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从地下车库往上走,在一楼停了下来,门缓缓打开,唐颂看见莫北站在外面,两手提着一个酒坛子,坛底下灰扑扑的很不干净,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淘来的。
他接过来,不解地问:“你拿这个干什么?”
莫北看着地面摇了摇头,唐颂见她心情不愉,没再问,沉默着进到家里。
莫北换了鞋直接去了阳台外,那里已经放着一袋土,纸盒子和小黑猫放在一旁。
小黑猫还活着,时不时肚子抽搐两下,已经不会叫了,却在看见她过来后,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莫北以为猫只会在心情愉悦感到舒服时才会呼噜。
她从唐颂手上接过酒坛,拿起锤子在坛口敲了一下,估错了酒坛的硬度,锤子一下弹了开,差点崩了手,也只敲出个灰印。
唐颂没有问缘由,只是在旁边蹲了下来,拿过锤子问:“你想怎么弄?”
莫北用手在酒坛最宽的地方画了一圈:“从这里敲开。”
“行,你躲开点。”
两人交换了位置,唐颂按着她说的位置,一下下敲开,坛身在他手下变得容易驯服得多,逐渐出现一条在控制范围内的裂缝,他一圈敲下来,很快就把坛口部分拿了下来。
“然后呢?”
“把……”莫北顿了一下,“把它们埋了吧。”
唐颂跟着沉默下来,他打开旁边的盒子。里面躺着那只小白猫,四肢依然被竹签撑开,莫北没有替它拿下来。
她有些后悔,或许当时应该把它带回来,亦或者给它找个地方。她只想着这里不是她的家,她也不长住在这里,不能给人添麻烦。
唐颂看着她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声说:“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你也不知道有人会做这样的事情。”
“我知道这和我没有关系。”她声音有些沙哑,把脸搁在膝盖上,看着奄奄一息的小黑猫,她知道他人险恶不是自己所能左右,还是会觉得力不从心。
唐颂捏了捏她的肩膀,把眼投向黑猫:“它怎么办?”
“我带它去看过了,医生说胃壁破裂,损伤严重,活不下去了,”她垂着眼睛不去看,手指轻轻扣着裤子,她已经做了决定,说出来时不至于太犹疑,“杀了吧,一起埋进去。”
“别难过……”唐颂对她说,眼睛却看着小黑猫,手指轻轻抚摸着它的脑袋,它的毛有些湿润,是呕出来的水。
小猫不知预感到了什么,睁开了眼睛,与唐颂对视着,胸腔里不断发出呼噜声,用冰凉的鼻尖轻轻顶了下他的手。
唐颂将手指滑向它的脖颈,莫北皱了下眉,别开了脸。
土倒进酒坛里,唐颂拆掉小白猫身上的竹签与筷子,把它们并排一起放着,它们太小了,很快就被泥土覆盖。
小女孩又换了一个居所,只不过这次扎根的土下,带着主人们不可言说的心绪。
情绪不能到位有时会让他们有更多的负罪感,讨厌自己无情,讨厌自己置身事外。
唐颂想起那天大妈说隔壁家的经常喂养流浪猫,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也不知道他的喂养到底是为了获取谁的信任来为这样的癖好行方便。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莫北的肩膀:“现在已经发生了这种事情,你还抢了他的猫,以后难免发生其他事情,如果我不在,你要……”
莫北接了下去:“要注意安全,你们都说了多少次了。”
她勾着嘴角笑了下,虽然不是意愿之中,看起来终于轻松了些。
唐颂点点头,突然又皱起眉:“还有谁老和你说这个?”
莫北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杜老师啊。”
“你……”他停了下,别开眼睛看向角落的花,干巴巴地说,“你们杜老师还挺会关心人。”
“嗯。”莫北点点头。
“你们是有别的什么关系?你老提起他。”他还是没忍住问了。
她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照实回答:“他是我小舅舅啊。”
“……小舅舅啊……”他愣了愣,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怔怔地说,“那还……那还挺好,有人照顾你。”
莫北不置可否地哈了声:“我妈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唐颂不解地看向她。
“填志愿的时候,他们只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去北边,有我外公外婆,要么就这里,”莫北对自己的未来没有任何规划,也没有什么理想目标,这事定得很顺利,“他们最后定的这里,离家近,不用赶春运。”
唐颂还有些好奇:“为什么一定要在有亲戚的地方?”
莫北看起来也不是个巨婴。
说起原因莫北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指挠了挠眉毛,又想起手上都是灰,嫌弃地哎了声:“他们怕我打架,把人打坏了没人给我兜底儿。”
唐颂呆了两秒,笑了起来,起先还用手遮掩一下,笑到后来手撑着地,半天没停下来。
莫北让他笑得不自在,却也跟着笑起来,人一歪坐到了地上,嫌弃地踢了他一下:“笑够了没?”
“够了够了……”他说着够了,眼睛却依然弯弯的,显然还乐着。
莫北把腿收回来盘着,斜靠在墙上,看向角落的酒坛子,突然没了原来那么沉重的罪恶感,一切让人不悦的无端端都消失了,仅剩些怅然。
“唐颂。”她轻轻喊了他一声,他也轻轻应了声。
莫北深吸了口气,转眼看着他:“我给你变个戏法吧?”
“好。”
她抬起手摆足了平时不需要的架势对着小女孩轻轻一挥,酒坛子平移向后,花枝摇颤着靠进墙角里。
“厉害!”唐颂很给面子地拍了两下手。
莫北一下没憋住乐了,打了个不怎么响的响指,枝条抖了几下,忽然疯长开来。爬藤植物伸开枝蔓爬上墙壁,缠住栏杆,很快将整个阳台包围。
“就这样活着吧。”她看着那些花。
花瓣绽开,枝条鲜绿,生命美好又强韧。
唐颂看着她平静的脸,无声地笑了。
她能开锁,能开灯,能吓唬鬼,现在又能开花了,不知道还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技能。
唐颂对于她的这些奇妙技能从来没有过问过,他不怎么感到好奇,长久相处下来,他甚至觉得这些包括未来会有的一切未知都是理所应当的。
她应该这样厉害,意气风发,不动声色。
“厉害吗?”她问。
“嗯,”他认真地点头,“厉害,叹为观止,见所未见。”
莫北倒是没有自得,只是觉得好笑,见他突然抬手向自己挥了挥,示意她看,以为他要做什么,边认认真真看着。
只见他聚拢五指,打了个响指。
“……”狗东西!
唐颂左手也抬了起来,伸到她面前,揶揄着笑她:“大师你要不学学吧,你刚刚那样很落气势。”
莫北一把拍开他的手,咬着牙骂:“滚!”
……
一声尖叫划破晨曦。
莫北猛然睁开眼睛,复而有些茫然,接着生无可恋地叹了声。
这两天不是被猫叫吵醒就是被尖叫吵醒,闹钟都失去了它的作用。
她一挺身坐了起来,听见外面响起来开门声,大概是唐颂也听见了,起床出去查看。
莫北套了件外套也开门走了出去,眯着眼睛听见外面有个女人不停地在说话,语速极快声音尖锐,她愣是没听明白内容,间或夹杂着唐颂几声应答。
她走到门边,一股血腥味冲进鼻腔里。
莫北脚步一滞,困意骤散,快步走了出去。
唐颂正在安抚那个女人的情绪,似有所觉地回过头就看见了莫北,他看了眼面前的女人,对莫北摆摆手:“你先回去……”
莫北没听他的,还是走了出来。
隔壁的房门开着,她走近往里看了一眼。
饶是莫北有心理准备,看到里面的场景也忍不住冷下了脸。
男人躺在客厅中央,周围血迹斑驳,莫北看到一大片红色,不论他身上,还是地板。
她面色凝重地看了眼唐颂,抬脚走了进去。
“关门。”她对身后/进了的人说道。
唐颂把门关上,走到她身边。
远看只知道房里血流得惨烈,走近了才发现那点血根本不算什么。
男人四肢张开躺在地上,尸体表面已经被凛略的几乎没一块儿好皮。
尸体额角头皮撕掉,左颊被咬开一个血洞,脸皮松松垮垮搭拉下来,露出微开的牙关,舌头滑出口腔。致命的可能是脖颈上那一口,咬断了气管及颈动脉,下巴糊上厚厚的血渍。往下胸腔被扯裂,有两根肋骨不正常地向着胸腔内部倒戳着,肚肠被拖出来几节,消化的半消化的食物残渣涂了一地。
围绕在尸体周围有一圈梅花状的血脚印,踩得乱七八糟,可脚印却只局限在一定范围里,只有那一圈,没有任何延伸向外的痕迹。
他被某种动物活生生咬死,蚕食,就在这个地方,残酷却无声无息地死去。
莫北皱着眉收回搭在尸体颈上的手,找了块尚且干净的衣角抹了指头上的血。
体温还是热的,甚至连血都没有凉透,他刚刚死去,非常恰好地被人发现,不至于烂在家里。
莫北蹲在那里听着唐颂淡定地报警,小腿有些麻痹,撑着膝盖准备起来,突然眼睛一花,身体向后倒在地上。
而原本在地上的尸体正生龙活虎地骑住她的左腿,一只手卡住她的脖子,龇牙咧嘴地瞪着她。
如果不是肚子上黏糊温热的脏血浆住了衣服和肚子肉,以及脖子上的手当真把自己往死里掐,莫北几乎可以以为这是又一个恶作剧。
尸体脸上及脖子上的缺口挂着粘稠的血水一滩一滩地落到她脸上。
“杀了你……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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