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今晚来吃面

在金续这边紧锣密鼓展开计划的时候，姜明已经拒绝了第四个屯长要出寨迎战的请求。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有再敢言战者，关小黑屋一个月，每天吃潲水。”姜明不耐烦地一摆手，又赶走一个屯长。

唉，这些人，真以为自己已经无敌了。姜明无奈地挠了挠头。

早上他到望楼上观看敌军情况，这个金续都尉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大军直接驻扎在一里地以外，自己这边拿步兵弩出营寨走一百多步就能射到对面驻扎地。

别说手下屯长了，就连姜明自己都心里痒得像猫抓一样。

带两百弩手出营，远远射一轮，马上跑回来。既能对敌方造成损伤，自己又屁事没有，还能探听对方虚实。

实在不行，一百骑兵出门给对方挠挠痒也可以……

魏延累了一晚上，这时候还在呼呼睡大觉。姜明又想起来，马也没休息好，不管是自己的马还是缴获的马，都累够呛，还是休养生息吧。

这时对方挑战的人赶到，在弓箭射程外站定，一个破锣嗓子远远就看见他，大声道：“小子，听说你们主公是乳臭未干的小孩，你帮我把他奶妈喊出来！”

他旁边的同伴大声说：“怎么喊奶妈啊？”

破锣嗓子猥琐地说道：“小孩子不敢拿主意，现在都不敢出来，肯定是奶妈说了算。”说罢把上衣一掀，露出满是汗毛的胸膛，一张脸皱成一团，奶着声音说道：“小宝宝，不哭哭，奶妈给你吃，嗷嗷嗷，呜呜呜——”

一旁的同伴哄堂大笑，腰都直不起来了。

破锣嗓子又转过身背对着营寨，裤腰带一解露出个黑腚，奶声奶气说道：“小宝宝不吃吃，打屁屁——”

又是一阵大笑。

姜明在望楼上看得真切，也忍不住想笑，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份，还是忍住了。但周围也已经有了此起彼伏的憋笑声，兄弟们憋得都挺辛苦。

这时不知道魏延什么时候起来了，悄悄走到姜明身边，他伸手接过一张两石的硬弓，躲在箭垛后面，张弓搭箭，弓弦蓄满。

绷——

一支箭嗖得飞出，擦着那破锣嗓子头皮飞过去，连带着削断了一缕头发。破锣嗓子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同伴们也见势不妙，赶紧拉着他就往回跑。

魏延扔下弓，叹息道：“毕竟久不习弓箭，生疏了。”

姜明拍手大笑，道：“文长好箭法，这贼子运气好，箭可能是被风吹歪了。”

魏延笑笑不说话，心里也明白这是主公给自己圆场子，再多说就不识好歹了。魏延狂是狂了点，但不代表没脑子。

姜明看了一阵，问道：“文长，你说对方这是什么意思，扎营这么近，虽然有树木掩映遮挡，但基本上都看得见。”

魏延不屑地说道：“故意示弱罢了，他们粮草被烧，现在全军缺粮，想跟我们决战。”

姜明有些恍然了，又问：“咱们打的赢么？”

魏延道：“说不准，咱们这些兵，毕竟训练时日短了。出去打也可能赢，但死的人肯定不少。”

姜明一想也是，幸好自己没一时冲动带人出城，不然就中计了。

不过，既然对方在饿肚子……

姜明随即派人到敌军阵前喊话：炎烈营今晚继续吃牛肉面，想吃的就自己来西门处，吃完自己回去，绝不下圈套，绝不下毒，绝不追赶。

到了晚上，全军上下又沉浸在吃牛肉面的欢乐之中，呼呼嗦面，幸福感倍儿高。

姜明也端着一碗面，坐在望楼上吃，也不是要看个啥，就是纯粹第一次见识这些场面，坐望楼上看看热闹，满足一下好奇心。

西门处摆了三口大锅，一口锅炖的肉，两口锅放的面。面条过过凉水，倒也不怕坨了。

天色逐渐黑下去，对方还是没有人来吃面。

这时有眼尖的发现不对劲，姜明也仔细看了看，发现对方营地里一片黑，什么都看不见。这很不正常，大家的作息是差不多的，这个点对方正常来讲应该也是在吃晚饭才对。

忽然对方营地里次第亮起火把，身负少量辎重的军士举着火把呈两条纵队往外走。

一旁的亲兵急了，说道：“主公，他们要溜！”

姜明也有点急，自己算上俘虏已经3800人了，本来琢磨着把这批人吃下来，召唤第二个武将。

这下好，不跟人家打，人家没粮就撤退，到嘴的鸭子竟然飞了。

他面也不吃了，碗往旁边台子上一放，正想下去叫魏延，忽然他又狐疑起来。

白天魏延才说了，对方急于决战，那么有没有可能是个圈套呢？

他决定先看一看再说，抱着面碗又开始嗦起来。

最大的遗憾还是没有蒜，香味少一半。

就这么看了大半个时辰，对方营地里陆陆续续出来，火把连绵不绝，粗略一数恐怕足足有两三千人。

难道全部真的都出去了？

但这个时候有军士来禀报，西门处对方的士卒跑来吃面了。

姜明大喜，抱着碗就往西门跑。

果然，大约二十几个敌方士兵在锅旁端着大碗甩开膀子呼呼地吃，虽然一言不发，但是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对味道满意极了。

姜宛很会来事，亲自张罗着给这些人加面加肉，趁这些人吃的当口，姜宛笑呵呵地说道：“其实咱们都是一路人，你说犯得着打成这样么？本来就是一块戍边的兄弟，现在闹成兵戎相见，挺没意思的。”

吃面的人对视一眼，又默不作声地吃起来。

姜宛柔声道：“慢点吃，别噎着，主公吩咐了，凡是金都尉麾下的好汉，来吃面都是敞开吃，管够。知道你们缺粮不容易，也是遭了罪了。”

两句话在这些汉子心中激起千层浪，其中一人愤愤不平说道：“要我说也是不该来这趟……”

同伴撞了他肩膀一下，他又闭嘴不再言语，专心吃面了。

姜宛倒是无所谓，又说道：“大家慢慢吃，不着急，吃完你们就回去，来日若战场相见，大家各为其主，倒也不必留情。”

姜明这时笑吟吟地走出来，道：“恐怕你们得稍微吃快点了，我在望楼上看到你们金都尉已经拔营，看来是决定撤军了，要是吃慢了没赶上，怕你们都尉要治罪。我们不追赶，大家各自回营，以后再行结交，或许和诸位兄弟还有把酒言欢的机会。”

姜宛等人赶紧行礼，敌方二十几人不约而同抬头看了他一眼，对于姜明如此年轻，都感到有些讶异。

但他们还是什么都没说，一群人还是默默吃面，过了十几分钟，这伙人吃碗面把嘴一抹，领头的一人抱拳说道：“阁下仁义，我吴岸也不是不识好歹，送你一份大礼。既然阁下本不打算追击，我说出来也无妨，这是我家主公的计谋，以三百人轮流举火把出营，造成大军开拔之假象，另派人守在山口，正待埋伏阁下。”

姜明暗道侥幸，要是自己大刺刺爱敌人出去追逐，没准就给人包饺子了。

但这会肯定不能表露出来，在人前就当自己从来没有过这想法，他一抱拳，道：“壮士，后会有期。”

那二十多人抹着嘴走了，姜明看得仔细，里面很多人脸色都不太对，悻悻的。

估计平时吃得太差了吧，毕竟这些天又是行军，又是辎重被烧，现在估计能吃的东西也不多。还得省着点吃，也没啥好东西，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别小看这些吃的喝的，古代打仗，人家跟着你就图这个，谁愿意饿着肚子跟你干呢？

目送那二十几人离开，姜明心头有了底气。有人走着走着回头的，姜明也在大门灯火处一拱手，作出依依惜别的样子，但这些人最终还是在不舍中离开了。

有把握了。姜明心头暗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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