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把刚才陆母过来的事情告诉了他。
陆执寅听完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语气很平淡的应了一声, 表示知道了。
他又顺势将她拉进怀里,闭目不语。
两人一块又躺下, 静默了片刻后,苏曼撑着从他怀里支棱起来。
“你跟陆阿姨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她问的很委婉,从她看到陆执寅和他母亲之间几乎不带有丝毫感情的相处模式,她就开始怀疑了,显然这不是正常亲人之间还有的样子。
只不过两人在一起后她默默在心里划了一道红线,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尤其许多事情牵扯到苏陆两家不可提及的过往,她不想面对,也不愿意提,所以恋爱以来,她一直小心翼翼不去触碰两人感情以外的界限,譬如说他的家人。
陆执寅睁开眼,清冷无比的眼神盯着她,“你想问什么?”
苏曼不躲不避地直视,“如果你跟陆阿姨之间有误会,让你们中间有隔阂的话,那是不是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呢,一家人总归要和和气气的。”
听完苏曼的话,陆执寅依旧是那种颇有深意的眼神,似乎在深思,又像是在神游。
总之一直没说话,只是这么看着她,盯得苏曼目光一度没再那么坚定,以为自己说错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陆执寅才说了一句:“好,你说得对,一家人总归要和和气气。”
不知道为什么,苏曼的心里突然很轻快地松了口气。
她并不知道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陆执寅的内心是经过了怎样的思考历程,也并不知道因为她的这句“和和气气”,陆执寅在聍定的思索下,释然的是背负了多久的的沉重。
“今晚咱们回家吃饭。”他淡淡地笑了一声,随后重新将她搂在怀里。
苏曼总算是高兴起来,等到她把老父亲那边给哄好了,陆执寅和他母亲那边也能冰释前嫌,那他们的婚礼办起来就没什么遗憾了。
——
知道陆母一个人在家不怎么做饭,所以去陆家前,苏母特地烧了好几样菜让他们带着。
“阿姨知道你母亲她信佛,所以炒的都是一些家常的素菜,用也是橄榄油,没有半点荤腥。”
陆执寅笑着道谢,“您太周到,辛苦伯母了。”
苏母笑容遮不住面,看陆执寅越看越喜欢,“不辛苦,不辛苦,阿姨在家也没别的事,做两个菜都是小事情。”
苏曼这回特意打扮了一番,穿好衣服从楼上下来后,就见陆执寅拎着好几个饭盒在楼下等她了。
“走吧。”
——
陆家的院灯今天亮的很早,好像是知道要有来客。
从苏家到陆家,距离不超过20米,陆执寅走并不算快。头顶昏暗的路灯照着他表情有些柔和,琥珀色的淡浅瞳孔,倒映出苏曼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身影。
他时不时地微笑应声着,快走到门口时,苏曼一改刚才活跃的状态,认真地问她。
“如果你不想去,咱们改天也行。”
“不,就今天吧。”
苏曼牵起他的手,依旧是那双温暖干燥,给她安全感的的手掌。
她冲他咧出一个笑容,灿烂熠眼,“陆执寅,陆大律师,我的男朋友——放心有我在呢。”
陆执寅走神的思绪逐渐收拢,目光渐聚集,汇于她的头顶,顺势低头亲了一下,“我知道。”
他们踏出的每一步都是为了更好的未来。
门铃响了没两声,房门便打开,看到陆执寅,陆母的表情要比见到苏曼激动多了,“回来了,快进来。”
陆执寅带着苏曼进屋,扑面而来的一阵檀香味,混着屋里长期不透光的潮湿味道迎面扑来。
“坐,我去给你们倒水。”
“阿姨您不用忙,我来吧。”苏曼连忙起身,不过陆母并没有理睬她,便去了厨房,苏曼跟过去,两人挤在不大的厨房里,显得尴尬又手忙脚乱。
茶盏放的高,苏曼上前,“阿姨,我来吧。”
陆母嘴里说着不用,苏曼本是想要好好表现,于是踮着脚上前,接过陆母手里的茶盏,却没注意里面装着的几个茶杯,身体本就倾斜着,这样一接过,茶盏上的茶杯全都滑落摔碎在地上。
她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陆执寅不愿意带她过来的原因了。
陆执寅在客厅听到动静,很快过来,“你去客厅吧。”
陆执寅说话要比苏曼更有用些,陆母放下手里的碎瓷片,从地上站起来。
苏曼心里一直忐忑这,她不知道这茶盏是不是很珍贵,所以不知道自己这个错误犯的有多大。
正准备蹲下来继续捡,被陆执寅扶着肩膀带了起来,“我来。”
她站在一旁,依靠着厨台,搅动着手指,上上下下,终于忍不住开口,“陆执寅,你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
陆执寅想都没想:“不是。”
苏曼没告诉他,自己总是在陆母的身上感受到隐隐的排外。
可仔细一想,却也不难想通,上一辈的恩怨陆执寅说放下就能放下,可以不计前嫌,但她不能要求苏母跟陆执寅一样接受她。
“其实不喜欢我也没什么,除了你,我好像也没怎么讨过别人喜欢。”
陆执寅:“我喜欢你就够了,你不用在意别人。”
她点点头,可心里还是有一点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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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副打碎的茶盏和杯子,陆母语气淡淡地说,“清代的,是从一位挺有名的收藏家那里......。”
陆执寅打断她的话,“你要是喜欢,我再收一副给你。”
陆母停住了,她看向苏曼,眼里有说不清的复杂。
苏曼这顿饭吃的完全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总之吃完饭,陆母让陆执寅留下,说要礼佛。
苏曼只要一个人先回来。
佛堂就是苏家的客厅,严严实实的窗帘阻挡了所有的阳光,满目可见之处大大小小的佛像,有庄严肃穆,有法相慈悲,有面容陈静,有欢天喜地,几乎承载了人间所有的悲喜离合。
陆执寅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冬日的冷风像一盆冰水浇灌着这间沉闷的房子。
“妈——”
似乎很久没听到这个字,跪拜在佛像前的陆母抬起头,陆执寅靠在窗边,似乎眼中并不太想看到这些佛像,他目光看向的是几米之外的一扇亮着灯的窗户。
“过完年到了春天,我跟苏曼准备结婚。”
浇灌了这么久的冷风,陆母的心却在此刻,一下被冻碎裂了一地。
“世上女孩这么多,一定是她吗?”她闭着眼,无法克制眼角的泪意。
陆执意:“世上的女孩多又怎样,没有第二个苏曼了。”
她一向知道陆执寅的性格,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就算她劝再多也没用。
当年他考上了检察官,却最后放弃了,要去做律师。
多年不谈恋爱,最后却在等一个他们家陆家仇人的女儿。
陆母望着眼前菩萨的慈悲面目,一时痛彻心扉,恍惚间觉得自己前半生犯下的罪孽,冥冥之中所有的事情都向她最不期待的方向发展。
她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反对,她已经葬送过一次他的幸福,她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以后你把家里的佛堂撤了吧。”
这些年他不是没听过有关他母亲的闲言碎语,常年一人居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家里从来没有亲戚过来走动,吃斋念佛已经到了痴狂的地步,昔日温柔美丽的女人,现在已经逐渐变成街坊邻居嘴里的怪人,甚至是“精神病”。
“你念了这多年佛,再深的罪孽也都洗干净了。”
陆母双手掩面,泣不成声。
两人恍惚间都回到了当年陆父刚入狱的日子,受贿的款项工程出了安全事故,陆父侵吞的款项最后的去处有一半都在陆母的日常消费。
满屋子的奢侈品,数不清的美容卡,上百趟出国购物的机票,没有收入来源却动辄好几十万上百万的消费,这些每一笔钱最后都变成了陆父的刑期。
这也是为什么陆父入狱之后,她变得素面朝天,极尽朴素,就连陆执寅买了豪宅,想把老房子维修一下她都不愿意搬出来,她日复一日地过着苦行僧一般的日子。
“我只是想把自己的罪,洗的干干净净地去见你父亲。”她哭的不能自己。
陆执寅叹了一口气,望着挂在墙上的那个男人,“如果你想让我们这个家,还能恢复的以前的样子,以后就过正常人的日子吧。”
他承诺过,要给苏曼一个“和和气气”的正常人的家庭。
他要让她不被人非议。
他要让她被人祝福。
他要让她被所有人接受。
她一定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新娘。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64章 属于他一个人。
“今天发生了件怪事。”早上出门买菜, 回来刚进门,苏母嘴里边嘟囔着。“你猜我今天出门买菜撞见谁了?”
饭桌上吃早餐的父女俩同时抬头,“谁呀?”
苏母指了指隔壁, 明明隔了不止一道墙,却压低声音,“陆贞, 你陆阿姨。”
“在菜市场撞见她买了排骨?”
苏父半是疑惑半是不信,“你不会看错了吧?她不是信佛吃素吗?”
苏母直摆手, “不会看错的,还是她先跟我打招呼来着。”
“她这么久没出门, 乍一见吓我一大跳。”
苏曼歪头, 想起昨晚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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