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老乞丐再次出现在战阵前，遥望退在后方的灰衣人，轻轻吐出一句话。

“让他们退下吧，我们两个来，一场定胜负。”

话音虽轻，却清晰传到了灰衣人耳中。

“怎么，舍不得你那些儿郎了？”灰衣人揶揄道。

说这话的同时，灰衣人也是一闪身，就到了阵前。

“是啊，稍后，还得靠他们扞卫河山，建设家乡。”老乞丐叹息道。

“什么，你是笃定你会胜出？”灰衣人怒道。

确实，失败了，星系都会灰飞烟灭，哪里还需要建设、保卫？

“我始终不会像你那样，抛弃故土亲人，只为了证得什么太上无情大道。”老乞丐再次叹息。

言下之意，就是无论形势如何，终究不会抛下蓝星系的众生灵。

“呵呵，所以说，你永远不如我，只能做我的垫脚石。”灰衣人不客气地嘲讽。

“你呢，而今又如何，还不是孤家寡人一个，除了霸占这个天体怪物，就是弄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能量变异体。好在灵星系的传统，在蓝星系反而生根发芽。”老乞丐话里藏话。

“我看见了，那个怪异的灵教弟子。”灰衣人不以为然，他说的是蓝星系当先三人之一，那个袈裟僧衣的光头。

“呵呵，那是我中土佛、法、僧三宝合一的教宗，觉悟的大圣贤，昔年的灵教，岂有如此这般的宝相庄严。”老乞丐道。

他这是要告诉对方，灵星系传承到了蓝星系后，也在融合更新，并非一味悲观，死水一潭。

对方那条绝路，更不是唯一的路。

说这话的时候，他同时想起了聂璞，以及一度容纳聂璞安身的半山精舍。

当然还有随同蓝地世界一起消失的灵山。

灰衣人听到这，不耐烦地道：“多说无益，手底下见真章。”

这简直就有点市井豪雄相争的味道了。

这正是老乞丐一开始的要求，自然求之不得。

两人各以自己的方式传讯部众，双方人员开始停止相互攻击，各自撤离战场。

现场就只剩下两大星主对垒。

“你们远远退开。”老乞丐道，显然觉得己方人马退得不够远，容易被误伤。

蓝星系的修士们，在僧、道、帝三人的带领下，退到了大陆防护罩保护的范围，以便危机时调动星辰之力反击。

灰衣人更干脆，一挥手，那些能量战士在两大殿主带领下，向着造化天体方向一直退去。

很快，那些退开的人就看到了远处的异样。

在两大星主立身之处，原本柔顺的混沌微粒突然变得很有张力，后来竟透出一股杀意，一股绞碎一切的杀意。

大家都有种感受，如果不早一点退开，那股杀意及身，就有可能害死自己。

庆幸之余，很快就听到一阵爆破之声震动四方，两大星主立身处的混沌发生了爆炸，只余下一片混乱。

可惜，即便修为如僧、道、帝三人，极尽全力，也看不穿混乱后面的真相，只是暗自祈祷自家星主取胜。

透过天帝镜观战的聂璞却不同，他可以穿透混沌谜团，看到两人交手的真实情景。

这一看，倒真让他叹为观止。

当年第一次面对调动山川之力发出攻击的对手，聂璞曾经五体投地，好在危机时刻自己也有了突破，艰难跨过门槛，进入了那一层次。

此刻他正在观察的两人更为神奇，居然以混沌作为武器，相互攻击。

那些混沌微粒被他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在手中变化为各种形态，一会儿成刀，一会儿成枪……甚至有许多聂璞叫不出名字的武器，跟玩儿似的。

他们之间的战况虽然凶险，但却是混沌之战，和两大星系其他人的战斗截然不同。

看到这里的聂璞，突然有所憬悟，头脑中蹦出一个名词，混沌之子。

看他们在混沌中如鱼得水的样子，一些谜团似乎得以解开。

他也搞不清楚是否又有记忆碎片解锁，只是感知到二人来自于混沌，故而有创造星辰、组合世界之力，当得起星主的称谓。

相比于星系孕育的生灵，显然是两种不同层次的存在。

在聂璞的注视下，二人如同变魔术一般，花样百出，打得难分难解。

时间久了，还是能够发现一些不同之处。

老乞丐的举动显然更随性，处处显示出顺其自然的高超，斧钺钩叉，刀枪剑戟，信手拈来，各种劈刺捶打，更是令人眼花缭乱。

反观灰衣人，动作明显就单调得多，几乎没有什么花式，但却精准得可怕。

开始，灰衣人只是防守，站在最恰当的位置，用最适合的武器，使出最简洁的招式，拦住对方的进攻。

看了一会儿，聂璞就发现他守中有攻，攻守结合，只是衔接太巧妙，令人不觉。

开始老乞丐都被他这伪装性极佳的招式蒙蔽，差点着了道，后面打起精神才堪堪防住。

两人这一番打斗，在聂璞看来，是最高境界的返璞归真，看起来很像故乡青阳镇的两个武夫争斗，他自己也像是放学后偷偷趴武馆门缝的好奇宝宝。

一番龙争虎斗下来，渐渐地感觉老乞丐有些后力不济，防守多了起来，躲闪也更常见。

毕竟，顺其自然终究抵不过精准计算，就好像天真烂漫干不过老谋深算一样。

灰衣人依然遵循着最精准的方式出招，就像一架高效、快捷的机器。

终于，有几下攻击老乞丐没有躲过去，被混沌微粒幻化的刀、剑分别擦伤，行动更加缓慢起来。

“咻”，灰衣人瞅准时机，拉满弓的一箭正好射中老乞丐要害，透胸而入，箭尖从后背冒出，丝丝缕缕的黄色气体，顺着箭尖流出。

老乞丐一下变得虚弱。

鸿蒙紫气，这是混沌宇宙中的精华。

聂璞感觉记忆碎片再次解锁，让他又明悟了一些隐秘。

两个星主，原本为混沌宇宙之精华产物，周身游走的鸿蒙紫气，就是他们最大的动力来源，使他们成为不死不灭的存在。

世间万物，对他们均构不成威胁，唯有混沌宇宙本身，能够伤害他们。

造化天体上下来的能量人，不过是对他们这种存在方式的拙劣模仿。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一株鸿蒙紫气凝结成的树，树上只有两颗果实，两颗果实后来生成为人身。

……

“呵呵，蓝星，你不行啊，当年你可比我强大，墨守成规，终于还是落后了，你不承认都不行。”灰衣人嚣张地笑道。

他的话语把聂璞从幻觉中拉了回来。

“灵星，你已经入了邪道了，再不幡然悔悟就来不及了。”老乞丐痛心疾首地说道。

“死到临头，还tm废话连篇。也罢，我送你回去，去滋养母树去吧。”灰衣人道。

说着，他举起了幻化的弓箭，再次拉满了弦，弦上一共五支箭。

老乞丐见状，知道多说无益，干脆闭上了嘴，甚至闭上了眼睛。

聂璞听见他说出“母树”这个词，心中一跳，升起一种印证猜想、发现别人秘密的慌乱。

闭上眼等死的老乞丐，这时脸上渐渐露出一丝笑容，显得很诡异。

见此，灰衣人没来由一阵心慌，手一松，五箭齐发，如五星连珠，相继贯入了老乞丐的各个要害之处。

头，胸，腹，大腿，各中箭之处，更是流出大量鸿蒙紫气。

那些紫气渐渐远去，老乞丐也开始渐渐虚化，在灰衣人的注视下，最终彻底消散。

几乎不死不灭的伟大存在，就这样被自己人，用唯一能够伤害到他的混沌武器抹去了存在。

天下事大抵如此，真正能够给予致命伤害的，多是自己人。

聂璞心中突然充盈着深沉的悲哀。

取胜后的灰衣人并未离开，而是注视着老乞丐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

良久，他突然道：“不对啊，怎么不见了？”

这话没头没脑，但处在虚空中透过天帝镜观察的聂璞却听懂了。

他也发现，那些远去的鸿蒙紫气，似乎并没有回到他该去的地方，那颗在幻觉中出现的树，没有丝毫回收紫气的迹象。

这是什么状况，难道老乞丐就这样凭空消失，抹掉了一切痕迹？

聂璞一阵空虚发慌，但跟着心里就是一阵悸动。

他觉得，马上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在自己身上。

果然，接下来他察觉，立身的虚空中有异物进入，那是一缕缕紫色的气体。

就像在白纸上突然泼下了墨水，很快熏染了整个虚空。

更加奇妙的事跟着发生，那些熏染开来的紫气，开始包裹着自己的身体，并一点点钻进他的身体。

随着紫气越来越多钻进身体，很快让他感觉胀痒难受，像是要爆炸，当最后一缕气息被吸收，他感觉身体被什么东西狠狠推了一把。

等他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跌落出虚空，跌落在一个山洞前。

身体的肿胀消失了，天帝镜也躺在地面上。

聂璞慌忙捡起这个宝贝，一看，镜子里正是一片虚空，像极了他刚才身处的环境。

莫非自己身处镜像世界，所以逃过了星系爆炸的劫难？

是天帝镜救了自己，还是自己现在才是钻进了镜像世界？

一镜之隔，真真假假，难以辨明真相。

管它呢，我在的地方就是世界，聂璞一念通达，不再纠缠于此。

看着山洞，他觉得好熟悉。

山洞藏在高山上，四周峰峦叠嶂，一条小路穿梭在白云间，一直蜿蜒到山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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