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咸的海风随着海浪一层层冲向沙滩,再褪去。
现在正是涨潮的时候,海水像是猛兽向前扑进,淹没了附近的所有的礁石。
东海海域有很多岛群。
而这一座不知名小岛就夹杂在众多岛屿的中央,像是被孤立开了。
它暴露在月光下,那么静悄悄的,等待着有人来把它唤醒。
在这座岛的附近,一辆中型游艇颤抖在海浪中。
游艇上的一束探照灯强光投射到岛边,为了上岛之人指明方向。
两个黑色的修长身影,正如鱼一般顺着灯光渐渐靠近海岸。
他们的潜行的速度很快,不到百余米的距离眨眼就到。
趁着浪势,人影相继漏出水面。
海风一阵阵刮过,他们在灯光中走向黢黑一片小岛,就像是走向张开大口的恶魔。
“呼,这种天气还要下水,就应该让老猪过来的”,一个女孩摘潜水的面罩,漏出精致的面容。
她乌黑的长发紧贴着潜水服,黑色的紧身衣把她玲珑的曲线完美的勾勒出来。
“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旁边的男人也取下面罩挂在脖子上,棱角分明的侧脸透露着一丝凉意。
高挑的身影下,虬结的肌肉将潜水服撑起。
“节省时间,天亮以前我们就得离开东海”,男人冷冷地说。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说了十几遍了”,女孩有些不耐烦地加快脚步,把目光从脚下闪着亮光的贝壳上移开。
男人手指轻点耳朵上的无线耳机,百米开外的游艇上。
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缓缓展开一张3D网状图,两个绿点在不断闪烁。
清脆的电子合成女音也随即在两个人的耳中响起。
“定位已经开启——
载入全局海图...确认完毕!
捕获人物轨迹...确认完毕!
获取路线...确认完毕!
“实时导航已经载入成功,距离最终地点还有2公里,请前方直行!”
主控台上的雷达开始启动,卫星定位系统打开了。
“听说海上飘荡着数不清的无家可归的灵魂,他们只能就近依附在海岛上,等待有人把他们带走才能重生”,女孩忽然挑眉说:“这岛上阴森森的,你说会不会有冤魂已经跟上我们?”。
她侧过头,想看男人脸上有没有变化。
“不会”,男人回答,平淡的如同白开水。
他们现在已经打开了潜水面罩上的射灯,根据耳机中的指示,在杂草丛生的密林里行走的游刃有余。
只是灯光所触及的地方除了木头就是石头,太过安静了。
女孩觉得很闷,所以才想起这么一个谣传。
本来想逗一逗身边这个面瘫一样的男人,但是事实证明,他对此毫不在意。
真的只是回答了女孩的问题,并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欲望。
“喂!用不着这么冷漠吧,就我们两个人,一句话也不说那不如你一个人来”,女孩不满,用脚踢开一块枯枝。
“我一个无法完成任务,必须借助你的力量”。
“合着我就是来当工具的嘛”。
“不,我们是一个团队,这叫合作!”
女孩耸耸肩:“但是你也不至于这么闷吧,这里就够安静了”。
“这次活动关乎计划的重要一步,我们得确保‘墟之门’的准确位置在这”,男人正色说:“任务结束我不介意你和我开玩笑”。
“好吧!”,女孩无奈,双手向上梳了梳湿哒哒的头发,跟在男人身后继续往前。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永远任务大于一切,有时候真的是太无聊。
而在小岛的正中,有一汪湖水静静地躺在那里,动也不动。
湖不算很小,但是平静的湖面上没有一丝涟漪,月光下像是一面黝黑的镜子。
倒映出一切落在湖面的东西,让人觉得那么不真实。
湖的周边立着形态各异的高耸的树,但是越靠近湖水的地方,就越发荒凉,直至湖水边缘,除了碎石,连杂草都没有一根。
男人和女孩现在已经透过了密林,站到岸边了。
女孩看着眼前幽静的湖水,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太冷清了,冷清得不像活人该待的地方。
似乎连风都不愿意在这里停留。
“唔!”女孩打了个寒颤:“这地方真的会有人来吗?”
她用射灯在湖面上扫过,看到不一丝流动的痕迹,像是一潭死水,古井无波。
唯一能看到变化的,只是夜里的气温骤降,湖面上可以看到丝丝泛起的白雾。
不能说像是仙境,而是徒增阴森,
“不会,我们或许是近些年来的第一批”,男人说:“这里周围的岛屿都已经被划分为观光区域,只有这里无人问津,是一座荒岛”。
“这岛也不算小,怎么可能没有人来!”,女孩呶呶嘴:“幽灵岛吗这是?”
“不,根据了解,它是荒岛的主要原因是因为这里勘测不到任何生命特征,而且地质恶劣,根本无法开发,只能任其生长,而且这附近的海拔偏低,很有可能在未来被海水吞没重新变成暗礁”。
“离谱!”,女孩皱眉:“下次出任务前能不能把这样的资料也发我一份,好让我有点心理准备”。
“发给你了,只不过你没看”,男人淡淡地说。
“啊?有吗?”,女孩一副什么也没收到的无奈表情。
一般这种资料她才懒得去管,除非真的事关紧要,不然了解这些不亚于在看地理杂志一样无趣。
“这湖底不会有什么‘尼斯湖水怪’之内的东西吧?”,女孩跳开那个话题,重新审视眼前。
男人没有回答她,而是把面罩重新带上,身后的小型氧气瓶阀门打开:“抓紧时间,我们得下到湖底,氧气量足够我们撑一个半小时”。
“真要下去啊!”,女孩捂脸:“早知道就说身体不适了!这湖水静得看着就让人不舒服,正常人也不会想着要下去吧!”
“可我们就是不正常的人”。
平静的湖面相继荡起涟漪,女孩还是跟着男人一起,潜入了湖底。
面罩上的射灯在水下无法穿透多远,模糊的光柱中漂浮着许多细小的生物颗粒。
女孩紧跟在男人的身后前行,耳机早已经取下来,因为水下的路径谁也不知道。
而游艇上的笔记本已经切换了画面,两个绿点正带起两道绿线不断绘制线条。
这是定位系统正在记录他们的位置,以及湖底的移动路线。
水下的四周都是黑暗的,什么也没有,除了水还是水,像是没有边际。
他们就像两只误入天池的老鼠,打破了这里原有的寂静。
只是这个看着不大的湖泊,没想到游了一段距离,射灯也还是探不到它的底。
寒意从周围涌来,女孩稍微抬头,头顶上撒着微弱月光的湖面已经越来越远了。
不知怎的,忽然有一种即将脱离人世的感觉,让人有些迷离。
女孩刚想说点什么,可发现这个潜水面罩根本不带通话功能,嘴里咬着氧气嘴只能贪婪地吸吮。
下次再要潜水,一定得让他配备上能通话的装备,女孩暗暗心想。
不然这么幽闭的环境,除了微弱的拍水声什么也听不到,也太让人绝望了。
好像随时会被什么给吞没,都不会有人发现的那种。
越往深处,就需要开始不断做着耳压平衡,不然水压下耳膜会刺痛。
忽然,女孩两条丰腴的长腿减缓了摆动。
因为身边的男人停了下来。
他们正悬浮在一处不着边际的地方。
男人转过身体,把面罩上的射灯调向一旁,确保交流的时候强光不会刺伤对方的眼睛。
女孩也同样调整了射灯。
水下他们根本无法开口讲话,男人冲着女孩比了手势。
这是手语。
微弱的光亮下,男人像在说“探测一下湖底的距离,找找有没有特殊的地方”。
这时候能说话多好,还得凭手语揣摩。
女孩只能无奈回应:“下次请不要用这么廉价的装备!”
男人点头,比了个OK。
女孩也点头。
牢骚发完正事还是要干。
她把双手合拢捂在心口的位置,面罩下的眼睛闭上,表情瞬间变得庄严。
她正在进入状态,觉醒传承的力量。
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加快了流转,无形的气场在水下荡开。
无数的声波在女孩脑海中放出又汇集。
周围没有边际,她的脑海中在绘制一幅湖底的蓝图,但是除了微小的颗粒什么也画不出来。
水,都是水。
声波没有停止,在一直往下。
女孩徒然睁开双眼,嘴巴咬住氧气口狠狠吸了一口。
男人伸手拍了拍女孩,女孩冲着他点头。
手往下指着。
“下面有东西,不远”,女孩打着手语。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朝着脚下的黑暗看去。
似乎一望无际!
重新调整好射灯的方向,这一次,女孩在前面带路。
他们径直朝着脚下下潜。
原本以为一直在走直线的女孩,却不知道游艇的笔记本上,代表他们位置的绿点所勾勒出来的路径,是多么的错综复杂。
宛如错乱的蛛网!
终于,射灯的终点不再是模糊的虚影,而是照在了实实在在的物体上。
那里不是一滩淤泥,而是青色的石砖。
石砖一块连着一块,没有缝隙,铺成一座宽大的平台。
没人在意这里距离地面有多远,女孩轻轻地踩在了石砖上。
常年泡在水底,石砖上被冲洗得很光滑,有着丝丝的苔藓依附在上面。
男人紧随其后也落在她身边。
他们这算是已经抵达了终点。
但是除此之外,他们好像是这个湖底唯一活着的东西。
青石砖上,连水好像都不在流动,死在那里,让人毛骨悚然。
光柱朝前方探射,这个石砖铺成的平台恐怕比他们下来的的湖面还要大得多。
灯光在眼前根本看不到头。
而他们现在的位置应该处在靠边处,因为身后的黑暗里,灯光有照射到平台的边缘。
一左一右的光束都打在平台拐角处的一根立起的石柱上。
石柱上的纹路异常凸出,但是无法看清。
好像别有洞天的感觉,他们像是走在某个古代的祭坛上。
男人拍了拍女孩:“应该是这里,继续往前,中心就在附近”。
女孩点头。
两个人踏着石砖,缓缓浮游。
湖底藏着这样一个青石砖的平台,怎么看都十分诡异。
这又不是人工挖掘的湖泊,被富家公子当成了私人泳池。
所以没人会费这么大力气给它铺上底,而且这湖水的深度真叫人不敢揣摩。
都说脚踏实地,可是现在踏在平台上却全然相反。
这种感觉好比走在湖边,看到一汪平静的死水中缓缓探出一个“水怪”的头颅那般致命。
女孩觉得他们现在就踩在水怪的背上,脚上的石砖随时会醒过来。
他们前行的很慢,过大的动作会让湖底变得过于浑浊,视线就会进一步受阻。
也不知道在平台上兜转了多久,周围一成不变的景象终于出现了差异。
灯照的末端,青石砖平台上有个高高的凸起出现。
男人停下来打着手势:“那里,记录”。
然后又指了指氧气嘴:“还有45分钟,抓紧时间”。
女孩点头,打开了绑在手腕上的微型摄像机,画面实时传送回游艇上。
那是一块石板,像是铁青,又像是沉淀已久的灰色。
越发靠近,就会莫名地感觉到胸闷,像是有什么压在身后,扼住咽喉。
石板上面刻满了图案和文字。
只看一眼,好像都要陷进去。
这是什么?
埋在湖底的墓碑?
难道他们现在正在一处坟头上?
女孩皱着眉打了个哆嗦,一阵异样的感觉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心里忽地产生了一丝恐慌感,她不是在害怕什么,而是一种心生的恐慌,像是与生俱来。
女孩还是沉住气,猛吸了一口氧气,用摄像机直面石板扫描。
陈寒撑着脑袋,目光呆滞地盯着笔记本边框中心处的那个圆孔摄像头。
他不想看闪着光的屏幕,因为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问答题。
从德智体美劳讲到富强民主...
他已经做了有十几份“试卷”了,他觉得再这样下去,心理真的会变得不正常才对吧。
几乎每天醒来,总能很准时的受到赵老师突如其来的安慰却包含催促的邮件。
他都会呆呆地掐一下自己,确保不是在做梦。
可他丫的真是做梦才好啊!
醒了就没人催他做心理问卷了。
陈寒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如果可以他想把脑袋里也抓一抓,现在里面乱如麻团。
今天已经是周末了,再有一天就是崭新的礼拜。
可他这一周完美地完成了和史迪一样做到了三点一线。
床、桌子和厕所。
不是他不想出门,而是实在没有想好理由。
每天的问卷就已经耗费了大量时间,他还得时时刻刻地看着抽屉不会被人打开。
那里面的“宝贝”是他心里的小疙瘩。
陈寒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和理由去便利店找安菲菲。
他想过要不把工作服还回去,然后顺便把那个东西一起递过去。
这样显得自然点,还好开口。
可是他鼓起勇气把晒干的工作服叠好,打开抽屉的瞬间又认怂了。
会不会太唐突了?
嘿,你这工作服穿的很舒服,我洗干净给你送回来了,哦对了,上次不好心把你的内衣也给收一起了,我也给你洗干净了,呐,一起还给你。
哇,你真是个温柔体贴的人。
然后男主潇洒离开,女主拎着袋子满脸绯红看着他的背影...
靠,这什么尴尬的言情剧情!
陈寒摇摇头,一到这种时候他就会胡思乱想,脑袋里一万种情景剧在上演。
演绎着各种各样可能出现的情况,当然,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而已。
不就是拿错了嘛?坦白一下不就好了。
他给自己打气,可是一到要出门的时候他就敲响退堂鼓。
要是店里人太多怎么办?要是她不在怎么办?
要是路上衣服掉了怎么办?要是她不收怎么办?
....
啊啊啊啊啊!
陈寒纠结得不像是个处女座,更像是个天秤座,怎么样都觉得会差一点。
“兄弟,你的头发油得可以烙饼了,再抓也没用啊!”,史迪在隔壁床边探下头。
乱糟糟的头发垂下来像个作妖的疯婆子。
宿舍还是只剩他们两,苏白基本隔一天就得出去一趟,好像是要工作。
所以大部分时间他还是只能和史迪这个宅男泡在一起。
“你不也一样,你的可以煮一顿‘头油火锅’了”,陈寒瞥了眼头顶的大脑袋,又继续看他的电脑。
“那你口味可真重”,史迪把头缩回去:“我们不一样,起码我不抓。怎么?还是问卷的事”。
“算是吧”,陈寒有气无力:“还有好几套”。
他本来就在苦苦纠结,一下子又被史迪拉回到现实。
“要我说,这玩意随便写写就好,主控终端分析的结果最坏也就心理有异常,顶天让你上几节心理辅导科,没啥”,史迪说:“总不会有人天天戴着红领巾去做心理测试题吧”。
“题目多啊!”,陈寒无奈:“还有一堆‘看图说话’的题和字都看不懂的‘梵文’题,赵老师还让我认真对待”。
天晓得这些牛马问题是什么意思,一横一竖他都认识,但是结合在一起就完全看不明白了。
难不成还能是“兽语”吗?那也好歹给个注解吧。
不然就像拿着一堆黄符去大街上抓个外国佬问他这是什么符,知道才怪呢!
史迪又把头伸出来:“这么郁闷?看着你请我吃了一个礼拜的饭的份上,要不我帮你写几套?我可是当时心理评测也能达到85分的人”。
“别,我可不想被当成心理疾病患者抓起来”,陈寒白了他一眼。
“那你只能自己好自为之了”,乱糟糟的脑袋又缩回上铺。
“不过兄弟我得提醒一下你”,史迪又说:“你现在应该养精蓄锐一下”。
“为啥?”,陈寒有些纳闷。
他养精蓄锐一个礼拜了都快。
“因为有两个好消息”。
“两个好消息?一般不都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来选的嘛?”,陈寒不解。
总觉得这家伙笑得很不怀好意。
“对我来说就是两个好消息!”,史迪龇牙笑着漏出头:“选一个?”
“这有什么好选的”,陈寒又白他一眼,然后还是一本正经地配合史迪:“我选第一个”。
“那个‘引战贴’已经成功被挤到后面了”,史迪说:“但是我的帖子也顺利排到了第一,观看人数破千啦!”
“恭喜”,陈寒扯扯嘴角在鼓掌。
这算好消息吗?
算吧,以黑制黑得很成功....
史迪拍拍胸脯:“当然还得仰仗你的名气,所以三七分不少你的,够义气吧”。
“这倒才像是个好消息”,陈寒竖起大拇指表示赞同,
掉进钱眼里的人都一样。
“那还有一个呢?”,陈寒又问。
“你忘了明天是什么日子吗?party呀party!”,史迪的语气很兴奋:“我已经决定明天白天绝食,为晚上的作战垒好碉堡!”
“假...假面化妆舞会?”
陈寒在一秒钟回忆起那天晚上史迪的侃侃而谈,他愣了一下。
什么三英战吕布,四人斗地主把他脑袋里的心里测试题全部冲刷掉了。
这是什么时候?是骡子是马该溜溜的时候吗?
“你这么惊恐干嘛?”,史迪抖动着乱糟糟的头发:“又不是杀人舞会!是自助啊,露天自助!”
陈寒来了点精神但是瞬间又泄了气:“不会是‘杀我舞会’吧...”
“这么杞人忧天?”,史迪翻身下床,鞋都没穿,一巴掌拍在陈寒的肩膀上:“怕啥,记住我们的作战方针——‘低调且神秘’,这是无往而不利的!我们现在该考虑的应该是,租一套什么样的衣服,这比较重要”。
“租?”,陈寒被他拍得有缩小几分,但还是挺起腰杆问了一句。
“当然,不租你用买的吗?”,史迪噌噌噌又爬回床上:“很贵的!”
原来这个舞会还不能穿得很休闲,是一场大型的中二患者的“COSPLAY舞会”才对吧!
陈寒耷拉下头,电脑屏幕在冲他笑。
纠结而又烦人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只希望到时候没人注意到他,能安安静静地美餐一顿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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