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年初在家之时,她问苏季,后者虽然不同意这门亲事,想要早点解除掉,可当她笑问他是否有心仪的女子,他当时还斩钉截铁的说没有。
她也不想散了这门亲事,只当是孩子还小,终生大事还不放在心上,想着或许过两年再说也无妨。
林夫人当时听了就不行了,再过几年孩子都‘老’了,既然早有姻亲,早早了事为好,这不,就定在今年初秋时分了。
可是事到临头了,这两个人极力反对,阿云那么乖巧的一个孩子也学会翻墙逃跑了,也不知道是被苏季带坏了,还是铁了心不肯嫁给苏季。
林夫人头疼,苏夫人也觉得孩子不省心。
可是不管孩子怎么闹腾,她以为这事情不会生变,她立刻皱眉,惊诧道:“这白芙养了一对什么儿女?”
林夫人倒是抿了抿唇,好笑道:“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是真是假?”饶是精明的苏夫人也突然没反应过来,那脸上优雅的笑容微微僵硬着,带着疑惑与不解。
她有点诧异,不敢置信。
林夫人笑道:“我的好姐姐,我骗你作何?这是事实,宗门里的子弟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要知道上清和摘星那些个子弟闹得你死我活的,一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的造作,这事情怎么能不宣扬的人尽皆知?你也太不关心苏季了。”
苏夫人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她想了想,抿了抿唇,又颔首道:“若这是事实,我可得找白芙问个清楚,她方才怎么还藏着掖着?”
我还以为就看你操心了呢?谁曾想到自己家的好白菜也被别人拱了?
在苏夫人看来,自己家的儿子就是优秀的,那白迢月虽然没有见过,但是耳闻风评可不大好,再说了,她这个人成天到晚和男子厮混一起,仗着自己修为高胡作非为的,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
看起来咱们修仙者是行事洒脱了,但是自家儿子和那刑霄霄是个什么调皮捣蛋的样子她是一清二楚的,都能让刑霄霄头疼不已,可见对方把戏不小。
若是心眼过多的一个女子,她都怕自己那宝贝儿子被人骗了。
她忍不住了,“我去找白芙。”
“那我随你一起去啊。”林夫人微笑着。
“听说她长了苏季四五岁呢,你怎么才告诉我?”二人步履匆匆的前往白芙的庭院,苏夫人叨叨着。
“好姐姐,我也是方才知晓……”
月上中空,拉长着二人的身影,家家有本经啊。
……
敛香楼,月下两个人影在室内晃动,烛火摇曳着,那二人显得尤为暴躁。
主要是那上了年纪的贵夫人,因为怒气一把拍着檀木桌子,她那发髻间的一根簪子都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动。
这二人正是钱暮雨的父母,钱家家主与其夫人。
钱家家主身体肥硕,脸庞圆润,一看生活就很滋润,可是此时也甚是头疼的皱起眉头,蹲下来捡起那簪子捏在手里,他那抬头纹尽显。
钱夫人拧着眉头大怒道:“这岚山府的人想干什么?他左坤是不是故意的?叫他儿子下这么狠的手?!方才要不是你拦着我,今日他就要躺在这里!以为我的剑生锈了吗?只是一个呆在后宅的妇人吗?”
“怎么会呢,夫人修为高深,岂是左坤那沉溺在温柔乡的老小子能比的,看他今天双眼乌青,也就岚山府能容了他。”
“简直要气死我了!”钱夫人操起桌上的茶盏就丢了出去,咔嚓一声砸在门槛上,碎了个稀巴烂。
钱家主挑了挑眉,他肥硕的身躯跟在钱夫人身后,继而又劝道:“夫人呐,事已至此,生气无用啊。那左宗主不也是诚心致歉了?生死战上的事情本就说不准……”
“你什么意思?你还要为那罪人说话?你说你钱家虽然是商贾之家,武力值可能比不上岚山府,但也不是任由他们修仙者欺凌的,要是暮雨有个什么意外,大不了我去要了左坤那狗命!”
钱夫人削瘦的脸庞上,五官分明,抿着薄唇,怒瞪着目光,还真是叫钱家主有些害怕。
他也立刻怒道:“夫人,你说得对,这左坤太过分了,教唆了那么个阴险歹毒的儿子,竟然下如此狠手,这次,一定不能轻饶了他!”
钱夫人闻言倒是深呼吸一口气,斜眼瞥了他一眼,一屁股坐了下来,胸脯上下起伏,喘着粗气。
她咬牙道:“今日他们摘星前往绘春城的历练的子弟结束历练,其他人都已经回来了。但是独独暮雨已经昏死过去不省人事,没办法,这人放在绘春城救治。上清的二长老又请不动,那岚山府前去的医师,你说会不会故意找事情,万一我儿还有救,不是叫他们害死?”
越想越有这种可能,钱夫人又蹭一下站了起来。
挥了桌子上另外一个茶盏。
咔嚓一声!
钱家主本上前一步准备把那发簪插回去,这一举动吓了他一个激灵。
他赶忙劝道:“夫人,那左坤就算看我不顺眼,那肯定不会对暮雨下死手,除非他不想活了!他是儿子多,我就一个,我儿子要是出事了,不就是要了我的老命?你觉得他能活的顺心?他可不是傻子,绝对会是全力救治暮雨的。”
钱夫人想了想,也是有理。
“你说的也是,不过那歹毒的小子实在可恨,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为了一个贱女人竟然敢这么放肆,你说那贱人是不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
“这……这外面的女人,不好说呀,定然是各自心怀鬼胎。”钱家主也觉得此事蹊跷。不过也遂了儿子的心思,他想怎么去解决就怎么解决。
“她想要攀龙附凤?以为借了肚子里的种就能平步青云,麻雀变成凤凰了?痴心妄想的!当初我就不同意让她进门,现在好了,提亲的去了,暮雨还伤成这样,你这不是叫左坤看笑话了?咱们钱家被他拿捏了?!”
钱夫人是越想越气。
桌子上两个茶盏已经叫她扔了,此时恨不得把这楼阁拆了!
不过想想白芙也是个脾气不好的,这楼指不定要多少钱,她才忍住怒火。
主要是钱家主拍了拍她的肩头,“夫人呐,先别生气,坐下来慢慢说。”
钱夫人这暴躁的情绪稍微安稳下来,她头痛道:“你说现在怎么办?”
不等钱家主说话,钱夫人又握拳敲了敲桌子,“真是最近没烧香了,这神明都不保佑了。”
钱家主正了正神色,思虑道:“夫人,暮雨什么情况尚不可知,那赵柔一直在外也是不好,不如把她安置回来,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她能掀起什么风浪?想要当你的儿媳妇,那就好好守着规矩,无事的。”
“不喜欢她,不想让她来!看那张脸,就是个狐媚的。”钱夫人撇了撇嘴,一脸的不高兴,但是怒意消减了不少。
因为她愁眉道:“我连夜去一趟绘春城,不看到暮雨的情况我不放心。”
儿子没事了,她就没什么好生气的了。
“好,我和你一起去。”钱家主也决定道。
“那……他们不是有事?关于……”钱夫人欲言又止,知道有些话不能说,提防隔墙有耳。
钱家主摇了摇头,“无妨,去了再回来。那本来就不是我们操心的事情,修仙者的事情,我们是无能为力的。再者洛允不过是问问我们有没有什么发现与线索,我们从来没觉得有什么异样,这和我们就更没什么关系了。如今啊,我就想着暮雨能收敛性子,消停一些,过两年,我可含饴弄孙,小日子挺好。”
钱夫人抿了抿唇,任由钱家主为她戴上那根簪子,她松了口。
“那赵柔,早点把她接到家里,在外面安置个院子好好养胎吧。待在绘春城也不是个办法,定远县那边又太远了。”
“好,那就这样。连夜起身。”
……
钱暮雨的情况是不太乐观,白日里,赵嫣看着那浑身血水夹杂着雨水的身躯,就怒不可遏,左萧舟为什么这么做?
大庭广众之下,他一把抱起姐姐就走,他说他不是爱慕姐姐,可是他这举动也太让人怀疑,不是叫姐姐陷入不仁不义,又要背负骂名了吗?
左萧舟到底怎么想的?
医馆外,天空依旧下起细雨,她站在屋檐下指责着左萧舟。
“你为什么要下手这么重,你为什么要把他伤成这样?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会让姐姐很难过,会让她很伤心的,她也是真心喜欢钱暮雨的,你知不知道?”
“姐姐说,她当时就感觉他要出事,觉得他已经出事了,所以心神不宁,我看她痛苦的昏了过去。然后等她醒过来又得知钱暮雨出事了,大受打击,如今还没醒来。”
赵嫣在此前甚至还怀疑过自己的姐姐是否是为了钱家的荣华富贵,毕竟外人的言语太过不堪,而且姐姐的野心她是瞧得见的,她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而她也从来都想要出人头地。
应该是出人头地吧?
但是现在看到姐姐为了钱暮雨竟然不顾危险冲过去,见到钱暮雨的惨况她晕倒在一旁,她相信姐姐是真心想要嫁给钱暮雨了,只可惜钱暮雨以及钱家还有世人都误解她的真心了。包括自己,她感到非常羞愧,所以此时面对左萧舟的做法她很是激动。
听到赵柔可能是因为自己出事了,左萧舟的脸色白了白。
“赵柔现在怎么样了?”
左萧舟满脸愧疚,心中懊恼不已,自己为什么要去找他的麻烦,不然现在也不会出这种事情。
“我不是宗门中人,我无法修炼,我根本不知道姐姐现在伤的如何,只听到岚山府的长老说姐姐心神疲惫,应当保重身体。会开些保胎的药……”
她的声音说到后面,越来越轻,她真是无能。
“赵嫣,我去看看她。”
左萧舟挪开一步,错开身子,正准备要进屋,突然听得赵柔骤然喊道:“左萧舟!”
他疑惑的转过头来,“怎么了?”
赵嫣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方才凝聚着怒意,而此时,正疑惑不解的望着自己,她抿了抿唇,迟迟不开口。
“怎么了?”他重复问一句,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赵嫣深呼吸一口气,她问道:“姐姐即将要嫁给别人,你开心吗?你为她感到开心吗?”
开心吗?
如果赵柔找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一个能护她一辈子周全与安稳的人,不像他的爹那样妻妾成群,只钟爱尊重爱护自己唯一的妻子,那么他会很开心为她送嫁。
或许在桀骜不驯的他眼里,他把赵柔当成自己的亲人了吧?左萧舟觉得自己是这么想的。
而钱暮雨,他觉得他根本就配不上赵柔,那个花花公子如何能真心待她?所以他就武力恐吓之,他觉得也就这个办法了,你看,闹一闹不是很好,如今钱家上门提亲了,正大光明的,八抬大轿的,风风光光的……那才是配得上赵柔的。
而不是让赵柔成为众人眼里的笑柄,断了她的修行之路也没有个安稳的后半生。
只是他没想到这次自己这么冲动,或许是对钱暮雨做的错事太过不满了吧?他也知道点到为止,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
他觉得自己今天有一些失常了。
而让他更加觉得失常的则是赵嫣,这个小丫头平日随便一逗弄都娇羞不已的,怎么今日对自己如此不满?是,他或许是伤害了她的姐姐,但是她和旁人还真的不一样,似乎一点都不怕他。
赵嫣的这句话他不知道如何作答。
遂只是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他觉得赵嫣这句问话也有些奇怪。
赵嫣抬头仰视着眼前这个高大身影,她的心里甚是紧张,扑通扑通的,她……
烛火微摇,室内悄然清醒的赵柔倚靠在床头,正瞧得清楚外面这二人,她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两个人有些亲近了吧?
不过屋里忽然传来鬼魅般的动静让她不悦道:“你怎来这里了?一会叫别人发现了?”
“我的功力如何会让旁人发现?这些散修的修仙者们,也是徒有虚名,根本不足为惧。”那黑影冷笑一声。
赵柔应了一声,“钱暮雨如何了?”
“可惜了,还没死,岚山府的老爷子们在那里围着,一时间找不准机会下手。”黑影说。
赵柔微垂眼睑,低声说:“找见机会也晚了,他的伤势怎么能恶化,重伤不治呢?”
那黑影冷哼一声,“赵柔,其实刚才我已经助了左萧舟一臂之力了,要不是你突然扑过去,那钱暮雨已经死了,他死了,你就可以登堂入室了,现在还软绵绵的躺在这里做什么?你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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