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继续挥手高声喊道:“接下来首先要入场的是来自迦太基的野蛮人,他们生满了獠牙,拥有锋利的武器。”
这个奴隶贩子的喊声字正腔圆,听起来热血沸腾,有煽动民众的那股劲。
高超循着他的声音往场上望去,遥遥看见对面下方洞口的铁栏杆里,走出来一队装备着普通青铜铠甲和圆盾的士兵,他们手中的武器只是几把罗马短剑和几根投枪。他用目光在这些人里寻找马克西姆斯的影子,看见一个人身材壮实硕长,与罗素克劳的体型有点像,这应该就是马克西姆斯了。
这些人都是来自乡下的角斗士奴隶主帕西摩的团队,他们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雄伟壮观的角斗场,望着这庞然的巨物恐惧的同时又惊叹不已。马克西姆斯也没有见过大斗兽场,他一生为罗马奋勇作战,身为将军的那些年里却一次也没有进入过罗马,现在落魄为角斗士却从另外一个角度见到了罗马帝国的另一层面。
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罗马的罪恶,这种罪恶不是某个人的,而是属于一个集体,一个整体的文明。他过去以为罗马发生的那些龌龊事都是人造成的,那些好战或昏庸的凯撒,自私且贪婪的议员损坏了罗马的名声,但现在他隐隐感觉到,是构成罗马的体制和权力存在出现了问题,只有毁掉罗马才能消灭这罪恶。
当凯撒康茂德站在包厢外侧的前台时,那些民众立刻朝他发出欢呼声,比高超带兵进入罗马城所获得的欢呼声更高,这让高超感觉诧异,民众难道不知道这家伙是个昏君吗?民众们当然知道,因为他在日耳曼继承皇位进入罗马后,就遭到了群众们的坚决反对。但当康茂德大力兴起角斗活动时,百姓们反而对他爱戴了。
看来血腥刺激就是罗马人的上瘾药,只要皇帝长久地给他们提供这些新鲜的精神养料,他们就像吸食了某种药品一样在角斗场的观众席陷入癫狂和迷幻,然后向这带给他们幻境的人高呼万岁。
“凯撒万岁!凯撒万岁。”
站在场中排列成行的乡下角斗士高举起手中的武器:“凯撒,角斗士向你致敬!”
马克西姆斯却沉默地看着台上,看见了他的仇人康茂德,他的呼吸在一瞬间好像止住了,仿佛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为之燃烧。
面对这个残忍的敌人,他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报仇是马克西姆斯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高超好整以遐地坐在台上翘起二郎腿,他了解剧情,他了解观众,他知道皇帝和马克西姆斯的一切,他就如同一个掌控一切的旁观者,就好像在戏台上当观众的人,准备迎接所有。
奴隶贩子潘多高声呼喊道:“在荒芜的扎马平原上,汉尼拔将军的常胜军,来自所有残暴民族的佣兵和战士,毫不留情地破坏,征服,陛下,很荣幸向你介绍,野蛮的异邦人!”
台上的群众发出了欢呼和鼓掌声,他们在对历史致敬,作为罗马历史上最大的敌人,迦太基应该得到这样的敬重。
马克西姆已经准备好了战斗,他的求生欲在某个时刻变得强大了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台上的皇帝,口中却说道:“这里有谁打过仗?”
一个角斗士回答道:“我!我在泛度巴纳,曾经有幸与你一起作战。”
马克西姆斯扭头看了一眼说:“你可以帮忙。”
“不管从铁门后面出现什么东西……我们只有同心协力,才会有较大的胜算。明白吗?只要团结一致,我们就能活命。”
角斗士们有的赞同地点点头,有的却不以为然。
潘多继续大声喊道:“很荣幸为你介绍,非洲的西比欧军团!”
皇帝看台下方大大铁门哗啦一声打开,并行的双马拉着战车从门洞中奔出,马蹄奔腾在地面上扬起了灰尘,风驰电掣的车辆具有压倒一切的力量。
从这些载具和车辆一出场,就预示这场战斗的强弱天平极度倾斜,用战车来打士兵,这妥妥的就是碾压局啊,角斗士们想要翻盘,恐怕不那么容易。
这些马儿并排次第从门洞中奔出,他们身后的战场车轴上带着高速转动的利刃,任何东西被这些利刃割过,都会被硬生生地截成两段。
场上的角斗士一瞬间都陷入了慌乱,他们实在没想到要面对如此强悍的东西,十几人面面相觑地望着这些环绕着角斗场奔跑的战车。
这些非洲人的战车拥有强大的机动性,他们的车轮经过角斗士们身边时带着呼呼的风声,他们只要从车上伸出刀剑,就能够轻松割掉一两个人的头颅,甚至角斗士们靠近车辆一尺半内,就被车轴上的刀具割成两半。
战车上的弓箭手拿着长弓,在跑动中环绕着角斗士们放箭,他们也确实是神射手,若不是角斗士们手中的盾牌,他们几乎每一箭都要带走一条性命。
马克西姆斯紧张地喊道:“纵队交错排列!”
战车的弓箭手射杀了不愿意入群的落单角斗士,剩下的人听从马克西姆斯的指挥,排成了左右两队将盾牌稳稳地扎在地上蹲防。
角斗士学校的奴隶主帕西摩站在看台的另一包厢内,他紧张地从窗口望着角斗场上,今天出战的这十几个角斗士几乎是他全部的财产,一旦全部死掉折损在战场上,那将是他巨大的损失。
他身后的一些奴隶主酒鬼们还在说风凉话:“你的人死定了,你们是不可能赢的。”
这时战车上的副射手投出了手中的标枪,把一个防护不到位的角斗士刺死在地,皇帝康茂德在台上发出了哈哈大笑声,为这刺激的场景感到兴奋。
高超却依然淡定地坐在哪里,双目冰冷地看着这模拟的战场,只有毫无人性的人才对杀人和屠戮感兴趣,也只有没有经历过残酷的战争,没有眼睁睁地看着好兄弟好朋友在自己的身边倒下的人,才对眼前的鲜血格斗感兴趣。
他们不过是一群从未参加过战争的人,却面对这鲜血的场景指指点点,还要点评哪个角斗士的战斗动作不到位,更要兴奋地大喊大叫。但如果把这些看客中的某一位提溜到战场或角斗场上,他们估计会吓得尿裤子。
战车环绕着他们,逐渐缩小了圈子,企图用战车轴上的刀刃切割他们,马克西姆斯立刻高声指挥盘踞在一起的角斗士:“固定盾牌!紧密衔接!”
所有人都紧张地把心跳到了嗓子眼,马克西姆斯蹲在中央喊道:“锁住盾牌!”
他们几乎把盾牌围城了一个龟甲,当车辆接近的时候盾牌能够抵挡得住这刀锋的横割,车与盾阵发生了激烈的碰撞。第二辆车也飞速冲了过来,车轴上的快刃与盾牌擦肩而过。
然后是第三辆车的冲锋,这车的驭手把马车赶得离盾牌阵稍稍近了些,马克西姆斯敏锐地把握住了敌人的失误,高声呼喝道:“稳住,下面,下面!”
盾牌与盾牌之间紧密交搭,他们整体的力量抵抗住了战车的碾压,使得车轮撞上了盾牌竟跳了起来,这猛烈的颠簸把车后方的两个射手给颠了下来。
一名角斗士见到了胜利机会,连忙脱离了队伍去补杀那两个射手,但别的车上的射手也趁机用弓箭射伤了他的腿,角斗士在吃痛之际移动缓慢,但紧随其后的车辆已经冲上了来。
马克西姆斯连忙拉着他爬到了地上,才堪堪躲过战车的车轴利刃,但被抖下车的另一个敌人就没这么幸运了,他刚刚站起来就惊恐地看着战车飞奔而来,把他齐齐地切成了两半。
被抵挡震飞的马车脱离了原来的奔跑轨迹,马车的缰绳也被震脱,驭手迟迟抓不住缰绳,任由马儿在场中横奔,与另一辆反冲过来的马车交错,两个车轮相撞后各自偏离了轨道,一辆马车冲撞进了大门里,人仰马翻连车轮都叠了过来。
另一辆车的驭手无法掌控缰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战马无法拐弯而撞上了墙壁,马儿连同车子都翻滚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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