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的眼睛微微睁大，仿佛一轮被黑云覆盖的明月终于能拨开愁云惨雾，得到片刻喘息，纵然这个时刻让他既心酸又苦涩。

他干巴巴笑了两下，挪开身体，斜斜倚在幻化出来的被褥之上，脸上还带着自嘲的笑，定定看着银月，却并不说话。

银月起身来，拉好衣领子，手指插进自已身后的发中，柔柔地顺着，开口打破了这寒凉的气氛：“你所有的疑惑我都知道，你想问我，我究竟是谁，我到底是男是女，为何十五万年前拼命躲着你们，好不容易让你们不再寻找，却自动现身，到底在图谋什么，还是把你们当猴耍？”

东华抿着唇，不评价。

银月叹了口气，伸出手来，她的掌心里出现了一个光团子。

这光芒进入东华眼里，刹那间，东华的视野之中出现了混沌初开的爆炸之境，浊气下沉，清气上升，天地日月出现，风云涌动，雷霆扎起，山峦拔地而起，大川奔流汹涌……

东华猛地坐起来，有些诧异：“这是……一个世界？”

“不错。”银月看向世界球，“这是一个世界，是……我本来的世界。我以前同你们所说的，半真半假，我的确来自别的世界，但是，我并不是我那个世界的尊神，而是……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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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月又转脸看向东华，眼里是真正的星光流转，寰宇飞旋，包罗万象中似乎有着万物的本源。

东华的眉心拧起来了，她比他们想象得更复杂，原来她眼里的星光，是真正的星辰啊。

银月收回眼里那属于天际般璀璨的光芒，复又成为生命体的样子，她那看向世界球的视线变得慈爱柔和，又带着无奈与心酸：“就好像你们看着凡人，书写着他们的命运轨迹，我们天道，或者世界本身就在看着你们，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眼里，而我们又在谁的眼里，谁知道呢。”

“大多数的天道，都是默默隐匿于无形，藏身于万物，你们纵然是这个世界的神，也发觉不了它的踪影，但是又仿佛能感知它的无所不在，这就叫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而我，大概是我们这个族群中的另类。我不满足孤独一身高高在上，总觉得无人可懂我知我陪伴我，于是原本无形的灵息中凝出了身躯。我偏好女身，也就是现在这副身躯，入世闯荡。”

“你们的世界乃一大神世与三千凡俗小世界造就，与我的世界很像。我最先在自已的数千小世界游荡，见识到千人千面与各种杂事，你可能会觉得好笑，这些本就是我自已身体的组成部分，有何好看。但是，就像我现在问你，你了解你自已头上每一根头发丝，你掌心里每一条纹路的所知所想吗？”

“但是，我那时还年轻，就像你们灵智生物一般年轻气盛，忽视了一条我们天道的法则，世间生物总会不由自主地被天道之气所吸引。于是，小世界之中，无数当权者为争抢我而头破血流、国破家亡，最坏的甚至世界崩溃毁灭。而对那时的我来说，无外乎丢了一个无足轻重的饭碗而已。”

她看了东华一眼，果不其然在东华脸上看到了不可置信的纠结，毕竟，银弦昔日在军队中那是出了名的善待军士，怜悯苍生啊，怎是她自已所说的这般弃苍生于不顾。

“后来，小世界玩腻了，我也就回到了我的主神世。我的主神世，如你们这般有几大尊神，当然，他们都是我重点投喂气运和机缘的对象，虽然过程会有曲折，但结局多半是集大成者，给我带来无尽的信仰之力，这也是我赖以生存的养分。但是，他们也无法摆脱天道天然的吸引，纵然我只想在暗处做一个不起眼的路人，也会被认出来。”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我同其中的神族走得比较近了些，其中一个叛逆的魔族伤心欲绝。他本着得不到就毁灭的想法，蛊惑了同样痴心于我的魅族之王，同他一道开启了灭天阵法。按理我应该要发现的，但是当时我被魅族的诡计麻痹了洞察力，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而我身为天道的惩罚便是，大世界连同小世界，一并归入混沌，成为其他天道瓜分的养料。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天道，自已毁灭也就罢了，千千万万的生灵也因我而万劫不复，那时，我才顿悟，任性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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