的吗？她的语气太理所当然，以至于权兴思本人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弄丢了东西。

权兴思在造纸作坊待的年头不短了，很快就确定了，除了树皮真的再没有其他了。

造纸的材料都不值当什么钱，难道他还会贪污不成？

“仓库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微臣并没有见过他物。”权兴思知道，他这样的回答很容易得罪人，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他连叶梓萱说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办法变出东西来。

眼前的人低垂着头，叫人看不到他的想法，但从权兴思的回话之中，叶梓萱就知道对方是误会了。

这也是叶梓萱最讨厌的地方，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被引申出来好几个意思，甚至连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话还能被这般解读。

不过她也知道，这不能怪权兴思，官场的风气就是如此，“本宫的意思是，树干去哪里了？”

“树干不能用来造纸，作坊没有此物，树皮是单独采买的。”权兴思诚惶诚恐的回答，深怕叶梓萱因此降罪，半点没有想出风头的心思，只想快点结束此次谈话。

一般情况下，树皮都是无用的，不像树干，能够用来做房梁、门窗、打造家具，两者的价格也是天差地别。

造纸作坊方然不会花冤枉钱去买木材回来。

叶梓萱颇为疑惑，“不能用木材造纸吗？”

就算木材的价格贵，但用普通木材的话，还是比较划算的，一根木头可比树皮能够造的纸多多了，她没想到，造纸术看起来这般完善的情况之下，竟然还不能利用木材。

是她太想当然了一点，叶梓萱现在的身份地位高，用的都是顶顶好的东西，因此很难发现这个时代科技的真实水平。

她用的纸张是极好的，白皙又不渗墨，却也极难得，难以推广。

权兴思没有把叶梓萱的提问放在心上，只当她是随口一问，她又不是造纸的匠人，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说出来的话也是不符合实际的。

但就算是如此，权兴思也不敢笑话对方，反而认真的回答，“木材材质较硬，难以打磨、蒸煮成纸浆，不能用来造纸。”

造纸作坊的人基本上都知道这个，近百年来虽然没有更好的造纸方法，但尝试的人还是有的，失败的经验还是流传下来的，避免大家白白折腾。

可有时候，前人的经验不一定是对的。

“就没有材质软的树木吗？”叶梓萱确定木材能够造纸的，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操作，有心想要作坊的人试一试。

但权兴思否定的太坚决，这样她有些犹豫，也许真的没办法呢？叶梓萱不想为难人。

“微臣学识浅薄，不知有此种树木。”权兴思也是比较有创新意识的人，不然也不会做出花纸，可用树木造纸的确是不可行的，连纸浆都没办法做出来，又谈何造纸？

这下叶梓萱是彻底的沉默了，看来的确没有办法了，她没有再对权兴思问话，继续去查看作坊的其他地方，最后还是没什么收获。

“我们走吧。”叶梓萱对着楚墨轩说道，“去印刷作坊看看。”

她来工部的衙门本来就有两个目的，既然解决造纸的成本行不通，那就想办法降低书籍的成本吧，实在不行的话，最后说不得要让学生自己抄书。

但这也不是那么好实施的，来棉纺学堂求学的学子，很多都没有经过启蒙，指望她们抄书，只怕到最后，看都看不清。

两家作坊离的很近，叶梓萱走几步路就到了，应该是得到风声的缘故，印刷学堂瞧着顺眼很多，作坊内比较干净整洁，工人干活也比较认真。

谁说不是呢？明知道帝后马上就要过来了，他们当然要表现出最好的一面。

印刷作坊同样晾晒了许多纸张，不同的是，纸张上有一片墨迹，空气中都弥漫着墨水的味道，叶梓萱平时用的墨水是自带香味的，作坊里的墨水就没那么好了。

寻常的墨水的味道是有些难闻的，不过沈大人这次没有再傻愣愣的认罪了。

不同于造纸作坊的一无所获，在印刷作坊，叶梓萱很快就发现了问题，她看着眼前黑漆漆的模具，“现在的模具都是一整块的吗？”

“正是，如此才能方便印刷。”负责印刷作坊的官员，略显谄媚的回答着。

此时还没有活字印刷术呢，叶梓萱的眼中有了神采，看来书籍的费用还是有办法降低的，这一趟没有白来，不至于一无所获。

她虽然有了想法，却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这并不是小事，还是先跟楚墨轩沟通之后再说，叶梓萱也变得谨慎起来了，主要是站在她现在的位置，一言一行，很容易造成巨大的影响。

楚墨轩的视线一直有关注着叶梓萱，见她的变化，知道是有收获了，就算还不知道是什么，楚墨轩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了。

他不想看到叶梓萱丧气的模样。

既然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叶梓萱没有在印刷作坊多做停留，察看了一番之后，便启程回宫。

在他们离开之后，工部众人立马松了一口气，这随伴在君侧，可不是一般人能够适应的，就算是很好的表现机会，也要看自己有没有哪个能力，绝大部分人都是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思。

这些朝臣之中，也唯有一人，因为帝后的到来，陷入了沉思，即使楚墨轩和叶梓萱早就回宫了，但他还是没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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