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京都的妖怪消失不见了。
阴阳师追寻未果,而一年之后,远离京都之外的一座岛屿成了人们醉生梦死的地方。
传闻那里满地花瓣,美人众多,酒香一刻不断,温池一个连一个,琴声琵琶声梦中都能听见。
是人的温柔乡,是一去就不想回去的梦境。
每日巳时,会有船只在岸边停靠,一个时辰之后就会离开,划向竹岛。
十二个时辰之后,又会送回来。
竹岛的主人,听说是一个大美人,令人一见再也忘不掉。
“玉藻前大人,这是这个月的账本。”
岛屿深处,华丽的宫殿内,一中年男子头抵在地毯上,额头汗水滴下。
上面根本不是座椅,而直接是一个卧榻。
黑紫色长发蜿蜒,金色的眼眸睁开,白玉一般的手微微抬起,账本就腾空落在他手中。
玉藻前微微起身,白色的九条狐尾在身后围成一团,毛绒绒的,宛如一个巨大的绒球。
“知道了,下去吧。”他开口。
“是。”中年男子起身,恭敬道,接下落来的账本时,他余光不经意地看向玉藻前所在的位置,又马上低下头,退出去。
他是知道玉藻前身份的,但那又如何,他现在除了在玉藻前面前低眉顺眼,其余的没人敢看不起他。
中年男子关上门。
他还知道,玉藻前大人囚禁了一个人类,只要有玉藻前的地方,就一定有那个人类女子。
中年男子见得最多的,就是玉藻前大人怀里睡觉的她,或者……
在尾巴里睡觉的她。
玉藻前看着中年男子出去,手一抬,下面的一串葡萄就到了他手里。
身后巨大的狐尾散开一个口子,露出里面沉睡的少女。
只穿了一件白色的里衣,光滑白皙的腿,裸露的足,黑色的发丝散开,一只尾巴一把将黑发圈住,不让它凌乱。
看着她还在熟睡,玉藻前挑眉,将冰冷的葡萄触到她睡得泛红的脸。
瑠奈一下子就被冰醒,在毛绒绒里坐起来。
见是玉藻前,相处了一年以后,瑠奈随意了不少。
瑠奈揉揉眼睛:“做什么?还在睡觉呢。”
“你已经睡了六个时辰,人类需要一辈子睡觉么?”玉藻前的尾巴收起,伸手一揽,将少女抱在怀里,嘴里还在挖苦,“还是说只有你要睡一辈子?”
软软的少女不得不被他圈在怀里。
瑠奈:“……等下,我睡得有点晕,我先站起来走走吧。”
她推开玉藻前站起来,光着脚,地毯踩在脚下,拿起漱口的水,漱了口。
瑠奈到不远处的桌子上拿了个橘子剥开,一瓣一瓣地吃。
瑠奈:“话说你就这样过日子了?”
玉藻前拿走她手里的一瓣橘子:“有何不可。”
狐妖的金眸在光下仿佛闪着亮,睫羽掩住一部分,在白皙皮肤上投下细碎的剪影。
他微张嘴,还有狐狸的尖牙。
“不,没什么。”瑠奈低头,开始剥另一个橘子。
她剥一个他就吃一瓣,削个苹果他也吃了一半。
瑠奈:“……”
“你做什么?!你这样不要命啦!”
黑夜,岛上的树林里,两个人鬼鬼祟祟,其中一个戴着白色头巾的男人低声道。
另一个有大胡子的男人不屑道:“你不去我去。等我找到了金子发财了,你可别找我后悔!”
他们听闻了岛外的传言,说这里遍布黄金,也听说这一片树林就埋藏着金子。
总之,关于岛屿的传闻千千万万,这是传播最为广泛的一条。
“最高树,向东八丈远……”大胡子嘀咕岛外一人告诉他的位置,踏泥土弯身走,小眼睛眯起在地上艰难地辨别。
白巾男沉默一瞬,挣扎,还是跟了上去。
“到底在哪里……”深夜幽静,大胡子粗糙的手在泥土里乱拨动,确定了位置,就取下背上的铁锹,“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啊!”
白巾男没有动,他双眼出神,拍拍弯下腰急忙铲地的大胡子。
大胡子粗鲁挣开:“做什么!?……!”下意识抬头,也愣住。
月色下,兽特有的轻盈无声的步子,体积与那棵最高的树差不多,通体雪白,九条巨大的狐尾在身后轻微摇动,只有兽眼下布着诡秘红纹,额心一束红纹火焰,熠熠生辉。
竖瞳居高临下,泛起冷冽漠意,是不在意蝼蚁的目光。
强大的妖气普通人类感受不到,只能本能觉得生命的威胁。
两人一动都不敢动,声音硬生生卡在喉咙,不上不下,手不自觉地发抖。
白巾男视线不敢对上兽瞳,他移开目光,却恰好看到在妖怪背上,坐着一个少女,黑发长得蜿蜒在妖怪白色的脊背,与白毛交缠,穿着女式和服,不似岛外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穿着,而是微微敞开,衣摆大开露出细长的小腿,光裸的足踩在兽背。
蓝色的,宛如大海的眼睛瞥下,在月光下仿佛晶莹剔透的宝石。
“小偷?”她开口,轻轻的嗓音。
“不不不是!”大胡子反应极快地跪下,一下又一下地磕头,重重的撞击声,“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在大妖的面前,即使大妖没有在意,散发的威压不是普通人类能够抗衡的。
少女更了一下,半晌才无奈道:“离开吧。”
“是是是”大胡子麻溜地站起来,扯住不能动的白巾男立刻逃跑。
等他们走远了,九尾狐不屑道:“不自量力的人类。”
一出声连周围的走兽都四处逃窜。
也是人类的瑠奈:“……”
她拍拍玉藻前的背,提醒道:“我也是人类哦。”
“……哼。”玉藻前没再说什么。
“要不是你非要来这里赏月。”玉藻前走向空旷地,仿佛那个一口答应还变成原型背上少女过来的妖不是他。
“没办法,一直待在宫殿也未免太无聊了。”瑠奈身下的脊背因为走动在起伏,她不得不一把抓住九尾的毛稳住身形。
到了地点,巨大的九尾缠住少女,把她托起来,妖怪的身体渐渐变成人形,一张瑰丽明艳、倾国倾城的脸显露,玉藻前变幻成人形,金色眸微掀。
身后巨大的九尾缓慢将少女放下,轻轻一推,瑠奈一跌撞到他的怀里。
玉藻前熟练地抱住,少女光着的脚刚好踩在他过长的衣摆上,不至于沾上泥土。
瑠奈抬头,一顿,玉藻前完美的容貌不管多少次都能让人晃神。
玉藻前轻笑,骨节分明的手揽上她的腰,垂首,吻上她的唇,不停辗转,轻咬。
瑠奈被迫仰头,抱住他的脖子,直到大腿的衣摆被微凉的手撩开,她后仰远离,喘着气,“做什么。”
玉藻前唇寻过来,轻轻呢喃:“又不是没做过……人类的鱼水之欢也不是太没用……”
“等……”
没等她开口,摇摆的九尾瞬间暴长,慢慢延伸紧紧包裹住两人,不留一丝缝隙。外面的人只能看见一颗白毛球。
瑠奈在黑暗中看不见,跌坐在妖怪尾巴组成的“地面”上,柔软的不痛,她拽住玉藻前暗紫的长发:“……你还真是兽性难改,大妖的矜持呢。”
头发被死拽住向下扯,玉藻前也不恼,任由她动作,毕竟拔他毛这种事情她都做过。
玉藻前的回复就是一个吻。
少女腰间蓝色的带子落下。
半晌
“……你…要做就直接做……把尾巴挪开…”
裹成球的九尾尾部,不安分地从内部探出。
没有人答话,就连抱怨的少女的声音也消失殆尽。
……
做账本的中年男子,在上午要找玉藻前大人,结果被他留下的木头人告知让他下午再来。
中年男子下午低眉顺眼进宫殿,“玉藻前大人,新的账本,请过目。”
账本凭空飘起。
男子不经意地抬头一瞥,看见容貌绝世的妖怪懒懒坐在榻上,以往被抱住的少女这次依旧被抱着,只是尾巴把她遮挡得更加严实,看起来在沉睡。
男子视线触到少女突然翻身露出的脚踝,上面的咬痕和暧昧的红痕让他一惊,立刻低下头不敢再看。
玉藻前垂眸,尾巴伸长,将她露出的脚轻轻拖了回去。
夜晚
玉藻前无聊地拨弄睡觉的瑠奈的黑发。
偶尔像人类一样睡一觉也不是不可。
金色的眼闭上。
……
再度睁开,怀抱清凉,空无一物。
玉藻前顿了顿,从梦中彻底清醒。
他最讨厌的就是阴阳师。
赐予他名,又轻易消失。
他早就忘了她了。
金眸闭上,睫羽敛下。
早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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