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苏镜儿恢复正常后,辛云等人便没再踏入苏府了,就算苏丰平低调带上谢礼来春江花月也没能见到辛云。
江虹一两句话点明辛云身份已不适合再和北月皇族有所牵扯后,苏丰平这才算是不再执着,只是将礼留下,让江虹转达感谢信后,这事才算是完全落幕。
但在辛云这,还不算落幕。
趁着东风凛去参加皇宫送别宴,年桐拉着辛云上街买东西时,消失了许久的北月上出现了。
两人来到了茶馆雅间中,亦如在东风离别时的情景。
不过此时正是冷冬,茶气腾漫,外头气清天明还夹杂着点飘雪,让人心境更开阔不少。
“王爷不去宫宴,难道是特地来给我送别的?”辛云道。
北月上一笑,依旧魅惑众生相:“你遵守了承诺,本王自也不能食言。”
说罢,从怀中出去一小长木盒,打开放在辛云面前。
里头正是三年前,辛云用作交易信物的二十四川金针的首针。
接过木盒,辛云说道:“如此,当年交易便算结束了,多谢绝王的关照,日后江湖再见。”
“不急,有些话,本王还需同你说清楚。”
北月上又是勾唇一笑,他和她难得能心平气和坐下谈话,又怎是换根针这么简单。
想到这,北月上牙根是有些痒的。
其实辛云不知道,这些天,东风凛为了不让北月上有空找辛云,下了多少政务上的绊子,让北月上完全没有机会脱身。
今日还是北月上直接从宫宴上跑出来,才钻到了空子见辛云。
“关于苏小姐?”辛云平静地问。
北月上摇摇头,从宽袖中取出一个木盒和一个丝绸制的锦囊。
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根银针。而锦囊内,则是一块玉玦。
玉玦的样式和北月上腰间所挂象征着他王爵地位的那枚别无二致,只不过这枚不是玉白色,而是灰墨色的。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两枚玉玦就是一对的。
至于银针,辛云就再熟悉不过了。
“初次见面,你就是靠着这根针从我手中溜走。”
“。。。”
辛云这才又想起当年自己和之芳半路被北月军队抓去当壮丁的情景。
当时她一针扎住了北月上,她们三人才能以脱身,然后半路被东风凛所救。
只不过,到了东风后,找刘大师重新补齐了缺失的银针,加上丢失银针本就是正常的事,她并没把这根银针放在心上。
“这块玉玦,乃吾王王妃才有资格配带。”
“?”
微愣两秒,辛云对上北月上的视线,嘴角嗤着淡漠的笑:“王爷这是何意?”
“本王现在让你选。”
“选什么?”
辛云难得装傻了一回,目光澄明看着北月上。
北月上被辛云这模样给逗笑了:“你明知道我的意思。”
选银针,便意味这两人交易两情,再无瓜葛。
选玉玦,绝王王妃之位便是她的,万千富贵从此皆是她的。
两人依旧是看破不说破的默契沟通。
“咕噜咕噜——”
这时茶水烧开,沸腾的水汽声让谈话暂时停顿了下来,北月上探手为辛云添茶。
茶水入杯,室内茶香四溢。
“呵——”
辛云轻笑一声,并不是嘲讽,也不是喜悦,只是有些疑惑。
“你怎会想到,让我做这种明知道结果的选择?”
北月上嘴角笑意未减,放回茶壶:“那你又怎会想到,我不是认真的?”
“。。。”
北月上眼中的神色似乎变了,少了几分假面客套,多了几分连辛云都形容不出的色彩。
辛云眉尾一挑,收敛了嘴角的笑,脸色也正经了不少。
她本以为北月上只是想膈应她一番,但看这情势,似乎有些超过她的预料了。
“王爷,你我都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想收揽我也没必要开这种玩笑。”
“本王没开玩笑,我是真心想让你执掌这枚玉玦。”
北月上含笑,眼中微光流动,修长的手指再次伸出,将玉玦移到辛云手边。
此时,辛云只要微微伸手,这玉玦便是她掌中之物。
“。。。”
辛云停顿了下来,再次轻轻一笑,轻捧茶杯,感受着茶香与茶温,移开视线看向外头明媚飘雪的天空。
“王爷,在东风时,我便对你欣赏有加,只因和你合作,利落干净,不夹杂旁的东西。”
辛云收回视线,语调慢了许多:“你我向来立场分明,谈真心,各自心中又能信上几分?”
随即恢复轻笑,她相信北月上也明白,两人的关系向来是交易明确,讲感情,还真有些离谱,甚至莫名其妙了。
两人以往会面,几乎都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如今能心平气和地在此会谈,是真的难得。
北月上眼角笑意没消,凤目轻转随着方才辛云的视线也望向了空中的飘雪。
略显薄凉的唇勾起了弧度,还是那般的美艳。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这般无情直接,即便是拒绝,也让人无法反驳。”北月上道。
“彼此彼此。”辛云谦和回应。
“本王想得到什么就势必要得到,但唯你,是个例外......”
“是王爷的自是王爷的,不用伸手都能得到。”说完,辛云伸手拿过银针,灿然一笑,“如此,便多谢王爷了。”
辛云起身告辞,没有再继续交谈的意思。
速战速决是她的行事做派,既然是不可能的事,便没必要拖泥带水。
楼下,秦古已经在车旁等候多时。
见辛云走出,秦古立即放下车凳,之郎也从屋顶飞了下来,扶辛云上车。
“桐桐和秦今侍卫呢?”辛云问。
“年小公子说是要占座,已跑去隔壁街的品享斋。秦今有事要离开处理,姑娘有吩咐可以跟属下说。”
“没事,我们去找桐桐吧。”
“是——”
待辛云坐稳,秦古便牵动缰绳,往隔壁街驾去了。
楼上,直到马车声渐行渐远,北月上还是没有发声,也没有起身。
此时的北月上没有笑容,也没有往日的疏冷,只是坐在原地,看着对面还微微腾着热气却一口没动的茶水,整个人十分平静。
他生性凉薄,注定是不能有情之人,只是碰上了她,心里有些想法也就变了。
而人一旦有了欲望,便想要个结果......
凯风敲门而进:“王爷,宫里来唤了。”
“回宫。”
“是——”
“。。。”
将杯中茶水饮尽,同时压下眼底微弱到几乎为零的寂意。
起身之时,他又是那个风华绝代,冷血无情的北月绝王......
北月上离去,在他身后,凯风不露声色轻叹一气,将没人理会的玉玦重新收好。
这么一块小小的玉玦,北月首富几乎投入全身家当都换不来。
多少人仰断了脖子求都求不得的王妃之位,有的人却连碰一下的心思都没有。
这种落差,让凯风实在忍不住感慨。
这个世上,除了北月上,只有凯风知道,北月上此次请来辛云,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留住她。
只是没想到,东风凛直接搅了整个局。原定计划被悉数破坏,这结局又能好得到哪去......
有的
人,终究只能是一个人。
凯风收起惋惜之色,迈步跟上。
——******——
北月上回到宫宴上时,秦今正好跟东风凛汇报完情况。
毫不意外,北月上接收到了东风凛的死亡凝视。
北月上嗤着笑,凤目毫无惧意的对上,坐定在东风凛的对面。
这场送别宴,北月上作为迎接使团的代表,和东风凛一样都是主角。
这回北月陇虽没来凑热闹,但这排座造成的紧张氛围一点都不比北月陇在时逊色。
“三弟,你这酒拿得也太慢了些,竟然让大家这般好等,若不是好酒,你这怕是难交代了。”皇位上的北月麒说道。
坐北月麒旁边的,除了依旧端庄娴雅的皇后,还有一脸得意看似华贵无比的东风望霓。
“臣弟怕酒水撒了,恐扰了大家的兴致,故减慢了脚程,臣弟知罪。”
北月上微微作揖,却还是一脸挂面笑容,哪是知罪的样子。招招手,婢女们立即捧着美酒鱼贯而入,顿时满场酒香。
“顶级的苏清白酿需取初春山泉兑上才能一品其中滋味,东风使团算是无缘一尝了。
为弥补此憾,本王特挖出五十陈年窖藏的山黄酒,最适宜这寒冬暖身,也算是为东风使团践行了。”
北月上执杯起身,台下众人同样执杯而起。
北月麒高举酒杯:“这杯,为两国和睦,为盛世泰平!”
“愿两国和睦,盛世泰平!”
底下群众应和,一起举杯饮尽。
然人群中,总有那么几个是不按规矩来的。
东风凛与北月上执杯对饮,视线紧盯对方,一种无形的火药味在两人之间蔓延。
另一边,设坐仅次于北月相爷的国师也刚好听完身后倒酒道童的汇报,看向北月上和东风凛的眼神波动得厉害。
酒过三巡,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宴席很快就到了尾声。
东风凛直接省去了和东风望霓最后一次会话的流程,只是传话让特派给她的嬷嬷盯牢她,至少在两国下一次大战前,她最好不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从此,东风望霓算是真正的远离故乡了。
————
刚出宫门,正要上马的东风凛就被北月上叫住了。
“看来东风将军,对自己的公主妹妹很放心呐。”
“。。。”
披着绣满月的雪白冬袄,北月上一脸欠揍地走来。
东风凛手握马鞭,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冷意:“我警告过你,莫挨她。”
结果这货居然趁他不在,直接上演了一场求亲好戏!
“。。。”一旁的秦今默默咽口水后退半步。
他蹲在檐顶看到北月上掏出绝王妃玉玦时就差点惊得打脚了,当时他就觉得北月上摊上大事了。
“呵呵,真巧,本王从不知警告是何物。东风将军若有空,不如给本王解释解释?”
“。。。”
“。。。”
两人周边的气场开始窒息起来,路过的大臣无一不加速逃离现场,给两人腾地“解释”。
没一会儿,两人就齐齐跳跃到了黑夜中,期间不难听到拳脚相博之声。
默默守在乌绯旁边的秦今感慨摇摇头,一个是被拒绝所以心里有火,一个是被撬墙角所以火气暴起,心里火气不灭,这场架恐怕是不会停了......
就在秦今和凯风默默牵马各自追去时,身披道袍的国师悠悠从漆黑的角落走出,形同鬼魅一般。
看向在空中无声对打得激烈的两人,国师问身后的药童:“确定是九号?”
“回行主,九号通缉令悬挂在宫中多年,弟子是记得住的,尽管容貌有变但五官还是依稀能辨认出。
自那日绝王见到辛晚山,弟子见到那人的身手与容貌,便怀疑是九号,后头又小心跟了两天但迟迟没机会探明究竟。
直到方才绝王约见辛晚山,弟子才有机会借故接近九号,发现他脖子上确有宫里特制伤痕,这才完全确定。”
“好——”国师昂头嗤笑:“看着此趟收获不小。传令下去,开始行动。”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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