挫折让人警醒。
经历过阳山关那一场失败的英布已经不再轻视蒙虎这个对手,他和汉王刘邦一样,对蒙虎的实力有着清醒的认识。
从英布的内心里来讲,对于即将与秦军的交锋既有期待,又有些不安,期待的是在关东这片熟悉的土地上,他极有可能一雪前耻,不安的是这支秦军经过了一年余的发展,已经壮大成了一支争霸中原的力量,已经不再是初占岭南时的稚虎。
阳山关的受挫让一向自信的英布心里有了一丝的阴影,这也使得他在一年来的战事中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在汉中激战正酣之时,刘邦的使者随何就来到英布的治所江陵,来请求英布沿江而上进攻巴郡,对于这个要求,英布没有理睬,刘邦算什么?区区一个受困的汉王,哪里有资格来指挥他英布!
没有了英布呼应的汉军马上就兵败了,或许在项羽及其他诸侯的心里,会感到不可思议,但在英布看来,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一个只想着北上关中的刘邦,自然不可能是蒙虎的对手?而在英布的心中,一直有这样一个信念,除了霸王之外,也只有一个人才能与蒙虎这样的枭雄为敌,这个人就是他自己。
西楚二年十一月七日。
也就在秦军包围宛城的第三天,急风如火的英布统率着五万楚军杀到,援军的到来让受困的丁固看到了希望。
英布这一次没有再犯阳山关、衡阳之战时地轻敌毛病,他足足的准备了一个月之后才始从江陵辖地向北运动。一路之上。英布还以相当数量的后续部队护卫,很明显,他是吸取了之前被秦军包抄后路,以致全军差一点被歼灭的教训。
面对这样一个可以说升级版了的英布,让不少的秦军将领都感到了压力,十一月八日,从宛城探出的秦军一部斥候与英布军先头部队遭遇,双方一场激战过后,秦军损失过半,而楚军也同样没有落到什么好处。
两军对峙。
英布积重兵于宛城南。与城内的丁固军形成呼应之势,让楚军将领不解的是,对于楚军的这番动作。秦军并没有作出过激地反应,他们一反常态的老老实实据守营垒,摆出一副长久对峙的样子。
面对这样地战势,英布军中的不少将领都面露喜色,在韩地作战,楚军可以就地补给,而秦军一方却是在他国的地盘上作战。他们的补给线相对来说较长。这样相持下去的话,无疑楚军会占据不少的便宜。
当然,身为主将的英布不会这样认为,领教过蒙虎厉害地他现在想地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秦军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者更确切的说,秦军这样布防的目的何在?
叶城。
英布军驻地。
楚军大将梅绢一脸沉郁的笔直站立着,嘴巴紧紧的抿着,嘴角的弧线犹如一道弯月,给人以一种冷森森的感受。
“黥帅。秦军这些日据守营垒不出,依末将来看,其中必定有诈,这是刚刚从衡阳王那里送回的消息,阳山关地秦军有出动的迹象。”梅绢撩起甲衣。取出一封皂书。递交到一直察看地图的英布手里。
自从在阳山关被秦军击破之后,梅绢的势力就完全的消融了。梅山地纪念碑就竖立在阳山关上,它就象一面镜子让梅氏部族地人时时记住过去的一切,也正因如此,梅氏部族在经过了一年多时间之后,现已被岭南地秦军正式的纳入统治之下。
梅绢,这个曾经的大族长,在五岭一带号召力已经大大削弱,他现在最为渴望的,就是击败面前的这支秦军,然后,才有可能重新赢得过去的地位。
“岭南的事先不急,吴王不是在衡阳一带驻防了二万精兵吗?凭这些人马纵算不能战胜秦人,也足可以抵挡一番,梅将军,你说秦军有诈,可否细细说来?”英布稍稍看了一眼皂书,即将它放到了案几上。
不悄说的,吴芮的这封信又是要求援兵的,英布并没有去关注的心思,与富饶的中原大地相比,南方的那一片荒蛮之地根本算不上什么?更何况,衡山王吴芮现在对英布的态度也很微妙,他是既想依仗英布打击秦军,又不想被英布夺了大权,女婿虽然有半子之说,但毕竟与亲生的儿子不同。
“禀黥帅,秦军坚守不出,以末将来推断,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在故布疑阵,示敌以弱,要是我们放松警觉大意的话,秦军极有可能会遣出早已埋伏好的生力军,这是蒙狗一贯的伎俩。”梅绢冷哼一声,说道。
对于蒙虎的狡诈,梅绢深有体会,所以,虽然当下的战局看上去楚军稍有优势,他也是丝毫不敢大意。
“秦军三万滞于当前,他们的隐藏部队又会躲在何处,如果不能将这支秦军诱出来的话,我们的日子难过了。”英布点了点头,道。他的判断与梅绢相同,并不认为秦军已经尽出全力,在领教过蒙虎的手段之后,英布早已不再狂妄的认为,自己是除了项羽之外的天下第一勇将了。
“黥帅,要诱出秦军的话,我们不妨摆出强攻的架式,然后再积蓄一支力量在后,等到秦军全力尽出时,我军再趁隙杀出,定可以将那蒙虎一举击破。”梅绢大声谏道。这些天来,他一直在思谋着如何破敌,但由于当前秦军的布防相当的严谨,一时找不出什么漏洞,梅绢能想出的主意也就是依靠兵力上的优势打一场消耗战。
“消耗战!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军这次北上,最重要的目的是抢占韩地的粮秣,掠取这里的财富,而不是损耗自己的力量,我想秦人的目的也是如此,否则的话,他们不会坚守不战了。梅将军,你部接下来要做的是继续在宛城和秦人演戏,演一场给别人看起来打得热火朝天的好戏。”英布淡淡说道。
对于秦军的意图,他慢慢的猜到了七、八分,和楚军一样,秦军这一次兵入韩地的目的也是为了粮秣。
大家的目的既然一样,那打仗就不是主要的目的了。秦军对宛城的包围,与其说是一场攻势,还不如说是一个姿态。
“末将明白了,多谢黥帅指点。”梅绢面有不甘的点头道。在这支楚军中,英布是当之无愧的主帅,梅绢并没有多大的权力,英布既然已经下了决心,那么他能做的就是服从命令了。
从十一月中旬至十二月初,秦、楚两军在宛城一带呈对峙状态,几乎每天都会叫骂上一阵,但又让人费解的是,双方似有默契一般,小仗不断,大仗却是一次也没有,对此,急于解困的丁固数度遣使者到英布军中说项,结果却是一次次的碰壁而回。
区区一个丁固,英布当然不放在眼里,就算是项声到来,也不能改变他借机窃取韩地粮秣、民力的决心。
临江一带原隶属楚地,相比宛地来说,经济发展滞后,英布如果不借着这个机会巩固根基的话,那他就不是临江王了。
郑昌被秦军所俘,丁固又被困于宛城,在韩地的广阔地方,秦、楚两军分据一方,各自在自己的占领地盘上活动,倒也是谁也不妨碍谁。
韩地僵持的局面蒙虎和英布各自得到了所要的东西,自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对于英布的这一合作态度,蒙虎摆出了利益为先的姿态。
既然震慑诸侯的目的已经达到,那接下来就是抢占最大利益的时候了,秦军下一步的真正目标应是在关中,而不是其它地方。韩地毕竟是关东所在,对于眼下的秦军来说,占领它的意义并不是很大,相反,将它作为一个前冲的地带,时时出兵彰显一下秦军的力量倒更有象征意义。
蒙虎和英布满意彼此的合作,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态度让项羽很是不快,但他一时又抽不出力量来管西边的战事,项羽忙碌顾不上,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一样,汉王刘邦现在可是空闲的很,一早就盯上韩地这场战事的他终于等到了东进的机会。由关中经函谷关打回关东,这是刘邦一直以来都在筹划的行动,经过一季的休养生息,汉军已经从最初的困顿中恢复了过来,而承受南方秦军压力的刘邦也清楚,他必须先发制人,抢在蒙虎对关中动手之前引兵东进,才有可能在残酷的争霸战中支撑更长的时间。
与关中一隅相比,不管是黄河以北的燕赵大地、还是三川一带的丰饶平原,都是刘邦可以经营的根基所在。只要能在这些地方站稳脚跟,刘邦有信心,他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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